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有道理。
陈夫人说:“要真是蔺家那位,她哪日做了皇后,也是后患无穷。”
“你耐心等等,要是有机会,我便偷偷带着你去见一面。”
葛宝儿笑着道谢,和陈夫人十分亲密。
很快到了八月,科举已经开始了。
开考那天,贡院门口排了好长的队伍,考生们排着队搜身检查,脱了衣服查完没带小抄,才能入场。
门口正核对考生的姓名,长相。
“蔺云逸,年十八。”
蔺云逸上前去。
“文海,江潜人士……”
“到。”
“夏晋,京城人士……”
还有陆长弓。
进考场之前,蔺云逸看到了陆长弓,两人相互颔首行礼,便进了贡院。
文海搓了搓手,进考场前,回头一看,他母亲和林云娇都坐在马车里翘首以盼。
文母看不见儿子了,才躲进马车。
大清早的,可太冷了。
文母坐进去抱怨:“你姐姐好大的福气,嫁做王妃,在这京城里也是响当当的人物,你怎么什么福气都没沾到?”
林云娇冷哼一声,顶嘴:“婆母,不知我是短了你吃的还是住的?非得沾上我那做王妃的姐姐,你才满意?”
文母咬咬牙,先不和媳妇吵架。
她冷冷一笑:“等文海中了举人,我再收拾你!”
林云娇倒不怕,这些年林家没有少贴补她,好在她丈夫也争气,江潜府学里的老师都说了,今年她丈夫考中的机会很大!
“老爷中了举人,以后花钱的地方还多着。婆母您要是觉得用不着我贴补了,赶紧把我休回家,求之不得!”
文母很得意:“我儿中了举,不知多少好姑娘等着嫁过来。休了你,娶个更好的!”
林云娇还真有紧张。
但她也不怎么怕,回到租赁的小宅院,她唤道:“蓝儿,瑾儿。”
她的一双儿女从里面出来,高高兴兴扑到她怀里。
文海很疼他们的孩子,她才不信,文母敢把她休了。
乡试足足连考九天,身体不好的考生,考完生一场大病的大有人在。
林云娇担心丈夫,提心吊胆等了九天,直到文海考完试出来,她才分出心思想到蔺云婉的事情。
“都说那桓王妃是蔺家嫡女借尸还魂,长的也一模一样呢!”
“真的假的?这不成戏文了!”
林云娇和丫鬟一起买了米粮回家,她托腮发了会儿呆。
“蔺家,林家……”
“蔺家嫡女刚死没多久,林云婉就回了我们林家,难道真是借尸还魂?”
林云娇越想越觉得很多不对劲,“难怪林云婉她那么厉害,莫非真不是我亲姐姐?”
\\
乡试之后,太子府办了一场宴席。
蔺云婉过去做客,很客气地说:“太子妃操劳的眼睛都红了。”
太子妃笑道:“我和太子平常也过的太冷清了,叫你们都过来热闹热闹。”
她看到旁边站着的齐载钧,十分高兴:“均儿?”
齐载钧恭敬地作揖:“侄子给太子妃请安。”
太子妃很喜欢齐载钧,牵着他到一旁去说话,还带给暖阁里的太子看。
“侄子见过太子殿下。”
齐载钧有点紧张,旁边只有伺候的丫鬟,蔺云婉不便跟过来。
太子倒是和气,但他面色太苍白了,伸出骨瘦如柴的手,温声道:“过来,让大伯好好看看。”
齐载钧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过去,轻声道:“您很冷吗?”
太子点头:“大伯冷。”
齐载钧给他暖手。
太子愣了一下,摸着他脑袋说:“好孩子。”把自己手上戴着的玉扳指给了齐载钧。
太子妃都惊了, 那是他封太子的时候,景顺帝赏的。
太子不怎么在意,只和齐载钧说:“等你长大了再戴。大伯身上病气重,和你大伯母玩儿去吧。”
“均儿谢谢大伯,均儿下次再来看大伯。”
太子笑了笑。
第244章 打碎
“母妃,这是太子殿下给儿子的。”
齐载钧把玉扳指给蔺云婉看。
蔺云婉不认得这枚扳指,只觉得触手生温,是件好东西。
她道:“殿下给你的,你就好好收着,千万别摔了。”
“均儿知道。”
母子俩说着话,远处有个毛手毛脚的丫鬟,摔了一盏杯子,倒是把客人吓了一跳。
蔺云婉也跟着看过去,丫鬟蹲下去捡瓷片,有人在呵斥她。
这种小事,各家内宅都常有,大家也没当回事。
陈夫人黑着脸道:“宝儿,和你说了稳重点!”
葛宝儿打扮成了她身边的丫鬟,跟着溜进来,只为看蔺云婉一眼。
都不用多看,她就知道,那就是蔺云婉!
她哆嗦着:“娘,我认完了。带我出去吧……”
陈夫人留了大儿媳妇在这里,和葛宝儿一起离开了太子府。
“怎么样?是不是陆家当年那个主母?”
葛宝儿冷冷地道:“是她。”
她不知道蔺云婉是怎么死而复生的,但她知道,自己绝对不会认错。
陈夫人依旧有些怀疑:“真是她?当年都烧成什么样子了……”
葛宝儿想起了自己第一次看到蔺云婉的时候,即便她现在认回了自己父母,享受了公府夫人母亲的宠爱,在侯府的内宅里成了当家的人。
她竟然还是在蔺云婉面前抬不起头!
只看那人一眼,就觉得自己低她一等。
葛宝儿抿了抿唇,死死地攥着帕子说:“娘,就是她。”
“她根本就没死!她的‘坟’都不翼而飞了!”
陈夫人不明白了:“那陆家当年怎么会因为你害了当家主母,把你扔到……”
葛宝儿脑子里回忆了很多细节。
她觉得自己很愚蠢。
“娘,蔺云婉联合她的养子一起陷害女儿。我着了他们母子的道儿!”
葛宝儿把自己的猜测一说,陈夫人都有点愣了:“我要是没算错,陆家大少爷,那时候才九岁?”
“是。”
陈夫人声音很凌厉:“这对母子,真是好深的心机!”
她搂着葛宝儿叹气:“先回家吧!乡试马上放榜了,陆争流那个养子要是考中了功名,你才有的头疼。”
“陆争流要是再给他找个好岳家,陆家以后岂不是什么都落到这孩子头上?那这些年你和我为陆家做的事,到时候都是给他做了嫁衣。”
听到这里,葛宝儿心都痛了。
陈夫人忍不住抱怨:“庆儿这孩子,怎么这般不争气?”
葛宝儿有苦难言。
她难道不想自己的儿子有出息吗?
她扯着嘴角道:“举人岂是那么好考的?他才几岁,考不中的。等到下一年科考,庆儿该过童生试,也能去考乡试了。”
自己的外孙,自己清楚,陈夫人没有接话。
太子府。
宴席散了的时候,太子妃去送蔺云婉,她低声地说:“兴国公府陈夫人来过,她的丫鬟还打碎了我们府里的一盏杯子。”
蔺云婉微惊。
她想了想,很快就猜到陈夫人身边那丫鬟是谁。
“太子妃怎么突然和我说这件事?我们府里一向和兴国公府没有深交。”
好像只是惊讶太子妃突然提起兴国公府的事情,而不是惊讶那丫鬟的身份。
太子妃淡淡地笑了笑,也不多说了。
和蔺云婉分别之前,她还抱了抱齐载钧,和齐载钧说:“小世子常来我们府里玩儿,伯娘府里有很多甜点。”
齐载钧一本正经地说:“太子妃,侄儿已经不喜欢吃甜点了。”
太子妃微微一笑,摸了摸他的头顶。
齐载钧和她作揖道别。
回到桓王府,蔺云婉把太子的玉扳指给齐令珩看。
齐令珩十分的惊讶:“太子给均儿的?”
蔺云婉点头。
齐令珩很郑重地吩咐翠沁:“收好,不要随便拿出来。”
“这扳指有什么特别的意义?”
齐令珩默了默,才说出这扳指的来历。
蔺云婉也是沉默了一会儿,蹙眉说:“太子殿下怎么把这么贵重的东西给均儿?”
齐令珩语气十分平淡:“可能太子和太子妃很喜欢小孩子。”
除此之外,蔺云婉也觉得没有别的理由。
她和齐令珩说了葛宝儿的事情,蔺云婉根本不担心,而且猜到了葛宝儿下一步会做的事情,还笑道:“说不定还要找到王爷面前来揭穿我。”
齐令珩不知在想什么,有点儿沉默。
已经是七年的夫妻了,蔺云婉想了想,有话直接就问:“我观王爷似乎与太子不怎么熟稔?”
以蔺云婉对齐令珩的了解,他一般不会故意对谁明显冷淡。
虽听说他和太子从前有过矛盾,但成亲这么久,她也没听说具体的事情,倒像是外面的人捕风捉影。
齐令珩握着她的手,说:“记得你在京城定亲的那时候吗?”
那时蔺家处境十分糟糕。
蔺云婉点头:“您离京游学了。”
齐令珩平静地说:“因为我与太子动手打了一架,父皇罚我离京。”
“打架?”
这可不像是齐令珩做的出来的事情。
齐令珩简单地说道:“他的乳母心思不轨,因我而被罚,太子说动母族的人求父皇网开一面,我母后不忿,我与太子越发不和,后面就打了一架,父皇赶我出京城。”
短短一段话,蔺云婉却听出了很多东西。
她见他已经不想再起陈年旧事,也就不在这会儿强行过问了。
乡试揭榜了。
那天贡院外面十分的热闹,桓王府也悄悄排了人过去抄录榜单。
蔺云婉看着上面的名单,笑道:“中了,他们都中了。”
“他们?”
齐令珩微微皱眉。
蔺云婉把名单给齐令珩看,道:“除了云逸,还有长弓那孩子。”
齐令珩扫了一眼,这两个不光中榜了,排名还不错。
蔺云婉淡淡地道:“王爷仔细看,还有故人也在这上面。”
文海也中了。
还有夏晋。
蔺云婉道:“我都没听说文家上京赶考,我那个妹妹到现在都没有上门来找过我。”
齐令珩很有深意地说:“她不找你,很快就有人找她了。”
谁说不是?
葛宝儿还按捺的住吗?
第245章 中举
“恭喜蔺大爷!中了第三十二名。”
报喜的人到蔺家去讨赏,蔺家族里的人也全都来了。
“蔺大爷才十八吧!这就中举人了?”
“可不是!听说还没有娶亲哩。”
街坊邻居议论纷纷,蔺家族老过来,放了鞭炮,主动给了赏钱。
蔺家都多少年都没有出这么年轻的举人了。
一族里的人携蔺云逸进屋,叽叽喳喳地说:“逸哥儿,快给你父亲、长姐上香磕头吧!”
蔺夫人闻言落泪,推着儿子说:“去吧。”
他们家等这一天,等太多年了!
蔺云逸祭拜了家人,应付族里亲长。
“今年京城出了好几几个少年举人,最小的是陆家的那个。”
他听人说起了陆长弓,便道:“陆长弓在书院就勤苦,天分极高,况还是……长姐替他开的蒙。”
蔺家族人点头:“到底是云婉教出来的孩子啊。”
“哎,可惜了……你姐姐看不见了。”
蔺云逸低着头,似乎很悲伤。
族长提起了蔺云逸的亲事,蔺夫人春风满面:“还未定下。”
族长说:“不着急,明年二月就是会试,以云逸现在的排名,进士就是探囊取物。”
这话其实有几分夸张。
但蔺云逸自己是势在必得的。
武定侯府陆家门口,也放了一串鞭炮,陆争流比谁的高兴,好像他自己中了举人一样。
“赏,都赏。小孩子来了也赏,不要吝啬了。”
他十分大方地吩咐前院的管事。
管事也跟着春风得意,带了一兜碎银子和铜板,出去打赏过来贺喜的人。
陆争流在门口迎宾,“长弓——”
他回头一看,根本看不到人在哪里。
“这孩子,跑哪里去了?”
罢了,今日大喜,宴客要紧,还有老夫人,他要去告诉老夫人这个好消息。
“祖母,长弓考中举人了,十五岁的举人!”
陆老夫人吃多了药,脑子不怎么清醒,听到陆长弓的名字,就很反感,挥舞手着臂:“滚!让他滚!他不是我们陆家的人!”
“祖母,长弓都中举了,您怎么这么糊涂。”
陆争流抿抿唇,心里很不舒服,“祖母,现在陆家有人撑着了,长弓早就记在我们陆家的族谱上,怎么不是我们陆家的人?”
陆老夫人还是骂骂咧咧的。
陆争流摇摇头,“我和您说这个干什么。”
老太太都失心疯了。
他转身离开,就听床榻上的老人,声音沙哑地问:“她……她回来了?她是不是回来了?”
陆争流顿了脚步,回头问:“祖母,您听谁说的?”
当然是听严妈妈和人嚼舌根才知道的。
陆老夫人哭着问:“争流,真的吗?云婉真的回来了?”
陆争流呆了呆,说:“我不知道。”
他出去了,去找陆长弓,这么好的日子,他们父子要同喜,他还要带他去见武定侯府所有的亲朋好友世交,他要告诉那些人“这么出息的孩子,是我和……我的儿子”。
是他和云婉的儿子。
但他却碰到了葛宝儿,脸色十分难看的葛宝儿。
葛宝儿看到陆争流,也愣了愣。
陆争流:“你怎么在这里?”
大喜的日子,她掌着内宅,多的是事情要做,还在这里闲逛。
葛宝儿不能不高兴,她要拿出当家主母的大度。
陆长弓在陆家是越来越有脸面了,她真怕自己儿子比不过陆长弓,就算是装也要装出大家相安无事的样子。
她勉强地笑了一下:“长弓中举了,我去库房里取东西,我到底是他姨娘,总要贺一贺他的。”
陆争流点点头,说:“过几天府里宴客,你快点把宴客的名单、席面器具准备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