她咽不下这口气。
葛宝儿真是心有不甘,指甲都掐到肉里去了:“可我不得不表面这么做,不然大爷和庆儿,都更恨我……”
她想不明白,哽咽道:“我已经给了庆儿最好的。大爷想做什么生意,我每次都厚着脸皮求我父亲母亲帮他,我帮他管着这个破烂的家,我到底哪里不如她啊!”
葛宝儿恨死了:“七年了,没有一个人念着我的好!”
她哭着说:“她刚死的时候,天知道我是怎么过来的……都恨我……他们都恨我……”
“我的庆儿……我才是他亲娘啊!到现在都不肯叫我一声母亲。”
陆争流更是绝情。
每当她崩溃的时候,他只会轻描淡写地问:“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
葛宝儿擦了擦眼泪,问丫鬟:“老夫人怎么样了?”
丫鬟说:“今天倒是吃了两顿。”
葛宝儿笑了起来:“去看看老夫人。”
陆老夫人躺在床上,骨瘦如柴,看见葛宝儿就像见了鬼。
她干瘪的手伸出去,却没有力气抓东西,嘶哑地喊着:“毒妇……去死……毒妇……去死……你下……地狱……”
葛宝儿摸了摸自己头上华丽的金钗。
她弯腰低声说:“不是您先给我下的毒吗?”
“我只是有样学样。生不如死,您不喜欢吗?”
陆老夫人张开嘴,流了很多口水。
“云婉……云婉……回来……云婉……”
葛宝儿冷笑:“她死了!她已经死了!”
老太太还在喊:“云婉,回来……回来……我错了……”
葛宝儿面无表情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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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爷,不去码头了?”
车夫纳闷。
陆争流道:“去赤象寺。”
他不信葛宝儿有那么好心,但他……曾经是云逸的姐夫,他不能眼睁睁看着云逸婚事总是耽搁着。
第230章 呵斥
“就坐这儿吧!”
蔺云婉爬上赤象寺的山腰,在凉亭上站了会儿,就不想再往上去了。
翠沁和吕妈妈就吩咐丫头:“把垫子给夫人铺上。”
在外面都是不称呼“王妃”,免得引人耳目。
丫鬟们在亭子里铺了软垫,摆上茶炉,煮了一壶茶。
蔺云婉坐在凉亭上休息。
山下,一对妇人也在山上来。
兴国公府陈夫人挽着顺天府尹家的常夫人,两个人有说有笑。
常夫人其实受宠若惊。
兴国公府这样的人家,她只在亲朋好友的口中听说过,还从没想到真能攀附上陈家。
谁知道竟然陈夫人竟然这么好说话,才刚认识,对方就这般和气。
“陈夫人,您先请。”
陈夫人笑了笑:“客气什么,咱们一起上去。”
常夫人点点头。
两个妇人不常出门走动,体力没有下人那么好,一路上走走停停,说说闲话。
陈夫人说起自己家侄女的婚事:“我这个做大伯母的,少不得帮忙掌眼,你是不知道,这姑娘家的婚事,那可不比小爷的好说。”
常夫人一下子就想到自己女儿身上了。
她叹道:“可不是吗。”
陈夫人顺着这话就道:“你怎么也苦恼这个?听说你大女儿嫁的极好,公婆都是很通情达理的人家啊。”
常夫人无奈地说:“我家两个女儿,我还有个小女儿,今年刚及笄,她性格有点点骄纵……”
她也舍不得说自己的女儿的坏话,继续找补:“姑娘家没出嫁,多少都有点儿。等去了婆家,自然就好了。可就是这通情达理的婆家不好找呀。”
陈夫人笑笑不说话。
她身后的一位妈妈站出来,低声嘀咕:“听说常家不是正在和蔺家的少爷相看吗……”
这可把常夫人吓了一跳。
她看了一眼那位妈妈,脸色很谨慎:“这位妈妈,你从哪儿听说的?事关女孩儿家的名声,这话可不是胡说的!”
婚事没有落定之前,这种消息都是不能传出去的!
陈夫人拉着常夫人继续往上面爬,她拍了拍常夫人的手背,轻声说:“你别紧张。其实是这样,有人托了我家这位妈妈,想让我在你面前,帮蔺家那孩子说点好话。”
常夫人恍然大悟。
她还以为今天是偶遇!没想到根本就不是啊!
“陈夫人,您不早说!”
常夫人捂着心口,埋怨道:“您吓我一跳。我还以为是蔺家那边口风不紧,到处传播此事,那我们常家可……”万万不能和这种人家做亲家的。
“没有没有。”
陈夫人连忙道。
常夫人一时也有好奇心,她道:“蔺家的孩子,我听人说很是不错,虽然家里孤儿寡母,但是他小小年纪在就在鸣山书院读书,在同窗们面前口碑很好。听说还是个孝顺有担当的孩子。”
“陈夫人,蔺家既然请人托到您面前来了,那您可见过那孩子?那孩子真像旁人说的那么好吗?”
陈夫人欲言又止。
常夫人有种不好的感觉,她紧张地问:“陈夫人,事关小女婚事,您可得有什么就和我说什么!”
宁错过了好的,那都不能遇到个坏的。
陈夫人无奈道:“我既然受人所托,有些话我是不方便说的。”
“常夫人,有些事您应该也听说了,您自己好好想一想就是。”
常夫人一听这话,脑子都一片空白。
这还真有了不得的事啊!
她冷静了一会儿,想了想蔺家有什么事。
“蔺小爷他他可怜的姐姐,已经死了很多年了吧。”
常夫人想到了蔺家嫡女,十分令人唏嘘的一个女子。
陈夫人道:“那是他姐姐的事。常家嫁女儿,那是要嫁蔺家的男子,跟蔺家死了的一个女子,有什么关系!你再想想。”
那就得往蔺云逸本人身上想。
常夫人沉思一会儿,皱眉道:“听说他才学出众,可是三年前那场科举,他不光没有考乡试,连童生试都没有过啊……”
越想越不对劲。
她看了陈夫人一眼,想求到一个真相。
陈夫人却冲她叹了口气:“……有些话,我不能说啊。”
常夫人急了:“您就和我说吧!”
陈夫人摇头,还是不答应。
她口风很紧,咬死了一句话:“我毕竟受人所托,没有办成就算了,怎么还能说别人家见不光的事?”
这可把常夫人急坏了。
她只好去问跟上来的那位妈妈。
那位妈妈看了一眼常夫人的眼色,走到陈夫人身边,低声道:“陈夫人,奴婢多嘴说几句,您随便听听。”
常夫人慌忙点头。
妈妈问她:“夫人知不知道,蔺家小爷三年前不是没有考中,是压根就没有去考试!”
“我知道,是因为他闹肚子了。”
这些很多人都知道的事,常夫人早就打听过。
“夫人可能不知道,鸣山书院的学生,就只有他一个人拉肚子。您说奇不奇怪?”
兴国公府的妈妈分析了一通:“无非是两种可能,他真吃坏了,他假吃坏了肚子。”
“这要是真的呢,说明他这个人命不好。这要是假的,那可就……”妈妈语气一顿,意味深长道:“就有很多说头了。”
常夫人已经完全忘了自己身在何处,紧张问道:“妈妈,这可怎么说?”
妈妈低声道:“他若是被人害的,旁人何不去害别人?只害他一个?他要是自己不想去,才借故避开考试,您说他一个念书那么出众的人,为什么不去考试?”
“为什么……”
常夫人低喃,想了半天,脱口而出:“他不敢!”
肯定是心虚的人才不敢上考场见真章啊!
这蔺家小爷,到底是个什么人!
她女儿要是嫁过去,不就是掉进虎狼窝了!
妈妈叹了口气,苦着脸道:“有些人情关系,我们家夫人实在推脱不掉,但又不忍心看着您家如花似玉的女孩儿……”
陈夫人一脸无可奈何的样子。
常夫人咬牙冷笑:“陈夫人您放心,今天的事我一个字都不会透露出去!就算是这门婚事不成,我也会另找理由,让蔺家面子上好看,绝不让您难做!”
她实在是感激不尽:“陈夫人,您的恩情我记住了。您要是不嫌弃,家里有一尊小金佛……”
陈夫人笑着推辞:“你这就太客气了。”
常夫人庆幸自家女儿逃过一劫,心有余悸地说:“应该的。”
眼看着两人快走到了凉亭,上面传来一道清淡又高高在上的声音,十分的年轻:“没想到竟然会有当家主母,用这种下作的手段,毁坏清流蔺家的名声。”
“蔺家那位小少爷,到底哪里得罪了你,你要这般编排他?”
陈夫人和常夫人都吓了一跳。
两人往台阶上跨了一步,只看到亭子周围围着很多打扮低调但庄重的仆妇。
说话的那位年轻主子,却坐在凉亭里面,一点不露面。
陈夫人可不是个好说话的人。
她两步上前,道:“是谁在上面偷听墙角?”
吕妈妈冷眼看着陈夫人,呵斥道:“退下!”
陈夫人这才吓了一跳。
她是什么身份!她活了这么多年,已经好长时间没有人在她面前这么放肆了!
国公府家仆上前,怒道:“你是什么东西,敢这么和我家夫人说话?”
吕妈妈冷笑:“你又是什么东西,敢在我们夫人面前大呼小叫?”
陈夫人都气笑了。
“夫人”身份里面,她还没有见过这么嚣张的。
公府家仆指着吕妈妈,高声道:“你可知道你在和谁说话!这可是——”
“凭你是谁!”
翠沁出来白了对方一眼。
公府家仆和陈夫人都怒了,一个年轻的下人也敢给她们甩脸子,胆子也太大了!
第231章 尊贵
“不知这位,是哪家府上的夫人?”
蔺云婉的架子实在不小,陈夫人谨慎了起来,给仆妇使眼色,让管事妈妈上前去问。
吕妈妈和翠沁拦在前面,看都不看兴国公府的妈妈。
亭前十分的安静。
蔺云婉温和柔婉的声音,便十分的清晰,她理都不理陈夫人,而是和常夫人说话:“这位夫人,有些事耳听为虚,您还是要自己亲眼所见才好。”
常夫人当然知道现在是神仙打架。
恐怕那上座的妇人,是王公贵族家的年轻媳妇子,不比兴国公府差。
但她担心女儿婚事,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常夫人上稍微前一步,很恭敬地问:“不知这位夫人是什么意思?”
蔺云婉依旧不露面。
她在仆妇身后,缓缓地说:“方才我在亭上休息,无意间听到两位谈话。素闻清流蔺氏子弟品行出众,蔺家那位小爷,更是蔺家子弟中的翘楚。”
“在你身旁那位夫人口中,他却成了怯考,品行不端之人,我当真很费解。”
“不过……”
蔺云婉微微一顿,继续说:“还有不到两个月就要乡试,那位小爷总不会再次怯考。最多再等三个月乡试放榜,夫人不就知道真相了吗?何必在这里听别人蛊惑。”
她声音遥遥传出去,像仙乐一般。
常夫人心里已经有了好感。
“这……”
她疑惑地看向陈夫人。
只要再等三个月,蔺云逸到底是真才实学,还是浪得虚名,不就真相大白了!
陈夫人为什么要急着这时候在她面前说蔺云逸的坏话?
常夫人也冷静了下来。
她真是猪油蒙了心,再等三个月就出结果的事情,她干什么要听陈夫人的!
她自己有眼睛,她难道不会看吗!
那陈夫人也是没有想到,这年轻妇人真好的口才!
她和常夫人讪讪地说:“我也是一片好心,你若觉得我有歹意,不听也罢!”
装作生气的样子,立刻就想转头走。
常夫人有点不知所措,本来想去拉一下,心里又不情愿。
不过是偶然相遇,又不是什么世交!
“回府吧。”
亭子里,蔺云婉放下茶杯起身,仆妇们全都动了起来。
陈夫人和常夫人都不动了,转头去看蔺云婉。
奈何蔺云婉带着帷帽,周围仆妇围的太死,一点儿也看不见。
下山的时候,她奢华衣裙飘出来一角。
陈夫人脸都黑了。
回到寺庙里,跟下人发火:“去问问赤象寺的知客,今天来的那年轻妇人是谁家的媳妇!竟然这样不把我放在眼里!”
“是。”
妈妈跑去问知客,知客又去问了住持。
最后知客出来回话:“施主,对不住,住持说这位夫人没有提前下帖子,临时叩门进来的,我们也不知道是哪位府上的贵人。”
妈妈也是人精,赤象寺怎么可能不知对方身份就把人放进来,也不怕冲撞了他们兴国公府!
她听了话就觉得不妙。
快步回去和陈夫人道:“住持都不愿意透露身份,说是一位贵人。”
陈夫人更怒了:“我倒要看是什么样的贵人,我兴国公府都要给她让路!”
她必定要把此人查出来!
妈妈急忙道:“夫人,那位夫人搅和了姑奶奶交代的事,奴婢怎么去给姑奶奶回话?”
陈夫人也为这个着急。
她那个女儿,从小不知道在外面吃了多少苦头,堂堂国公府的嫡女,竟然沦落为一个妾室!
陈夫人抹着眼泪道:“是我亏欠了这孩子的。”
她眼神十分凶狠:“常家不信我的话也就罢了,她难道还敢得罪兴国公府?今天从这里回去,我看她也不敢和蔺家结亲,更不敢说我公府的坏话。”
“你就和姑奶奶说,事情办成了。”
妈妈心里忐忑:“……是。”
这、这也能叫办成了?
常夫人先一步下了赤象寺后山,正要从寺庙里出去,还没上马车就被拦下了。
“常夫人,搅扰了,晚辈是武定侯府的嫡长子。”
陆争流下马,拦下常夫人。
常夫人吓了一跳,幸好她是个年纪大的妇人了,要不然被男子这么拦着,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对方既说是晚辈,她也就端着长辈身份,道:“陆大爷,有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