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周仙——长安梨【完结】
时间:2023-10-08 23:24:46

  周莘又皱眉,目光在二人脸上流转,这两人好比一见如故惺惺相惜,倒叫她在一旁有些迷茫,不禁问出声,“你们二人说的什么?”说完她又觉着这个场景似曾相识,宛如她在夏侯复和叶青聊天的时候,夏侯复直骂她傻子。
  沈才均倒是个好脾气,细细解释道,“你方才说路奇怪,明明没有路,却走了很长一段,进寨之时寨门正对着山门,戚瑶伽虽会巫术也不至于这般强大,将一行人瞬间挪与寨中。”
  沈才均来的比他们早些,他目的明确,直往无相教,因着沈令尹的身份,在上山之时便早有人接应他,送他上了山,即便是枷楞山住了几十年的人,也不曾知道进教之路。
  他遍访许久才得知,自五十年来,无相教便封了门,遂外人不得知,他那日故意在山中逗留许久,直到被戚瑶伽发现。
  那时天正暗,他提了个灯在山中穿行,戚瑶伽人不知何时出现,梦流萤他也没见到,戚瑶伽飞上来就是一掌,他躲闪不急只得丢了灯接住,他是个文官,武艺不甚精通,几招之下就落了下风,被戚瑶伽带来的人抓进山中。
  对战时少女眉眼细长,面容却透着一股老成之相,出手招招夹寒光,全不似审问那般灵动。
  “依沈兄你的意思,这戚瑶伽还有两幅面孔,若她真能昼夜分辨成两个人?该不会是无相教的巫术修炼的吧,我看书上说这种巫术极其伤身。”周莘不大信,透露些许疑惑。
  “暂且不论戚瑶伽是否能日夜分二人,就以梦流萤此术,五十年来只使过两次,第一次是五十年前,第二次只听有未见其事,你我下山时碰到第三次,传言借由无相花能将梦流萤发挥到极致,你道这梦流萤是不是与无相花有干系?”似是夜深灯暗,叶青沉声给周莘缓缓解释。
  叶青有枷楞山历,记录明晰,沈才均比他们早遇戚瑶伽,前后也有对比,两人给的信息叫周莘消化不及,犹如丝线缠成一团找不到首尾,周莘思索半晌,忽的抬首,叶青和沈才均正一副孺子可教的目光看她,她讪讪开口,“戚瑶伽难不成早也找到花种,给炼化了?”
  周莘又明白了些什么,“所以五十年前无相起教,说不定并不是为了守护无相花,倒像是独占了无相花。”
  周莘啧啧摇头,她打心底里就不喜欢这等为了做些腌臜事顶着冠冕堂皇的理由诓骗世人,如今真叫她碰见了,她起身站在门口,看着外面来往巡逻的人。
  “兴许此刻,无相教中就有花种。”沈才均是做好了准备来的,无相花种他势在必得。
  周莘闻言转身,觉得沈才均说的对,教中巡逻部署颇为严谨,她坐下还有些不痛快,一拍大腿,愤然道:“那无相花,本就是仙家之物,十三州传言四起,独独叫他们无相教占了个全,又以守护名义诓骗,真不是个东西!”
  叶青一脸正色,“以我们三人武功,此时若在教中闹开,未必能讨到好处,为今之计,便要将此消息散播出去,等有人上山闹开,我们也好脱身寻花种。”
  周莘赞同,他们三人被关,传递消息也成了个问题,她是孤身一人来的,身上即便有庆阳侯的牌子也施展不开,他们一个叶家公子一个北晋令尹,不至于也没有后援吧。
  她试探着问,“那现下,有什么办法能将消息传递出去?”
  沈才均转眼看叶青,“枷楞山地处陈国境内,陈国以叶家势力独大,若要弄出的动静足够大,还需要叶兄从中调度。”
  “哦?”叶青笑着斜他一眼,倒是满不在意,“可我听说北晋势力渗透十三州,沈令尹居北晋高位,既然来此,想必早有退招。”
  沈才均也毫不客气回怼,“北晋势力到底是庆阳侯占了一半,其麾下个个精锐,区区无相教也未必会放在心上。”
  周莘有些愣,这二人按理说不过才见过面,言语对垒间火药味浓的出奇,让她想起与她父亲在堂中有位互相制衡多年的老丞中大人,二人一见面都是开怼论理,这场面像极了父亲与老丞中大人,她不敢往里插话,只得在一旁听的云里雾里。
  “说到底还是周姑娘的令牌管用些。”
  周莘一惊,也不知是谁说的,这话题又引到她身上,她不过就是捡了个牌子而已,赶忙掏出来递出去,这烫手的山芋她可得扔掉,“我们已经是一条船上的人,这令牌毕竟是个死物,若能派上用场还就请随意。”
  烛火下令牌闪着细微的光晕,叶青眸中笑意不减,接过周莘手中的令牌拿到沈才均跟前,“既然小周姑娘都这么说了,沈令尹若是有办法也不必藏着掖着。”
  沈才均面不改色,向周莘道谢,“多谢周姑娘慷慨。”
  周莘笑着摆手,“能派上用处最好,到时候还期盼着沈令尹与叶兄许我分一两颗花种就好。”
  周莘买乖顶厉害,她从小笑盈盈的就极其讨喜,不论是父亲同僚或是母亲的那些密友,遇见她总要带些小礼物同她玩闹些。
  她同叶青沈才均一并合作,希望能分得一杯羹,毕竟靠她自己也着实困难了些,傍上两个大腿这事谁不乐意呢。
  沈才均未看叶青,却直言道:“听闻叶家有一枚透骨哨,其材取自琼海青龙骨脊,声出吟,可引生灵万物,后世所传虽灵气淡化,到了叶世子这一代,总不至于连个令牌都传递不出去吧。”
  周莘这会儿不傻了,沈才均话里明带着些挑衅之意,原来打的这个主意,他不提周莘还忘了叶家还有个透骨哨,传的历代世子,叶家叶青这么个小辈,及冠便定了世子之位,若是有了透骨哨事情便好办很多。
  叶青神色如常,漆黑的眸子里寒光尽显,冷笑着回道:“倒是…有那么个骨哨。”
  .
  寅时一刻,夜色暗的出奇,守卫也困顿不少,巡逻的步伐也慢了些。
  教中正堂往后的木牢中,发出轻微哨声,连绵不绝叫人困意丛生,远处林中一道流利黑影破空而出,沿着悬崖直飞上寨中,迅速擦过高高的寨门,直落在那道木牢门上。
  叶青颀长的身影立在牢门前,如指长雪白的骨哨被他握在掌中,修长手指间夹杂白色骨哨甚有些好看。
  周莘听叶青吹了不过小半刻钟,便有破空啸声穿梭而来,她瞧着那道身影落在木牢上,原是一只鹰,通体黑羽,鹰眼雪亮,喙如钩爪锋利,嵌在木牢上的爪子扣出来几道抓。
  周莘见叶青将令牌系在那鹰脚上,又伸手替它顺顺毛,轻声道:“去吧。”那鹰应声而飞,自寨门悬崖而下极速而下,于树林之上消失天际。
  周莘眼里满是瞻仰,难怪夏侯复更喜欢叶青些,光是叶家的宝物,她也喜欢,能攀附上一二,倒真算是她福气了。
  待着消息传递完,三人便各自休息,未有动作。
  至天破晓时,人声熙攘,三人被吵醒,就有人提了食盒来,周莘细瞧,是个寨中的小姑娘,人在门口目光也躲躲闪闪不敢往他们这边看,她来时,便有人给她开了门,她将一些馒头小饼放在桌上,低着头往后退了几步,有些生疏道:“长老吩咐说,不能让你们饿着。”
  叶青和沈才均坐着没起身,周莘倒是挺自来熟坐在小桌前,骆长老昨夜恨不得将三人抽一顿,怎么会差人送早饭呢,她看了眼那姑娘,笑道:“骆长老可没这好心,只怕是姑娘自己送来的吧?”
  那姑娘见她戳破,巴掌大一张小脸肉眼可见的红了,她头低的更深,支支吾吾道:“不…不是。”
  “你叫什么呀?”周莘也低头看她,一双眸子笑意盈盈。
  “我…我叫成韵。”正是昨夜审问是在外堂偷看的成韵。
  “哦!那可多谢成韵姑娘啦。”周莘道谢,这长老不像个好的,架不住这教里还有好苗子,她不客气的啃馒头,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她可不能关键时候掉链子。
  成韵点点头,转身飞也似的跑了,然后门又被锁上了。
第5章 、无相花(五)
  周莘也喊叶青和沈才均吃了些,还没吃完,便有一小队人来了牢前,开了门便要请叶青出去。
  是了,他毕竟是叶家人,陈国地境,无相教还不敢得罪叶家,骆长老说了天亮要放他的。
  叶青也不理,仍旧坐着,“这沈令尹我不管,我是同小周姑娘一起的,既然下山,便也要小周姑娘一同。”
  周莘心里默默感激,叶青要走还记得捞自己,可教中有花种,他们谁都不准备走。
  为首的人犯了难,叶青不急,慢悠悠的叫他去问问长老意见,为首的一听便又折返出去将门锁了。
  半晌之后那为首的回来了,说骆长老并不同意,叫再关一晚,等叶青自己想通了也就出去了,叶青笑出声,只有他们知道或许等不到晚上了。
  庆阳侯的人遍布十三州,周莘来枷楞山时也觉察到了,她拿着令牌处处都能得些便宜,上山寻教也不过是朝夕之间,只是无相教大概要隐藏的深一些,要多费些时间,她算起来如今已经已是第五日了,她隔着寨子都能依稀看见枷楞山的粉白一片。
  三人无聊的在牢中待了大半日,唠了些有的没的,叶青和沈才均倒是能坐得住的,只是苦了周莘,她在牢里站了坐坐了站,试图跟守门的人搭话,可人家怕她,站的远了点。
  她有些无奈,扶着牢门有些无聊,看着寨中人井然有序的忙碌,时不时也朝他们这边投过来好奇的目光,不过也就一瞬,不敢停留太久。
  周莘看着看着,发现远处有个人纹丝不动的偷看,这人还挺面熟正是早上来偷偷塞干粮的成韵,周莘看她像小兽一般伺机而动,她左看右看寻了个没人的间隙拎了个食盒便立刻溜了过来,近了才看见早就盯着她的周莘,小脸又不由自主的红了,脚步都慢了些不敢靠近。
  周莘有些好笑,这小女孩小巧的很,来送饭也透着生生的怯意,名字也好听,成韵,她没听说过这号人物。
  “小成韵姑娘又来了呀!”周莘这人,就喜欢和人打交道,谁对她好,她便十倍奉还,她这会靠着牢门仍旧一副微笑的派头看成韵。
  成韵立马开了门闪进来,“长老…今日生了好大的气,我偷偷来的,你们用完我即刻就得走。”
  周莘笑着应她,叶青和沈才均倒也配合,成韵也在外等三人用完才收拾走了。
  周莘吃的饱了,倚着墙就开始分析,“长老都不肯来送饭,这小丫头倒是胆子大,我看她害羞的都不敢拿正眼看你们,少女心思总怀春,也不知是看中你们谁了。”周莘歪头,意有所指。
  这话说的沈才均和叶青一愣,二人丝毫没料到周莘冒出来这话,明眼人都看的出来,那成韵姑娘看到周莘才羞红脸,周莘还以为是与他们二人有关。
  “夏侯老先生说的真是没错。”叶青故作玄虚。
  周莘听着有点茫然,“他说什么了?”
  “他老先生说,你竟是个傻子。”叶青轻笑出声。
  周莘眯眼撇嘴,夏侯复惯会揶揄她,如今叶青也拿来打趣她,她虽恼火,也只是一时,转个头就忘了。
  那厢沈才均疑惑问道:“周姑娘也认识夏侯老先生吗?”
  “嗯,认识的。”周莘点头,“沈令尹是也认识吗?”
  沈才均点头,复又摇头,“只多年前见过一面,如今也不知他身体如何了?”
  周莘一听这话,短哼一声,“我这几年统共与他见了不过几面,次次都拿话头笑我呢,你且放心,他身体硬朗的很。”
  沈才均听着跟着笑了声,“老先生脾气虽然怪了点,对人倒是极好,能得老先生青眼,周姑娘也必然有过人之处。”
  “倒也不是全因为我,大抵是因为与我爹的情谊。”说到这,周莘倒是叹了口气,神情有些怅然,“我爹早年与他交好,后来顺带着也照顾我些。”
  “原来是这样。”沈才均若有所思,便没再问下去。
  三人仍旧是坐着等到天暗,正堂也并未有什么大动静,周莘倒是觉得有些蹊跷,兴许是被成韵两顿喂惯了,过了饭点没蹲到成韵她还有些奇怪,她看着守门的人又换了一拨,是成韵送饭时和她点头的那个,她便到牢门前拍门。
  “小哥!这位小哥!”那守门的听她喊了好几声,才转过来,隐约听她说想小解便靠近了些,小声回她道:“憋着吧,你可别同我讲话,会被长老惩罚的。”
  周莘脸色一变,看他靠近,小声问道:“成韵被长老罚了?”
  那守门的小哥挤挤脸,一副不敢说的样子,又不忍成韵替他们受罚,不平道:“长老发了好大火,说成韵坏了教规,用鞭子抽了她,她现在还躺着不能动弹,长老已经差人关了她禁闭,姑娘还是收敛些吧,叫我们也好做些。”他说完回到原位守起门来。
  周莘怔住,不过是送了两顿饭而已,骆长老竟然这么不近人情,她气急,一时间说不出话来,想着她若是离开也要带着成韵一起,等见了骆长老,也要跳起来痛骂他一顿。
  她才要细问,便听见前头熙熙攘攘的声音传来,她朝外更近些,身侧沈才均和叶青跟上来,叶青肯定道,“来了。”
  周莘看了他一眼,心道终于来了。
  三人不言而喻,听着前头的吵嚷声更大了,后头有不少寨中人涌过去前面,就连看守他们的人也都被叫过去帮忙,看来这无相教来了不少人。
  等这边人几乎全走了,叶青拉着周莘往后退了一步,一脚踹断了那锁,门随即开来,三人依次出来,往后溜去。
  过了方才木牢后,周莘便停下与他二人商量,“横竖今晚是走不脱无相教了,我想着还是先去看了成韵,时间紧迫,若寨门外的人冲进来场面只怕更加混乱,还请二位先在教中搜寻,等我确定她安好再与你们汇合。”
  周莘从袖中弹出来两根细长的烟筒,递给叶青与沈才均,“你们万事小心,烟花一出我便能寻你们方位,若未能来得及,可千万给我留上一二颗花种,周莘拜托叶兄与沈令尹了。”
  沈才均与叶青对视一眼,心知劝不上周莘,时间紧迫便应她,“也好,到底是成韵姑娘也帮了我们,有危险先保重自身。”
  叶青没说话,收了烟筒随沈才均一同自教中散开找寻。
  周莘朝后面亮着光的屋子一间间找起来,正看完第三间,碰见个拿着鞭子正要冲过去寨门口帮忙的男人,她抄起旁边摆放的长棍,翻身到他跟前,“你可知成韵在哪?”
  那男人也不像个吃素的,认出周莘是被抓来的,还害的成韵被罚,他嗤笑一声,“哼!你还好意思问!”
  说罢就摔了鞭子过来,周莘使棍子缠住鞭子,将棍子一头压在地上,她人闪身过去踩住鞭子,那人见周莘逼近,松了鞭子,周莘一个闪身,抽下鞭子,棍子飞出正抵在那人额头上,他停住不敢动。
  周莘也不再上前,又问了一遍,“成韵在哪?”
  那人眼里忿忿不平,奈何被制服,抽了抽嘴角,手往后指了指,“在那后面,门上花了无相花牌的屋子里。”
  周莘撤下木棍,将鞭子扔还给他,还道了句多谢,便匆匆跑去后面。
  周莘看着眼前的屋子,门前挂了个雕着无相花的木牌,这会人都去了寨门口,外面没人守着,她上了阶梯推门进去,屋里摆放倒也雅致,还没侧过身看里间,成韵的声音就先出了口。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