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吟——边萤【完结】
时间:2023-10-08 23:14:31

  “嘉姐,别打死了。”
  卜嘉穿着黑色皮鞋长靴,直接踹在另一个男生身上:“滚啊。”
  说完一棍子打在聂召腿上。
  勾着唇眼神阴冷看着聂召疼的脸色苍白,额头上都是汗,身子好像有点止不住的颤栗,才半蹲着身子揪着她的长发迫使聂召仰着下颚看她,卜嘉凑到她耳边,声音轻柔说:
  “看来你妈妈没教过你啊。”
  “新来的不懂事儿,就该知道知道规矩。”
  话音落下,摁着脑袋往墙壁上狠狠砸了下去。
  ***
  李拓不知道从哪买来了一个牌桌,靳卓岐家大,放在某个落地窗前打牌。
  靳卓岐坐在旁边翻着兴致缺缺,手里那盒软中华抽了大半,客厅烟雾缭绕,闷得烦。
  一个穿着吊带长裙的女孩站在公共牌区前,河牌圈发出的分别是5h,7c,Kings,Queend,3c,她不太会玩,因此来了之后,目光一直偏头有意无意地偷看靳卓岐。
  翻牌后,靳卓岐扫了一眼面前的牌,他的手指依旧没节奏地敲打着椅子扶手,轮到关煞位说话,靳卓岐百无聊赖地站起身放弃了手牌。
  旁边付坤扫了他一眼,咧着唇笑着问他:“你干什么?说好的输了喝酒啊。”
  靳卓岐从旁边桌子上换了一盒烟,打火机滋滋的声响在空气中燃起,他咬着烟偏头扫了他一眼,烟雾从唇齿溢出,双手勾着落下一句:“你们玩,我出去透透气。”
  说完转身出了房间。
  付坤莫名其妙地盯着人背影看了两眼,问旁边李拓:“他没事吧?”
  李拓耸肩:“谁知道,他不一直这样吗。”
  付坤瘪唇,注意到旁边女孩的目光,啧了一声,朗声开玩笑。
  “自己走就算了,把我们的可爱妹妹的魂儿都勾走了。”
  这屋里就一个女孩,听到他说,脸颊瞬间红透,低着头不敢往门口偷瞄了。
  女孩不知道是谁带过来的,李拓扫了一圈,没看到林思凝,“林思凝没来?”
  靳卓岐换女朋友的速度很快,对谁都一个样,最长的就是那位乖乖女好学生,过去两个月了,靳卓岐去哪都带着她,跑去接人,带她去吃饭,还跟人一起去看过电影。
  身边几个朋友都说这是要安分了。
  “快分了吧。”
  付坤听懂了李拓的意思,漫不经心地一边弃牌一边开口:“这种乖妹妹怎么可能降得住卓哥,迟早得分。”
  他倏然抬头看向李拓,一副很了解他的模样笑着说:“你还是认识卓哥太短,你知道他为什么会让林思凝跟着吗?”
  李拓眼神一顿,问他:“为什么?”
  “卓哥是个掌控欲很强的人,他喜欢运筹帷幄的感觉,也从来不弃牌。”付坤放下手里的牌,靳卓岐一走,他也兴致缺缺了,本来就是娱乐,跟其他人玩没意思。
  站起身绕过桌面,双指捏着他刚压下的两张底牌,翻过来,撂明给所有人看。
  ——一张5,一张King。
  两对,出现牌型的概率4.8%。
  他们几个最高的只有一对,还是个7。
  这局他必赢。
  ***
  靳卓岐打着一把黑色雨伞,刚出了小区门,往东边走两步,就瞧见了远处狼狈坐在地面上靠着墙壁的聂召。
  她浑身湿漉漉的,沉重的衣服煲贴着玲珑有致的身材,头发一缕缕贴着脸颊,大概是没力气站起身,只是斜斜靠着墙壁,额头上的血坑顺着脸颊流到了下巴,又溶入冰凉雨水里,她闭着眼丝毫动静也没有。
  无声无息,躺一晚上估计能死在这里。
  靳卓岐只是撑着雨伞站在路旁边,唇里咬着的烟还没抽完,他单手揣着兜,纹丝不动地盯着那边看,一双眼黑沉沉的,仿佛没有丝毫生气,只是静静看着那边,没有要过去帮忙的意思。
  雷声轰鸣,雨水渐大,天空的电闪仿佛要劈开万物,耳畔的声音逐渐模糊不清,被淅淅沥沥的暴雨蒙住。
  之后看的大概有些无聊了,扫见一个眼熟的身影往那边走了过去,靳卓岐笑了声,转身往别墅走。
  聂召感觉到面前有脚步声,才缓缓睁开眼皮,眼睛上有水,总是遮挡视线,她看了好几秒才看清面前打着雨伞的人是兆锐。
  兆锐没旁观聂召是怎么被打的,也是赶巧,这周卜嘉刚好放假回家,就知道了马权被退学入狱,她跟马权关系好,自然看不过,又或许是因为一些靳卓岐的缘故。
  站了一会他就走了,他没想过卜嘉会把她打成这样。
  目光落在聂召裸露在外的脖颈上,她的皮肤本就白皙,此时唇瓣干涩到崩裂,雪顺着把旁边雨水都染红了一些色调,莹白的脖颈上爬满了青紫的掐痕,里面大概蓄了淤血,人的自愈能力有一定限度,这种程度必须去医院才能恢复到原来的状态。
  印象中冷傲的女生,像是苟延残喘一般躺在地上,头发贴着苍白的脸颊,浑身狼狈到看不清神色,兆锐看一眼就觉得很疼。
  从她浑身的名牌跟审美上,不难猜出这女孩大概是哪家的有钱富二代,应该是被众星捧月长大的,兆锐不知道她为什么来这里,来弘高一个末流私立高中上学。
  她好好待在她的世界里,或许会过得优越的多,这样的长相跟性格,是被不少人宠爱呵护大的,她本来也不会卷入纷争。
  聂召没吭声,呼吸也很弱,耳鸣声持续不断,也不知道兆锐有没有跟她说话,黑暗逼仄的胡同里让人看不清,她看到兆锐盯着她看了几秒之后把她拉了起来。
  聂召抬起手,被大力拉起来,腿疼的要命,只能用手掌撑着墙壁才能站直。
  “疼。”
  “你还知道疼吗,我不说了不让你来的吗?你不来我本来能帮你解决。”
  兆锐等人站直就松开了她的手,手心残留的温度冷到刺人,他忍不住颦了颦眉。
  打了车,司机停在小巷,路灯清晰照出聂召红肿青紫的一身,司机被吓了一跳,眼神里透着想要害怕拒接的意思。
  “多给你一百,送到那边超市就行。”兆锐扫了他一眼,从口袋里掏钱。
  有钱果然能使鬼推磨。
  兆锐大概压着火,一直没跟她说话。
  他不太理解聂召为什么要跟马权过不去,即便是她跟马权没有过什么交流,也应该知道他们这些人都跟马权关系挺好,她不来关系还能缓和,谁知道来了就算了,却光明正大站在靳卓岐那边,靳卓岐那种人怎么可能会因为这件事帮她?
  现在不光没人再会靠近她,她在学校也混不下去,只能落得一个被弄得很惨的后果。
  他想不出来原因,又懒得问什么。
  倒是聂召,坐进车里,不明所以问了他一句:“回你商店干什么?”
  兆锐:“你不涂药?”
  聂召笑了咳出来,骨头好似错了位,全身都疼得要命:“你帮我干什么?你不跟马权关系很好吗?”
  “不怕他出来跟你算账?”
  兆锐忍不住想问“你招惹他干什么?”。
  还没问,被聂召一句话堵住了。
  “你喜欢我啊?”
  兆锐侧头看她,眼底毫无情绪。
  聂召摇了摇头,拖着疲惫的身子往后靠,闭着眼,声音很弱,大概也是疼得狠了,快要撑不住了。
  “别喜欢我,我有喜欢的人。”
  ***
  二十分钟后,舌尖魅味。
  聂召坐在躺椅上,兆锐自己从房间里翻了些跌打损伤的药扔给聂召,商店没安空调,只有一个热风扇,他也给插上了朝着聂召吹。
  身上湿漉漉的,这点热气根本挡不了什么,只是烤了挺久,手指回温,她才张合着有些僵硬的指骨给自己涂药。
  “别想太多,你这性格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兆锐说,“我觉得你很像我妹。”
  聂召来的第一天就瞧见了,前台的桌子上放了一个相框,来了挺多次,也看清相框里是一个穿着白色公主裙的小女孩,年纪不大,皮肤白皙,眼睛圆圆的很漂亮,咧着唇笑着跟稚嫩的兆锐站在一起。
  聂召以为是他喜欢的人,没想过是她妹妹。
  女孩一头白色的头发,连眉毛睫毛都是白色的,不难看出,大概是有白化病。
  除了病,聂召倒是觉得他妹妹跟林思凝的某些气质挺相似。
  聂召借着远处的玻璃,模糊地扫了眼自己的模样,跟个鬼似的,她自己都没见过自己这么狼狈的样,又看向照片,自嘲似的笑了声。
  “我吗?我像你妹?”
  她妹妹看上去像是善良可爱的小公主,可爱甜美到人融化。
  兆锐抬眼问她:“你小时候不是这样的吗?”
  聂召低着头继续涂药,不知道什么劣质药膏,涂一下比不涂还要疼。
  “一点都不沾边。”
  兆锐又极力纠正说:“不是说长得像,就是感觉……感觉你以前是这样的。”
  聂召停下动作,不冷不淡地抬起头对他说:“那你现在可以确定是错觉了。”
  兆锐:“……”
  “我跟你妹大概天差地别,我这人呢,自私自利贪慕虚荣,人的坏毛病一点没缺。”
  她也就随意涂了几下,等雨小了一些,一瘸一拐回了家。
  兆锐看着人的背影,人愈渐模糊的背影消失在雨幕里,兆锐才低着头给她发微信:
  【聂召,别给自己找事。】
  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马权想把她推出去挡枪,她才产生把靳卓岐当靠山的念头的。
  【你要抱着想投靠靳卓岐的心思,还是最好清醒一点,除了他几个哥们,他不会护着任何人。】
第10章
  聂召这辈子有两个她认为改变她人生的人,也是她觉得最为重要的人。
  一个就是文艳,一个把她从孤儿院带走领养在身边的女人,跟她妈是亲姐妹,所以也算是她小姨。即便她陪/睡爱财没节操也没什么脑子,且后来她知道文艳是为了她亲妈留下来的遗产才去孤儿院找她的,她也觉得文艳很重要。
  不是文艳,她现在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捡破烂。
  小时候的记忆她全忘光了,甚至都不记得她以前住着的那个孤儿院在哪儿,也就后来长大了一些从文艳嘴里听说的,说那个地方早没了,说得亏她把她带了出来,后来新闻上就报道,那个孤儿院跟人贩子勾结拐卖小孩,至今还有不少没有名字的小孩儿没找回来全。
  所以聂召觉得她重要,不管怎么样,她救了她的命。
  第二个就是孟寻。
  孟家的独子,算是她的隔壁竹马,她对骆禹寻唯一的那点好感也来自他的名字里有个寻字。
  可太好听了。
  文艳是在07年回到台海市的,她打了一场漂亮的翻身仗,当时特别有名的房地产巨鳄吴斌看上了她,两人在一起两个月之后迅速闪婚,聂召也是那个时候跟着去了台海。
  因为跟着文艳乱跑,上学总是上不够年数,动不动就转学休学,她的成绩能好就怪了。
  来到台海之后上初二,才开始稳定了下来,但落下太多她跟不上,又整天吊车尾玩闹违纪,天天被叫家长。
  孟寻是当时他们搬新家之后的邻居,俩人刚好差三岁,聂召在上初中的时候他上高中,聂召上高中他上大学,从来没有在一个学校待过,但好在家离得近,聂召那时唯一的快乐就是一下课就去隔壁找他玩。
  孟寻不爱说话,气质冷淡,书香世家,保持着礼貌从未对她的乱闹制止过一句,但聂召能从他眼里看出来那点看不起的鄙弃,即便强烈压制着,但小孩子的心很敏感,聂召从第一眼就知道孟寻不喜欢她。
  聂召却很喜欢他,他像是一个她需要抬头才能看到的人,干干净净长得白皙,天之骄子,身上穿着也都有条不紊,身上有种她永远学不来的淡雅气质。
  或许是因为礼貌,他又是一个心软的人,也时常会给聂召一点甜头。他一旦心软,聂召就得寸进尺。
  一直到她初三,孟寻高三,即将高考,他几乎每天都在学习,经常不搭理聂召,又或许是终于找到了一个合理的理由来抗拒她出现在视线里。
  事情的转折,发生在某天聂召逃课从学校出来。
  她意外地看到了孟寻跟一个女孩走在一起,俩人手牵手,过了两分钟,在一个无人角落接吻,生涩,互相试探,满脸少年少女的纯情。
  她不知道那个女孩是谁叫什么,只知道那个女孩穿着打扮都很朴素,长相也很普通,脸上有雀斑,但笑起来很好看,有个小酒窝,像是太阳一样暖洋洋的。
  聂召匿名跟学校举报了孟寻早恋。
  学校的八卦能力很强,瞬间就把早恋的对象定位到整天围绕在孟寻身边的蒋听身上。
  聂召之后才知道,那个女孩学习并不算很好,是个肯努力但是就是学不好的人,听说爸妈都是附近的底层工作者,很不容易才能送她来这所学校上学。
  她也不算学习不好了,能进台海高中的人,都是整个台海的佼佼者,反正聂召考不进去。
  早恋事件曝光之后。
  孟家没想过向来乖巧听话的儿子会早恋,在审问他时,他低着头不吭声,被爷爷罚跪在祠堂一整晚,一直到第二天一早,孟爷爷用蒋听威胁,他才红着眼,沙哑着开口说:“是我喜欢她的。”
  向来对孟寻控制欲很强的孟家父母找了家教让孟寻在家复习,反正高二已经学完了课程,孟寻的自控能力向来很强,在家里能够很好的复习。
  聂召发誓,她只是嫉妒心起,占有欲爆表,她只是想要孟寻不要跟她在一起而已。
  学校看在孟家的面子上,也只会压着消息不会严肃处理。
  至于那个女孩,她知道孟寻一定会保她。
  聂召没想过的是,那个女孩跳楼自杀了,在教学楼五楼一跃而下,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而患有遗传性心脏病的孟寻在当天被刺激住院,修养了整整半年,也错过了那一年的高考,重新复习的那一年,聂召很少见孟寻,他也不再掩盖自己的厌恶,只要聂召来,他就自己回房间。
  聂召高一那年孟寻高四,他生日那天孟家举办了生日宴,会有很多人都在,聂召偷偷跑去二楼找他,手里的道歉蛋糕跟精心制作的手工礼物被孟寻狠狠砸在地上了,七零八碎的。
  他个子很高,站着身子低着头恶狠狠看她,手指攥紧,好像在强忍着掐死她的冲动。
  “你怎么好意思给我过生日?不要以为不提起就可以掩盖这件事,聂召,听听是你杀的,她死了你知不知道?你怎么不去死?怎么死的不是你?”
  “从我家离开,别让我恶心了。”
  “你会遭报应的,一定会。”
  聂召从来没感觉到孟寻说话有这么恶劣难听,像是一把冰刃,直直刺入聂召十五岁的心脏里,她身子都跟着晃了晃,眼睛大大睁着看他,眼底溢满泪水,又闪过了些许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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