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的一声,结结实实地挨了一巴掌之后,真切的意识到自己处于被动的处境中,她突然就不敢再挣扎了。
“不说是吗?”
”又不说话?”
谢渝低头,眼神在傅宁榕身上流连,手却很克制的抚过她头顶的发丝,“我守了二十余年的干净身子可是给了你的,明明已经同我有了这般关系,却又在这之后还躲着我?”
傅宁榕看不见谢渝的表情,但却分明能从他颇有压迫感的声音里听出一分涩意:“阿榕,你不能这样对我。”
割裂感很强烈。
话说成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才是“得罪”了他的那位。
傅宁榕没敢说话。
好像是笑,又好像是谢渝对她这些行为而下意识做出的反应,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他迫近她,一副坦然地在对她下着最后通牒:
“不说是吗?”
“那既然这样,我就只能按照自己的方法来了。”
上挑的眸子微微眯起,就算是现在不说,他也有的是办法让她开口。
掰着她的下巴,指尖探进口中。
感官被放大无数倍。
这种未知的恐惧令人无比的煎熬,既恐慌又焦躁,简直比等待凌迟还要让人难捱。
他其实能感受到她是在躲着他,但这样几回下来,她对他却又并不排斥……
不免有些兴奋。
她其实,是爱着他的吧。
整个人都处于悸动之中,谢渝唇角勾起,逐渐感觉自己的心口被填满,没有什么能给予她回报的。
男人一点一点前移,手就抵在最危险的地方。
她在脑中迅速思索了一遍,紧急搜索着说些什么话才能让谢渝放过她。
“谢渝,怀陵……你冷静点,听我说……”傅宁榕慌不择口,连声音都在颤抖,胡乱编了个理由上去,还一副站在谢渝立场上替他着想的样子。
“我是傅家人,你也知我们两党关系的不便之处,倒也不是在乎我自己,只是现在朝中这般情形,走得那么近,于你于朝中各处总归不太好。”
“总归不太好?什么个不好法?你就因为这个成天都躲着我?”谢渝的语气缓和了些,底下的动作也顿了顿。
不管说得对不对,傅宁榕本能的感知到他好像很吃她为他着想的这一套,于是稍加思索的继续说道:“若是旁人也就算了,可这件事偏偏与你相关,再者,我在外终究是男子。我可以不在乎,只是怕别人从中看出些什么端倪,继而影响了你的名声就不好了。”
编。
接着编。
颠三倒四。
漏洞百出。
他哪还有什么名声?
谢渝拉过傅宁榕,对上她的眸子,仔细地看着她,试图分辨出她话里有几分真几分假。
他其实能看出她的这种小心思,无疑是傅家对她施了压,不让他们走得太近。
倒也真是转不过弯,以为在朝堂之上避他几回就能将他们分开了吗?
笑话。
傅家也不看看,阿榕做了他那么多年的伴读,她与他之间哪还能分得清你我?朝中各处早已将她单单一个从傅家拎出,视做他这一党。
这已然是诸位都熟知的事情。
算了算了。
但看在阿榕一本正经仿似全然为他着想的样子……
“所以就躲着我,打着自以为对我好的旗号不顾我意愿的疏离我?”他把她的下巴搁置在肩头,轻抚着她的鬓发,让她的耳朵主动贴上他的唇边。
耳朵一点点泛红,之后慢慢变得绯红,娇艳欲滴。
“这哪里是对我好?分明是在欲盖弥彰。”
“再不济你也不能躲着我,见了我至少要恭恭敬敬走上前来叫声‘殿下\'。”就算不叫殿下,叫声他的名讳也是好的。
“听到了么?”看她久久不回应,谢渝索性将她的耳垂含住,用齿尖扯着细细的磨,直到傅宁榕给予他回应他才放开。
“嗯。”
一直禁锢在她后腰上的那只手移开,傅宁榕自以为已经哄得差不多,看危险也已经解除,便一手撑着谢渝想要起身。
谁知谢渝并不如她意。
傅宁榕偏头,猛然一瞥,看见男人托着她,空着的手去拿过手边的瓷瓶,打开倒出一粒药,直接送入口中。
谢渝昂起脖颈时仰头抬起的下颌有些过分的性感,他一边收好瓷瓶,另一边还能分神出来死死的盯住她。
眼神里有恣意潇洒,有势在必得。
灼热滚烫。
更要命的是这人还含着一汪笑,像在看他命中注定的爱人。
被他这一眼看得有些发软。
傅宁榕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像在热气里蒸腾一样,到处蒙上了绯色。
那种晕乎乎的朦胧感又上来了。
有点发懵。
她清楚的听见谢渝把药咽下去的声音:“你……刚吃的什么?”
谢渝笑着,带着一股子游刃有余的调调:“吃的什么?还能是什么?”
“避子药啊。”
轰隆一声,傅宁榕的大脑有一刻宕机,想要做点什么挽救自己,但也已经来不及。
谢渝就这么直接道出了这个残忍的事实:“阿榕,我可从没说过你老实交待了就能免去惩罚啊。”
暮色沉沉。
外头的天色已然暗了下去。
马车的隔音做的极好,无人知晓厢内的两人的关系,更无人如同他们这般亲密。
谢渝只后悔曾经在察觉到自己对傅宁榕有别样情感的时候短暂地郁结了一阵、不敢去面对,却从不后悔之后拿自己做了赌注、再同现在一样跟她建立了这般亲密的关系。
还好是自己先迈出了这一步。
瞳仁漆黑,险些盛不住如此凝重的欲望。
话中的偏执过了头。
他舔唇,肃穆又正经,还带着半分严苛,让她把这些死死钉在脑海里,逼她去正视两人的关系:“不要忘记我们之间发生过的这些事。”
“别躲我,也别离开我,更不要妄想再到旁人身边去,否则,你知道的——”
“我也不能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第38章 晚间
薄暮冥冥。
晚间的凉风吹得人莫名舒爽。
傅家大房二房的灶子都没开,晚间凉风习习,一大家子人一齐前往傅老夫人院儿里用饭。
傅家几代为官,代代都是忠贞之士,尤其是傅老先生这一辈,文能出谋划策,武能提刀弄箭,为人低调谦和,桃李遍满朝。
那是傅家最鼎盛的时期,就连傅老夫人也跟着被封了二品诰命夫人。
老夫人年轻时候生性要强,做什么都存着一股气。到了晚年性子却随和起来,变了个人一般的同傅老先生一样淡泊名利,将事情看得很开。
因此一大家子人吵吵嚷嚷的闹上一点,她也不甚在意。
傅家二房傅丘是都察院的副都右御使。
在都察院做事总避不得接触些文院方面的消息,谈到科举近况,傅丘也就同傅宗多提了几句。
“再过几日就该放榜了吧?”
“嗯,再过三日。”傅丘说道,“今年的试题比往年稍微简单些,多是注重底蕴和细处的,没有什么过于刁钻的难题,用心答题就好。”
“但这样一比对,好苗子就不甚往年多了。”
将手搭在桌子上,傅丘看向傅宗,频频点头,忍不住感慨了一句:“要说好苗子,那还得是榕哥儿中进士那年,跟他同一批录入的如今大都有了正经官职在身,也都开始在朝中显露了头角,为圣上所重用。”
“那年的试题出的奇模怪样,十分绕人。”
“榕哥儿能从中脱颖而出,一下就得了榜眼,倒真给咱们傅家长了脸。”
“也不必这么说,我们榕哥儿只是运气好了点。”傅宗往谦虚了说,将高中进士一事当做是运气。但话说到此,任谁都能看出他脸上按捺不住的笑意。
给傅家长脸的同时又何尝不给他长脸?
他倒是有些庆幸,亏得当初傅宁榕是放在大房底下养着的。
继续随意聊了几句。
饭菜一点点上齐。
众人都齐齐落座,长辈小辈都到了场,唯独傅宁榕的位子上始终不见人影。
“榕哥儿怎么还没来?”傅宗问过在旁边伺候的小厮。
小厮被那位太子殿下提前敲打过,自然不敢说傅宁榕是上了殿下的马车,神情闪烁了半刻,只说:“少爷公务繁忙,今日散值又晚了些,所以来的会迟一点。”
“原是如此。”
旁人都没什么微词,倒是一旁一直静默已久的傅珊突然开口,言语中带着些别样意味,话里话外都在暗暗指责:“散值晚了些?就拿这个做借口啊?”
上头有傅宁榕压着,底下的弟弟妹妹们时常被做上比对。
尤其是二房的庶子傅辰,科举初试便惨遭淘汰,连门槛都没迈进去,这样惨烈的对比,难免让他积怨已久。
他们这两人也不知何时通了气,能抓到傅宁榕一丁点错处就按着不放。
傅珊刚说完一句,傅辰便接道:“就是!明知道今日要陪祖母用饭还来那么晚?要让我们一群人都等着他吗?我看咱们的这位兄长根本没将家里的事放在心上!”
末了还捎带上旁人,将话题引到坐在最中间的老夫人身上:“您说是吧祖母。”
傅宇和傅芙着急为兄长争辩,无奈年纪小,话说一句就被傅辰压上一句。
“傅辰,你胡说什么?”安静坐在父亲母亲身边、一向乖顺恬静的少女却在此时开了腔。
傅瑶站出来,声音沉了下去,脸上是不同以往的冷意。
兄长也是他们能随意抹黑的?
豆蔻少女唇线微抿,字字都在斥责傅辰同傅珊的不明事理,“舒坦日子过惯了便不知轻重了?若非兄长同父亲大伯在朝中日日辛劳做事,你以为你现在还能安稳的坐在这里吃上这些饭菜?”
驳了这两人,傅瑶又躬了躬身,转向主位上的老夫人:“祖母,您别听傅珊和傅辰的浑话,傅辰初试就落了榜,心里不平衡才这样往兄长身上泼脏水,兄长平时极为敬重祖母,又怎会做出这样的事?”
“阿姐?你替他说话做什么?!”傅辰怒目呲牙,一脸不可置信,明明他们二房的才是一家人,阿姐做什么总是向着那个来历不明的小子?
傅宁榕现在再风光又能怎么样?
姨娘同他说了,他的这位兄长虽白担了府里一位嫡出少爷的名声,可他当时平白无故出现,名义上说是寻回的流落在外的儿子,但谁又知道他究竟是不是傅家的骨肉呢?
“够了,你祖母和大伯还在这呢,一家人面前休要污蔑你兄长。”看事态发展不妥,傅丘适时地站出来。
自己的父亲和嫡姐都这么说,傅辰愤扉交加,整个人更不平衡了:“你们一个两个的都说我污蔑他?我才没有!他装得人模人样的像个好人你们便都信他?得了吧,他哪有看上去那么好?我有同窗前些日子还说见到他从满花楼出来。”
“满花楼能是什么好地方?”
“说不定他这次迟了回来,就是去鬼混,到外头去见他相好的了!”
第39章 污蔑
“咚咚咚……”傅宁榕放缓脚步,就在这个岔口回来叩响门扉,引得一大家子的注视。
“祖母。”主动忽略掉傅辰的话,她看向主位的老夫人,躬了躬身子恭敬地依次叫道,“父亲母亲,二叔二婶,是孩儿回来晚了,还望长辈宽恕。”
她身在刑部,前后又有小厮的解释,仅是迟来了一会儿,家里人当然不会放在心上。就连老夫人都发话了:“无事,快些坐下吧。”
“是。”傅宁榕低眉敛目,斯文俊秀,背挺得板直,像棵坚韧的竹松,从侧面看过去,合该是位谦谦有礼的官家子弟。
她其实早就听到了傅辰的话。
傅辰和傅珊对她的针对并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底下的弟弟妹妹尚且稚嫩,她一个做兄长的知道自己要宽宏大量些,因此并不将这些幼稚的孩子言论放在心上。
腿还有些发软,走得未免慢了点。
听到院内关于她的谈论并非她的本意。她原先是打算等话题结束再寻了空隙进去的,但傅辰的那些话难免引来遐意,她怕再不出来解释,一家人就真以为她是去旁人榻上,同什么相好的欢好去了。
只是她出现了也没什么说服力。
她是沐浴之后才过来的。
墨发半干,唇角破了道口子,被发丝遮掩着的颈上,还有谢渝情动之时极力忍耐却还是不免留下的点点痕迹。
循着祖母的话阔步到位子上坐下,众人齐齐望着她,反而更加坐实了傅辰那个荒谬言论。
刚要结束的话题复被挑起,傅辰话里夹枪带棒,似为自己的猜想得意洋洋:“呵,兄长还是沐浴之后才来的,怎么?真去跟相好的共赴良辰了?”
“住口!”清脆的女声中掺杂着一丝怒意。
哪里来的旁的女子能受兄长的青睐?
傅瑶本就因为傅辰说的那些话而心情烦闷,庶弟这副不顾长幼尊卑的态度更是惹怒了她。
没等傅宁榕开口,傅瑶反而先一步诘问:“傅辰,兄长都没发话,哪有你这样喋喋不休的道理?”
“知道的以为你是傅家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哪里来的乡野村夫,不识一点教养和礼数,平白污了我们傅家的名声。”
傅瑶一贯轻声细语,脾气颇好,从未这般咄咄逼人,今日甫一发话,傅辰明显被震住,再不敢说这位兄长半分不好,只偏过头去小声嘀咕。
长辈们都没说什么,小辈们兀自吵来吵去确实不合规矩,傅家二叔斥责了两人,也勒令傅辰给兄长道歉。
傅宁榕宽宏,回道:“侄儿做兄长的,自然不会将弟弟妹妹的话放在心上。”
“好孩子。”
“不过……”傅丘冷不防提上这样一句,“榕哥儿也确实到了该娶亲的年纪了。”
凡事都没有空穴来风,提早做打算也好,就算没这一遭,底下的儿女也总要成家的。
傅丘知晓傅宁榕是从别处带来的,但并不知道她女儿家的身份。
记挂着小辈,他语重心长地说道:“咱们家又不是那种不近人情的人家,只要家世清白、榕哥儿喜欢,就算出身差点也没什么的。”
怎么就扯到她姻亲身上了?
傅宁榕眼皮一跳,礼貌地笑了笑,跟着点点头,转头向父亲抛去求助的目光。
傅宗意会,不动声色替她回绝:“榕哥儿在朝中根基未稳,不该有这方面的心思。”
傅丘意味深长:“先成家才能立业。”
“……”
“榕哥儿年纪尚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