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画才坐下来，不开心地看着他：“谢星沉，你不觉得高考是件很重要的事吗？”
谢星沉说：“我没有那个想法。”
“那你为什么每天和我待在一起？”甘画疑惑。
谢星沉无聊说：“我只是配合你相处的方式。”
甘画张嘴想说什么，想了想，情绪却像气球一样泄掉了。
或许，对谢星沉来说，高考真的不算什么，只是怎么说呢，有很多人，希望他能把这份才能发挥到最好。
甘画拉着书包带子下了楼梯，她今天想自己走，没有让谢星沉送。
到了一楼大阶梯的地方，甘画看到操场上有高三班主任在带学生跑步减压，甘画抚着衣服后摆坐下来，感受着春日清凉半冷的清醒。
甘画不再抓着谢星沉学习了。
青中是个非常人性化的学校，不仅经常给学生广播打气，让班主任带领学生跑步减压，还特聘了两位心理老师，在放学后带领学生玩游戏或心理辅导，想要参加的直接报名就行。
甘画觉得最近莫名有些压抑，她也报名了。
体育馆里，旁边都是别班的同学，一群学生聚在一起的感觉使她安心很多，她感觉她也受到了高考的影响。
老师说：“同学们，围过来，我们来点名啦。”
甘画和大家一起点名，年轻的心理老师说：“都到了吗？刚好，我们的心理辅导助理也来了。”
有人说：“是大佬啊。”
“牛逼，校草来给我们点名。”
甘画愣了一下，随众人看过去，体育馆的门被打开后重新关上去，将一抹亮白摸摸掩起来，谢星沉一身白色风衣，成了天地间最明亮的颜色，他朝着他们的方向走过来，老师坏笑说：“小帅哥想报名但是过了截止时间，所以我抓他来当免费劳动力啦。”
甘画看到谢星沉，竟然有些想躲。
老师说：“小助理，你帮忙点名吧。”
谢星沉走到老师面前，散散说：“嗯。”
很难想象，谢星沉会帮老师做点名这种事情。
“甘画。”
当点到甘画名字的时候，甘画举手：“到。”
她的声音明明不小，谢星沉偏要再问一次：“在哪？”
甘画说：“我在这儿。”
谢星沉这才慢慢把脸转过来，眼神溶溶看着她：“原来你能看得到我，听得到我说话啊。”
他意有所指，有些人露出惊讶不解的表情，甘画低着头，脸都快烧了起来。
谢星沉点完名，老师合上点名表说：“今天我们玩团队游戏，增进和同学们之间的感情，你们可以先熟悉一下身边的人。”
大家开始三三两两聊天，有两个女孩子也跟甘画搭话。
有些人想跟谢星沉聊天，但是他的气场又无能敢近，他看起来倒像是被冷落的了，那两个女孩子又去跟别人玩，甘画走到他旁边，有意无意搭话：“你怎么来了？”
谢星沉一手插口袋里，一手拇指掐着手上的手链，就是他二改后的那条，他没抬头，甚至没和甘画面对面，“喔，你为什么来。”
甘画说：“我当然是心情不好才来做心理疏导。”
谢星沉说：“那么我也是。”
甘画疑惑：“你也会心情不好？”
谢星沉停了拇指的动作，抬起头问她：“如果你被人连续放三天鸽子，你会吗？”
甘画喉咙一鲠，老师说：“同学们，大家围在一块吧。”
甘画身边多了几个人，那几个人让她不得不和谢星沉站在一起。
老师拍手说：“同样的，心里辅导的首项流程，大家先把自己最近的烦恼说出来。”
她做个引导：“比如老师呢，最近干了三天麻辣烫，然后痔疮犯了，今晚要去医院拿药，感觉非常社死。”
学生顿时笑了起来，大家的心情放松，有人也说了一些生活上和心理上的烦恼，比如爸妈疼爱宠物狗比自己更多，舅舅成了自己的临时班主任，和前任的男朋友同桌了，但是慢慢的，只要有一个人说到学习，“感觉成绩上不去。”
场面顿时变得很沉重，后面好几个讨论的都是和学习相关，这才是大家最大的心病。
一个男生说完后，下一个就是谢星沉了，老师笑盈盈说：“小助理，你有什么烦恼啊，长得这么帅。”
大家都很好奇地看着谢星沉，甚至超过了自己的情绪，在他们看来，这么一个校园风云人物，能有什么烦恼，没有对手吗？
大家眼睛都滴溜溜看着谢星沉，甘画感觉到那些视线热烈到在谢星沉旁边的她都能感觉到了。
她有些不适应地摸了摸手臂，也看了一眼谢星沉。
谢星沉在人群中十分高挑，比她高很多，清瘦却不颓败，一身校服在他身上被穿出了完全不同的感觉，感觉他不应该是站在这里的学生，而应该是在高墙旁边抽烟的桀骜少年。
甘画想，如果有一天谢星沉不再和她面对面，其实两个人的差距也明显。
她收回视线，看不见谢星沉的脸，只听见他嗤笑了下，冷淡的声线辨不出情绪真假，他说：“她不肯见我。”
体育馆一阵小哗然，许多人起哄：“大佬真会开玩笑哈哈哈。”
“这才是高分答案，托盘而出的我们都弱爆了。”
“我懂了，以后话要往反了说。”
老师说：“小助理的话很待考察，下一个同学是……甘画，你的烦恼是什么？”
老师的提问萦绕在耳边，甘画却神游到了和谢星沉的聊天上。
【明天体育课来看我打球吗？】
甘画：【明天我想在教室学习。】
【放学后吃蛋糕吗？】
甘画：【谢星沉，我最近放学先不去找你了。】
【……】
【补课的物理卷子做好了没？有几道题他们说难，我教你？】
甘画：【我想学自己的。】
【你怎么了？】
【为什么最近放学都立刻回家了？】
【让你等我也不肯？什么意思？】
【甘画】
甘画回神，将自己平凡无奇的烦恼托出：“学习压力太大了，成绩有点稳不住，”
老师表示体谅地点点头，
“题海战术很累，还有……”
甘画顿了一下，突然红了眼眶，说：“他不听我的话。”
这话一出，大家尽是惊讶和迷惑，大佬旁边那个漂亮女生的回答，和大佬的回答居然是一套的。
有人发现，那个一贯懒散淡漠的天之骄子，在听了那个女孩子的话后，放在口袋里的手死死攥了起来。
第86章
一圈终了, 心理老师突然接到领导传召：“老师要去办公室一趟，你们先活动。”
大家面面相觑：“我们自己开始吗？”
有人大着胆子说：“老师走了，小助理要号召一下大家吗？”
大家紧张等谢星沉发话, 发现大佬突然抓住旁边那个漂亮女孩子的手腕。
甘画吓了一跳。
谢星沉在一堆学生面前抓住她的手, 他冷邦邦说：“我没兴趣, 你们自己搞定。”
他拉着甘画往外面走，大家在后面起哄，“这就是大佬和他的小娇妻吗？”
这些话传到甘画耳中既羞耻又弥久, 她呼唤谢星沉，“谢星沉。”
谢星沉没有回头，但是说：“你现在最好不要叫我, 如果你不希望全年级的学生都围观我们打情骂俏的话。”
甘画喉咙一噎，她什么时候要跟他打情骂俏了。
谢星沉将她带到体育馆和实验楼中间的地方, 放开她。
直截了当问她：“你对我到底有什么意见？”
甘画低眉顺眼：“没有, 是我自己的问题。”
“抬头。”
甘画条件反射抬头，那道冷质的嗓音上，是谢星沉那双眯起的、不耐烦的淡色眼瞳。
谢星沉说：“你不是要做心理辅导吗？刚好, 我现在在这, 正好对症下药了。来算算吧，我什么时候不听你的话了。”
甘画眼皮干涩：“你总是敷衍了事。”
谢星沉笑了一下, 语气是自己都觉得很离谱的口吻：“每天早到晚退, 放学后在凳子上硬待40分钟，不能身歪体斜，不能调情下流，到头来, 被你说态度敷衍。”
甘画不服：“又不是我规定的。”
谢星沉：“是因为谁我才忍着。”
甘画忍不住说：“不喜欢为什么还要待着。”
谢星沉迷惑：“什么？”
甘画红了眼睛大声说：“不喜欢你可以不和我待在一起, 我也是一样, 不喜欢可以不去找你。”
谢星沉的脸倏的沉下来了，“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甘画说：“你玩去吧，我不会再让你干什么了。”
她说完快速转过身去，肩膀都在哆嗦。
谢星沉心底烦闷，看到小姑娘却比他更委屈，他去掰小姑娘肩膀，僵硬问：“是学习压力太大了？”
小姑娘不理他，他更加觉得这是一种可能性。
他佯装云淡风轻：“是不是在高三中感觉到了攀比？是成绩下滑让你对我这个年纪翘首产生了报复欲。”
“笨蛋。”甘画红着鼻子回答。
谢星沉嘴角翘了一下，说：“三个理由都不成立，你是不想学习所以才去上心理辅导的吧？你想玩直接和我说一声就行了，还要搞失踪那一套。”
甘画说：“我才不想玩。”
谢星沉说：“我带你去操场跑十几圈能让你减压吗？”
甘画没转过身来，“十几圈，我今晚还能学习吗。”
谢星沉说：“我带你去吃甜品。”
甘画说：“不吃。”
谢星沉说：“去电子城？”
甘画说：“不想去。”
谢星沉：“KTV？”
“你根本不知道我想要什么！”
谢星沉说：“周末去蹦极吧。”
甘画说：“不要和我聊天了。”
谢星沉叹了口气，“你到底想要什么？”
甘画又不说话了，只是眼眶红得很。
谢星沉说：“算了，喝瓶水吧。”
甘画说：“我很冷。”
谢星沉说：“我知道，温的。”
谢星沉把书包递给甘画，甘画闹了一会也渴了，她把书包接过来，眼睛干涩，拉开一个口子让手钻进去，在几本薄薄的练习册里搜索，摸到书包底部有一个水瓶，圆润的，稍烫的，材质是玻璃，横躺着还带着盖子。
甘画把那么滑溜溜的瓶子拿起来，“你怎么还不用保温杯啊？”
但是当看到那个瓶子的瓶口的时候整个人顿住了，血色从脖子一寸一寸一寸一寸涌上来。
“你！”她终于回头去看谢星沉。
谢星沉痞笑说：“甘画第九个愿望，打卡。”
甘画脸色更红，整个人仿佛要发高烧了，“我要的才不是这个，我只是想要保温杯，保温杯，粉色的。”
谢星沉说：“买错了？那我拿去操场垃圾桶扔了。”
谢星沉说着把瓶子拿出来，甘画连忙说：“不要扔掉！”
谢星沉不仅拿出来，而且还在手上耍弄：“折腾了一番还买错了，没意思。”
他这样漫不经心地玩着这种瓶子实在太诡异了，甘画连忙用身体掩住，把瓶子埋到他胸口处：“你不要晃来晃去，会被人看见的。”
谢星沉说：“有什么好尴尬的，这到底是不是你要的？”
甘画嘴巴说不清：“是，但是……”
谢星沉说：“那就行了，不就是个……”
甘画连忙捂住他的嘴，着急慌乱：“你不要说出来！”
谢星沉有些无奈：“小姑娘，你怎么心理负担那么重？”
甘画说：“我已经过了那个年龄了，再用这个会被人笑话的。”
甘画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谢星沉皱皱眉头，将瓶口拧开，将里面的液体往嘴里悬空倒了一口：“这样可以吗？”
甘画愣愣看着他，谢星沉说：“这样，我们就是共犯了。”
甘画瘪瘪嘴，差点哭鼻子。
谢星沉把外套脱下来，把甘画扯进怀里。
在那用外套搭建起来的小小空间之下，她吸吮着圆形的凸起，在那特殊的容器中感受着遗失童年的回补。
她从来没有感受过母爱，把情感寄托在这种小孩子使用的瓶子身上。
只有谢星沉能够看穿她的秘密，感受到她对亲情的抱憾。
谢星沉说：“满足了？”
甘画喝了小半瓶，半喘。
谢星沉说：“你要是不和我闹的话，我什么不能给你。”
甘画压低外套露出脑袋说：“我才不想和你闹”
谢星沉眯起眼睛说：“不仅和我闹，还在外面抹黑我的名声。”
甘画张嘴，哑口无言。
她不见他是真的，可是他不听她话难道不是真的吗？
她想到这，眼眶又开始发红。
谢星沉啧了一声：“怎么回事？我到底哪句话又招惹到你了？”
甘画扑进谢星沉怀里说：“谢星沉，你好好学习吧。”
她一说完这句话，眼泪就啪嗒啪嗒掉下来，砸得很凶。
谢星沉看小姑娘突然在他怀里哭出声，他忍不住扣住她手腕问：“你最近到底怎么了？”
甘画用手背抹着眼泪，在他怀里哭说：“你为什么不好好学习，你明明能学习得那么好，你为什么不珍惜自己的天分？”
谢星沉说：“你就为了这点事？”
甘画哭着说：“这不是小事，我想让你更好。”
谢星沉轻笑了下：“这算什么啊。”
甘画的情绪一股脑发泄出来，那些对谢星沉的紧张，担心他会因为自己而不能踩上一个更好的台阶，害怕他以后会为今时的任性感到后悔，忧虑他现在的成绩会不会对以后的职业产生影响，有多少人拼尽全力就已经只能在这了，可是他明明可以得到更高的成就，他却不珍惜。
她呜呜哭着，到后来却变得哇哇哭，有一瞬间她都说不明白，到底是为谢星沉担心，还是因为看到了人与人之间的差别，所以更加担心少年无行，荒废了别人的期盼。
小姑娘哭个不停，谢星沉摸摸她的后脑勺说：“这算什么，在我的人生里，有多少比这更糟心的事情。”
甘画心底一瞬间闪过她根本不知道谢星沉真正在乎的是什么的察觉，但是这种情绪很快被她忽略了，她只能回应自己熟悉的那一部分：“可是，高考只有一次……”
谢星沉不以为然：“不就是学习，只要我用点心，成绩也就上来了，对了，我一模考多少来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