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闹是别人的，我真的是无聊的，我甚至觉得祝祷安很是讨厌，他就是要吊着我，让我陷入恐惧中又给我时日让我忘却那些恐惧和痛苦，他好像要让我在淡忘中放松下来，然后给我以暴击。
他喜欢看人为此发疯，为此自己折磨自己。
祝祷安比我想象中的更不是人些，那么我这些举动都没了意思，我只能处于明处，若是他愿意耗费一生让我如此饱受煎熬，我也无法。
我甚至开始考虑陈熹年的想法了，若是我和陈熹年大婚，那么是不是也能让祝祷安现身？有了这个想法我自己都觉得荒唐好笑了起来。小丫鬟看到我笑，忙问我为什么发笑，我摇了摇头，说没什么。
小丫鬟以为我是疯了，确认看了我好几眼，确认我没事了这才跟在我的身后回家。小丫鬟手中抱着都是东西，她怕我不开心，特意与我说话：“姑娘在街上闲逛了这么久，也买了很多的东西，少爷还跟我说，要我问问姑娘，若是还不开心，再去买也行。”
“少爷对姑娘，当真是好的。”
小丫鬟喋喋不休地说着，等到转过一条街，直走就能够回到陈府了，小丫鬟抱着东西先转弯的。她见我还没有与她说话，便转过身看着我：“姑娘你怎么......”
她话还没说完，刚转过头哪里还能看到我的身影呢？
我被人抓住了手腕，不知道被拉进了那条道中，尖叫都没有来得及喊出来，我就被人捂住了嘴巴。身后是墙，甚至昨日的雨水还贴在墙壁，渗透到了我的身子里。我抬头，看到的是祝祷安一双看好戏的眸子。
他怎么会凭空出现在此处？我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嘴巴里呜呜咽咽的，却是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我推开他的手，想要得以喘息说话，可是祝祷安的手用力了些，根本挣脱不开。我渐渐觉得窒息，没了力气。
我大概会死在这里。
我闭上眼睛，绝望地想着。
但其实也不是没什么不好的，不过就是我被祝祷安灭口，或许这样就能够平复了他心中的怒气，这样仇怨也许就会从我的死而得到解脱。这样就没有人会再会因为前尘往事而付出鲜血，这样想着，我嘴角上扬，不再挣扎了。
祝祷安神色讶异，他看着我，不知道我为什么笑。他倏而松开我，看着我跌落在地上之时又将我抓起来。祝祷安有些恼怒：“你笑什么？”
“我笑你祝祷安，你为什么不杀了我。”过了很久，我才能回答他的问话，大口的呼吸让我重新感觉到了生，说来荒唐可笑，是祝祷安给了我一次生，让我在这个尘世之间苟延残喘。
“我哪舍得杀你啊，”祝祷安听我这样讥讽，嘴角也挂着笑，他捏住我的下巴挑着我的脸看，“就这样一张脸，我想了这么久，也跟了这么久，就这么杀了未免太大费周章了。”
“陈熹年对你那样好，你就能跟着他走，甚至被他金屋藏娇？颜时缘，我也有房子，我也想要金屋藏娇，你要跟我走。”
我吃痛，但没有喊一声，小丫鬟的声音和脚步声已经走过来了，我这才意识到危险。我抓住祝祷安的手：“别杀她，她是无辜的。”
“好啊，姑娘说什么话，我都听的。”祝祷安抓住我，将我的眼蒙住，不知道带到了何处去。我不知道的是，等这小丫鬟到我被抓到的这里是，已经晚了。她只捡到了我头上散落的簪子，她拿着簪子，浑身都在发抖，不敢相信，她竟然跟着我出门，弄丢了我。
我大概是坐在了马车里，摇摇晃晃颠颠簸簸的不知道走了多久，我察觉到祝祷安就在我的身边，他不和我说话，也不知道在弄些什么。我想要睁开双眼，扯掉我眼上的布，可是祝祷安却说：“别动。”
“你到底想要怎么样？”我问他。
“你的手是被绑住的，我也心疼你，只不过这还不是因为你太不听话了？你若是听话，若是早就在我愿意为你砸钱的时候，跟了我，那么一切都不一样了。可惜你没有，你和陈熹年两人如此密不可分的吗，你们到底为什么那样恨我？”
“因为你做了错事，都城中的人都敢怒不敢言，祝祷安你当真觉得你自己做过的那些事情就没有一件亏心的吗？”我侧耳听着，他大概是我在我的左边。
若是我能够将我手中束缚住我的东西解开，那么我从右边往马车下跳去，是不是能逃成？唯一的难点就是在于我要趁着祝祷安不注意的时候，冒险才能有此举动。
但是让祝祷安不注意到我，有些困难。
我的手是背在身后被捆住的，我只能先慢慢适应着这里的一切，渐渐的我能从蒙着我的眼睛的纱中看到了马车里的一切，虽然有些朦胧，但是依稀能看到祝祷安的身影。
祝祷安似乎是在思忖，他微微凝眸，忽然笑出了声来：“这些年我做过什么，我已经不记得了。但是人嘛，为了能够往上走能够飞黄腾达，总要不择手段的，有些过分的举动倒也是不能怪我的。”
“但你要说我亏心的事情，还真的有一件。”祝祷安对着我笑了，他看向我这边，对着我回忆往事。
他说：“我曾经杀人放火过，为了我自己，逆天改命。你若是把我的话放在心上，我记得我曾经和你说过的。”
“那户人家是真的惨啊，但是他们也是活该，收了我们家的银子却没能把事情干得漂亮，还让我们去找了第二家。”
那是陈熹年的家，我心中震颤，但是神情却不能够表露什么出来。我试图从祝祷安这里套话：“第二家？”
“那第二家是个书香人家的，是有着能步入仕途的大前程的。你看这就是命定啊，这就是我想要过上的日子，他们家是最好的抉择。”
“所以，他们就活该吗？”这和陈熹年说的一模一样，我心中震颤，有些不可置信。我不相信祝祷安竟然能这样理直气壮，理所当然。
“活该？这个世道都是命，哪里有什么活该不活该的？颜时缘，让我猜猜看，你和陈熹年能够这样亲密，站在同一条战线上，不过就是以为这世上的那些准绳规矩能够约束人吗？”
“这是最荒唐的想法，这是最没用的逞英雄的念头，这个世道真的面目是，只要你有钱，才能够决定一切。”
道不同不相为谋，我完全不相信这是祝祷安能说出来的话，这些人命对他来说算什么，只是他随手抛却的金银吗？我问他：“你疯了吗，你这样对我说干什么，你难道不怕我公之于众，让你死无葬身之地吗？”
“你会吗？”祝祷安却十分不在乎，他的手放在我的眼上，“啊，我忘了，你会的。只是你没那个机会了。”
“我知道，你心中肯定想要逃的，肯定是觉得自己趁我不注意的时候，跳下马车。我猜，你是不是已经偷偷磨开了你手上的绳子？”
我脸色一冷，我的确偷偷蹭开了绳子，刚想要活动我的双手。
“你可能不知道，当我给你扶着坐上马车的时候，我专程给你的位子留下了方便你割开绳子的地方。”
“你逃不开的，颜时缘，我说过，陈熹年能做的，我也可以做。我要让你知道，什么叫做金屋藏娇。”祝祷安解开了我的面纱，他与我四目相对，微微笑着。
“我给你个机会，你试试看，就在我的面前，你能不能逃。若是你能逃的话，我就放你走。”
祝祷安疯了，我不能够被他藏着找不到，我需要自救。我看着马车上的窗子，看着门帘，我一点点挪动着，就差一点，我就可以撩开门帘逃出去了。
我要看看，到底是我快，还是祝祷安快。
我抓住了门帘，飞快地跳下去，我没有犹豫，我想着快去找陈熹年。我要告诉陈熹年，从前他对我说的那些他对祝祷安的仇恨是对的，祝祷安疯了，和祝祷安这样的人根本说不通。活下去，先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但是可惜了，我只差了一步。祝祷安抓住了我的手腕，将我拉了回来。他甚至带着笑意，将我拉入怀中，他笑着说：“跳下去多危险啊，我怎么会让你真的跳下去呢？”
祝祷安笑着俯身，贴着我的耳边对我道：“让你跳，你还真的跳吗？”
“为什么这世间的人总是要离开我，为何我总是无私想要给的更多，都没人能够明白我的心呢？颜时缘，你可太让我失望了。”
“你放开我！”我挣扎着要起身。
祝祷安并不吃我这套，他手上用力，将我死死扣住，甚至给我了一种错觉，我这辈子都见不到陈熹年了。
第35章 夫人
35.夫人
怎么会没了人影呢？陈熹年听到小丫鬟跪在地上的将今日的情形一一说给陈熹年听了，她眼泪不止，将簪子掉落的地方和簪子都给了陈熹年看。
陈熹年冷了脸，吩咐人去找。
这些我是从祝祷安这里得知的，我现下身处何处也不知道，我被安置在了楼上，除了听到每日窗子外头的流水声，再听不到别的声音。祝祷安偶尔过来，对我说着陈熹年如何一遍又一遍走过我最后一次出现的地方。
“他对你有几分真情，真是难得。”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带着讥讽，并不相信陈熹年如他所见所说那般。
“你为何喜欢他，这样真的值得吗？”他好奇，靠近坐得身板极正的我，“你已经好些天没吃东西了，真的为了一个男子，这样执着吗？”
“饿坏了的话，我会心疼的。”
我没有理睬祝祷安的话语，这无非是幼稚的挑衅，我闭上眼睛，不想要看到他。我睁开眼睛，就好像看到了地狱恶魔，我不愿睁开。
但我越是如此，越是激怒了他，祝祷安捏着我的下巴把我的头按到他的面前来：“颜时缘，你凭什么总是对我这副样子，你难道不知道你的处境吗，现在能保住你的命的，只有我了。”
“只要你求我，我就能够把你捧得高高的。”
“若是你不愿意，那么我会让你死。”
我睁开眼睛，看着祝祷安，眉目都是悲凉：“所以，你觉得你是真的喜欢我吗？”
“喜欢啊，我祝祷安想要的东西，就没有得不到的。若是得不到，我也不会让别人得到，他陈熹年，是后来的，他怎么敢的，觊觎我的人。”祝祷安勾唇笑了，他的目光看向我，却并不是为了看向我，他把我当做是他的物品，他的所属物。
“你知道你为什么如此吗？”我心已经安定了下来，既然陈熹年还在外头，他可以不管我的死活，我最坏就是死在这里。知道了我的最后结果，我并不着急了，宿命将我的尽头展示给我看了，它告诉我，还有时日，我可以慢慢走。
既然都要到达，那么便不急于一时。若是我运气好些，能够逃出去，我一定要告诉陈熹年，祝祷安，还是要让他死。不只是为了我和陈熹年的仇恨，而是为了更多的可能会受到祝祷安伤害的人。
虽然祝祷安看不起为了天下的人付出生命的人，但是我仍然相信这世间总是会有这样的人出现，不是我，也会是别人。而我和陈熹年，是最好的抉择。
“为什么？”祝祷安带着几分轻浮，“我没有陈熹年看起来人模人样？”
“因为你淡漠旁人的性命，看不起任何人，不惜一切代价，也不管别人的感受。祝祷安，你这辈子都不会有人喜欢上你，不只是我。”我冷冷说道，条条框框都是对着祝祷安的，一条后路都没有给我留下。
果不其然，祝祷安眼中有了怒意，人只有在被自己说中了的时候才会暴怒。祝祷安如此，是因为他被我说中了心事，他却又无法反驳。他松开了我，将我推倒在了地上，我浑身疼痛，撞到了冰冷的地面，但我并不后悔。
如果能让祝祷安如此，我也不算亏。若是我能用我自己的命，换祝祷安一次又一次地发疯，那么我也愿意的。
祝祷安摔了桌子上的东西，那些瓷器连带着茶壶都碎在了我的手边脚边，有一些划破了我的手，流出鲜血来。我站起身来，狼狈地起身，那些小丫鬟看着我流血了，慌忙上来查看，一个吩咐着一个让小厮拿了东西来包扎。
小丫鬟都不理解为何我静默了这么多天，却忽然挑衅祝祷安，她说：“您既然知道您的处境，何必自讨苦吃呢？”
我却对着她笑：“我被他抓来的时候，身边的小丫鬟也跟着我说话，她也担心我的，估计此时应该急死了。”
“您是个好姑娘，但是您在屋檐下，低个头就好了。只要您低头，祝公子必定不会为难你的，他对您很好的。”
谁会对一个杀害了自己全家的仇人低头？只是祝祷安还不知道我恨他的根源是什么，我不打算让他懂，我要在我能报仇，让祝祷安死的最后一刻，让他亲眼看着亲耳听到我到底是谁。只凭着喜不喜欢，为天下人报仇，并不能够支撑我，支撑我的，是那些亡魂，是那些曾经抛却我的，我却不能够割舍的。
我真是荒唐，曾经还想着让祝祷安与我一同放弃了仇恨，放弃寻仇报复，而如今我却觉得我和陈熹年都不能放弃。当初陈熹年已经为我放弃过一次了，而以后我若是能见到他了，定然要告诉他，重新拿起刀来，对着祝祷安。
包扎的时候我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大夫来了，说是没事，伤口并不是很深，但是仍然要每日换药才能好得快。祝祷安日日都会来帮我上药，他总是无比耐心将我的绷带拆开，小心换好药。
好像我的这些伤口并不是拜他所赐，而他却对我很好，还关心我。这便是那些小丫鬟劝慰我，要我跟祝祷安低头的缘由。他们说祝公子从来都没有对一个女子那样好，您是第一个，若是您让他觉得没了兴趣了，他便会对旁人如此的，到时候您后悔就来不及了。
我听不惯这些话，好似天底下只要女子等待，只要女子熬过讨好男子，才能够得到男子的青睐。我莫名想到了春枝，那个已经死去了很久的人，她或许也是如此，听着旁人对她的羡慕，昏了头脑，或许在那个府中，她也被人这样劝过，也想过用力讨好。
但我和春枝的抉择不同，我们到底是不一样的人。
我缩回了手，不要祝祷安帮我上药。他却皱着眉头，像是在训斥我，又带着些无奈的宠溺：“不行啊，这要是好不了该怎么办？”
“你还如何穿上嫁衣，做我的新娘？”
“我何时答应你了？”我冷眼看着祝祷安，“你死了这条心吧，我宁愿死，就不会和你成婚。”
“死？我知道你不怕死，但我只想要印证你说的话是错的，我祝祷安这辈子会娶到我想要娶的人，若是你不愿意，一心求死，那你也得给我等到圆房之后。”
“那时候，我会亲自送你去死。”祝祷安说着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拉紧替我绑好了绷带。他十分用力，似乎是在坚定自己的决心，故意吓唬我。他想让我害怕，想让我服软，想让我知道，他能决定我的生死。
但是我一句都没有喊痛。
“陈熹年并未找过来，但是他有些长进了，知道我不会呆在谌州。但愿他过来的时候，刚巧可以赶上我们的大婚，那时候，我定然要好好请他喝一杯。”
这里并不是谌州，我捕捉到了这些东西，但我觉得我在马车上并没有呆多久，不可能那么快就离开谌州。这里到底是哪里，是亟待我去弄明白的地方。我不要和祝祷安成婚，更不会将我的一生都寄托在一个男子身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