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饱餐一顿后,稍作歇息在午时便启程前往九仙居,这林钱儿二人犹如瞌睡送枕头,四人刚好都有了马屁,脚程快了许多,但九梦还是喜欢这匹“赤兔。”,觉得它日后大有所为,那马哼声都在与她共鸣。
一路风餐露宿来到了第二个城池,南襄城,沿路的难民日渐减少,一行人到达时还是日落前,九梦终于能在正经客栈好好洗漱歇息一顿。
“各位客官好,是打尖还是住店呢?”小二热情迎上,眼瞅着四人风尘仆仆,但这男子的半副面具虽由看不出材质,不过镶金丝线雕刻的铃铛样式的上,似有东海夜明珠镶嵌其中,而另个身材娇小的男子面具也是工艺精巧,定是来自富贵人家。
“住店。”同方上前一步道,“可有天字号客房?”
“客官天字号客房只有两间了,余下的地号的还有许多间客官是否需要呢?”小二看了看账簿抱憾道。
“那就两间天字号客房,两间地字号。”同方刚落下音,小二的台前就放下一锭银子。
“小二,这两间天字号的我们要了。”说话的是个身穿一袭深黑色劲装,腰间佩戴一把黑柄银灰色长剑的二三十左右的男子。
“这位兄台,凡事讲究先来后到,客房我们先要了。”这里人来人往,同方好声好气道。
“那我们便三倍买下你的客房,这位仁兄你们可以寻他处。”那人用清冷的口气说出这番话来,惹的居旵心生不快,玉扇直接就指向男子颈部。
男子也不甘示弱,执起剑柄敏捷挡过,“这位仁兄,你我无冤无仇,你这又是何谓?”男子招招在躲闪,好似刚刚说的话不过是情理之中,并无不妥。
“竹风,你快赔礼退下,咳咳,咳。”一名男子用白色帕子捂着嘴咳出一口血制止道。
“可是,世,公子,您贵体…”竹风还待说什么,就被他家公子拦下。
“在下竹云天,刚刚家仆多有得罪,望公子海涵。”竹云天上半身前倾作揖赔礼道,身上是名贵丝绸长袍,刺有金丝海棠绣,头戴玉冠,手上还有个碧绿扳指。
竹风见状伸出手想扶住他弯下的腰为时已晚,只能改做轻拍他被咳嗽震着身体的背,输入丝丝内力。
“无碍,小二,两件天子客房,两件地字。”居旵也没做纠缠,下了定。
见竹风还欲说什么,竹云天又咳着嗽道,“竹风你莫不是要看我气死?”
“不敢,属下不敢。”竹风这才收了气,老实站在一旁。
“我们匀一间天子客房给这位兄台吧。”九梦话对着居旵道,语气中颇有撒娇味道。
“是了,公子说匀,那边匀,天字的还是得留给你好好休息。”居旵不容置喙道。
九梦点了点头,正要随着小二带路走却被那双惨白的手拦下。
“恕在下失礼,敢问公子可曾识得……虞….海棠。”竹云天一句话说起来都十分费劲,让人听得揪心不已。
“不识得。”九梦摇了摇头,四人便相继回了客房,竹云天听罢咳嗽声中带了一声长叹。
居旵同九梦到天字客房门口后,交代了几句,相约晚上吃食后便带着愉悦的心情回房。
一同的朱珠却站在门口扭捏没走。
“朱珠可是有话同我讲?”九梦见状问道。
只见朱珠左右顾盼了下,点了点头,九梦就相邀她进房。
“是刚刚那世子一事?”竹云天与竹风主仆二人行为过于怪异,再加上竹风说漏的嘴和那华贵的打扮,除了骗子以外只能是世子了。
朱珠颔首皱着柳眉道,“九梦公子好生聪慧,只凭一言一行就猜到朱珠想法,不过朱珠关心的是那位世子口中的虞海棠。”
“虞海棠?”九梦涉世不深,对这些江湖朝廷事并不知晓。
“是了,江南有个虞家是武将世家,因虞家受封便举家到了汴京,后面……遭到奸臣诬陷,虞家被圣上发落了。”说到这里,朱珠也是难掩无奈和悲痛。
“那虞家与世子、与你又有何干系呢?”九梦见朱珠说话多有顾虑,只好问出缘由。
“圣上念虞家世代护主有功,便未对虞家后代流放或是降罪,只不过抄了个家,但因抄家中没搜到几个银两,便觉得是他们私藏家产,可又先前允了后人释放,所以那位一直对虞家心有芥蒂。”朱珠说完自嘲一笑。
“没抄出东西,那不更是说明虞家两袖清风,被人冤枉嘛?”九梦从话中听出蹊跷。
“是了,可奸臣当道,谗言之下何来公道?”朱珠接着道,“虞海棠是朱珠在学武期间的密友,她家出事后便也回了京,后面听闻她给世子当了武师傅,朱珠与她渐渐就生了情分没有联系来往了。”
“能给世子当师傅也是个好出路了,那为何?”九梦也不知事中原委,只觉得若是忠良后代能继续为心中所愿效力,也是不错的路子。
“是了,所以世子刚刚问道九梦公子,我心中虽有疑惑,但没得到公子同意,朱珠不敢妄言。”朱珠闷头怯怯的样子,让九梦涌起一丝心疼,世间女子往往离了夫家父家,又平白受上家里的负担,心中怕是万般委屈。
“方下我可与你一同探问清楚,可是你想清楚没,若是知晓后事,你能不管不顾吗?”九梦取下面具,透了口气道。
“请公子明示,朱珠愚昧。”朱珠也不知该当如何,搅着手指不知放哪。
“在下行事一贯是,无愧于心,心之所至,行之所去,这本是朱珠姑娘的姻缘业果,如今说与九梦听,便是让在下也一并担受。”九梦历来不问世事,不管闲事,或是根本不愿入世,可自从去了建安寻身世后,步步轨迹皆脱离原本的生活方式,好似朝着一个莫名的方向发展。
“朱珠该死,小的并无此意。”朱珠大声自责道,猛的要磕头谢罪,却被一双玉手挡住。
“老天让在下遇上你,又生出这些事,是天注定,你也无需自责,若在下无意与此,那便是天王老子也奈何不了我的。”九梦心想,既然如此那便随着事情结果看看故事几何。
(俗称蝴蝶效应)
作者有话要说:
平常我就是挺看重因果的人,所以也希望主人翁无论怎样,都是向着心中认为对的事去做,一往无前,才能无愧于心,浩然闯江湖~
第21章
“谢姑娘成全,朱珠此生不问前世如何,能遇上姑娘是…”朱珠话没说完,九梦就把她从冷冰冰地板上扶起来。
“朱珠,我们虽是面上的主仆,但我待你如妹妹般,救你是希望你有个更好的前途,而不是活在他人的影子下,哪怕是在下。”九梦感叹道,见她仍旧是若有所思的样子,她打趣道,“最好是能为朱珠寻得个好人家,就不会想这么多了。”
本是一句玩笑话,却惹来了朱珠红了眼眶,“朱珠想一辈子追随姑娘,别抛下朱珠…”
“哎呀,怎地好端端的哭了起来,快到饮食时点了,还要不要寻你海棠妹妹的下落了?”九梦迫得无奈,只好搬出正事来,她可不想花太多时间在道理和感伤秋悲中。
“是了是了,还望九梦公子能助朱珠问询海棠妹妹之事。”朱珠抹掉眼泪,整理了心情便换上素日恬然的表情。
天字客房物件一应俱全,九梦写好字帖后道,“你寻小二将这帖子给到那位世子竹云天,若是他们有心便会受邀前来,我们把酒议此事罢。”
先不论有些话没酒的助兴下道不明了,再是九梦的酒瘾犯了,这话她可不兴说。
居旵下楼便见着九梦兴致盎然的吆喝着小二上酒的场面,而刚刚那位拦住他们的竹云天主仆二人也走向她那桌。
“小二快拿上好的酒馔来,竹兄来了正好,我们把酒言欢。”九梦挥手招揽的样子,可是又把居旵气上几分。
“小二,屠苏换竹叶青。”居旵别过竹云天,拉开九梦身旁的椅子就坐了下来。
眼瞅着这客栈确实是干净得很便没掏出帕子,开口道,“屠苏中药材掺杂较多,恐对你…身体有碍,竹叶青性平暖胃,还有活血顺气的功效,对你身子更好些。”,这酒居旵心知是拦不下了,撇开屠苏是岁酒是家人团聚的庆酒外,竹叶青温和不烈免得九梦酒酣做些让人更气的事来。
若是可以,居旵想往后能单独和九梦年年岁岁共举屠苏,待到八十翁。
“是了是了。”九梦歪头不畅嘟囔道,转而举酒向竹云天敬道,“敝人看竹兄身体欠佳,可是需此物来调理顺气呢,竹叶青的功效不假。”说完才想到,自己这般突兀的热情,都没给对方道名,遂拱手道,“在下江湖人称九梦,这位是小可之友九仙居庄主居旵,此二位为同方、朱珠。”
“方才恕在下唐突,还未问阁下高名,敝人先饮这杯做赔。”竹云天说完便要举杯一饮而尽,他身旁的仆从急的伸手想挡住,却被他一记眼神瞪住。
“竹兄,酒也不急喝,听闻这的雕花鸡做的可谓是一绝,不如先尝了鲜。”九梦指着桌上的菜碟道,假意没看到竹云天焦灼的眼神。
见九梦未言,他只得先拈一筷子,闷了一口酒下去。
“是了,方才在下听言竹兄在寻一名叫海棠的女子。”九梦一杯下肚,倍觉酣畅,数日的奔波早就脱离了之前饮酒做伴的闲情日子。
听到海棠之名,那病躯一震,猛然咳呛了起来,“九梦公子是否有海棠的行踪,可否告知在下,在下愿以一切换得海棠的下落。”
居旵心中早已了然,适时瞧见朱珠魂不守舍的模样,就知道会有这么一遭,看这竹云天情深的样子,和自己却有点几分相似,不免生出丝丝共情来。
“不瞒竹公子,在下并未有海棠的下落。”九梦话落,那竹风仆从就要拔剑,被竹云天一句“你若是再妄动,以后就不必跟着我了。”给硬生生劝退。
“不过小可之友朱珠识得海棠姑娘多年,或许你道出事情原委,我们能为你一同分析出她的行踪。”九梦夹着一筷东坡肉,再满上一盏酒,好不快哉。
听此,竹云天失望的垂下头,自顾自的饮上一杯道,“朱珠姑娘也是师从虞将军罢。”眼见朱珠点了下头,便叹气道,“在下原名诸葛坛昊,是南郡王爷长子,先前有所隐瞒,在下先行赔个不是了,实属不想各位与本公有所间隙。”九梦等人点头以示明了。
见状他才继言,“想必姑娘是知晓了虞将军之事,圣上之裁决臣等不敢妄言,虞姑娘是父王看本公身子孱弱,又念在虞将军世代忠良,为本公求来的武师。”此番论调,确实和朱珠所言一致,九梦继而又饮下一杯,待这说完,居旵看在眼里却又不敢多言,满是无奈。
诸葛坛昊环顾四周,九梦选的桌子是角落里独一桌,心下了然,便释然道,“父王与本公。”
他顿了顿又改口道,“与在下都觉着,虞将军一事颇有蹊跷,本就打算暗自寻线索,看看能否为虞将军翻案,但海棠姑娘不顾在下的劝说,执意要先行去…”
见他停顿下来,朱珠便急着开口道,“海棠妹妹与小的说过,她曾私藏了九坛桃花醉在林南村,想待来年桃花盛开时,与虞将军重聚共话佳事。”
“请恕在下多有防备,虞将军已成众口之矢,在下不得不更加谨慎维护将军的名誉。”朱珠闻言,终于也是放下芥蒂,这世子也是明理之人,遂而垂下紧绷的肩膀,坐的更近了些去听。
“海棠姑娘执意要先行去找上奏的贼人报仇,可哪怕杀了一人或二人等,又能如何,圣上之命,绝不是死了一人便能了事的。”诸葛坛昊摇了摇头,“海棠姑娘曾多次质问在下是谁上了那份奏书,在下确实不知,她便与在下置气,一走了之,现下不知所踪,也不知她是寻了仇人,还是在哪。”世子说完又咳了几声,却没再咳出血来,只得再次举起杯子将酒饮尽来压住心中思虑。
九梦见朱珠思量半刻,似有话要说,便递上一杯酒到她面前,“朱珠也饮了这杯酒。”见她一杯下肚后便瞳孔慢慢放大,明显就是不胜酒力的样子,九梦乘机道,“朱珠有话不妨直说。”
“南郡王义薄云天,朱珠也为恩师敬上一杯酒。”朱珠说完便没等九梦劝说,直接倒完一杯下肚,“世子是否也是寻了海棠妹妹的踪迹来到此处。”没等世子点头,她又道,“朱珠曾听海棠说过,虞家有母族旁支的营生在此,虽然在亲疏关系上隔了很远,但是实际与虞家交往不浅,在战乱期间,母族也在紧急关头为将军借过粮草。”
“甚么?战时关头也缺过粮草?是与辽北的十月之战吗?”诸葛世子诧异道,这等事也是闻所未闻。
“是了,此事也不止一次,虞将军为国为民之心,天地可昭,而朝廷确实一而再再而三的克扣军饷,导致将军输了那次战役,而后便有了小人谗言。”朱珠借着酒劲叹出心中的不满。
九梦酒量尚可,她瞧着朱珠的模样,心里是百感交集,没曾想左其渊那般恶徒,竟有这七窍玲珑心的女儿。
“是了,虞将军…”诸葛世子万千愁绪也没明说,复而道,“那朱珠姑娘之意,海棠可能落在了母族那?”
“是了,听闻是个主营典当之事,名叫百达通典当行。”朱珠吐出最后一句醉话来,便醉了过去。
“这朱珠酒量也太差了。”九梦本想借酒来引出话,没想到朱珠这就不堪酒力,还要再多饮几杯时,却被居旵一把拦下,“这番交流下来,明日还要同诸葛世子办正事讷。”
“也罢,也罢。”九梦皱着眉头最后眯了一口酒,便放下杯子和诸葛世子约定明日会面时间,便搀扶着朱珠回房了。
“九梦公子~”诸葛坛昊心急想今晚便寻了去,被居旵出言拦下,“如今天色已晚,先不说朱珠是否清醒,世子这般寻了去,未免唐突。”
世子听完惶然颓坐,连饮三杯后,也由着侍从背了回去。
次日朱珠悠悠转醒,便见自己睡在天子客房榻上,而九梦则歇在一旁的小床上,一脸诚惶诚恐又不知是否该叫醒她。
“哈~气~”这反复嚼着手指的行动声音未免过大,九梦本是轻睡之人,醒来道,“昨日朱珠真是好酒量哇。”
“九梦公子莫要取笑朱珠了,小的实在是…”朱珠的话又被九梦拦下,“床榻你已然睡了,酒也喝了,以后就莫要如此见外了。”
九梦松了下胳膊,昨晚自己正扶着朱珠进房,就被居旵拦下,又是一番运功疗伤,这蛊物真真切切恼人。
两人收拾后来到楼下,便见着诸葛世子早早候在桌前,见两人醒来心里一阵计较,莫非这朱珠是这九梦公子的…
居旵紧随其后出现,众人食了些清粥面食便一同启程出发前往城中最大的典当行。
来到当铺前,一张齐石林题字的“百达通”的牌匾印入眼帘,诸葛世子率先一步走进铺内,进门一瞧这当铺不似汴京城内的店铺,装修朴实,屋内除了一间间檀木隔间及一排排屏风外,别无华丽装饰,若不是它名头在外,旁人怕是觉得这里生意惨淡,六人进屋后,便被小厮引到了一处偏屋。
“客官初来百达通,小的有甚可为六位小友效劳。”一位身着红紫色长衫的中年男子从屏风内走了出来。
“在下是来……”诸葛坛昊的话被九梦拦在口中,只听她道,“在下是来寻个宝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