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登基之后,她在朝中备受秦瑨管制,愈发想要一个不分是非曲直,能时刻为她出头之人。
她想按照姑母的指点找一个入幕之宾,可寻睃多年始终没有发现合适的人选,要么胆魄不足,权势不够,要么老眼昏花,走个路都要颤三颤,着实让她无从下手。
直到今日,秦瑨中药,她方才换了个角度思考问题。
倘若这个入幕之宾就是秦瑨呢?
那会如何?
那他在朝中是不是就能对她仁慈一点,少苛责几分?
再往好处想想,或许他能为她所用,成为她的裙下之臣……
姬瑶捏紧帘幔,双手止不住地发颤。
她好像找到了解决困境的终极办法,但依着方才亲吻秦瑨时,他对她的态度来看,这无疑是场豪赌。
她身为九五之躯,代价绝非微小。
刚刚升起的念头被无情浇灭,很快又再度燃烧起来。
?秦瑨不领情又如何?
别的不说,就他以下犯上、欺辱君王这条把柄捏在手里,就足够她以后拿捏他了。
哪怕治他个死罪,也不为过。
外厅,秦瑨痛苦而隐忍的声音越来越频繁,钻入姬瑶的耳朵,让她的心跟着越来越疯狂。
斟酌万千,她自帘幔后走出来,一步一步来到外厅,屈膝跪在秦瑨身畔。
此时秦瑨双眸紧闭,侧躺在地上,一张脸临近紺色,襟口被自己撕扯的斜敞,露出精壮健硕的身躯。
姬瑶忍不住觑了一眼,伸出嫩白的手,拂上他的面颊,那热度烫得她浑身一激灵。
“瑨郎。”她娇声唤他,“你很难受,对不对?别害怕,我来救你,但你以后可要乖乖听我的,不能再给我使绊子,懂了吗?”
她掰正秦瑨的脸,低头睇望。
他似乎无力说话,微睁迷离的眼瞳,急促而低沉的呼吸,无声无息中向她传递出一种极其强烈的渴望。
——那么浓郁,仿佛让空气都变得凝固。
姬瑶生平第一次,非常仔细的打量起那张脸。
说真话,在朝中秦瑨算是生的最周正英俊的,身型亦挺括壮实,往那一站,总会散发着成熟男子稳重威严的气息。
虽然两人不睦,单纯行个云雨,倒也算不得亏……
姬瑶的面靥一直红到耳尖,心头如小鹿乱撞,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几分忐忑,几分好奇。
她的姑母说,床笫和谐,乃如登极乐。
她也看过那方面的书,但还是不懂究竟是什么样的极乐?
室内烛影摇晃,暧昧的气氛在影影绰绰中散播开来,如雨露入池,泛起一圈圈缱绻的涟漪。
几息过去,姬瑶微咬唇心,柔软的掌心拂过秦瑨耳廓,轻轻托住他的后脑。
“瑨郎,过来……”
作者有话说:
谢谢小可爱们追更到这里,明日更新推迟到夜里12点,三更掉落,欢迎来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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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初夜
◎原来那不是梦。◎
许是她的声音太过勾诱, 秦瑨的理智在一刻彻底丧失,俯身将姬瑶压在冰冷生硬的地屏上。
静谧的夜色里,衣帛撕裂的声响极其刺耳。
姬瑶想后悔已经来不及了,面前的男人犹如一头凶猛的野兽, 眉眼间皆被可怕的情.欲占据……
屋外月色如水, 张邈坐在离轩窗很近的游廊上, 背倚廊柱,手持折扇轻轻摇晃。
瑛儿跪在他身前,张着樱桃小口,尽心尽力的服侍着他。
然而这都不及屋里的声响让他春心萌动。
青青那把嗓子真是妙啊,宛如一只撒娇的猫儿,时高时低, 似乎压抑着痛苦,似乎还混杂着快意, 听的人心尖痒痒。
这场由自己主导的好戏,张淼甚至满意。
这绝对是他听过的, 最为动听的一次……
***
天光乍亮时, 秦瑨徐徐睁开了眼,望着陌生的地方,许久才想起来自己身在距长安千里之外的张府。
昨晚的见闻逐渐浮现在他脑海中, 一幕幕甚是清晰,然而回到寝房后的事却朦朦胧胧, 断了片似的,想不真切。
他只记得他昏倒了,做了一个令人羞耻的梦。梦中他好似一尾脱水的鱼, 好不容易找到了得以慰藉的那片水, 疯狂的蚕食着, 掠夺着……
好歹总算熬过一夜。
秦瑨如负释重的喘口气,正准备起身寻口茶喝,肩膀却被什么压住,轻易动弹不得。
侧头一看,景致潋滟,让他不禁瞪大了眼。一位身材曼妙的少女正阖眼躺在他身畔,头枕着他的肩,肤白如玉,毫无遮掩,上面坠满了欢爱后的痕迹。
细细一看她那巴掌大的脸儿,蛾眉螓首,俏鼻朱唇,化成灰他都认得。
不是姬瑶,还能有谁?
两人什么都没盖,就这样赤身而躺,此情此景,无不昭示着昨晚发生了什么……
轰隆——
现实如晴天霹雳,令秦瑨的脑子遽然炸开,心如失了重,瞬间坠入谷底。
原来那不是梦。
他当真与女子行了巫山云雨。
对方还是他的君,是这天下至高无上、不容亵渎的女皇……
“嘁!”秦瑨咬牙狠叱,迅速拿来被衾盖在姬瑶身上,起身下榻,捞起散落在地的衣袍裹在身上。
一番举动惊醒了姬瑶,她徐徐睁开眼睛,白透的眼仁布满了血丝,显得格外疲惫。
两人视线绞缠时,她面染桃粉,捏紧被衾掩住心口,丰泽的唇瓣渐渐瘪起来,几分怨怼,几分羞赧。
她万万没想到,女子的初次竟是那么受罪,还偏生还摊上一个中药的人,不知轻重,给她一夜急风骤雨。后来她总算渐渐上道,察觉出几分极乐美妙,可放纵过后,猛一醒来全身骨头缝都在疼……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怅然徘徊在心中,姬瑶纤长的眼睫微微一颤,眼泪便不受控制的往下滑。
此时门窗紧闭,空气本就浑浊,夹杂着女人的哀泣声,直叫人心房憋闷,难以呼吸。
秦瑨衣裳穿的凌乱,眉眼间的锋锐早已消失不见,如傻了一般定定站着,垂头睇着哀然落泪的姬瑶。
良久后,姬瑶委屈巴巴地说道:“谨慎的是你,坏事的也是你……好端端的,你是从哪里中的药?可是害惨了我……”
窗外有鸟儿扑棱着翅膀飞过,闹出的动静登时惊醒了秦瑨。
他嗵一声跪在地上,全身上下被罪恶感紧紧包裹,开口时嗓音都在发颤:“是我一时疏忽,中了歹人奸计。唐突了贵人,还请贵人责罚!”
说完这话,他的额头狠狠磕在地坪上。
羞忿,愧疚,惶恐……
数不清的情绪揉杂在他心头,简直令他无地自容。
人人都说当今天家秉绝代姿容,年轻的官员皆是日日期待朝会,想一睹女帝风采,更期盼哪天被女帝看中,能平步青云。
虽然他身为天家近臣,时刻都能面圣,但两人不睦已久,他见到姬瑶就来气,不屑,也不会对她产生任何非分之想,更不会有什么僭越行为。
如今到好,机缘巧合之下两人流落在外,屡犯忌讳。他不情愿,却被姬瑶缠的没有办法。
一晃到现在,君臣之间竟踏进了雷池……
他这是干了什么荒唐事!
想到昨晚朦胧不清的“梦境”,秦瑨无比懊丧,恨不得给自己一刀。
自从进入张府,他便对张家二爷早有提防,千算万算,却没想到对方会使这种下作手段!
现在可好,这叫他如何收场?
他如何对得起先皇和先太子?
室内再次安静下来,气氛压抑,连空气都灌了铅似的,沉坠难喘动。
姬瑶小声抽泣着,泛红的眼眸一抬,悄悄打量着秦瑨。
只见他叩拜在地,头埋的很低很低,宽肩似在颤抖。
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却能看到他脖颈和耳后染上明艳的绛红——
那是她从未见过的窘迫和狼狈。
眼下绝对是趁热打铁的好时机,姬瑶深吸几口气,抛开无用的情绪,慢慢坐起身来,用被衾把自己裹的严严实实,似嗔似怨道:“事到如今,再责罚还有什么用?生米都煮成熟饭了。只可惜我那处子身,留了那么久,到头来却是给了你……”
该提的,她还是要提一句。
最起码要让他知晓,昨夜她可是吃尽了苦头。
如她所愿,甫一听到“处子身”,秦缙如被火燎,立时抬起头来,极近崩溃的眼眸携出一股难以置信的意味。
“怎么?你不信?”
秦瑨薄唇抿成了一条线,没有说话。
姬瑶倒也不恼。
她清楚自己在秦瑨心里的印象,索性就借着这个时机,说个一清二楚:“我知道,你一直看不惯我宫里的那些人,觉得他们秽乱宫闱。但你真是多虑了,对我来说,他们不过是说笑逗乐的玩意儿罢了,身份卑贱,怎配与我来真的?不信,你就自己看。”
她手指软褥,饶是虚弱,小脸上依旧挂着居高临下的神色。
秦瑨犹豫少顷,微微直身,顺着她手指的地方看去。只见几滴血迹浸在鹅黄软褥上,化为一柄柄利刃,径直扎向他的心底。
姬瑶月事已过,如此血迹必是交合时留下的……
秦瑨全身发僵,心头卷起惊涛骇浪,堪能毁天灭地。
他着实没想到,圏养了那么多男宠的天家竟还是个雏儿,更没想他活了二十七年,拥有的第一个女人竟是她……
这无疑是罪上加罪!
愧疚之意愈发沉重,一点点剥落着秦瑨矜熬的心。他愈发喘不上气,耳晕目眩,攥紧的手骨节泛着森森惨白。
天家尚未成婚,稀里糊涂的失身与他,以后该如何是好?
他不敢再想下去……
“还有这里。”姬瑶还不肯放过他,用手点点自己的唇,“昨个儿,也是第一次……”
秦瑨绝望的闭上眼,堂堂男儿,七尺身躯,就快要被她软绵绵的嗓子击碎了。
良久过后,他方才睁开眼,嗓音暗哑的可怕:“臣罪该万死,待回到长安,任陛下发落。”
“嘘!”姬瑶立马变了脸色,惶然指了指窗外,“别瞎说,咱们现在是白身,你忘了?”
经她这么一提醒,方寸大乱的秦瑨这才揪回几分神智,深吸几口气,勉强维持着镇定。
姬瑶轻乜轩窗,随后看向秦瑨,压低嗓音道出正题:“你唐突了我,罪该万死,但事出有因,我又个通情达理之人,不会刻意针对你,可你总得补偿我一些。”
听她有意谈起条件,秦瑨沉寂的眼眸掠过一瞬光华,如同找到了缓解愧疚的良药,肃正颔首道:“贵人但说无妨,只要我能做到,必当竭心尽力。”
“很简单,我要你把我安全送回长安,以后还得对我好一些。不许对我挑三拣四,不许在朝上唱反调,不许插手我的私事,不许……”姬瑶一时想不起来更多,“总之你要忠诚于我,顺服于我,这样我心里才能舒坦,才能不计较你的过错,懂了吗?”
灯影下,她柔弱哀哀,一双美眸却极其明湛,如小狐狸一般狡黠。
秦瑨的眼神被她黏着,心里一时五味陈杂。
她的条件的确很简单,无非是想要驯服他,解决他这个眼中钉。然而对他来说,她的字字句句颇有些趁火打劫的意味。
他身为先帝亲派的辅政大臣,必须要引导新君明政立威。若她以后无功无过也就算了,若还是一如往常骄奢淫逸,难不成他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做昏君身边的奸臣吗?
他自是不愿意,这还不如一刀砍了他!
然而当他的眼神落在姬瑶细颈上的红痕时,那个“不”字就堵在他的喉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疏忽大意的是他。
铸下弥天大错的人是他。
悖乱臣纲的也是他。
他有何颜面对她说“不”……
死一般的沉寂如洪水漫过,姬瑶本就强打精神,等来等去,不耐烦道:“秦瑨,你发什么呆呢?听懂没有?”
她娇柔的嗔怪让昨晚的颠鸾倒凤又清晰了几分,秦瑨的脸不禁再度烧起来,绯色愈深,无情蔓延到耳后。
斟酌万千,他终是垂下眸子,不愿再看姬瑶,紧皱眉峰说道:“懂了。”
短短两个字,寡淡如冰,却让姬瑶憔悴的面靥浮出了几分喜色,“那你就是答应啦?”
秦瑨一滞,无可奈何的点点头。
此时此刻他没有第二个选择,以后的事,那便以后再说吧。经此搓磨也许天家能看清人间疾苦,回去之后改头换面,成为一代明君……
他在这里像个傻子一样心怀奢望,姬瑶却目颦秋水,如掳获了天大的惊喜,登时把昨夜的痛苦忘得一干二净。
对她而言,只要拿捏住秦瑨,她在朝中便能畅通无阻,以后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找几个男宠就找几个。而那群言官没了领头人,晾他们也不敢再她面前耀武扬威了!
天下唯我独尊,这才是当皇帝的感觉。
这叫什么来着?
这叫福祸相依!
姬瑶瘪着小嘴,努力掩盖喜色,有气无力道:“那就这么说定了,你若反悔,我就治你的欺君之罪。现在你快去弄些热水来,我要洗洗身子。”
“好……”
秦瑨了无生气的应了一声,徐徐起身,行至外厅时忍不住瞥了姬瑶一眼。
只见她重新躺回床塌上,身子裹得严实,只漏出一个小小的脑袋,抿着唇,弯着眼,笑的别提有多甜了。
这番光景落在秦瑨眼里,只让他想到一个词:小人得志。
他沉沉叹口气,容色寡淡如冰,收回眼神行至门前,只轻轻一推,门就开了。
外面廊子站着服侍的下人,听到动静后对他行礼。
天光云影,璀璨耀目,仿佛昨夜的无人问津只是一场噩梦。
这群混账……
宽袖之下,秦瑨暗自捏紧拳头,冷声吩咐道:“去准备热汤,服侍我夫人沐浴。”
“是。”
今日当值的正是瑛儿,在门口早已等待多时,得到传唤后旋即带着几个婢子到侧房准备热汤。
回来服侍时,姬瑶不愿让她们近身,一句话就把她们遣散,独自去沐浴了。
瑛儿本想再探探这位贺夫人的虚实,可惜难以近身,只得随着其他人前去整理寝房,甫一靠近床塌,一眼就看到了软褥上的血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