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大人的小太后——文噗噗【完结】
时间:2023-10-08 23:10:34

  可如今梁拾意腹中的孩子......
  其一,他并非所谓的龙儿。
  其二,纵而他的父亲倒的的确确是位万中无一的天才,可怀上这孩子后梁拾意也没有对政务突然一触即通,反而害喜疲乏还会时不时为她试图努力学习的劲头增添阻碍。
  眼界见识的增长似乎与腹中孩子并无关系,而是靠她自己多学多看。
  梁拾意自知自己远不能同那些能载于史册的太后们相比,但想想她从辽东出来时是怎样一个无知少女,如今竟也能勉勉强强一点一点地学着去胜任这个位置......
  梁拾意不禁说道:“凌姐姐,其实我想这眼界学识都是靠去看去学没有受命于天一说,若姐姐也能同妹妹一般听朝议批折子.....”
  却听“咚”的一声响,凌飞雁直接跪在了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
  小拾意的觉醒之路可把我们凌姐姐吓坏了~
  另外还是那句话,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其他人口中和我们小女主想象中的男主年轻时代都是很有可能跟现实存在偏差的~
第64章 丧讯
  “太后娘娘恕罪,是嫔妾平日口无遮拦,但绝无半分僭越干政之心啊。”
  梁拾意看见凌飞雁俯首趴在地上,这是她第一次清清楚楚地感受到她们之间的君臣之别。
  “凌姐姐......”
  梁拾意本想说是她失言解释一二,但最终开口道:“哀家并无此疑心,姐姐快快请起。”
  君臣就像横在梁拾意与所有人之间的一条沟壑。
  无论平常她多想忽略与众人亲近,姐姐妹妹、你你我我,可就像突然跪下的凌飞雁,只当自己是个奴婢的冰心......
  哪怕是亲手缔造她这个太后之位的白居岳,也永远只会对她称臣。
  没有人可以光明正大地逾越这条鸿沟。
  恍然间,梁拾意忽想起了李任行对皇权的咬牙切齿。
  她是这太后一天,朋友爱人便只存在于轻声的耳语间,守备严密的内室中。
  饶是如此每个人心中也时时刻刻紧绷着一根弦,提醒着梁拾意她成为了君主便做不得常人。
  纵而她真得只是一个寻常人,甚至在寻常人中也算不得出挑。
  要知这孕期情绪本就敏感,梁拾意一下心情低落竟是一连两三日食不下咽,寝难安眠。
  钱院使在药方中多加了几味开胃安神的,身体上才好受了些,可情绪却始终有些恹恹。
  二月廿七,太妃们相约着一起踏青游园。
  梁拾意本不愿动弹,但见凌飞雁来寻她时提着一个凤凰风筝,说是大家伙一起做来送她的。
  又忆起前日白居岳也在画上画了放风筝的小人儿。
  再想想钱院使的叮嘱:“多活动活动对太后娘娘的心境和腹中的小陛下都大有裨益。”
  这才勉强起了身。
  不过到御花园中后,梁拾意见春光大盛,枝头含翠百花绽,姹紫嫣红生机荣。
  又同大家赏花、逗鱼、观鸟的叽叽喳喳热热闹闹的,她的兴致倒也渐渐提了起来。
  而后既拿了风筝,自是要赛风筝的。
  可惜就算梁拾意明说不许有人放水让着她,大家伙的风筝还全都避着她走。
  终还得是凌飞雁稍稍朝她靠了过来,梁拾意见状也直接朝她靠去。
  巧不巧,正好遇着一股风一下把云雁和凤凰给缠在一起,一下难舍难分,然后也不知是她二人是谁手忙脚乱双双就断了线。
  “这不用剪子晦气就给放走了,是大吉利呢,贺喜太后娘娘,贺喜凌太妃。”冰心见状直接贺道。
  “贺喜太后娘娘,贺喜凌太妃。”她一领头,其他人自也都连连恭贺。
  趁着这一波一波的贺喜声,凌飞雁凑近梁拾意悄悄咬了个耳朵:“是姐姐上次同你太生分,妹妹你可莫要再放在心上。”
  “姐姐哪里的话,还望姐姐往后莫要怕了同妹妹讲话才是。”
  二人相视一笑,也算解开心结。
  梁拾意将目光重新投向已被风吹得远远的渐渐变为小点的风筝,若它们能一直这样乘着风越飞越高越飘越远离开这朱墙碧瓦的宫城也很好。
  她又想到白居岳画得风筝小人儿,他府邸中层层叠叠围了一圈又一圈高墙的似比宫墙更高,风筝也能飞出去么?
  抑或风筝真得能在那些压抑逼仄的巷道中飞起来么?
  梁拾意这么一想,忽地鼻头再一酸,只怕白居岳这些小人画儿真都是来哄她开心,他自己哪得那般惬意。
  “到时你同我说别哭也没用。”
  他是因为她说别哭没用,这才换了一个字改成“勿哭”的么?
  凌飞雁或是看出梁拾意情绪霎时之间起了些变化,拉了拉她的手又悄声问了一句:“怎么了?”
  梁拾意吸了口气压住情绪,轻轻摇了摇头:“没什么。”
  梁拾意看向其她太妃们,有还在嬉闹着放风筝的,也有累了坐到一旁亭中歇息的。
  但总之这春日来临后,大伙心境看上去都颇为开怀,她努力扬了扬嘴角道:“若大家能一直都这么开心就好了。”
  只是梁拾意痴想着,冰雪融化之后是否也能留下开开心心地赏春光呢?
  那日,她们在御花园中逛了大半个下午。
  傍晚时分梁拾意又吩咐在乾清宫中为太妃们布了膳,正其乐融融地用着,忽看见丹心一脸神色凝重地进来,附道梁拾意耳边:“吕阁老有要事奏请娘娘,还请娘娘移驾。”
  自当日丹心见过那枚令牌之后,虽还是不会与梁拾意说闲话,但像这种传话的事务,倒也不次次都让冰心代劳了。
  梁拾意一想吕肃为人一向稳重和善,若非真正的急务要务绝不会在这用膳的当口求见,不敢耽搁,给凌飞雁一个眼神让她帮忙照看着,便是即刻起身前去。
  到了议事厅,一见吕肃,哪怕心中有所准备还是叫梁拾意惊了一跳。
  她此前说吕肃头发白了一半算是夸张,但这离早上朝议不过半日未见,却结结实实白了大半,额头之上还尽是汗珠。
  梁拾意想那内阁当值的排表,今日似乎正轮到吕肃。
  而此前为防冲撞到她,内阁于乾清宫之内的当值办公之所,正是由南书房改至了这议事厅旁的侧厅中,故而吕肃满头大汗只能是急出来。
  “吕阁老,这是......”梁拾意出声问道。
  但话音还没落完,便见吕肃“噗通”跪在地上,双手奉上了一封信。
  梁拾意赶忙接过,打开一看入目便是“丧讯”二字。
  然后只听“咚”的一声叩头:“臣恳请太后娘娘下旨夺情。”
  ——
  刘维安刚一下值回到家中,一见到门房手里那封写着“方平兄亲启”的信件,便着急忙慌地拆开了,接着是马不停蹄地直接赶到了他老师的府中。
  却是未想足足等了一个时辰还没见到老师的人影。
  嗓子干得冒火,但老师不在又不敢动自己杯子里的茶,从下人端上来还冒着热气呢到现在是彻底凉透了也没喝上一口。
  但饶是如此,等他真正见着自己老师进门时,不管嗓子冒不冒火,中气一下就足了,迎上前去就是一句:“学生恭贺......”
  却先被老师又教育了一句:“于私邸岂应穿公服。”
  刘维安看了看老师身上洗到都有些发白却依然整洁的袍衫,再看看自己官袍的云雁补子都皱了,惭愧道:“学生急着给老师贺喜,是忘了更衣。”
  然后拱手把信递到了老师手里。
  他的老师阅后半晌方才开口,语调中没有露出半分情绪,只问:“一封丧讯何喜之有?”
  刘维安的情绪依然很饱满:“生老病死这都是天道有常,可若能把这大晖朝内阁首辅的位置交到老师手上,便真真就是苍天开眼的大喜事啊!”
  “这等溜须拍马之言,少说。”
  只是没讨着老师喜欢,他的老师坐下呷了一口冰凉陈茶缓道:
  “按你这位好友的信,人都去了小半月,京城里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必然有人压着。
  时候未到,你让何兆丰也不要轻举妄动,先压着消息静观其变。”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应该要回来了【作者认真ing】
  一些小贴士:
  夺情——明朝官员父母死后需要守孝三年,如果不回去守孝便需要君主下旨夺情,在明朝前期其实夺情是普遍现象,直到杨廷和亲自回家守孝之后风向转变,不守孝变成一件十分大逆不道的事,后面张居正夺情就引起了轩然大波。
  放风筝之后用剪子剪断线便可以放晦气,红楼梦中有这样的桥段~
第65章 夺情
  新政改革重在税务,吕肃身为户部尚书本就担着主责在身,更遑论自白居岳因伤请休之后,朝政内阁也多亏在他这位次辅的操持下逐渐重新步入正轨。
  若吕肃当真于此时回乡为父守制......梁拾意难以料想朝局又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动。
  看吕肃骤生出的许多白发想必他自己反复思虑过了,既然他自请夺情留任于朝,那梁拾意想来也没有拒绝的理由,又多劝慰了吕肃几句节哀下了懿旨。
  却不料这道旨意便如一石激起千层浪......
  “父制不守,罔顾伦常!”
  “生父已矣,君父尤重!”
  竟于朝中骤然炸开了一场关于守制还是夺情的论战。
  一沓又一沓的奏章谏书飘进乾清宫的速度简直比冬日里的风雪还要惊人,而这还是内阁拦过的结果。
  纵观大晖朝史夺情并非没有先例,况且此前国丧都不过一月,再想想前月里的三次刺驾都能处置得利落干净,梁拾意的的确确没有想到她一道夺情的旨意竟能如此群情激荡。
  “山中无老虎,猴子争大王。”
  直到凌飞雁一语惊醒梦中人。
  此前改朝刺驾等等大事能安然度过,那都是因为有白居岳在独持国柄一力弹压。
  而如今他却已近乎一月不朝,再加之此前举荐新人入阁颇似有退隐之意......难怪人心浮动跃跃欲试。
  吕肃作为次辅本理应是第一顺位的继任,然倘若他为亡父丁忧三年,大抵等不到他起复,位置便会自然而然地落在魏定恒身上。
  这明面上是夺情与守制之争,实则怕都心知肚明是两派人马在争这一个内阁首辅的位置。
  可这个位置,这个位置梁拾意岂能想象交由他人来坐?
  莫非,白居岳此前说他不再需要他们的孩子是指他也不再需要这位置......
  她说过要等他,等得久一点也没关系,却是在等一个不会再回来的人。
  可无论是细数他们之间的一幕幕经历,还是梁拾意于书卷史录上所窥见到白居岳的过往,白居岳绝不会抛下朝局也不会再抛下她,所以他如何能不回来呢?
  除非......除非他不能再回来......
  梁拾意脑中一闪过这个念头便拼命摇了摇头,她怎可想此等不吉之事。
  但她又不禁思及与他最后一别前他衣上的斑斑血迹,还有一直以来白居岳身上那股无法散去的苦涩药味.....
  三月初一,晨起,梁拾意没有等到白居岳的纸条。
  冰心安慰道:“娘娘莫要忧心,定是送信之人那帮就知道在乾清宫外打堆的劳什子官们给阻了路,这才晚了,一会儿奴婢亲自出去瞧瞧。”
  这几日来要求见请奏梁拾意的官员,的确是从乾清宫前一路挤着堆到了东华门,就连在内殿梁拾意时不时都觉着自己仿若能听见外面百官的吵吵嚷嚷透墙而来。
  但,前两日的“信”分明都是一如既往,她一起身便能见着了。
  没有那句“安,勿哭”,梁拾意差一点就哭了。
  更因为心绪起伏,恶心害喜的感觉也翻涌得厉害。
  “太后娘娘若身有不适,莫不就好好歇着吧。
  奴婢们今日说什么也把这帮劳什子家伙打发走了,吵来吵去吵不出个头来,还非得让娘娘看着他们吵不成。
  要真动了胎气,奴婢倒看看他们谁担待得起。”
  按冰心所言,梁拾意躲在这内殿中休息也未尝不可。
  只是梁拾意的一只手攥紧了袖袋,另一只手抚住小腹。
  她手中不光有一把还有白居岳交托给她可以调动他全部势力的令牌,她如今不光是一位母亲更是大晖太后。
  白居岳在,她是可以永远躲在藏在他身后,他一人举刀执剑足以面向天下人。
  可若白居岳不在,她不能逃避属于她的责任。
  “不必,把药端来吧,哀家还是得去和几位阁老们议出个法子来。”梁拾意吩咐道。
  她明白她必须要去面对,去试图解决问题。
  梁拾意努力在脑中梳理着目前内阁中关于夺情一事的诸般意见。
  如今唯有刑部尚书张以斯明确支持吕肃夺情。
  礼部尚书魏定恒虽未明确反对,更拉住了他的学生吏部左侍郎程功让他不要妄言。但单从他讲得那些礼制来说自然是支持守制,何况若他自己无意首辅之位,支持他的声势又岂会如此浩大。
  不过最让梁拾意没想到的,是吕肃的学生工部尚书陆益明竟是内阁之中反对夺情最为坚定之人。
  但不论旁的,单从内阁来看目前应当是个二对三的局面,然梁拾意左思右想她应该是得站在这二的一边。
  其一,自梁拾意成为太后不过两月,所下懿旨少之又少。
  但好巧不巧这夺情的懿旨便是亲自由她所下,若直接收回朝令夕改怕是得让她往后的旨意都大打折扣。
  其二,此事一出内阁之中无论如何都必有嫌隙。
  但吕肃性格温和又一向喜做和事老,夺完情多半也还是会继续维持这套也算彼此磨合过的班底,这样可以减少面对未知的风险。
  其三、梁拾意并非没有私心之人。
  几位阁老中数张以斯与梁拾意最有私交,还能帮她偷偷前往白府,为人个性也直接没那么多弯弯绕绕。梁拾意还是颇为信任他的。
  其四,吕肃头上的白发做不得假,这些日子的操劳梁拾意也看在眼里。
  不过想清自己应当坚持夺情易,如何执行难。
  不光内阁之中二比三,从奏折的数量上来看,也是支持守制的更多。
  而梁拾意很难想出比自己看过那些文采斐然,旁征博引的奏折更懂怎么说服人。
  故而前往议事厅的路上,她都在努力绞尽脑汁地思索,全然没注意到什么异样。
  直到“太后娘娘到”通传声响起时,她才恍地发觉四周实在静得厉害。
  前两日但凡她现身都会有人往侍卫怀里边扑边喊要死谏,而今天从方才到现在竟连一点吵嚷辩论的声音都没听见。
  她朝外扫了一眼,发觉官员们竟都安安静静老老实实地排得个整整齐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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