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九梦公子说笑了。”同方不苟言笑之人都被九梦数次逗乐,“世人都趋之若鹜的【万蛊焚天】之法,在公子口中居然是磨难。”
“可那些毒物势必会啃咬蛊主,或是非常难熬吧。”九梦从来不是爱吃苦之辈,若为了达到武学巅峰需吃这些非常人之苦,实属不值当,况且山还有山,人外有人。
“是了,一个不当,可能会被万蛊噬心,一命呜呼还算好的,就怕眼睁睁的看着那些毒物一口一口的吞噬自己的身体,直至血干而亡。”同方道出这些话来好似稀松平常。
九梦听起来就如同恐怖故事般,她下意识的摇了摇头,“那居庄主可是功成了?”,问完她才觉得有点唐突,这是九仙居派内秘事。
同方犹豫了下道,“此等机密之事,同方本不可与外人言道。”
“刚刚是九梦失言了,同方大哥莫怪。”九梦吃下一粒花生米,掩饰自己的尴尬。
同方摆了摆手道,“自从上次少主练功一半,得知公子在剑梦山庄,便着急出关把九梦公子请来庄内,起先,同方还觉得恐对公子不利,后面庄主着急完功来给公子送药解蛊,同方便知道九梦公子对少主的重要性了,所以无论何事与公子言道,都是无妨的。”
‘便着急出关’‘便知道九梦公子对少主的重要性了’,这一席话,就这么突然的闯进了九梦的心房,原来那人的情谊,丝毫不作假。
“九梦公子?”同方自顾自的说了一堆,见九梦愣神,在她眼前晃了晃手。
“啊?何事。”九梦惊觉回应。
“可是有不适,是蛊物作怪?”同方关切道。
“不曾,方才想起一些过往之事,刚刚同方大哥说道哪了?”九梦回应道,双嘴抿紧,心中却波涛骇浪。
“哦,同方说道,少主这功法已经练到九成,还差一层就大功告成了,上次也是着急出关,漏了破绽给红眠,才让她觉得少主只练到了四层,当时多亏九梦公子相助,否则少主真是凶多吉少。”同方真挚谢道。
“客气了,九梦也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九梦摆摆手,讪笑一下。
“是了,公子曾相助同方与危难,后又救少主于险境,可谓在世观世音,同方佩服的五体投地。”这番马屁话同方张口就出,若不是他认真的神态,九梦就以为他是在开她玩笑,她一届匹夫,何谈得上什么菩萨,真是折煞她了。
“同方大哥言重了,以后莫要再提了,来,干了这杯酒。”好在面前有好酒好菜,九梦借着这酒物,赶忙岔开话题。
“是了,九梦公子应是好事做多,这些都不在话下,是同方多言了,不过同方瞧着九梦公子好,少主好,便觉得人间不过如此,心里也颇为宽慰。”说罢也不等九梦回话,直接干了一杯,然后趴在桌上一动不动。
….酒量这么差吗,九梦原以为朱珠酒量已经最差了,这同方,更是差强人意。
第24章
九梦又饮了几杯,便觉无趣,看了眼酣睡在桌前的同方,走出屋外。
“居庄主怎会在此?”九梦开门便瞧见站在门外的居旵,心生诧异,适才想起刚刚同方说的话,又是一阵赧然。
“居某也才刚来,公子莫见怪。”居旵想起到岸时,她说保持距离的话,不敢走近站在原处道。
“哦,还要多谢居庄主备好的酒菜,甚得我意,不过这同方酒量真是捉襟见肘,一杯便倒了。”九梦含笑说道。
可对方却没回应,她顾盼那人就见着那双紫眸盯着自己,“咳,还没问起居庄主为何来此。”
“在下,闲步与此,恰好听见九梦公子与同方把酒言欢,本想着能否加入,又怕误了公子好兴致。”九梦为何从没发现,这居旵怎么总是话外有因。
“是了,同方大哥已经醉倒,可否托人扶他回去歇息。”九梦只想扯开话题,面前的人的情感犹如猛兽般朝她攻来,她只觉得快招架不住了。
“嗯,银铃,按九梦公子的话照办。”远处一个穿着银色衣装的男子听言,利落把同方搀扶走了。
“居某下属实在是太没分寸,给九梦公子扫了兴致,还望别介意。”居旵对她总是爱之,却又小心翼翼。
“无碍无碍,那…”九梦刚要说出就寝之类的托词,却被居旵柔声插嘴道,“上次还未尽地主之谊带公子参观一下,现下天色不晚,不知公子是否有兴趣去看看这九仙居的奥妙之处。”
九梦嘴上道了句好,心中腹议道,既然天色不晚,为何不先解了她的蛊。
许是猜到她的想法,居旵做请姿势后随口一说,“解蛊需要与在下一同前往蛊坑,光天下,那边蛊物才会躲起来,腥臭也少些,居某怕脏了公子眼,扰了公子雅兴,所以才自作主张把解蛊一事安排在明日,眼下便也不带公子去那边闲逛了。”
“是了,是了,还是居庄主思虑周全。”原来如此,想到那堆东西,九梦的鸡皮疙瘩又起来了,而身后却被披上了一件貂衣。
“晚上露水重,公子还是仔细别受凉了。”九梦都不知何时,这人就挽上了这衣物,还在她方才冷抖一下的时候,给自己披上了,如此无微不至的照顾,她不知为何如何回应,只得点了头,便无他话。
“哎。”身旁人轻微叹出口气,让九梦有一丝慌了神,忙抬头看去,没曾想居旵身高如此挺拔,自己需得仰起头才看得清他面容,那这么多次的交谈,他又屈着身子答了自己多少次。
“居庄主……。”她本想问出有何烦心事,又硬生生吞进了肚里,她害怕听见与她相关却又无法回应的事。
“嗯?”这是九梦第一回 亲眼见着他,调整自己的身形来回应自己。
“九仙居为何如此奇妙?”两人走到路过了派内小镇,走向了演武场。
“九梦所言是日月不明?”居旵轻柔问道。
“是了。”九梦上次便心存疑惑,这次庄主在前,也可以解了这谜。
“九仙居其实深处腹地,湖后有环山相绕,云在这也很难飘出去,而地势较高,人在其中无意识的会加快呼吸,久而久之便觉得脑中意识不明,再加上阵法影响,自然就变得不识时辰,不分昼夜。”此时已经月上,可早应该亥时,竟是不知过了多少时辰。
“难怪,不过居庄主堪称是阵法奇才,不仅深谙这坎卦、离卦的时间之阵,还熟知筑梦之阵。”九梦随他到了诺大的场地内,却见其后是一座巍峨的雪山。
“居某不过是窥其门径,日月教的前教主虽说是作恶多端,但他的阵法造诣确是十分了得,天下他称第二,便无人敢道第二。”从居旵口中听说的这个教主,还有点可为。
“那师傅的筑梦阵法与他相较呢?”九梦向场内看去,十几个精壮年在互相比试,还有七八个儿童在那舞弄拳脚。
“奇命?不过尔尔。”居旵不屑地语气令九梦不快,感到她情绪的变化,他又补充道,“不过奇命大师的内功确实卓然不凡,九梦公子得以继承也是令人羡慕不已。”
九梦小声的嘁了声,便好奇问道,“这里的孩童从小便开始学习武功了吗?”
“想必九梦的同方大哥许是将九仙居的辛事都说与你听了罢。”见九梦刚要提同方说好话,居旵吃味道,“居某没有这般小心眼去刁难他,在九梦公子面前,居旵不必也不会有任何秘密。”,本是他随口一句话,却犹如海誓山盟的誓言般庄重。
“居庄主,何苦……”九梦终究是说不出什么重话。
“中过蛊毒的九仙居的派内弟子,生出来的后代可能也自身带上了这个蛊物,那就需要靠练武精壮身体,同时,为了活下去,也需要投身到九仙居的派内事务,来换取蛊药。”居旵看着其中一个儿童的动作,便要走上前去。
“那些未染上蛊物的呢。”九梦追问道。
“若是他们想有容身之处,则需要为我所用,居某也会提供他们好的出处,当然居某不敢妄言,九仙居的行当都是所谓‘正派’之行,不过是无愧于心,好好活下去罢了。”说完他走到个一个男童身前,俯身看了眼他身上的伤势,身旁的人都一一散开,恭敬的低下头去。
独这男童和旁人态度不一般,他向空中掏着双手“哇呜呜呜,居哥哥。”,希冀居旵扶他起来,可居旵吝与给予一个眼神,看了一眼他伤势无碍,便准备带九梦走向别处。
男孩不死心,抓住居旵的衣角,可他仍旧是头也不回,那小手就从他衣服上滑落。
“这孩童受伤了,居庄主也不闻不问嘛?”九梦出于好奇道,她也没有圣母情结要指教他。
“动物中,幼狼便早早学会了捕食,连食草的小鹿都是刚生下来便要学会走路,为何人类要这般懦弱,连跌倒受伤就要哄抱的?”居旵不解道,他自小也是这般,面前的九梦也是在他记忆起就是小大人的存在,所以在他心中,孩童就当如此。
这话,听起来也不假,九梦也没多言,看着面前的雪山,陡然想起那位失意世子,“居庄主,你道诸葛坛昊找到海棠姑娘没。”
“恐是这辈子,他都找不到了…”居旵轻飘飘的一句话惹来九梦的诧异,“为何?”
“没甚,不过是居某的猜测罢了,在下也希望世子找到心上人,走罢,九梦公子方才可喝痛快了?”居旵提起酒来,很快的便引来了九梦的注意。
“未曾。”九梦用无辜的眼神望向居旵,他哪受得了,忙道,“那随在下来,居某备好了各种佳酿。”说完便抢先一步走在前头。
“原来居庄主有藏货。”九梦欢快的跟上。
走回九仙居居民住所处,沿着主道便看见了先前见到的巍峨建筑,“这主楼好生气派。”,九梦瞧见这楼身富丽堂皇,不似一般的阁楼。
“是了,前教主,也就是秦正贤,他原想以日月教为中心,打造他的秦王朝。”此时已经月没云雾中,不分时辰,路上已无什么行人。
“秦王朝?真是狼子野心啊。”九梦随他来到楼阁下,只见外墙铸有精雕细刻的石雕并绘有金光闪闪的彩绘,细眼一看居然是五爪金龙,这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是了,不过秦正贤厉害在于,朝廷却不曾知晓他的作为,甚至有不少官员都被他收买,若是他没死继续壮大下去,也不知道如今外面的世界会当如何了。”居旵引她走进阁内,里面主体结构由华丽的大理石和钻石交织而成,阁内有九个盘龙石柱支撑。
“这些物件,若放在外人眼中,都是谋反的证据,居庄主不担心吗?”九梦心里存疑。
“整个九仙居龙凤装饰,数不胜数,若要一一拆除,工程浩大,劳民伤财。”居旵从阁内的金丝木扶梯带她走上楼,悬至而上,是一处宽敞的大厅,厅内居然铸有十分珍贵的琉璃瓷砖,而厅内的吊灯依次排开在空中形成一个龙头之态,而厅内一张龙椅赫然在眼前。
“这……当真是想做皇帝想疯了。”九梦摇了摇头。
“是了,不过九梦公子能为在下担心,居某倍感荣幸,在九仙居中无人敢造次,也无人会将这些秘事泄露出去,况且,居某也当得这些。”居旵傲气凌然说完,便引着她在二楼的偏厅坐下。
“甚么?”九梦惊愕道。
“居某的母亲曾是辽北的邑承郡主。”居旵平静的说出这话,九梦没想到他的身世竟是如此,连坐在一张梨花木镶着玉石的凳子上都不自知。
“九梦公子为何如此大惊小怪,你若是真有兴趣,不如边吃边说。”此时的九梦也完全忘了先前他说的宴请改到明日,今日这又算什么,下意识的跟着他的引导。
噫,这桃花酥还挺好吃,九梦从四五个碗碟中捻起一颗粉色的糕点吃了起来。
“嗯乖,家母作为和亲公主来到中原,肩负两国和平友谊和文化贸易来往的使命,母亲并未有所怨言,只是这中原狗皇帝并不珍惜,在母亲产下居某后,便将她打入冷宫,不仅虐待她,还擅自破坏盟约,母亲害怕居某受牵连,便把在下送出了宫外。”一段话下来,居旵也是毫无波澜,好似说的是他人的故事一般,可其中艰辛又有几人知。
第25章
这段话,九梦消化了许久,才沉吟道,“那居公子的母亲呢。”,这是她第一回 没再用庄主的身份称呼他,连她自己都没注意到措辞的变化。
“母亲发现了狗皇帝背信弃义后便想给辽北通信,可信还没投出去,就被奸人发现然后死在了冷宫中…”居旵说到这里眼底划过一丝凉意。
“居公子可知她的死因?”九梦问完就看见他点了点头。
“毒死的,不过却被那位宣成了病死。”居旵眼眸中出现似笑非笑的表情,“在下的母亲因他而死,他却这般含糊其辞,甚至为了开疆扩土,不惜破坏我母亲用一生换来的两国和平。”
“是了,当今圣上不作为,任人唯亲,真是个昏君。”九梦入世没多少时日,就听闻这皇帝诸多昏庸无能之事,想到这里也不禁捏碎手上的糕点。
“陈年往事了,居旵定会查明真相,手刃仇人。”居旵语气上故作轻松,目光却难得坚定。
“哎,可若这事是当今那位指使的呢?”九梦无奈道。
“那也便要诛之以报弑母之仇。”居旵从她眼中看到了担忧,立马转口道,“九梦不必为在下担忧,居旵已经查清毒并不是那位所下,他对母亲还算念点旧情,干不出这事来,但是仇人之嫌还在调查中。”
“非也,九梦没立场插手居旵的家事,只是想到若是这昏君继续当道,则民不聊生,若是昏君西去,也就是辽北大军入境之时,百姓皆苦。”九梦不知为何,突然发出这等大逆不道的感叹,从前她可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
“莫要忧愁,定有法子的。”居旵心里已经有了计较,只不过他不想平添她的烦恼。
“是了,最好是了,否则这好酒好菜都难以食到了。”九梦说完便连闷了几口。
“九梦公子这酒可要细细品味了,江湖人称‘神仙醉’。”居旵也沾上一杯,陪着九梦共饮了起来。
“神、仙……”第三个字直接被九梦吞在肚中,她没曾想到,自称五斗先生也会醉倒在这酒下。
“真是可人。”居旵轻抚了下她的头发,看着近在咫尺朝思暮想的人儿,他甚至不敢轻触她一下,生怕她像个蝶儿般飞走,就这么傻愣愣的盯着看了许久,直到一徐风吹来,他才收回眷恋的目光,双拳紧握的将她横抱而起。
“呜哼。”在他怀中的九梦叮咛了声,似乎不满意这个抱着的姿势,她翻了下身,窝进他怀中。
这叫谁受的住,美人在怀,可对居旵而言,他已经等了十年了,也不在乎多等一刻了。
次日九梦悠悠转醒,方觉自己有辱“酒圣”称号,竟然倒在了三杯神仙醉头上,今日她定要再寻个痛快。
想罢便起了身,就看见桌上圆形皿器中放着一盅茶水,她刚起身,屋外便响了敲门声,“公子可是醒了。””是朱珠多声音。
“醒了。”
“那朱珠可否进来?”
“进来罢。”
没曾想开门进来的除了朱珠外还有两个侍女,一人挽着一套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