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瑶双手环胸站在不远处,觉得耳边甚吵,叱道:“你快闭嘴,拔出剑的是我们,真是烦死——”
话没说完,那把生锈的剑忽然飞入刘老大胸口,急如风驰电掣。
待姬瑶反应过来时,刘老大已经躺在地上,血顺着锈迹斑斑的剑身滴入焦黄肮脏的泥土。
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秦瑨四平八稳的走到刘老大身边,踩着他的胸膛,再一次拔出了剑,血随之喷溅而出。
刘老大抽搐几下,彻底闭气了,尸身上的血花冰凉刺眼。
秦瑨的脸更冷,没有半分波动,仿佛只是捏死了一只蚂蚁。
他行至姬瑶面前,握住她微凉的手,将她拉至身后,掀眸看向山匪时目光沉沉,“什么寨主,我一点想法都没有,把你们寨子里值钱的东西全都交出来!”
此语一出,众人桥舌不下。
先前追随刘老大的独眼冲到人群之首,手指秦瑨,愤然道:“你们看!这才不是什么寨主,这他娘的是要黑吃黑啊!”
几息过去,独眼栽倒在刘老大身旁,脖子上开了个大口,死不瞑目。
秦瑨掂着手里的锈剑,声音愈发寒凉,如冰溪流淌,慑人心骨。
“拿,还是不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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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打劫
◎我后背受伤了,疼死了……◎
在场之人被他迅疾的身手吓住,噤声不敢多言,唯有铁三打头催促:“快……快给寨主开金库!”
山匪这才清醒过来,选了几个人跑进角楼。
一听有金库,姬瑶心头的惧意瞬间消失,双眼泛光,仿佛看到纸醉金迷的生活。
笑容难以抑制,她睨向秦瑨,娇声夸赞:“真有你的。”
秦瑨没说话,长长松口气,只要能安顿好她,他便减少了多半的负担。
没多久,两人步伐轻快的走进角楼,看到所谓的金库时,却是愣在了原地——
角楼内屋堆了两个木箱,里面只有几十贯银钱,周边横七竖八的摆着各种玉器,质地庸俗,皆是市集所卖之物。
秦瑨知道这个山寨寒酸,却没想到寒酸至此,禁不住额角一跳,“就这?”
“不,还有。”
铁三狂妄挥手,很快就有人端着几坛酒进来,还拿着陈年蜡腌的挂肉,角楼门口也拴上了几匹瘦骨嶙峋的老马。
铁三谄媚一笑,“咱们寨子里的宝贝都在这了。”
“宝贝?你说这些是宝贝?开什么玩笑!”姬瑶脸色阴沉,紧盯铁三,眸中杀气腾腾,“你们成日烧杀掠强,不可能就这点破东西。说!你们是不是私藏了!”
铁三吓得全身一凛。眼前这位女郎生的跟仙女一样,谁知发起火来凶神恶煞,简直就是个母老虎。
“小娘子莫急叻,寨子里规矩多,俺们哪敢私藏?平日里俺们到处抢点,但周围都是穷地方,半个富家子都没有,抢来的东西也就勉强够俺们吃喝。”他讪讪看了一眼兄弟们:“你看俺们,各个也是大胃口,外面躺里那俩,先前更是好色人儿,花销可不是一般大……”
姬瑶气不打一处来,“难怪这破山寨看起来乌烟瘴气的,你们只知吃喝玩乐,能有什么作为?打家劫舍都能混成这样,真是一群废物!”
她失望怒极,上前猛打铁三。
雨点般的拳头落在身上,铁三只敢捂着脑袋求饶:“是!是!小娘子教训的对嘞!”
急头白脸的发泄一通,姬瑶手骨都疼了,心里更是窝囊。
费尽心思上山剿匪,结果雷声大,雨点小,寨子里就那么点东西,够干什么的?美味的吃食没了,漂亮的衣裳没了,舒服的床榻也没了。
美好的憧憬无情破灭,她眼眶微红,可怜兮兮地看向秦瑨。
所有的负面情绪全部凝结在她的眼瞳里,无声无息,深深烙进秦瑨心头。
他跟着莫名焦躁,深吸一口气,极力才平复下来,上前扳住姬瑶的肩,携她走出角楼。
外面云影飘忽,倾照下来的斜阳金灿灿地,光华愈发刺眼。
院里有十几个山匪静静站着,秦瑨绕过他们,将姬瑶领到一株茂盛的槐树下,低声叮嘱:“在这等着我,不管里面出什么动静,都不许进去。”
姬瑶触及到他意味深长的眸光,忽然有些不好的预感,“你要做什么?”
秦瑨没做解释,抬手在她头顶揉了揉。
“听话。”
沉稳的声线,似乎参杂了某些情愫,入耳变得温煦动听。
柔和的风,细碎的光,有那么一瞬,姬瑶仿佛又见到了逝去的兄长。他也喜欢揉着她的头,温柔的对她说:“瑶瑶要听话。”
姬瑶心口如塞了乱麻,闷闷胀胀,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眼睁睁看秦瑨以寨主的身份缴了山匪们的械具,带着一行人走进角楼,随后紧紧关闭门匪。
等待的时间颇为难捱,尤其当里面传出骚动时,姬瑶忍不住攥紧手心,渐渐薄汗浸身。
他要做什么,她大抵猜到了……
角楼的门再次开启时,秦瑨是拿着一个包袱出来的,身穿的黛袍黑迹斑驳,染上不知名的秽物。
阳光照在他脸上,红白两色显得更加分明,连他的五官似乎也跟着惊艳起来,星眸黯沉,摸不到底,仿佛藏着一头几欲苏醒的野兽。
姬瑶盯着他脸上的血,不由升起一股惧意,“你把他们杀了?”
“这些人留着是祸害,我不杀,官府也得剿灭。”秦瑨轻描淡写,将干净的包袱塞进她怀里,兀自走到井边打水。
姬瑶抱着沉甸甸的包袱站在原地,里面的铜钱硌的她有些疼。
视线的末梢,角楼门扉大敞,里头一片昏暗,安静的极其诡异,阵阵阴风扑面而来,夹杂着若隐若现的腥气。
斩草除根,不留后患。
这是她第一次真正见识到秦瑨的狠戾,那么决绝,不曾有过半点犹豫。
朝中经常有人提及秦瑨作派冷硬,不看僧面,亦不看佛面,达官显贵们各个儿都怕落下把柄在他手里。对此她不曾了解,也不想去了解,只嘲世家丢了风骨,竟对一介寒门战战兢兢。
如今看来,若真在秦瑨手里扔些把柄,顺藤摸瓜,抽丝剥茧,世家的门庭怕是要被他掀个底朝天,到时候岂不是寒门天下了?
姬瑶不敢细想,赶忙收回视线,看向怀中的包袱,失落的情绪很快爬上她的眼角眉梢。
人道是富贵险中求,她鼓足勇气,亲自剿匪,谁知却求来了这点富贵。不过虽没得到金山银山,好在聊胜于无,路上总能买点吃食,不至于挨家挨户的讨饭吃。
秦瑨洗净脸上的血渍后,继续在寨里搜寻,可惜并没有发现别的密室。
一晃到了傍晚,山中阴气逐渐聚集,他索性放弃,挑选了一匹看起来最强健的马,驮着姬瑶下了山。
天地黯然,村民们聚在村口翘首以待,见二人平安回来,旋即蜂拥而上。
得知山匪全部自尽,众人喜笑颜开,徘徊在莫岭村上空的阴翳终于散去。
刘昇乐道:“秦兄弟,你真是帮了我们大忙,今晚来我家吃酒,咱们不醉不归!”
“对,不醉不归,咱们好好喝上几杯!”
“我家有酒,我去拿!”
淳朴的民风在这一刻重新归位,秦瑨笑着拒绝了:“天色已晚,大家还是先行休息吧,明日需有几个胆大的兄弟到寨子里处理一下尸身,免得天热生疫。”
众人心道有理,七嘴八舌的毛遂自荐,渐渐散去。
回到沈家时,已月上柳梢头。
忙了一天,秦瑨心身疲惫,打了井水在院中冲凉,一盆盆凉水浇掉了他身上的煞气,然而却难以平复他的内心。
自打他离开战场,便再也没有亲手杀过人。如今仿佛又回到了血雨腥风的时候,他不喜欢这样的生活,然而却像中了魔咒,逃脱不掉。
春夜微寒,他一遍遍重复着浇水的动作,直到肌肉开始酸痛,这才擦干净身子,换上村民送来的干净衣物。
甫一系好腰封,便听到姬瑶惊惶的叫嚷:“秦瑨!秦瑨你快看!”
秦瑨一怔,迅速往屋舍里冲,长腿刚跨进门槛,没想到就跟姬瑶撞了个满怀。
两人力道都很大,姬瑶下盘不稳,当即后仰,捏紧衣襟的手紧跟着松了几分,衣袍登时下滑,露出她瘦削白皙的肩。
好在秦瑨反应迅速,展臂将她捞进怀里。
但见她衫垂带褪,神色慌张,他赶紧拉好她的衣裳,瞪眼看向堂屋内的沈霖,“你做什么了!”
沈霖一脸懵,“我……我就坐着啊……”
“那她怎么——”
秦瑨话没说完,便被姬瑶急匆匆打住:“跟他没关系,你快进来。”
她一手攥紧衣襟,一手拉着秦瑨走进厢房。
秦瑨愈发莫名其妙,正要开口发问,谁知她的一个动作却让他喉头发滞,脑子轰然炸开。
房内烛影昏暗,姬瑶背对他,褪下了春袍,露出大半后背,肤色凝白如玉,中间嵌着精致优美的脊骨。
若说美中不足,那便是右侧有一处擦伤,露出了细微的血肉。
姬瑶徐徐扭头,露出娇美怜弱的侧颜,颤声道:“我后背受伤了,疼死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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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上药
◎我够不着,还是你帮我涂吧。◎
原来下午打斗时,姬瑶的后背不知碰到了什么地方,当时神经紧绷着,没感觉到疼,回来换衣裳时这才发现身体有恙。
“怎么办,会不会留疤……”姬瑶纤长的眼睫一颤,泪珠粉弹,活脱脱变成了一个小可怜。
在宫里她以奶作汤,各种驻颜玉容的珍品用着,将这具皮囊保养的滑嫩如酥,谁料一朝落难,小磕小碰不说,现在还弄了那么大一块伤痕。
想到冰肌玉骨将要冒出瑕疵,姬瑶身上疼,心里更疼。
少顷,秦瑨在她的抽噎声中清醒过来。
明明屋内光线很黯,那大片莹白却异常耀眼,他的目光只敢局限在那处伤痕上,随即游离,看向别处,修长的手指捏住她的衣裳,迅速往上一提。
“只是轻微擦伤,留不了疤,我去找找药。”
说完,他逃也似的离开。
屋里萦绕的皂角香味让他呼吸发堵,明明已经习惯了,今日却极其不自在。
外面夜深人静,村民早已入睡,还好沈霖那里有一盒金疮药,是他去年赶考时外道的朋友送给他的,他一直舍不得用。
听说女郎受伤,他没有半分犹豫,直接把药交了出去。
回到厢房,姬瑶已经穿好了外袍,腰间随意系着一根布带。
她坐在榻边,接过秦瑨递来的金疮药,放在鼻前嗅了嗅,立时拿的老远,拧眉道:“这味道好难闻。”
“有的用就行了。”
秦瑨复又从她手里接过药盒,打开盖子,修长的指尖在里面取了点药膏,涂抹在自己手骨处的伤口上。
等了一会儿,无甚大碍,这才放心交予她。
开口时,他声线轻柔,含着几分怜悯:“你自己好好涂一下。”
姬瑶握着药盒,为难的咬住唇瓣,反复思量,细声开腔:“可这伤在背后上,我够不着,还是你帮我涂吧。”
秦瑨一怔,俊脸上窘相频生。
之前她软硬兼施,非要靠着他睡,刚才公然退衣,他还没来得及训诫她,她竟还想他涂药?
当真不懂男女有别?
他紧盯着她那张无辜的小脸,尽量稳着声道:“够不着就算了,这点小伤,不涂药也会好。”
“这不是小伤。”姬瑶愈发委屈,“我从小到大都没受过这样的伤,弄不好是会留疤的,赶紧给我上药。”
她认定的事,鲜少反悔,直接把药往秦瑨手里塞。
秦瑨后退一步,情绪再也绷不住,字字咬牙道:“你是万金之躯,非要让我看?不害臊?”
不害臊……
同样的话,姬瑶好多年前就听过。
秦瑨这人,就是学不乖,总能稳准的戳到她逆鳞。
“你放肆。”她桃腮带怒,遽然站起来,如同一只被点燃的炮竹,“以前你可是连单独觐见的机会都没有,别不识抬举,现在要有三千太监宫女伺候着我,提鞋都轮不到你。”
如此贬低,不留情面的碾压着男人的尊严。
两人面对面站着,离的很近,彼此的表情清晰可见。
秦瑨忿然盯着姬瑶,打不得,骂不得,一股火就这样憋在心里,让他喘不上气。
厢房沉寂几息,气氛如同弯弦,随时都会崩断。
“你别忘了,我受伤可都是因为你。我想留在庙里,是你非要让我去剿匪,结果东西没弄到多少,伤倒是背回来一个。你不是说会把我安全带回来吗?怎么让我受伤了?”
姬瑶双眉微蹙,咄咄逼人的架势出来,惹得秦瑨愈发躁闷。
他尽力护着她了,但也难做到万无一失。他以为她会体谅,可也只是他以为。
秦瑨薄唇翕动,想要为自己分辨几句,在看到姬瑶那双泛红的杏眼时,话却堵在了喉咙里。那一抹抹绯色变成了倔犟的刀刃,凶狠刺进他心里。
在漫长的沉默中,姬瑶耐心尽失,“算了,上药这事谁都能干,你不愿意,那我去找沈霖。”
她赌气朝外走,可没走几步,腕子就被紧紧叩住,巨大的力道将她往回猛拉,她一踅身就贴上了秦瑨健硕的胸膛。
天昏地转间,姬瑶缓慢抬眸,只见秦瑨背着光,棱角分明的脸全部笼在暗影中,阴晴难辨,但瞳眸传递出来的视线却让她心慌,隐藏着恫吓,冰冷的没有温度。
她呼吸变的紊乱,身前绵软不停被他碾轧,莫名的感觉让她有些难受,忍不住挣扎两下。
奈何他箍紧了她纤弱的腰肢,她根本动弹不得。
强有力的压制让姬瑶心生惧意,双手抵着秦瑨的心口,态度禁不住软下来:“有话好好说,你弄疼我了……”
怯生生的模样,仿佛刚才叫嚣的不是她。
两人的视线糅杂在一起,秦瑨深深呼吸,像是下定巨大的决心,“脱衣裳。”
没有波澜的三个字,印证了他的妥协。
待身上的禁锢解除后,姬瑶眨眨眼,立时喜笑颜开,“早这样不就行了,非得让我吵你两句,何苦呢?”
对上秦瑨冷朔的眼神,她也知自己得了便宜卖乖,索性闭上嘴巴,走回榻边褪起衣缕。
速度极快,没有任何顾忌,吓得秦瑨连忙背过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