颂颂介绍骆玥给他:“这是我朋友,今天一起出来玩,在纠结要不要玩密室。”
梁木:“这家店我来过,主题很有趣,我请你们玩。”
梁木付了钱,请前台帮忙拼人,还特意说明,不要恐怖主题。
他回头对颂颂笑:“我记得小时候你就不敢进游乐场的鬼屋,一个人坐在门口哭。”
颂颂一愣:“那个哄我的哥哥是你?”
那年妈妈带她来北京和朋友聚会,几家大人都带了小孩。
当时有一个差不多大的小哥哥很照顾她,不过颂颂太小了,许多事都记不清了。
要不是梁木提起,她根本没有联想到他。
梁木温和道:“看来你全忘记了。”
颂颂挠挠头:“我当年太小了还不记事,你请我玩密室,我请你喝咖啡吧。”
她去买咖啡,梁木帮她拎。
两人站在咖啡店里等出餐,梁木低头看她:“最近忙吗?”
颂颂想起前些天梁木说要请她吃晚饭的事,有些不好意思:“他的新戏快进组了,最近一直在筹备,会有点忙,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自己的时间。”
梁木:“你和他是男女朋友?”
颂颂忙说:“当然不是,工作人员怎么能和艺人谈恋爱?”
梁木又问:“因为工作的关系所以不能恋爱,还是因为你不喜欢他?”
颂颂愣了一愣。
梁木:“我知道这样问有些冒昧,但这对我而言很重要。”
颂颂反应过来:“不,没什么冒昧的。”
她想了想:“既然选择了一份工作,就要不出纰漏地完成好——从小到大我都是这样一板一眼的性格,虽然不是老师和学生、心理医生和病人那种谈恋爱会有悖道德的关系,但我依然不愿意在工作期间和工作对象谈恋爱。”
“那样做既不专业,又会影响到工作的质量。”
梁木:“分析了很多,却不肯说一句喜欢不喜欢吗?”
颂颂认真地说:“不是不肯,而是一段关系是否开始是两个人的事,任何一方的喜欢与否都无法成为决定性的理由,双方摊牌之前也没法说出‘因为我不喜欢,所以才没在一起’这种话来,那太自大了。”
梁木执着地问:“所以,你喜欢他吗?”
颂颂垂下眼眸。
她思考几秒,弯起唇角:“他是很好很好的人,能遇见他,是一种幸运。”
梁木静了静,也笑了:“谢谢你的坦诚,颂颂,你也是一个很好的人。”
点到为止,话已明了。
咖啡做好,他们回了店里。
梁木:“所里还有事,我先回了,你们玩得开心。”
他把袋子里的咖啡拿出来一杯,晃了晃:“这个是颂颂请的,我就带走了。”
他离开后,骆玥好奇地问:“怎么走了?不是买了三个人的票吗?”
颂颂:“他都说了有事啊。”
骆玥:“感觉像是托词,我觉得他喜欢你,看见你的时候那么开心,眼睛都亮了,走的时候也不忘带上你买的咖啡,你刚才出去那一会儿不会把人家给拒绝了吧?”
颂颂吸了口咖啡:“没有啊。”
骆玥不信她的话:“言颂颂,这么帅的警草你都忍心拒绝?我下次倒要看看你那个男朋友是何方神圣!”
梁木走时拿错了咖啡,颂颂被手里那杯苦得直皱眉头。
骆玥问:“还玩吗?”
颂颂慢吞吞地说:“玩啊。”
一小时后,密室通关。
不恐怖,也不太烧脑,全程轻松愉悦。
结束后,骆玥要和表姐约晚饭,先走了。
颂颂坐在店内的休息区。
前些天去香格里拉剪的片子还没有调色,这工作手机上也可以完成,她带上耳机,安静地做自己的事情。
等调完色,她抬头,看见祁星牧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上玩消消乐。
颂颂摘下耳机,眼底流露出一瞬间的迷茫颜色。
北京很大。
大到哪怕读了四年书她也只认识学校旁的地铁口,没有导航经常会迷路。
大到总有人调侃,住在城市的两边的情侣就像异地恋。
可是他,他总能毫无障碍地出现在她面前。
就仿佛,那川流不息的车子、人流无法形成阻隔,那偌大城市的街巷也不是拉长距离的线段——在她需要时,又或是偶尔想起他的时候,他都能感受到。
祁星牧坐直。
也许是颂颂的目光凝滞了太久,他不自然地说:“我不是变态,也没有跟踪你,是梁木告诉我你在这里。”
颂颂笑了:“我没说什么啊。”
他把自己的围巾递给她:“走吧,外面下雪了。”
黑色围巾上面连着熊耳朵的帽子,从前他送过颂颂一条,说他有一箱。
后来颂颂才知道,那是过去某年林蔚心血来潮学习织围巾,织了一箱送他的。
他虽然从不和林蔚讲话,围巾却一直戴着。
两人走出商场。
北风凛冽。
短短几个小时,大地披上了银装。
路灯亮起来,把游离在风里的雪片染上了璀璨的橘色。
颂颂鼻尖冻得红红的,耳朵则捂在了围巾之下,看不清楚,雪纷纷飘落,融化在她浓密的睫毛。
她和祁星牧闲聊:“在云南的片子剪好了,回去发给你看。”
“拍了什么?”
“高山、飘雪、日出,还有你。”
颂颂:“今年冬天很冷,你过两天就要进组了,要买几件厚衣服才行。”
“嗯。”他望着被风携卷的雪花,“你来挑。”
“今天的密室不可怕,就是咖啡有点苦。”
祁星牧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小块方糖。
颂颂笑了:“你还随身带糖?”
他嗯了一声,修长的手指拆开方糖的包装,丢到颂颂只喝了一口的咖啡里。
颂颂盯着他的手指,这个人安静时有种独特的气质。
那是一种绝不会认错的温柔磁场,即使陷入昏暗的世界里也能一眼分辨出来。
很奇怪,明明不是一个温柔的人,明明不会对人事事有回应。
但在她面前,原本属于他的恶劣特质都被收敛起来,好好地封锁进盒子。
他所袒露的,只有眼底灿烂的光。
颂颂歪着头,去嗅雪夜的味道:“那边的烤红薯闻起来……”
积雪下面藏着一层薄冰。
她一不留神踩在了滑溜溜的冰上,鞋底不够防滑,她朝前踉跄。
“小心。”祁星牧拉住她的手臂。
颂颂扶着他站稳,心有余悸:“好滑,差点要摔倒了。”
行人不多,只有淡薄的雪色投影。
璀璨的光泽拢住了她,鼻尖、发丝,还有望向他时的干净笑容。
祁星牧没有松开她,手指反而无意识地握紧:“颂颂。”
颂颂抬头,撞入他清澈的眼眸。
他很少这样喊她名字,平静语调中带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我、我有话对你讲。”
第43章
颂颂也跟着紧张起来:“你讲。”
“我、我想说……”
颂颂:“……你别结巴啊。”
胸腔里,心跳震耳欲聋,祁星牧脸红:“你背过去,别看我。”
颂颂对他的行为感到迷惑,不过还是按照他说的背过身去,留下圆乎乎的后脑勺给他。
紧张感确实随她转过身而减轻了,可是有些话一定要面对面,眼睛对着眼睛说才可以,否则就没有意义了。
祁星牧:“算了,还是转过来吧。”
颂颂:“你把我当陀螺吗?”
“才不是。”他认真回答,“陀螺要抽打才会转动,我是在请求你转回来。”
颂颂:“……”
谁要他这样一板一眼地回答了?
颂颂不转,朝后抬脚,故意掀起一层雪粉扬在他身上,她小跑着去买烤红薯了。
小时候的雪夜,常有人推着炉子沿街叫卖,长大后反而少见了。
街道寂静,红薯的甜香与炉内的灰烬混合出了温暖而绵长的气味,让人很容易回忆起童年的画面。
祁星牧追上她,付了钱站在炉边:“全要了。”
炉子里只剩最后两个红薯了。
他接过来,戴着露指手套的手剥开焦硬的外皮。
红薯烤太久了,有些干硬,只有最里面是金黄色的红心,他递给颂颂:“别吃糊掉的部分。”
颂颂接过来:“丢掉好浪费。”
他抿着唇:“你先吃,吃剩的给我。”
颂颂捧着红薯,小口小口吃着红心,望着脚下的路。
祁星牧走在她身旁,把另外一个红薯剥好,软和的红心单独剔出来,自己默默把硬的部分吃掉。
两人边吃边走,踩着松软的积雪。
北京的街景在雪中陷入寂静,行人很少,一路无话,走到了小区楼下。
颂颂抹了抹嘴巴,问他:“你还要不要说?”
“要的。”祁星牧想了想,“我有一个朋友,他……”
他停顿了几秒,改口:“不,不是朋友,是我自己。”
心跳在雪夜里似乎有回音传来。
在积满雪的树梢上,在路灯的光晕里,在他的睫毛上。
于是雪落了,温暖的光晕闪动,他漆黑的睫毛也在轻颤。
白色的热雾从唇角溢出,他声音低低的。
“我喜欢一个人,却不知道怎样开口。”
“可不开口的话,又担心她被人抢走。”
“过去的二十几年人生太单调了,没看过爱情电影,没读过恋爱小说,临到要告白的时候脑袋空空,什么花招都想不出来。我想去问别人的意见,又觉得在这件事上不花心思的话,不够认真和庄重。”
“这可能,是很无聊的告白。”
他垂下的视线轻轻抬起,隔着细碎的雪花与颂颂对视。
清澈、明净,撷着令人动容的温柔。
“我知道自己不够好。”
“没有美满的家庭,没有稳定的情绪,甚至还有王子病。”
“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只有基因还算不错,爸爸和爷爷都是专一的人,那大概率也遗传给了我。”
颂颂提醒他:“你还有一半基因来自于林夫人。”
林蔚可没什么专一的基因。
祁星牧拧起眉,真的在思考这个问题:“如果是这样,就没有值得称道的优点了。”
颂颂认真地说:“不是那样的,明明就是很好的人。”
他静了静,凝视她的眼眸越发明亮了:“那你,可以给我一点回应吗?”
尽管早就猜到了,那但一刻,颂颂的呼吸还是短暂地停了一瞬。
她攥紧指尖,一件事,无论如何提前设想它发生时自己该有的反应,也无法做到完全地预判。
这一刻的心跳与情绪,这一刻摇曳于脑海中的念头,都是全然新鲜的体验。
她放轻了呼吸,雪花融化在围巾的褶皱里,她能嗅到雪夜冰冷的气味。
——从未有过像这样紧张的时刻。
她甚至无法抬头,直视他的眼眸。
她把头垂得很低,鞋尖碾着脚下砖石上的积雪:“如果我拒绝了,你会开除我吗?”
祁星牧沉默很久,哑着声音:“不会。”
“那不理我呢?”
“也不会。”
松软的雪被颂颂碾成了薄薄的一片,她轻声说:“新戏下周就要开机了,拍完后,你和林夫人的约定就少了一部。”
祁星牧:“一定要现在讨论工作吗?”
“这是很重要的事啊。”颂颂终于抬起了头,目光像只怯怯的小猫,“至于我们两个,现在还不行。”
他只听见了“不行”两个字。
颂颂:“因为……”
“先别说了。”他别过头,不让她看见自己泛红的眼圈。
颂颂担忧:“你不会要哭吧?”
他挑眉:“别说猪话了,这辈子就没哭过。”
祁星牧平静了一会儿,并没有觉得好过一点。
反而夜晚的空气愈发冰冷了,他泛红的眼眶也愈发明显了,他转身走向楼门,挺拔的背影看上去孤单极了。
颂颂站在雪地里,犹豫着要不要改口。
他打开楼下的玻璃大门,回头看她:“你打算睡在外面吗?”
颂颂连忙跟上,等她进来后,他扣上门。
两人站在一楼等电梯。
颂颂偷偷看他,他还算平静。
颂颂慢吞吞地说:“我刚刚的话是打心底里那样认为,你是很好的人,不要把自己说的一无是处,王子病就算之前存在,现在也已经康复了很多,至少在我看来,你……”
祁星牧打断:“这是好人卡环节吗?”
颂颂:“……不是。”
电梯停在二楼,他按指纹开门:“我不要。”
他沉邃目光藏在碎发之后:“只要给我喜欢就好了,如果给不了,其他的,无论认为我是个好人,又或是安慰的话,都不需要讲,我没有脆弱到被拒绝之后需要你来哄的程度。”
他打开家门。
颂颂喊他:“祁星牧。”
她认真地说:“你能不能听我说句话?”
他静了片刻:“对不起。”
颂颂一怔,不明白他道什么歉。
“刚刚说谎了,我也不知道自己原来是这么脆弱的人,第一次被人拒绝没有经验。”他像一只落水的小狗,望向她时,目光狼狈又坦诚,“我现在很难过,如果听见不想听的话,可能真的会哭出来。”
“在你面前哭也太丢脸了。”
“所以不管你有什么话,都先放在心里。”
“等我收拾好情绪再讲,到时候,我会认真听的。”
他说完,进了家,甩上门。
颂颂哭笑不得:“什么嘛。”
他是一个人,靠着脑补演了一部悲情剧吗?
下一秒,祁星牧又开门出来了,问她:“我刚才关门的声音很大?”
颂颂:“还好。”
他解释:“是风吹的,我没有对你摔门的意思。”
颂颂笑了:“嗯,我知道的。”
他垂下眼,轻轻拉上门:“那,晚安了。”
第44章
办公室。
大家午饭后坐在一起闲聊。
佳佳问:“有没有觉得最近公司的气氛很凝重?”
小周压低声音:“我这里有个八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