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好了没,出嫁那天谁背阿宁上轿啊?」
程沛猛地看向对面,十分怀疑地瞅他,「你又想做什么?」
皇帝一脸无害地笑,「朕能做什么,就给你友情出个背人上轿的哥哥,要不要?」
「我觉得有陷阱。」能当皇帝的人都不是什么好鸟。
「你这人太多疑。」皇帝直接吐槽。
「你直说,谁?」程沛也不跟他绕圈子,开门见山直接问。
皇帝也不矫情,「福王,我家老三。」
程沛眯眼,「你当初是不是就想把我闺女配给他?」
皇帝点头,「是呀。」
「哎,我说,」程沛瞪眼,「咱俩多少年交情了,你就这么对老朋友的?」还有人性吗?
「我不寻思阿宁爱看美人嘛,我家老三真美人。」皇帝实力吹爆儿子颜值。
程沛默了,闺女啥都好,就是颜控!
这要是先见到福王,还真没准瞧在那张脸的分上就把自己卖了。
「那行吧,就让他背着出门上轿吧。」
「来,走一个。」皇帝开心了。
其实皇帝这段时间心里老郁闷了,儿子不是不喜欢阿宁,他是太喜欢了反而不想害了人家,宁愿将人拱手相让给定国公家的臭小子。
末了,就一心愿,想送心上人出门上轿。
这么个心愿,当老子的那怎么着也得满足他啊!
为人父母俱都不易啊,皇帝也不例外!
晚饭皇帝吃得是真开心,他难得能这么放开地吃一顿,临走的时候还打包了一食盒,说回去当宵夜。
程沛毫不客气地送了他一个鄙视的眼神。
不过老实说,闺女今天最后炖的那一锅乱糟糟的东西,那味道真是绝了,各种美味鲜香。问她叫啥名,她回个「乱炖」,一点儿美感没有。
这孩子就是太务实,特别不喜欢读书人有时的掉书袋,书院里的学生没少跟她打过嘴仗,简直是打遍书院无敌手的存在。
送走了京城里最大的那个人,程沛就心无挂碍地洗洗睡了。
而这个时候,程h宁还在厨房收拾。
收拾完了,一出门看到某人还在,就上前问道:「怎么还没走啊?」
「你赶我啊?」齐渊有点儿委屈。
「天这么晚了,你知道我们家不会留你住宿的。」程h宁实话实说。
齐渊握住她的手,因为刚用过水,还带着井水的凉意,他牵着她的手走到一边的石头上坐下来,拥着她仰头看天空。
今晚的月亮是下弦月,表示这个月很快就要过去了,他的心情有点儿愉悦。
时间一天天过去,距离他们的婚期就越来越近,他很快就能将人娶回家藏起来了。
「累吗?」
程h宁摇了摇头,同他一样抬头去看天上的月亮,说道:「这才哪儿到哪儿,不累。」
「你知道今天来的客人是谁吗?」他有些不确定地问。
「嗯。」
「真知道?」他不信,否则怎么能这么淡定呢。
程h宁俏皮地一笑,向皇宫的地方指了指,说:「那里最大的那个啊。」
「感觉宁姊姊你一点儿都不紧张啊。」
「我为什么要紧张啊?」
「不害怕吗?」
「还好吧,也不是第一见次了,我敲登闻鼓的时候在朝上还见过呢,那时候我都没紧张啊。」过去她就是帮爹做饭,从没见过客人的脸,因此敲鼓时根本不知那人是皇帝。
好吧,你厉害!
「我在咱们院子里给你搭了个秋千,夏天晚上的时候可以荡着秋千看星星。」他朝她邀功。
程h宁伸手摸摸他的头,「乖。」
齐渊:「……」难道就没个香吻什么的,只是摸摸头而已?
「我本来想在花园给你弄片菜地的,但是被家里的姊姊妹妹集体制止了。」
「她们就没打你?」程h宁有疑问。
齐渊:「……」你的关注点是不是不对啊?但话还是要回的,而且特别的老实,「我娘捶了我两拳,我爹给了我一脚,他们骂我是煮琴焚鹤的玩意儿。」
对此,齐渊是不满的,「宁姊姊,你说,我们一个武勋出身的国公府,做什么要搞文人那一套虚头巴脑的东西,是不是?」他试图寻求她的支持。
程h宁诚恳地表示,「虽然不追求虚头巴脑的东西,但正常的审美得有啊。谁家花园开片菜园子的,是我我也打你。」
「可你不是爱种菜吗?」城外庄子上后院的菜园子收拾得多好啊。
「我那不是花园改的。」她申明。
「花园菜地是没指望了,我在咱们院子边角给你整了一块出来。」聊胜于无吧。
「那谢谢了。」好歹也是个打发闲暇的消遣,程h宁还是适时表达了一下自己的感谢。
「真想时间过得再快一点儿。」
「好了,时间真的过得很快,天已经很晚了,再不走就宵禁了。」程h宁不得不提醒他。
「宁姊姊你真破坏气氛。」
「是,好了,快走吧。」
齐渊一步三回头地被送到了侧门,临迈出门时还忍不住回头说道:「我明天还来。」
程h宁抚额,「拜托世子爷,你再这样这儿都快成国公府了,你知道吗?」
「我想见你啊。」可怜巴巴。
「好吧,你来。」程h宁让步。
下一瞬,齐渊就笑容满满、活力十足地道:「明天见,宁姊姊。」
「明天见。」程h宁有些无力地朝他挥手。
终于将人成功送走,程h宁活动了一下略有些酸乏的手臂,慢慢地走了回去。
好长时间没这样做大菜了,一时还有点儿不适应,今晚得好好休息休息。
她回到自己的院子的时候,桃红柳绿已经准备好了洗漱的热水和更换的寝衣。
今晚不知来的是什么客人,总之她们一群人都被严令限制了行动范围,根本不能跟在姑娘身边,如今见姑娘平安无事地回来,心头的大石总算落地。
不该问的话,她们也不会问,比如今晚来的客人到底是什么人。
「忙了一晚上,姑娘可累了,要不要一会儿婢子们帮姑娘按摩一下?」
「我没那么矜贵,泡个热水澡,睡一觉,明天就又是一条好汉。」
桃红柳绿:「……」
第九章 洞房花烛夜(1)
六月的天很热,树上的知了总是在没完没了地叫。人们出门要么赶早,要么赶晚,总之不会选择在中午阳光最烈的时候。
清晨,太阳还没有升起来的时候,连空气都透着一股难得的清凉,一辆马车缓缓行驶在街道上。只看马车上悬挂的竹帘流苏,还有跟随在旁的使唤婆子,就知道这肯定是哪家千金出门。
大家千金出行,随行护卫也是少不了的,这一行人也有四五个家丁护院跟着,但这样一群人,明显不是一群十几号浑身透着煞气的彪形大汉的对手,现在马车便被这样一群带着凛冽煞气的大汉给截住了。
然后一个粉妆玉琢长了一副好相貌的少年从后头拍马上前,十三四岁的模样,眉眼尚带着稚气,可是看这做事的风范,却实在是熟练的泼皮无赖的套路。
离主干道不远的一条临街小巷内,一个头戴斗笠、身背竹篓,一身粗布麻衣的姑娘停下了即将迈出巷子的脚步,微微往上抬了抬斗笠的帽沿,方便自己能看得更清楚。
「姊,怎么了?」她身后的竹篓里突然发出一道小奶音,然后一个同样顶着斗笠的男童从竹篓里站了起来,扒在她的肩头跟她一样朝那个方向看。
「好像要发生点儿什么的样子。」姊姊如是说。
「姊,你难道就不觉得那马车上的标记眼熟吗?」弟弟提醒。
「隔这么远你都看得清?」姊姊怀疑。
「那个,就站在马车最跟前的那个,看着像不像跟着严师兄来过咱家的那个随从?」
「你知道的,我不怎么记人。」程h宁说得无比坦荡。
程昱趴在她肩头,继续跟她咬耳朵,「我觉得像强抢民女。」
「这天子脚下,光天化日的,会不会太蠢了?」程h宁不以为然。
「搞不好对方是皇亲国戚啊。」程昱有不同见解。
「严师兄可是御史的头头,抢他家的人不怕被喷到死吗?」程h宁提出最有力的实证。程昱毕竟年幼,一时也没什么反驳的话能说。
最近程h宁热衷于帮助弟弟熟悉京城的大街小巷,主要是因为前不久的拍花子事件剌激了她,然后就让她完全罔顾了自家弟弟根本极少出门的事实。
对这事,齐渊是很想挠墙的,别人家的待嫁新娘那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门心思绣嫁衣。他们家的这个待嫁新娘绣嫁衣是不用指望了,但还有不到十天就出嫁了,她竟然还每天背着她那宝贝弟弟在京城大街小巷到处窜!
这都什么情况!他觉得他很苦逼好不好,虽说要成亲的男女婚前一个月最好不见面,可他家宁姊姊整天大街小巷地跑,他却要像个闺阁千金似地窝家里,那象话吗?
所以了,定国公府的世子爷便每天不辞辛苦地变装带着几个身手极佳的护卫偷偷摸摸地跟在未来世子夫人身后,美其名曰保证她的人身安全。
齐渊就此事也曾对岳父委婉地提及,可他家岳父特别云淡风轻地回他一句「我家阿宁打小便野惯了,再说了,她那脸挺安全的」。
当时,齐渊就想暴打岳父大人,他家宁姊姊明明很好看的,什么叫脸长得挺安全――
他觉得根本一点儿都不安全!
不过鉴于媳妇儿还没娶进门,现在暴打岳父可能永远就娶不到的原因,齐世子忍住了没有跟岳父大小声。
岳父太不靠谱,果然自家媳妇儿还得自家操心,然后齐世子便开始了每天的护妻行动。而这个时候被人拦了出行马车的严雪莹已经听到了那个对她来说并不太陌生的声音。
「严姑娘,怎么着,要不要下车来跟小爷说说话啊?」
这么一副张狂得瑟、欠揍无赖的语调,是平北侯家的那个世子爷无误了。
程h宁背着弟弟找了个比较适合近距离围观的地方猫下来,安静看戏。
不远处的巷子里,齐渊和几个护卫也默默地蹲成一排,他们都已经开始同情平北侯世子了,真的,比真金还真。
严御史是程沛的学生、程h宁的师兄,虽然程h宁好像对这个师兄不是很友好的样子,但自己家的内部矛盾,一到面对外部矛盾的时候,通常都是可以忽略不计的。
退一万步讲,就算程h宁真的摁不住平北侯世子一伙人,他们这些人肯定不能看着未来世子夫人吃亏不是,加上他们妥妥能摁死了。
所以,同清!
「你们严家可真是自视过高,凭什么把小爷请的媒人关在门外,小爷哪里配不上你了?
小爷今儿就先把你抢回去成其好事,我看到时候严家认不认这门亲。」
卧槽,真劲爆!
「强抢民女。」程昱很肯定地对姊姊说。
程h宁点头,这确实是太过明显的操作。她也很久没见过这么作风强硬、无耻下流的强抢现场了。
「刘世子,你难道就不怕朝中悠悠众口?」马车里传出一道清柔却带着怒意的女子声
「我又不是不想负责,我要娶你的啊,提前洞房怎么了?」刘世钰一脸理直气壮地说。
程h宁突然觉得她家齐世子以往的无耻都不值得一提,至少那都是经过她同意的,可这位平北侯世子厉害啊,他这是完全视王法如儿戏,在天子脚下就敢这么硬抢御史头头的闺女,说出去都可以叉腰笑了。
马车里的人显然也被这话给气狠了,一时竟没了音儿。
「都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给小爷把人抢回去。」刘世钰拿着马鞭指着马车朝自家的护卫吼。
护卫有些犹豫,世子爷这样是不是玩得太大了,怎么说对方也是御史府的千金啊,到时候回去怎么跟侯爷夫人交代啊?
「赶紧动手,难道要小爷我亲自动手不成?」刘世钰说着就要拍马上前。
护卫心一横,决定上前动手。
他们出手还有个轻重,让他们家世子出手,那轻重可就不好说了。
「喂,那边的那个脑子有坑的,对,说的就是你啊,刘世子。」
刘世钰循声望过去,就看到街边墙角一棵大树下蹲着一个背竹篓戴斗笠的姑娘,她正朝自己招手,然后他一下子就怒了,怎么什么猫猫狗狗都敢这么跟自己讲话了?
「你这贱民说什么呢?」刘世钰一脸怒意的斥骂道。
程h宁却是毫不在意,只是特别诚恳地朝一个方向指了指,「你脑子要是没坑,你能就在离五城兵马司不足五百尺的地方强抢民女?你真当他们是摆设啊?」
刘世钰:「……」对哦,他把这事忘了。
再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一队装备齐整的五城兵马司的人马就在百尺开外的地方对他虎视眈眈,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的,眼瞅着这是打算抓现行犯啊。
齐渊简直都要忍不住捶墙笑了,他知道刘世钰脑子缺根筋,可没想到这么缺啊!
自打被安远伯府的大姑娘敲了登闻鼓后,五城兵马司办事可认真了,这么被重点点名之类的真不是什么荣誉,但凡京城治安不好,他们头头肯定被人参一本,那口水喷的,从回来后长官喷他们时就可见一斑。
最近有小道消息说,那个原来安远伯府的大姑娘,现在的程姑娘,临出嫁又出么蛾子,整天带着她弟弟在京城到处窜,可能是想搞事。上面已经下了严令,让他们务必打起十二分精神执勤。
老天有眼,今天可算是给他们碰上了。
离他们五城兵马司的衙门这么近都有人敢当街强抢御史千金,这事要传到朝上去,他们衙门肯定得被御史们的唾沫星子淹了,想想都不寒而栗。
「我现在很好奇啊,你们家到底找的什么老师把你教成这样?不是杀父之仇、夺妻之恨这样程度的都不能这么狠啊,这根本就是朝着抄家灭族去的呢。」
刘世钰鼻子都要气歪了,手里马鞭一挥,纵着马就朝着那边树下的民女去了。
齐渊看得眼睛都瞪大了,大吼一声,「快去护着!」随即自己也是一马当先向前急冲,生恐慢一步她会受伤。
伴随着「扑通」一声巨响,在马的嘶鸣哀叫声中,尘烟散尽时,大家看到刘世钰骑的那匹高头大马已经凄惨无比地倒卧在地,而原本骑在它背上的人也已经被摔得灰头土脸,十分狼狈。
一记扫堂腿干翻大马的程h宁,若无其事地拍拍自己手上的灰,居高临下地看着倒在地上惨叫的刘世钰。
「姊姊好棒!」程昱兴奋地在竹篓里伸手大拇指表示对自家姊姊的崇拜。
姊姊弟弟齐全,连定国公府的人都出现了,这对姊弟的身分五城兵马司的人已经确认无误,就是最近到处在京城乱窜的程氏姊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