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轻易就将手搭在他们阿榕身上,能是什么好东西?
“我懂分寸的。”
双方都在做出退让。
谢渝有时候也是很好满足的人。
“但是怀陵,”傅宁榕有事相求的时候都会叫他的表字,“你能不能给我点自己的空间,朝堂之上或多或少都得有些接触,我总不能避旁人如蛇蝎,你别逼得那么紧,行么?”
怀柔之策正适用于谢渝。
傅宁榕这次学得很聪明。
只有同谢渝说通了,将他安慰的和颜悦色了,她才有机会能够听从傅家的吩咐,去做些旁的事。
“你是开始厌烦我?”
“没有。”眼睫将她眉眼掩下,她主动将唇瓣落入谢渝脸颊。
“我不想总是在你的庇护下。”
“我想自在一点,起码可以自己选择同谁交好。”
“我希望自己足够强大,有朝一日也能够有和你相匹及的能力。”
她的眼神坚定。
谢渝看到她在向他迈进。
霎时间,她看到那双漆黑的眸子点燃了火焰,深色的瞳孔被她充盈。
火光在他眸中炸开。
谢渝颉起她的下巴,抿着的唇被他吮开,清冽的气息挤入她的口腔。
她往他这里迈了一步。
他就能迈上百步千步。
同他紧紧纠缠,鼻尖似触非触,嗓音低到极尽暧昧的地方。
是对他的哄骗也罢。
她既然这么说,他便也情愿相信:“那你也要知晓分寸。”
傅宁榕快要融在谢渝怀里。
他抵着她,压在枕上,同她五指相扣:“倘若你哪日过了火,就算被囚入殿中,也怨不得任何人。”
第43章 小宴
谢渝是个很强势的人,傅宁榕一直都深有体会。
但谢渝不是不尊重她的人。
她那日在东宫祈年殿中跟他所说的,谢渝确实也都听进去了。
她同谢凛说小话的时候,三次有两次被谢渝撞个正着,他也只是暗自白了谢凛几眼,往后寻了她在无人之处搂着她亲了一会儿。
一吻入心。
面上不显,却次次亲得她几乎要站不稳。
傅宁榕像朵四处游移的蒲公英,被紧紧攥在怀里,认了命的偎在他身上。
“你同他说话的次数太频繁了。”
“他都跟你说什么了?”
“他的话你不听也罢。”
“总不能是什么好事。”
他又亲亲她,碾着唇珠将红唇吮得红肿,让她身上被他气息浸满:“我不去找你,你也不知来找我吗?”
其实有时傅宁榕也很想在谢渝身边,事无巨细的同他说说近况,可傅家的立场注定着她与谢渝要分开一道鸿沟。
春日宴席。
绿柳红梢。
吏部尚书家孙女设的宴就在今日,傅宁榕巧逢休沐,陪着傅瑶一起乘着马车去了冯府。
马车里搁置了点小点心。
是傅瑶院子里做的椰奶糕。
少女娇俏可人。
水绿色的衣衫更显得她清丽,她自己拿了一块放入口中轻抿,奶味在口中蔓延开来。
她自然知道芸芸家的宴席不似宴会,比起单纯举宴更像是尚未结亲男女的相看之地。
是该相看男子的年纪。
但傅瑶从来不抱有这个目的。
转头,傅瑶的目光落入傅宁榕腰间,悄无声息地将她打量一遍:“兄长,你腰间这个荷包是何处来的?”
针角拙劣。
勾线粗糙。
上面的纹理也不甚流畅,傅瑶十岁之后就没再做出过这样粗陋的绣活了。
“没什么,别人给的,随便佩着玩罢了。”
说是这么说,她却眼见着自己的兄长伸手抚了抚上面绣得不甚流畅的纹路。
指尖沿着绣边摩挲。
那手法熟稔,不知抚了有多少次。
傅瑶赶紧接上:“兄长若是喜欢的话,改日阿瑶给兄长绣一个,再叫人给你送过去……”
“不必了,有这一个就已经够了。”傅宁榕目光游移,最后落到垂挂着的荷包上。
傅瑶听出这是拒绝之意。
一双清丽的眸子立即失了神采,前些时间祖母饭桌上的那些话涌上心头,她不由得生出一股子危机感:“兄长莫不是真的有了心上人?是谁家的女子?何处的女子?”
“若真有了小嫂嫂,为何不带入家中来,也不听闻两人结亲?”
傅瑶一瞬间想了很多。
不会真和傅辰所说的那样,兄长同个烟花之地的女子在一起了吧?
可凭什么?
凭什么那种女子都能得到兄长的青睐,而她不能?
她差点都要脱口而出这句话,还好兄长接下来的话及时止住了她。
“阿瑶,不管你信或不信,我如今只盼望着我们傅家越来越好,没有任何旁的念头。”
“你是我的妹妹。同为傅家人,我相信你也是知晓我的想法的。”
“是。”那双清丽眸子敛了敛,“是阿瑶僭越了。”
这种感情不便宣之于口,傅瑶也不敢随意戳破。
少女心事总是弄人。
她怕兄长察觉到自己的异样,却也同样怕兄长察觉不到她的别样感情。
傅瑶唇角勉强勾起,扫视一圈,最后又将目光落回搁置在面前的糕点上:“二房的椰奶糕同兄长院子里的相比还是差了些,如果我再想吃了,下回还能去兄长那边吗?”
她静静待着。
眼里重燃了些神采。
良久,傅宁榕才开口。
兄长的声音清清浅浅,就在傅瑶耳边响起:“你要再想吃,下回告知我一声,我差人做了给你送过去。”
“好……”傅瑶五指交拢,将水绿色的裙边扯得一团褶皱。
路途有些颠簸。
兄长没再说话。
傅瑶也不再开口。
抵达冯府的速度比预想中还要快一些,傅宁榕同傅瑶一齐下了马车。
还未开宴,便见些年轻男女四散两边,以帕遮面,侧过脸用余光暗自窥伺,避过去小声的谈论。
宾之初筵,左右秩秩。
傅宁榕前脚刚奉上贺礼,后脚几位和傅瑶年龄相仿的姑娘便扎了堆的迎上来。
有的目光澄澈,有的面露羞怯,看向傅宁榕的眼神中皆是堆满笑意。
“你就是阿瑶的兄长啊!?”
“嘘!小声点。不能这么叫,阿瑶的兄长是刑部侍郎,我们该叫傅大人!”
并不理会那些有的没的。
在众人的议论下,傅瑶方才的阴郁被扫去大半,目光全集中在最中央的傅宁榕身上,言辞之中难掩雀跃,顺着闺中好友的话第一时间回应道:“对,这就是我的兄长。”
几位姑娘围着傅宁榕四处打量。
傅宁榕微微有些不明所以,大都是些她没见过的生面孔,她对此并没有什么深刻印象。
但出于礼貌,她还是点点头,同围在一起的这几位姑娘笑笑,一副温文尔雅的世家公子姿态:“是阿瑶的朋友吗?你们好,我是她兄长。”
闺中好友压低声音,小声交谈:“之前总是听阿瑶说她兄长怎样怎样好,我还以为都是夸大其词,没想到今日有幸见到,还真同阿瑶说得那样。”
何止那样?
简直是有过之无不及。
众人眼中的惊羡之意难掩。
“阿瑶,我记得你兄长如今也尚未婚配吧!肥水不流外人田,你将你兄长介绍于我,我去做你嫂嫂好不好?”
“你胡说什么?”
傅瑶转身瞥了说这话的人一眼,话里的嗔意抵挡不住,“我兄长如今一门心思的扑到我们傅家身上,于这些儿女情长没有丝毫兴致。”
“要不然你以为凭我兄长这般气度,会至于现在都还未娶亲?”
闺中密友连连点头,觉得这话不无道理。
傅宁榕待人谦逊,相貌出挑,况且盛为朝中新贵,官位加身,让人想不注意都难。
男子也好,女子也罢,不断地有人过去跟她搭话。
连带着原先对傅瑶有意的男子也因为跟内兄的官位差距而自惭形秽,纵使对傅瑶有意,也不敢去主动跟她攀谈。
来往的宾客络绎不绝。
傅瑶聚集在傅宁榕那边,目光在兄长身上流连。
兄长风雅温润,气质过人,带着点松柏一样的韧劲。背永远是挺拔的,哪怕低头同小辈说话,也仍旧□□着,像从荆棘之中绵延生长的翠竹。
参宴需要人陪同都是借口。
彰显出自己与兄长的情谊,让求亲的人望而却步才是她的最终目的。
冯府的宅邸大,邀请的宾客也不少。
一波波宾客落座,后头还有不少宾客仍在入府。
侧厅有些喧闹。
隔着亭台水榭,众人视线被一齐吸引。
娇矜华贵的鹤怡公主入了厅内,踩得脚下的青石砖瓦发出“哒哒”的声音,一步一履,带着身后的侍卫浩浩荡荡的一路走来。
“这位殿下怎么真来了?她过来干什么?这种性质的宴席她往日决计不屑参与,原以为冯芸给她递的帖子会被她置之不理呢!”
谢鹤怡还没落座,关于她的谈论就四处散落开来。傅瑶这儿听得尤为清楚。
“她来干什么?还能干什么!来给自己挑位驸马爷呗。”
“诶?怎么说?”
“听说西域使臣不日后便要来朝!我偶然间听我父亲说,这次西域的皇子会一同过来,想要求娶一位公主回去。”
“和亲?”
“嫁到那劳什子地方去,就算鹤怡公主愿意,圣上和太子也不会乐意她过去吧!”
“可皇室哪还有别的适婚公主?不就她这一位?”
“所以啊!”正竖着耳朵听着的傅瑶冷不防被点到,“傅瑶,你们傅家可要将你兄长捂好了,你当太子殿下为什么要放这位公主出来?”
傅瑶听得一愣一愣的。
一边看看兄长,另一边又时不时瞥向鹤怡公主,眼神里充满了警惕。
“虽说公主郡主的,旁支里随意找位给了封号送去和亲就是了,但这表面功夫总得做好啊!”
“趁现在西域那边还没人过来,现下最重要的,就是赶紧找一位好夫婿,把这位公主的亲提前给结了!”
第44章 驸马
皇室结亲自然不能随意。
相貌需上乘,年纪要正好,仕途也要昌盛。不仅要看对方官职,更要看家里的底蕴。
不是什么随便的人都能入得了皇家门槛的,且配的还是先皇后所出的嫡女,太子殿下的同胞妹妹。
更何况鹤怡一向眼界高、心气盛,放眼整个朝堂,都难以找出几个她看得上的。
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傅瑶眼神飘然,紧紧抓着傅宁榕袖口的衣摆,声调中带着点颤音:“兄长,许是刚才马车上糕点吃得太多,我有些食积,你能不能朝我这边来点,肩膀借我靠靠?”
傅宁榕朝傅瑶近了些,朝她看过去点点头,应了声:“好。”
傅瑶身体无碍也被硬逼着撒了谎。
她生怕兄长被鹤怡公主看中,两人再对上了眼。
自古文人墨客极具风骨,像她兄长这般的,难保公主不会动心。
若鹤怡公主真动了心,拿着皇家权势去压傅家,到时多方施压,哪还有兄长拒绝的余地?
谢鹤怡缓步走进宴厅。
一双眸子凌厉。
她扫视四周,斜着看向刚才还议论得热火朝天的众人,嘴角勾出一个略带讥讽的笑:“说啊?怎么不接着说了?”
“刚才说得这般有条有理,怎么如今你们一个个倒像是哑巴了?”
一记眼刀过来,谢鹤怡丝毫不委婉的直接呛道:“难不成还是本公主扰了你们的兴致了?”
鹤怡公主与当今的太子殿下不愧是一母所出。
同样挑着一双丹凤眼,眸中写满了矜傲,无论是长相还是脾性都与上头那位殿下十分相似。
众人齐齐噤声,立马看着眼色停了下去,纷纷摆手陪笑:“呵哈,都是些无稽之谈,公主殿下哪里的话……”
“我们这般没有见识之人的粗鄙之语,公主自然不必放在心上。 ”
谢鹤怡身处最中央,宴席之上每一个人的神色她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她冷眼看着先前片刻之前还对她妄加议论的一群人此刻摆出一副副阿谀奉承的嘴脸,面上和心中满是不屑一顾。
所以为什么迟迟不愿定亲?
她就是瞧不惯这些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虚假样子。
亲近之人、特别是枕边之人带来的伤害,跟平白被人捅上一剑没什么两样。
往人群中瞥了一眼,谢鹤怡的视线不经意落在后排。
不得不说这人很是赏心悦目,人群中格外显眼。她一眼就看到了垂着眸子,正一下一下替堂妹轻抚过后背的傅宁榕。
傅家傅宁榕么?
这人其实是个不错的人选。
官家子弟,身家清白,成婚后带出去面子上也算过得去。
最重要的是跟了皇兄有数年了,能在她那位皇兄手底下待了有那么多年的,也算有点本事。
鹤怡不是老老实实任凭被人差遣的那种人。
皇兄不止一次的跟她说过这位傅大人不是她能碰的,她上次就因动了这位傅大人被罚了月余。
鹤怡想不通,皇兄为什么独独对这位傅大人那么在意。
可越是这样下了命令明令禁止,她就越想去碰。
思及此,谢鹤怡径直往后走去,还没等身边一众侍从反应过来,就已经停在了傅家兄妹身边。
众人明晃晃的眼神之下,她看向傅宁榕,蓦地开口,却是对着傅瑶道:“你再去寻个地方,本公主要坐这处。”
鹤怡公主要坐这儿?
话一入耳,傅瑶显然很不情愿。
她知道鹤怡公主从小受尽荣宠,性格自然养得娇惯了些,但放着那么多位子不坐,凭什么要让她腾出这一个?
同为女子,谢鹤怡的心思一点点在傅瑶眼中暴露。
就算傅瑶再愚钝也该感知到——鹤怡公主摆了明的对自己的兄长有所渴求。
除却这位公主,还有那位太子殿下。父亲和大伯说得没错,确实要该离他远一些。
傅瑶跟他对上过,她到至今都忘不了太子殿下看向兄长的眼神。
怎么都算不上清白。
第45章 离席
硝烟无声四起。
傅瑶秉持着凡事都讲究先来后到的想法,认为大庭广众之下就算是皇室之人也不能这般放肆,随意让她说走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