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才不会这么堕落呢。”汤沅撇唇,完全不信。
听到她这么笃定的一句话,迟了十几秒,聂召低垂着眸点了点头。
“嗯,你说得对。”
过了年少轻狂的年纪,两人天差地别,再也交集的机会。
那天选择飞回京宁之后,她就从未想过跟这个人再有以后。
靳卓岐这么傲的性子,在女孩面前从未低三下四过,被她玩了两次,又怎么可能再多看她一眼。
第62章
下午的拍摄聂召全程都在旁边帮忙, 看着设备依照组长的要求帮忙修修片摆放场地什么的。
那辆车也就中午来了一个小时就走了。
走的时候聂召倒是一直有意无意回头往车上看,吓得汤沅真以为聂召动了心思想进娱乐圈。
结束后明天一早八点的飞机飞回京宁。
黄铭还安排了回京宁的当晚聚餐。
聂召跟汤沅她们一同坐的飞机回去,浑浑噩噩在飞机上睡了一路, 回去又睡了一整天。
到了晚上,群里开始热闹起来, 说晚上的聚餐都别忘了来。
[就我们组的人吗?思思姐请不请?]
[她应该没空来!就我们几个。]
跟她本来就不够熟, 组长原本也没打算邀请林思凝那位“大腕”,也就他们几个今天辛苦一天拍摄的人组了个酒局。
拍摄组的组长黄铭是个不过三十的男人, 未婚,性格细心耐心, 一个不落的带上所有人去了预定好的餐厅之后,还叮嘱所有人不准给女孩灌酒。
聂召本来不想去, 她跟这些人不是特别熟, 如果不是因为宋珂, 她本来就不会来。
她在宋珂的工作室一直都处于一个居家就业的编外人士,她工作室的拍摄也并不是重点, 设计一些小众的晚礼服才是工作室的大头,拍摄只不过因为小众风格而出圈。
本来名单上说好的十个人,就不能少一个。
盛情难却,还有汤沅这个容易出事的性子,聂召也就跟着来了。
餐厅在一个包间,组长这次出了血,选的看上去不是什么便宜的地方。
“这老板会给报销吗??”旁边女孩看着这样的地方, 有些担心地问着。
黄铭摆了摆手:“我出钱,随便吃喝, 不用给我省,破着奖金不要了请你们吃饭。”
说完又看向汤沅:“今天没事吧?下次一定不会有这种情况。”
汤沅忙的憋红了脸说:“没有没有。”
她明知道林思凝不喜欢八卦还在背后议论, 那一巴掌也当吃个教训了。
娱乐圈还真的是祸成口出,怪不得召姐说混不来。
刚走进去,地上放了一打啤酒,估计不开车的几个男士要喝。
汤沅一直眼巴巴贴着聂召,浑身都很拘谨。
聂召从长达一年的四海为家回来,很少来这种场合,内心没跟这些人有深交的念头,也就一直坐在边缘充当透明人。
酒过三巡,几个人的聊天逐渐开始热活,包间气氛升温。
有个看上去还挺年轻的男生,从进了包间开始就一直盯着聂召看,喝了酒,头昏脑涨地忽然问:“召姐之前也是干什么的?”
聂召抬眸扫了他一眼,轻笑了声说:“之前生病了,在养病,没怎么出过门。”
离开靳卓岐那一年,她确实没怎么出过门。
聂召都快要忘记那段时间她是怎么熬过来的了。
她被当时合租的室友带回了医院抢救,恰逢葛元凯当兵回来,他抛弃了所有工作,强制她去看病。
她一直没好,感觉自己的整个骨头都快要坏掉,脑子里根本不敢想靳卓岐这个名字,想起来都疼到无法呼吸。
脑海总是会不停浮现跟他的所有画面,他的所有好跟所有坏,想到脑子都要恍惚,浑身都抽筋拔骨般疼。
或许是凭借着付坤发来的那条短信,她才坚持到最后。
——聂召,我跟卓哥说你会活着去找他,没了你,他也要撑不下去了。
那条短信被她深深刻在了脑子里,每次想死前内心都恨靳卓岐到精神崩溃。
她的命不是她的,是另一个人的。
她得为了他而活着。
聂召有些后悔,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好,也不知道这样做对靳卓岐好不好。
只是在想,如果她真的没好,这辈子是不是就没办法见他了。
身体好了一些后,跟了葛元凯几个特别好的朋友一起走南闯北,看高山悬崖、大海雨林,把所有的一切都抛在了脑后。
她的一个网友告诉她,网络很复杂,人与人之前的交集也很复杂,让她出去转一转,什么都不要看,什么都不要关注,活在当下。
那时聂召的身体已经能够勉强跟正常人一样跟社会交流了,只是心情仍旧很低沉,看到对方这句话,她就跟团离开了台海。
回来之后再想起以前那些事情,还觉得好像距离她很遥远。
可当靳卓岐这个人出现在她的视线里时,那一切抵死缠绵过的瞬间便全部重新涌入了,涨的脑袋都支撑不住。
她跟靳卓岐,真的就这样形同陌路了吗?
男生掏出手机,小心翼翼问了句:“可以加个微信吗?”
随后又涨红着脸补充:“如果有工作上的事情也好联系。”
她的微信设置了禁止添加,前两天工作的事情都是他们在群里艾特她的。
聂召扫了他一眼,摇了摇头轻笑:“不用了,我这次之后可能不会在这里工作了。”
男生知道她这是拒绝的意思,也就讪讪地收回了手机。
到后面男生还有些跃跃欲试的态度,大概年纪小,冲动到遇到喜欢的总要问到底才死心。
聂召看着他,轻声说:“我不喜欢比我小的,而且,我这辈子大概不会喜欢别人了。”
男生不死心:“我也不小,今年刚毕业,你不试试怎么知道会不会喜欢别人呢?”
他以为聂召受到了什么情伤。
聂召摇了摇头,没喝酒也感觉自己要醉了,眼神飘着像是在回忆什么。
“不会了,没人能比他更宠爱我了。”
晚餐吃了一半,聂召没什么胃口就坐一旁跟汤沅闲聊。
黄铭不知道从哪听说的今天靳总也在这家餐厅,倏然眼睛一亮看着包间的人问:“谁跟我一起去一下二楼?”
一般来说二楼的包间没有黑卡很难上去,但他有个朋友正好在这边,一会可以偷偷上楼。
毕竟他们昨天算是得罪了林思凝,不知道这个林思凝在靳卓岐面前什么地位,但就凭靳卓岐飞去溧城看她,这关系就不太一般。
他作为一组组长不能把饭碗给砸了。
“聂召,你跟我一起去吧?”
聂召愣了一下,脑子里乱糟糟了几秒,随后鬼使神差点了点头说好。
跟他出了包间的门,聂召站在旁边问:“靳总自己在吗?”
黄铭摇了摇头:“应该不是,好像是跟几个朋友一起喝酒吧,欸一会你看到里面发生什么都别吭声,就站旁边当给我撑撑场面就好了,你能喝酒吗?”
聂召摇了摇头:“不太会喝。”
“那我尽量帮你挡挡。”
等到了包间敲了门,里面一个刚好放酒的服务员推开了门。
里面几个人看到外面站着的人,不用想就知道来干什么的,正要随口打发了,旁边李拓骤然摁住了他的手。
他愣了一下,对上李拓的视线,随后目光落在了男人身后的女孩身上。
穿的很简单,很日常的吊带长裙,但那抹艳红过于沉,衬托着整个人都好像一把朱砂痣。
特别是那张脸,五官精致优越,长得实在过于公主范了,不说话往那一站,也知道不是一般能招惹得起的人物,可此时站在黄铭身后沉默不言,站在想要攀附权贵的队伍,把浑身张扬的气质给彻底收住了。
他兴味很浓地转头看向今天酒局的主场,靳卓岐倒是一直坐在最偏远,身上的西装扔在沙发上,面前放了一杯酒跟一盒烟,烟盒快空了。
听到门口有声音,也丝毫兴致没抬起头看。
“靳总,昨天见面都没跟你打招呼,听说你在这儿,刚好我们组在聚餐,就过来赔罪了。”黄铭挂着笑进了门。
几个身穿低奢西装的男人个个一副斯文败类公子哥的模样,靳卓岐没搭腔,他们也继续各干各的不吭声。
组长脸上一阵尴尬,他或许猜到靳卓岐大概不爱收谁的应承,但没想到直接看都不看他们一眼。
聂召站在旁边,眼睛一直盯着靳卓岐没移开。
包间坐着好几个画着精致妆容的女孩,穿着打扮都是一等一的好,不知道是不是酒吧的服务人员,还是他们自己带的。
但那个差一点就要钻进靳卓岐怀里的女孩显然不是。
他不会带这样的女孩过来。
他瞧不上。
酒吧的烟酒气息浓重,让常年戒烟戒酒的聂召忍不住皱了下眉,随后目光放在了靳卓岐面前,他面前放了一盒黑利,烟灰缸里的烟蒂堆积,威士忌也空了好几瓶。
聂召不知道他喝了多少,只是在那一秒心里还是有些微微的刺痛。
在此时这一刻,看着他坐在一群浪荡公子哥的最中央,身边有别的女孩前仆后继,活得跟想象中的一般纸醉金迷,包间的闷热让她有些透不过气。
感觉到旁边男人捅了她一下,才微微侧过头看了黄铭一眼。
黄铭一直跟聂召使着眼色试图她救救场,不然这样出去,连个酒都没敬上,还挺挂不住的。
努力压下心里所有的杂乱情绪,聂召暗自咽了一口气,径直走过去捏着手里那瓶酒,她穿着一身红色抹胸长裙站在他面前,客套又礼貌地笑:“靳总,好久不见,还记得我吗?”
话音落下,所有人都一致地看向聂召,不禁挑了挑眉。
有几个知情人倒是知道他跟聂召的前程过往,但过了这么久,没想到聂召还会出现在他面前,还是以这样高傲的方式。
果然,在那一瞬间,靳卓岐的脸色都变了,他放下手里的打火机,微微抬着眸眼睛不偏不倚地落在她身上,唇线抿直没吭声。
黄铭听到聂召这么说,还有些震惊。
还有这关系?不早说。
一个漂亮女孩能说跟靳总认识,那关系可想而知。
但此时已经不管三七二十一了,拉着聂召走到他面前想要给他敬酒。
还没说话,就听到头顶的男人落下冰冷沙哑的一声:“松手。”
黄铭愣了一下,下意识松开了拉着聂召手腕的手,手里的酒杯也没拿稳从桌子上滚落,好在没碎。
聂召低垂着眸看着靳卓岐,捞起他面前的杯子,倒了满杯,没递给他反而自己仰头喝了。
随后沉了一声气,脸上的扬气全无,低声下四看着靳卓岐,声音晦涩说:“卓哥,我能跟你谈谈吗。”
这一声较为紧密的称呼落下,空气几乎冰凝住,旁边人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靳卓岐坐在沙发上,陌生的气场直直对向面前的女孩,冷冽,冰凉又锋利,拳头握得死紧,忍了又忍,骤然站起身扯着人的胳膊出了包间。
剩下一群人看着这样的场面面面相觑。
靳卓岐用的力气实在很大,几乎是撕扯着女孩纤细的胳膊往外走,把她整个人都要拖拽到了地面一般。
黄铭下意识都要转头过去跟上,以免发生什么不可改变的后果。
毕竟人是他带过来的,他得负责。
还没转过头,门就被旁边男人给关上了,他轻笑着抵着门,看着黄铭,嘴角肆意勾起:“急什么?我们卓哥还没说完,不是说来敬酒吗?怎么我不值得你敬一杯?”
面前这位也是个刚从伦敦回来的,陈家独子陈继巡,即便没有利益交往,他也惹不起。
黄铭苦哈哈地轻笑:“陈少哪的话,敬,靳总应该是跟聂召有事情要谈,等他们谈完了我再过去。”
陈继巡听到这个名字,瞬间变了脸色。
“叫什么?niezhao?”
这他妈不是他身上纹身的拼音吗??
舍不得洗掉,看一眼又开始自我折磨。
很多时候陈继巡都在想到底是什么女孩能把他哥这样雷厉风行的人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
怪不得他刚才气压那么低。
估计来包间就知道那个女人也在这儿了。
***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愈演愈烈。
背着阴冷夜雨,聂召穿着一件单薄的长裙,整个身子都佝偻着,长发被雨水抨击到有些打湿,脸色在路灯下十分苍白。
靳卓岐站在路边看她,从口袋里抽出一根烟咬着,刚打着火,想到她刚才的皱眉,又瞬间灭了,一整盒烟都扔进了垃圾桶里。
他看着女孩削瘦的脸,视线是从未有过的冰冷,扯了扯嘴角:“很好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