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雪衣说的话确实在理,夏橙当即心下稍安,见二人又绕了三具尸体转了一圈。
“这映月双刀虽然算是宝刀,但也未到价值连城的地步,何以至此?”杜雪衣抱着手问道。
余玄度眉头紧锁,说道:“杜雪衣身死,银刀门和江湖都群龙无首,或许是觉得谁能得此刀,就能一统江湖,算是个象征之物?”
杜雪衣“当局者迷”,经这一提点,心下立刻了然,不禁怒上心头:“岂有此理?有这闲情,还不如去我......我们这前江湖第一刀的墓前祭拜。”
忽的大殿屋顶上跃下一男一女,其移动和落地时俱是无声无息,足见此二人轻功颇为了得。
“是谁杀了二哥!”那女子失声叫道,此女子约莫三十岁出头,同梅二的野蛮之气完全不同,虽着浓妆艳衣却毫无庸俗之气质,眉宇间的傲气难掩,同傲雪山庄这名字倒是合适得紧,应该就是方才卫小姐口中所说的梅三姑。
“常君!”那男子头发花白,亦注意到了殿内尸体,只听他痛呼道,“你们杀了我女儿,拿命来!”说完不由分说,提剑直冲余玄度而去。
夏橙赶紧抽刀上前,电光火石之间,只闻当的一声,夏橙手中短刀脱手,刀锋掠过杜雪衣身侧直插进殿内巨柱之上。
“且慢!”杜雪衣急忙喊道。
眼见剑锋已至余玄度身前不过三寸,男子自己也不知为何竟是鬼使神差停了手。
见男子停手,杜雪衣暗自松了口气,续道:“令爱和这几位兄弟武功高强,我们怎可能杀了他们?你们就不想知道这究竟发生了什么?还有他们的东西被谁抢了?”
“你们是谁?”男子怒道。
余玄度抢先接了话头,朝二人行了一礼,诚恳道:“我们是前来此地观赏中秋盛景的远客,这位是我夫人、这位是我妹妹。我们三人本借宿于此,却不料半夜忽听得院中喧闹,竟是有人在此地厮杀。我们不敢出声,直到贼人离开才敢出来查看,这才先二位发现了大殿中三具尸体。”
见男子将信将疑,似是要再动手,余玄度又续道:“你们应该也能看得出来,我和夫人皆非习武之人,我妹妹虽学过一招两式,但您刚才也同她过招了,以她这三脚猫的功夫,自然不会是这三位大侠的对手。”
看起来确实如此,男子登时也找不出破绽。
“暂且信你,快说!刚才发生了什么?!我二哥怎么死的!”梅三姑冷声问道。
“我等虽非江湖中人,但素来对习武之人十分敬仰,尔等平日里惩奸除恶、保家卫国、快意恩仇的生活着实令我们神往。我说了,也请二位高抬贵手,放我们一马。”余玄度毕恭毕敬道。
杜雪衣心中冷笑,余玄度终归还是太天真。
中年男子闻言,态度稍稍缓和,说道:“可以,但你们若胆敢有半句虚言,我便将你们以碎尸万段。”
“自然自然,我对着三位大侠的尸体同二位讲,保证绝无半句虚言。”余玄度表现得甚是乖巧,只见他示意男子和梅三姑来到卫小姐卫常君和梅二的尸体旁,指着二人脖颈处,煞有介事说道,“您看令爱着脖子上的伤口极粗,似是刀之类的武器所致。而这位兄台恰恰相反,伤口细长却深入肌肤,杀他的人应是使剑。”
“然后呢?”
“夫人,您同两位大侠讲讲,方才我们听到的,我们一起说免得不然他们说咱是串通好的。”余玄度朝杜雪衣说道。
“你倒是想得周到。”梅三姑冷笑。
这人难道是编不下去了?杜雪衣瞥了眼几具尸体,脑中闪过余玄度的话,忽的心中一动,说道:“一开始我们听到三位大侠跃入院中的声音,脚步好像很急促的样子,我们便躲在房中不敢出门。他们直奔进大殿后关了门,不久后殿内好像起了争执,女侠和您的兄弟似乎吵了起来,之后便是一阵刀兵之声。不过声音没持续多久,大殿门就开了,好像只有这位大侠走了出来,但他刚走到院子里,就又来了一波人,为首的好像是个胖胖的老人家,口中还喊着让他还东西。双方一言不合就打起来了,这位大侠寡不敌众,就成了如今这般模样。对了,最后那东西好像也被他们拿走了。”
“钱老——”梅三姑和中年男子闻言咬牙切齿道。
作者有话要说:
新副本正式开启(这一卷偏武侠风,现暂定四卷,后两卷会偏宫廷权谋多些,但其实是交织在一起的啦~),这集出场人物比较多,是不觉得紧脏起来了(如果没有的话是我的锅哈哈哈)。
一刀和狗子这一波祸水东引配合得还可以吧(老姨母笑)。
让我来剖析一下二人的内心:
·狗子:媳妇儿我已经在尽力提醒你了
·一刀:啊,我知道怎么让银刀门置身事外了!这小傻子居然歪打正着,看着又顺眼了一些!
·狗子:啊啊啊,我媳妇儿真聪明!
夏橙同学看似拖后腿,却会有大作用(卖个关子嘻嘻嘻)
面对两个心狠手辣之人,三人能否惊险逃生,这个道观又隐藏着什么秘密,若善去哪了,为什么杜雪衣的映月双刀会流落江湖,还引得众人争相抢夺,银刀门又发生了什么(关子越卖越多哈哈哈),下一章乱局将开,敬请期待叭~
走过路过收个藏评个论呗(打滚~)
第31章 入局
男子眼神渐渐转冷,宝剑也已握在手中。
杜雪衣见势不妙,立时拦在二人身前,朝一旁同是满脸阴沉的梅三姑说道:“我和夫君死了倒是不打紧,但您可知这位姑娘是谁?”
“不重要!”男子冷笑道,剑已出鞘。
“夏忠良你可知晓!她可夏忠良的千金!”杜雪衣长发已被剑风震得扬起,仍旧面不改色朝梅三姑说道。
一阵梅花香袭来,一柄华丽的刀鞘蓦地出现拦住剑锋。
“晓锋兄,等等——”梅三姑竟真的出手叫停。
“你听她放什么屁!”卫晓锋怒喝。
“你是说驻守南境的夏老将军夏忠良?”梅三姑四两拨千斤,将卫晓锋的青锋剑轻巧拨开,走到杜雪衣面前,居高临下看着比自己矮一头的杜雪衣,二人一浓妆一素颜,美得旗鼓相当,但她的声音居然隐隐有些颤抖。
“正是我爹!”夏橙此刻倒是很有眼力见,毫不犹豫接下了话,她面上带着素日里提到她家族时露出的骄傲之色,一步从杜雪衣身后转出。
“何以证明?”梅三姑将信将疑,但眼中明显杀意已消。
夏橙有些不知所措,杜雪衣转身朝她柔声说道:“阿橙,去把你爹的手稿拿来。”
“啊?”夏橙一脸疑惑,却仍鬼使神差照做。
紧接着,杜雪衣诚恳道:“她此次还带着夏将军未发表的手稿,大可拿来让您鉴赏鉴赏。女侠文武双全又博闻强识,是或者不是,自然一眼就能看出来。”
梅三姑听着受用,神情当即也缓和许多,而卫晓锋急于离开,又碍于梅三姑的威慑,只能一直骂个不停。
大殿中血腥味太重,卫晓锋和梅三姑索性将三具尸体包好移至院中,杜、余二人自是也跟着出了大殿,余光瞥见余玄度似笑非笑看着自己,杜雪衣心中暗叹这家伙果真没见过此类场面,全然不如平日那般智计频出,关键时刻还得靠自己对这些“老朋友”的了解,投其所好来解围。
正想着,夏橙已拿着皱巴巴的手稿进了院子,似是极不情愿。
见夏橙扭扭捏捏,梅三姑上前一把抢过,借着满庭月光迫不及待翻了起来,见她在第一页纸上瞥了一眼便激动到全身颤抖,叫道:“真的是!真的是他的文笔!这文采!还有这字迹!”
夏橙:“......”
“女侠果真好眼力!”杜雪衣竖起拇指赞道。
在一旁早已暴跳如雷的卫晓锋此刻忍无可忍,扛起两具尸体朝梅三姑道:“还磨蹭什么!映月刀被抢走,大仇还未报,你居然还在这读诗?!!你不去卫某就先走了,不过倒时可就没你的份了!”说罢径直运起轻功跃出道观。
梅三姑闻言这才恋恋不舍地将手稿合上,交还给夏橙。
“让你爹记得一定要快些发表,我们都等着。”临行前梅三姑一步三回头,不忘叮嘱道。
“玉山姐......”夏橙手中捧着仍带有梅花香的手稿,茫然望向杜雪衣。
“傲雪山庄的梅三姑,爷爷辈之前一直是朝廷重臣,到了她父辈却退出官场弃文从武。不过在原本言情书网的熏染下,她平日里最爱的便是诗词歌赋这些玩意儿。听说前几年迷上了你的诗,更甚者不知去哪寻到了你的手稿,还到处炫耀。现在想来,那些手稿竟还是真的。”杜雪衣抱着手解释道,心中想到她书房里收藏的夏橙的诗集数量之多,怕是连周恒都望尘莫及。
正当三人松了口气,预备回去好好补一觉,外头却响起了敲门之声。
“今夜倒是热闹得紧啊。”杜雪衣冷笑,提了红灯笼便往观门而去。
“是那个钱老来了?”夏橙悄声询问正欲上前的余玄度,她哪经历如此刺激的夜晚,也想着跟上,奈何双脚却全然不听使唤,
余玄度示意夏橙放心,说道:“想想那些人说过的钱老的做派,定是不会敲门的。”
话音刚落,咿呀一声观门已开,几个和尚出现在夜色中。敲门的是一中年和尚,面上和蔼慈善,眼神中却透着一股冷漠之气。
“同渡?”杜雪衣几乎是脱口而出,要后悔已是不及。
“大师总算来了!”
幸好这一声来的及时,却见若善不知从何处窜出,热情地引着众人入观。
这小子躲了一晚上,如今救兵来了,倒是出现得挺快,杜雪衣暗自睨了他一眼。
“阿弥陀佛。我们来晚了。”同渡朝若善施了一礼,后面三个徒弟也跟着行礼,只见他歉然道,“今夜寺中弟子正在听我师弟讲解佛法,直到一刻钟前才有人发现你的飞鸽,我这才急匆匆赶来,总算是有惊无险。当真是佛祖保佑。”
却闻杜雪衣一声冷笑,同渡有些诧异,问道:“这位施主认识贫僧?”
“自然是不认识的,只是听过您的大名而已。”杜雪衣仰头答道,“烟州的古刹,独禅明寺耳。贵寺的钟声一响,全城皆可闻得,自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而禅明寺的高僧,定元大师年事已高也定不会亲自出来救人,同情大师如今不问世事,那您自然就是同渡大师了。”
在抚仙镇时,杜雪衣还能勉强按下自己往日的嚣张做派,然而如今回到自己的地盘,这些人俱是之前打过交道的,甚至有的还是旧相识,要改掉从前的行事风格,对她来说近乎是天方夜谭。
“施主真会说笑。”同渡脸色微变,皮笑肉不笑道,“方才究竟是怎么回事?三位施主可是遇到了什么危险?”
“贼人已走了。”余玄度不知何时已走上前,拦住杜雪衣话头。
若善将众人请至另一厢房内,双方互通姓名,杜雪衣见若善虽身怀武艺,却并不精通,料定他不敢躲在大殿旁偷听,自然也只透露了自己和余玄度的姓名,并说二人是受夏老将军所托,带着夏橙游历江湖的。
“久仰夏老将军大名,原来这位姑娘就是夏将军的千金,失礼失礼。”若善赶紧朝夏橙施了一礼。
“为何你们道士会同和尚扯上关系?这清泓观中只有你一人?”杜雪衣忍不住问道。
若善道:“说来话长,是我师傅同禅明寺有关系。如今他云游四海去了,怕我有什么危险,就托禅明寺的大师们照顾我。”
“不敢,只是有事的话前来照拂一下罢了。”同渡说得谦虚。
“原来刚才树上惊飞的鸟......”夏橙喃喃道。
“夏姑娘聪明。”若善道,“为了掩人耳目,我这观中养了不少鸟,方才我的飞鸽就藏在其中。”
“哦?那尊师是?”杜雪衣脑中将自己认识的道人都过了一遍,仍毫无所得,便好奇问道,却见房内众人无不诧异地看向屡屡语出惊人的她。
“恕我不能透露他老人家姓名,不过他并非江湖之人。”若善语气并无半分尊敬,倒是向在介绍一个老朋友一般。
***
离开清泓观时,天已大亮,三人纵马出城,行至城外河边无人处,杜雪衣示意二人停下:“此地讲话方便些,烟州城内不知藏着多少心机叵测之人。”
夏橙一时摸不着头脑。
余玄度将马拴在树旁,笑道:“你玉山姐这是想赶我们走呢。”
“这江湖不太平,你们昨晚也看到了。”杜雪衣白衣翩跹,正色道,“杜雪衣一死,银刀门群龙无首,整个江湖都为震荡。如今映月双刀现世,定免不了一场腥风血雨。阿橙你说你要游历记江湖,这一遭应该也够了。玄度你虽然胡闹,但来得正好,还请你带着阿橙赶紧回抚仙镇。”
“不行,我要跟着玉山姐!”夏橙赶忙道。
“阿橙,听我说,你看那同渡也算是武功不错的高僧,昨晚你也都看到了,他尚且懂得明哲保身,还有那若善。”杜雪衣十分欣赏这个小姑娘,若自己武功尚在,带她四处闯荡倒不失为一件快事。但如今自己武功全废,形势也似乎已发展到完全不可控的状态,此行定然凶多吉少,把这小姑娘拉上,她终是于心不忍。
“如今的江湖已不像你想的那般,人人各怀鬼胎,处处都在勾心斗角,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昨夜刚好那梅三姑有破绽,接下来定不会那么巧合了。”
“同渡大师怎么明哲保身了?”夏橙睁圆了眼,她如今满腹疑团,以至于不知从何问起,“还有昨晚为何你要引导梅三姑他们去找那个什么‘钱老’?还有我看那些银刀门的人好像也不像是什么好人,这就是怎么回事?”
“同渡大师拖延到所有人离开才进来,明摆着是想置身事外隔岸观火。”倒是余玄度回答了她,“至于把祸水引到钱老身上,大抵是顺水推舟,他们三人不是一开始也以为是钱老派人前来的吗?这么讲定然比说是银刀门来的更可信些。再说,那钱老若真有手段,会放任到手的宝刀被几个无名小卒轻而易举地盗走吗?”
“我猜那宝刀八成还在钱老手中,让那两人回去找他倒也不错。”余玄度转身,对上杜雪衣一张看似人畜无害的的脸,眼底情绪深不可测,说道,“不过,把银刀门人杀人的罪名也扣在钱老头上,玉山这么做可就不大地道了。”
杜雪衣笑得粲然:“玄度倒是很了解我嘛。”
但见余玄度话锋一转:“还有,玉山别想太多,我已同意未期兄说的你我解除婚约之事。我此行目的就是去淮州,只不过恰巧在此相逢罢了。”
“你——”杜雪衣心中又将林知了那个大嘴巴子骂了一通。
“怎么,你也想去?要不我陪你?”见杜雪衣气急败坏,余玄度顷刻间反客为主,笑道,朝晖洒在他无可挑剔的五官上,诚然是翩翩浊世家公子的模样,就是太文弱了。
“你一介手无缚鸡之力......”
孰料余玄度却直接出言打断:“你不也是?”
眼见杜雪衣恼羞成怒,即将暴起,夏橙赶忙说道:“玉山姐,你不是说要助我成为江湖第一刀的?如今又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