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很想再继续睡回去寒武纪看看，但清醒的脑子和抽痛的胃却并不允许她继续睡下去让自己身体出问题，无奈，明江只能拿起放在床头的自己的终端，这应该是梁遇放在这里的。
她躺在床上熟练地打开网站，然后翻了墙，趁着这点时间按照X所说的，将那段宗教宣传的视频关掉了声音开始倒着播放。
心里总是有个声音在催促她快点解决这件事，如果不快点的话……
就要来不及了。
起初，视频一开始没有任何问题，但倒放了一段时间后，本来不该有声音的视频里却传出来一阵奇怪的声音，很耳熟，甚至她不久前就听过。
在普通人听来是杂乱无章的怪声音，从陆沧的嘴里，从深海猎人的嘴里……
这是深海猎人的语言。
蓝渊说，无论在什么地方听到，发出声音的……都会是敌人。
视频里隐藏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现如今她也没有办法马上回去问蓝渊，又不信邪地重复播放了几遍后，那段杂乱无章的声音突然变成了她能听懂的话。
或许用“听懂”这个词形容有些奇怪，但她似乎真的能理解了那到底是什么意思。
视频里出现了一张恐怖的大嘴，它一张一合，一字一顿：
“我、一、直、看、着、你、明、江——”
最后一字落地时，梁遇正好推门进来。
明江对这种场面已经能做到淡定地完全没有反应了，她抬起头，看见梁遇手上的东西，不满地皱起眉：
“我不要吃这个。”
“听话，”医生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生病了还耍赖撒娇的小孩，“现在医院只有这个，等你稍微好点了，回去的路上我们再去吃点好吃的。”
“你说话算话。”她这才不情不愿地拿起托盘上合成的营养餐。
梁遇见她的屏幕亮着，有些不赞同地皱眉问道：“你怎么刚起来就翻终端？”
那语气像极了看着自家孩子变成网瘾少年的家长。
明江不动声色地关掉了屏幕。
“这不是无聊吗？就把之前没搞懂的东西拿出来看看。”
“还有你这天才脑袋没搞懂的事情？”梁遇的表情有些诧异，但话里话外却有些不带恶意的玩笑和揶揄。
明江：“我又不是全知全能的，不然你今天穿的什么颜色的内衣我也能猜到。”
“明江……”语气逐渐无奈。
“说起这个我才有事要问你，”，明江道，“我说，你看到我的腿了吧？你看起来一点都不意外，就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她盯着梁遇，把被子掀开，柔软的布料下，身上穿着是病号的裤子，而露出的一截裤腿下，完全不属于人类的深蓝色皮肤已经彻底异化。
第46章 Chapter.46
梁遇喉结动了动, 他看了一眼明江的腿，随后收回目光。
“那你会告诉我吗？”沙哑的声音这么问道，却出乎明江意料的淡定。
她瘪了瘪嘴：“不，我暂时不想告诉你, 因为你也有瞒着我的事情。”
“……”
“那我这么问, 梁遇, 你会背叛我吗？”她盯着梁遇的眼睛，一字一顿。
“我的确有瞒着你的事情, 但我现在不能说。”在良久的沉默后，梁遇这么说道。
“嗯, 我知道。”她出乎意料地好说话。
“但是我不会背叛你, 永远不会，我只是想确保你的安危, 其他的不重要。”对上她不满的目光，梁遇这么说道。
没有被揭穿的恼怒，也没有多余的解释, 他只是告诉明江自己的立场，仅此而已。
“那我就当你站在我这边了。”明江说, 她想了想又吐槽道, “总觉得我们说的是两件事……算了，都走到这一步了再去问你显得我之前白努力了一样, 总之你不给我添麻烦我已经谢天谢地了。”
他好像也没有添什么大麻烦吧？
明江仔细回忆了一下，觉得有点奇怪, 又说不上来具体是哪里奇怪。
梁遇反倒是无奈地笑了笑：“等可以说的时候，我会一字不漏地告诉你。”
“好。”
她信他, 这也是因为如果梁遇真的想对她怎么样，他应该有无数次机会下手, 而不是等着她发现。
……
结果到最后明江还是不知道在赵岚家碰到的事情，以及这个“味道”的意外到底想把她怎么样，整件事情背后就好像有一双手在急切地推着她走，去发现某件事情的真相，但同时又想把她排除在外一样。
现在她已经又多耽误了一天，回到实验室的期限眼看着就要到了，剩下的时间他们只能快马加鞭往回赶了。
盛衡那边的物资也正好整理完毕，满满当当装了十几台军用货车，据说运输机也装了一部分，黑漆漆的防水布裹着，封得严严实实。
里面装着什么明江并不感兴趣，现在她满脑子只想着赶紧回实验室，蓝渊的事情如果不赶紧解决，现在这颗星球就没有一刻是安全的。
又下雨了。
天空阴沉沉的，笼罩在一层昏黄的色彩中，看似现在西部的降水量变多了，实际上只是更加在破坏这片土地，就算现在在努力治理大气污染也无济于事，白垩纪晚期的地球，恐龙也是这么灭绝的。
梁遇给她撑着伞，帮她把身上厚重的防护服又拢了拢，仔细扣好每一颗扣子，确保她不会被雨水沾到。
虽说PH值还没达到临界点，但被淋到了也够喝一壶的。
返程的车还是盛衡亲自押送，只是这次不再是来时的车，全部换成了一辆车坐四个人的装甲货车，看起来这次押送的东西好像确实很重要。
“小心点。”梁遇先一步上了车，然后拉着明江上来。
明江抬起脚准备上车时，脚下踩到的触感却有些奇怪，像是踩到了什么粘液，她动作顿了顿，扭过头往脚下看了一眼，但是雨水太大，很快就冲淡了那点痕迹，她甚至不知道那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还是说鞋子底下沾了什么东西。
“怎么了？”怕她没听见，梁遇抬高了声音。
她收回目光：“没什么。”
接着梁遇的手她爬上了车，然后把湿漉漉的雨衣脱掉，丢在一旁的收纳篮子里。
座位很狭窄，后排还放了一台不知道干什么用的仪器，这就导致本来就不宽的座位更加狭窄，她也不得不和梁遇贴着坐。
这样的氛围似乎有些过于暧昧了，明江自己倒是觉得没什么，梁遇表面上好像也一副坦坦荡荡的样子，两人在车里等了一会儿，盛衡和司机这才忙完上车。
“东西都清点完了，出发吧。”盛衡道。
车轮在引擎的轰鸣声中缓缓启动，前挡风玻璃上的雨刮器一刻不停地运作着，雨中的能见度很低，盛衡看了一眼仪表盘，眼神又顺势停留在后视镜上。
随后他转过身朝后座探出头，和善地笑了笑：“明江博士，还习惯吗？实在不好意思，这雨下的猝不及防，只能换更结实点的车子了。”
“我也没有那么脆弱的……”明江扯了扯嘴角，又随口问道，“之前来的时候还避着点雨，怎么这次回去这么着急？”
“这不是送您回去的飞机调动出了点问题，只能搞快点，” 盛衡说，“这货上头也要得急，没办法。”
“这次行程真的没事吗？”明江看了一眼导航的界面皱起眉，“这不是我们来的路。”
盛衡脸上公式化的笑容有些僵硬，随后他摇摇头坐直了身体，抽出了安全带。
“换了条安全点的路，放心吧，能准时到。”
到底是军人，做不到闭着眼睛撒谎，他也只能这么避重就轻地回答。
安全点的路？
冒雨出发可不见得安全，除非防着的是别的什么。
明江看了一眼梁遇，凑到他耳边悄声问道：“车里装的是什么？你知不知道？”
梁遇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应该是垂直城市要的物资吧？”
“有些东西不只是我们缺，大家都缺。”前座的盛衡听力倒是超乎意料的好，暴雨声并没有被玻璃和车门完全挡在外面，他还是听到了明江的话，但也只是回了这么一句。
这已经暗示得很明显了。
是强盗？还是别的什么？
明江侧过头看向车窗外，此时装甲大卡车队已经走了一段距离，远处的城市渐渐被暴雨隐藏，昏黄的雨幕中，城市的轮廓已经变成了不可名状的异形，唯有点亮的灯光，像是狰狞的巨兽身上无数只的眼睛。
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一种，这会是最后一次见到这座城市的微妙感觉。
……希望只是她的错觉。
车内这次配了暖气，本该烘得人昏昏欲睡，但车内没有一个人真的敢在这种时候犯困。
梁遇和明江一人一个终端在忙着自己的事情，司机全神贯注地开着车，在真正离开城市的范围，进入一望无际的荒野后，明江注意到盛衡更加开始警惕周围了。
他手上拿着一个电子望远镜，车载的全息屏幕上投出了其他车辆的状态和驾驶员信息，包括周围的环境和地貌，这个没见过的界面显然是另一个军用渠道的专属卫星定位系统。
到底在防着谁？
之前他们来的路上走的都是大平地，这次却偏偏挑了不那么好走的只有两个车道的盘山路，如果在这里出事……
仿佛是在印证她心里不好的猜测，走在前面的那辆打头的车突然就停了下来。
与此同时的急刹车差点把人甩出去。
“还好老子上了安全带，”盛衡啐了一口，点开通讯问道，“前面的，汇报情况！”
那头很快传来司机的声音：“老大，前面山道滑坡了。”
“等着，我来看看情况，其他人原地待命。”盛衡说着便解开安全带套上了防护服，在打开车门前他又回头叮嘱道，“我出去看一眼什么情况，明江博士，你和梁遇医生就待在车上，安全。”
他走的时候还带走了司机。
明江和梁遇对视一眼，梁遇率先道：“我也下去看看吧。”
“没事，好解决。”盛衡摆了摆手，率先下了车。
透过窗户，明江看到盛衡往雨幕中走去，前车的司机也下了车，两人站在一起说着什么，然而她突然心中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于是她也站起身：
“事情有点奇怪，我下去看看。”
“我去就行了，你呆在这里。”梁遇按住了她，“有什么事我会联系你，你就在这别出去。”
“可是……”
“你帮不上什么忙，明江，待在这里。”
“……”
不得不承认梁遇是对的，她确实帮不上什么忙，但心中越发不安的感觉让她还是坚持套上了防护服。
“我就在边上看看。”
梁遇拗不过她，两人只好一起下车。
车子外的雨声更大，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土腥气和工业污染的味道，大概是处于背风坡，这会儿风倒不是很大，梁遇也就没有撑伞。
盛衡就在前面不远处，叉着腰在和司机说着什么，一边又对着车打手势。
现在的大型装甲车已经实现了全地形适应技术，就算是这种狭窄的山道也能进行微距离的转向，每辆车之间大概保持了10米左右的距离防止重量导致路面损坏，毕竟车是新的路是旧的。
也就是说他们离盛衡还有一点点距离。
“X的，这帮龟孙子。”
走近时就听到了盛衡那句经典的国骂。
“发生什么事了？”梁遇问道。
盛衡转过身，见他和明江还是下了车，便有些不赞同道：“不是说了让你们在车上等吗？”
“是我一定要来的，”明江绕过他走到车辆前面，发现这个山道滑坡还不是一般地严重，从上坡上倾泻下来的黄土已经横着截断了整条道路。
这可能就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见状梁遇也忍不住皱起眉：“清理需要多久？”
盛衡摆了摆手：“我知道你们着急，我也急，快的话一天就能清理出来，留一点也无所谓，时间都不是问题，问题是……”
他望了一眼山上。
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却什么都没有。
明江又看了一眼车底，联想到梁遇之前在直升机上说的话，心中有了几分猜测。
她直言不讳道：“问题是袭击的家伙是吗？临时改变行程，是针对‘寒武计划’的袭击？我的行程已经暴露了，还是……因为你们的货？”
盛衡动作一顿。
“是货的问题，”明江干脆蹲下身看了一眼车底，又爬起来道，“上车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那不是我的错觉，你们到底装了什么货？袭击的家伙到底什么来路？”
此时她的语气已经有点过激了，在这种情况下显然保持冷静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