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女的奴隶——虾炒饭【完结+番外】
时间:2023-09-26 23:14:55

  坚定得不容拒绝。
  阿蛮僵直地入座。
  这是他第一次与她并肩而坐。
  主位是她的母亲,对面是她的兄长和表姐。
  凶夷人只觉得浑身血流滚烫,耳鼓嗡鸣阵阵……
  连心尖儿都酥麻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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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家宴(下)
  穆海瑶本就伤了元气,一路上又舟车劳顿,晚宴过半已是强打着精神。几个小辈自然不敢多叨扰,在合意院中热闹了一会儿便纷纷告辞了。
  沈稚扶着母亲回房间歇息。
  穆海瑶让仆婢们都退下,拍了拍沈稚的手,“说说吧,那个阿蛮是怎么回事?”
  沈稚面色微微发红,“此事说来话长,母亲今日太累了,稚儿明儿个来请安时再与母亲细说可好?”
  穆海瑶哪里肯依,一双儿女就是她的命脉,不弄清楚状况,她如何睡得着觉。沈稚无法,只得留下。亲自服侍母亲梳洗后换了寝衣,两人一同偎在架子床上,穆海瑶极顺手将她搂进怀里,亲近得同盖一床锦被。
  沈稚鼻尖儿发酸,仿佛一瞬回到了幼时。
  母亲还在等回话。
  可她和阿蛮的纠葛太深,三言两语委实说不清。沈稚只好挑能说的都与她说了。末了,屋内一室安静。
  她不免有些惴惴,“母亲,阿蛮有一半凶夷血统,而且对我、对沈家都忠心耿耿。稚儿想着,将来若同漠北结姻,他无疑是最好的人选。唯一担忧就是,母亲…您会嫌弃他的出身吗?”
  穆海瑶只静静看她,仿佛第一次看着长大后的女儿一般,久久未回答。
  沈稚愈发不安,慢慢从床榻上挪了下来,赤足站在地上。刚要跪下去,却被穆海瑶轻轻扶住了手臂。
  沈稚面如雪色,勉强弯了弯唇角,“稚儿知道,父亲半生戎马、镇守北境就是为了护我南朝百姓不受凶夷人的侵扰……可是如今时移世易,世道变了。漠北十二部已被耶律方金吞并了大半,铁蹄随时可能南下!我北境军士却连一个稳定的后方都没有。关州看似花团锦簇着,又有兵权强盛。可这终归是一戳既破的假象……”
  “西边几个州结成了合盟,就是为了防备我们,东边燕阳王封地还在父子相争,南边的乱境更不用说……沈家有北境要守,可关州百姓已经够难的了,不能再加赋税。母亲,同漠北其他部落联姻结盟,共抗耶律方金是眼下最好的办法了。况且,通商凶夷从长远来看,对南朝百姓和漠北都是互利的好事……”
  穆海瑶轻轻抬手,打断了她,“稚儿,娘只问你一件事。与漠北联姻,是你一定要亲自去完成的吗?倘若抛却以上种种缘由,你可还愿意与那拓跋临羌朝夕相守?”
  沈稚怔了怔,低眸不语。
  穆海瑶笑了笑,轻声又问,“换句话说,假若漠北有更强大的部落首领、能适合与稚儿合盟的人选,你会放下这兽奴出身的小护卫,另择高门贵子许诺终生吗?”
  她将女儿从地上扶了起来,“母亲给你说个故事。”
  “稚儿可知道,你祖母是如何过世的?”
  沈稚话音微涩,“女儿不知。”
  当日定国候背水一战,已将沈氏一族在都城中所有的兵士军力耗尽——战至最后一兵一卒,并非是夸张说法。
  沈稚也因此失去了沈家埋在都城的所有暗子,消息渠道已经断了。
  但云南穆王府在都城的暗中势力仍在,因此穆海瑶知道的远比沈稚更多。
  “当日你爹爹…战死后,宇文氏族也已千疮百孔,再经不起震荡了。为了稳定都城人心,梁帝宇文复登基后,并未清算前朝旧臣。因此,定国侯府虽被封禁,但你的祖母和大伯母,人都没事。”
  后来经过几月的休整喘息,宇文朝廷缓过一口气来。在确信沈稚中蛊之后,遣了一队使臣前来关州,与长平郡主和谈。
  当时沈稚为了安抚人心,一口咬定中蛊云云纯是无稽之谈,关州绝不会向叛臣贼子低头称臣,直接下令斩了使臣,头颅悬在城外三日。
  可笑当时宇文复为了彰显‘帝王胸怀’,不惜千里迢迢将都城定国侯府的贵重旧物通通封箱落锁,派了几十架马车远远送来关州,以示‘既往不咎’的和谈诚意。
  只要沈稚称臣,梁帝就给她封藩王。
  “稚儿有没有想过,假若当初使臣除了梁帝的‘恩旨’外,再呈上一封由定国候老封君的亲笔手书——以祖母之尊命你向梁帝俯首称臣,昭告天下。你该如何自处?”
  “不可能!”沈稚悚然而惊,“祖母她、她不会降梁的……父亲殉国战死!祖母身为南朝的超品诰命,更受过先帝隆恩厚赐。如何能俯首于叛臣贼子?”
  “她降了。”穆海瑶笑容苦涩,“只差一点点,这封手书就会送到你的面前。那时候,长平郡主的亲祖母、定国候府老封君降梁的文书告示,也会风一样传遍南朝各个州郡。”
  “只差一点点啊,我的稚儿就会陷入进退维谷、忠孝难全的境地。被天下士人指点耻笑。”
  “那后来,究竟发生了什么?”沈稚尚算镇定。
  穆海瑶长长叹息,“是你的大伯,他……”
  沈容之借着梁帝的‘恩旨’回府探亲,众目睽睽之下,一剑刺死了自己的母亲。
  沈稚大惊,“怎么可能?!宇文复必定将这位降臣之首视若珍宝,层层护卫,片刻不能离人看守的!大伯双腿残疾……他如何能有这机会?”
  穆海瑶笑笑,“稚儿没怎么见过你大伯吧。沈容之年轻时也曾名动都城,不仅人品贵重
  ,而且文采风流武功高绝。你爹爹曾经说过,假若你大伯双腿未有疾,他在大哥手下走不过三十招。”
  沈稚倒吸凉气,难以置信。若大伯当真有如此厉害,当年怎会因坠马残了双腿……
  况且,“祖母对大伯那样偏疼,两人母慈子孝…”对比之下,倒显得父亲是捡来的了。
  穆海瑶笑得讥讽,“母慈子孝?那可真是天下最大的笑话……”
  她终于讲起了这桩陈年旧事。
  雍元二十九年,定国候世子沈容之刚及弱冠,年少气盛与朋友打赌匿名秋闱。不料竟高中了探花郎。霎时间名动都城。
  当年世风惯爱榜下捉婿,一时世家大族们莫不以此顽笑,小半是打趣大半是认真的,纷纷想替自家女儿定下这门家风清正,女婿又有本事的好亲。
  侯夫人却惦念着这两年娘家势弱,有心想让长子娶了娘家侄女儿,巩固姻亲。
  不料有一天,沈容之却红着脸求见母亲——
  他竟有了一位心仪女子,此生非她不娶。
  一问之下,竟只是侯夫人身侧的一个婢女!
  侯夫人震怒惊厥。严令不准,沈容之却苦苦哀求,言道世间女子千千万万,他看进眼中心里的却只有她一人。
  侯夫人差点杀婢!最后实在拗不过儿子,同意让他将婢女收做通房丫头,但必须是在嫡子出生之后。
  沈容之却忽然反了性般,梗着脖子忤逆,坚持要明媒正娶。
  侯夫人大怒绝食。老定国候气得顾不得体面,下令将世子狠狠责打了一顿军棍。
  “后来呢?”沈稚听得不可思议。
  “后来北境不稳,你祖父让你大伯领兵,许诺他只要斩首军功足够,便允了他自择嫡妻。”
  沈容之大喜过望。在北境带兵整整两年,三节两寿都不曾归家。终于攒够了军功。
  然而,等他冒着风雪回到都城时,却惊闻噩耗——那婢女病死了。侯夫人早给他定下了娘家侄女儿的亲事,三月后完婚。
  沈容之悲痛欲绝。深觉愧对了那心仪的姑娘。
  可定亲的是他亲表妹!倘若他执意拒婚,岂不是误了表妹的终身。
  他默默遵照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完婚。却从此一蹶不振,整日醉生梦死,竟酗酒坠马,残疾了双腿无缘爵位。
  后面的事,沈稚就都知道了。
  “竟然有这样的事……大伯父如此自毁前程,其实是心里太苦,始终怨恨着祖母,却无法说出口吧?”
  所以才用如此决绝的方式报复——您不是顾惜我的前程,不想它有任何瑕疵污点么?那我就亲手毁了它。
  一个武功高绝之人自断双腿,这该是何等的心灰意冷。“所以,大伯父之后就出家了吗?”
  穆海瑶苦笑着摇头,“倘若仅仅如此,旁人也很难断定其中的恩怨是非、孰对孰错。”
  沈容之断腿、丈夫病逝的初初几年,老夫人虽将次子沈遇之接回府中继承了爵位,却仍有心让长子的嫡子再将爵位继承回来——不仅是因为她不喜次子命格,更重要的是,长子媳妇才是她的娘家侄女儿。
  因此才逼次子在先夫灵前发誓,后来也以此誓言压着沈瑞,不许给他请封世子。
  可惜沈容之似乎早就知道母亲心中所想,竟在生育了两个女儿、给妻子表妹一个交代后,再不肯回府居住。
  日日宿在寒山半腰一处小小的祭亭里。
  老夫人气得半疯魔,屡次以先帝钦赐的拐杖责打不孝子。沈容之泰然受之,但就是不肯妥协。
  “后来,我有了身孕。”穆海瑶忆起往事,仍忍不住心头不平难过,“你祖母为了让我‘安心养胎’,便赏赐了个丫头给你父亲。”
  沈稚怒不可遏,“这是什么心肠?”
  穆海瑶苦笑,“她见不得夫妻伉俪情深,成心添堵的。幸好瑞儿皮实,没出什么意外。你爹怎么可能去碰那姑娘,连她的面都不曾见,一直养在小独院里。”
  只是想想,沈稚就觉得难过,“那后来呢…”父亲到底还是有了侍妾,“那位就是后来的婉华姨娘了么?”
  穆海瑶点头,“正是。可你猜猜,这位婉华姨娘究竟是谁?”
  一个难以置信的念头慢慢浮起,“不、不会吧?”
  穆海瑶却苦笑,“正是那个当年,你大伯父那个非卿不娶的婢女。只不过你祖母给她强喂了一枚忘忧丸。前尘往事……她通通都不记得了。你爹和我都是后回府中的,谁也不曾见过那婢女的容貌,因此并不知她是谁。你大伯父也不可能到兄弟侍妾的院子里去,因此,虽在侯府三年,两人一直不曾碰面。”
  沈稚觉得心口窒得难受。
  后来,穆海瑶怜惜婉华无依无靠,丈夫也不曾碰她,就禀了老夫人,将她抬为侍妾。老夫人欣然应允,还为她郑重摆了一桌酒,让她给家中主子一一敬茶。
  “你大伯父不知她吃过忘忧丸。”
  沈稚捂着嘴才没惊呼出声。
  穆海瑶难受地闭目,“不知老夫人如何同你大伯父说的。但我猜不外乎是说你父亲已是侯爷之尊,身体又健全不残疾。婉华姨娘这才甘愿给他当了三年的通房丫头,如今熬出了头,抬她为侍妾……”
  “自此之后,你大伯父性情大变,而且与你爹爹忽然反目成仇。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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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心机术
  回到汀荷院,沈稚却有些睡不着,“橘绿,阿蛮可出府了?”
  橘绿笑着摇头,“小姐,阿蛮护卫的身牌被收了,依例已不能留在府中过夜。只是……晚宴后,侯爷将他叫走了。如今在何处,奴婢就不清楚了。”
  “兄长?”沈稚蹙眉一想,可不是么——家宴上她一直让阿蛮同席而坐,沈瑞就算再瞎,也会发现不对了。
  两人可别打起来。
  “掌灯,去沈瑞院子。”
  *
  汀荷院里沈稚如何焦急,沈瑞并不知道,此刻他正愁眉不展。
  “阿蛮兄弟,从前你我交情怎样……咱们今日且不提。单论方才接风宴上的情境,你今日必得给我个明白交代!”
  这话乍一听上去还算硬气,可配上他略紧张又兴奋的神情,怎么看都透着一股子奇怪。
  凶夷人面色平静,“侯爷可是要兴师问罪?”
  “对!”沈瑞高声,拍了拍大腿,“本侯就是来兴师问罪的!你快说说,怎么就…怎么就堂而皇之坐到我妹妹旁边去了?”
  “小姐有命,某自当遵从。”
  沈瑞不安的搓搓手,“你少扯这个!你知道……哎呀算了算了!”
  “我不和你说官样文章,你也甭跟我打马虎眼!”他低声咕哝一句,“你也就在我这儿威风威风罢了,真到了我妹子面前……哼!还不是要多怂包,就有多怂包。”
  凶夷人并不反驳,只静静坐着。
  倒是沈瑞嗫嚅半晌,明明有话要说,却憋得面色胀红也张不开嘴。
  最后竟站起身,来回踱步。
  “侯爷究竟想说什么,不妨直言。”
  “那我可就真说了啊!”沈瑞为难地偏过头,终于豁出脸面问了出来,“从前你我兄弟不过半斤八两,都是憨的。可你小子…最近怎么就忽然开了窍?你到底做对了什么事情,能让我家稚儿忽然另眼相待?就……能不能,也教教我呗。”
  这急转直下的话意,饶是凶夷人也没料想到。“你向我……讨教?”
  沈瑞也不装了,“是!你教教我。究竟怎么…才能讨得姑娘家喜欢?”
  一样是到旁人桌子上蹭吃蹭喝,凭什么他就得厚着脸皮赖过去,还要遭表姐的白眼嫌弃……那厮却能哄得妹妹温柔浅笑着拉他坐下?
  别以为他没看见!北境军统帅一双眼睛可不是长着好玩的!
  阿蛮被他的厚颜无耻惊到了。
  忽然有点儿心疼自家小姐。
  嫡亲的兄长,看见旁人亲近自己的妹妹,居然不是兴师问罪,而是上前请教?
  凶夷人一时无语。
  沈瑞也忍不住脸红。默默在心底将亲妹和表姐翻来倒去地衡量——到底还是表姐更重些。
  稚儿自小古灵精怪的,她不欺负阿蛮就不错了,哪里轮得到他来操心。
  *
  沈稚急匆匆去了沈瑞的吉祥院,竟扑了个空。婢女小厮纷纷说侯爷家宴后就没回来。
  这倒纳了闷儿……
  大雪天的,这两个人还能去哪儿呢?
  坏了,不会去小演武场了吧!
  沈稚倒吸凉气。哥哥脾性急躁些,一时气急了打起来也并非不可能……
  毕竟兄长那么疼她。
  *
  沈瑞谄媚地给凶夷人倒了一杯酒,“好兄弟,你展开来细说说,这‘唯一’……它究竟是怎么个唯法?”
  凶夷人避开了那酒,不自在道,“如功在悟,侯爷还是自己体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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