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来是他们搞错了啊,原来人家不是要嫁福王殿下,而是中意定国公府的世子爷。
搞了半天的针对暗算,结果人家的目标跟他们完全不一样。
而另一群原本中意定国公府的女方却懵了,一直以为席大姑娘是要嫁进福王府的,没防着她进国公府啊,这下人家婚帖都写了,什么都晚了,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齐世子为了准备婚事,那个铺张浪费啊,那个败家啊,那个招摇啊,那个……妻管严啊!时不时往未来媳妇那里送房产地契存根什么的,简直是没眼看啊!
有不少勋贵主母们见了面都忍不住打趣定国公夫人,「世子这是想把东西都送过去给程姑娘当嫁妆吧?」毕竟定的是程家,自然也就改叫她程姑娘了。
定国公夫人老神在在地说:「总归是要抬回来的。」特别的淡定。
在程h宁出现前,他们定国公府的世子就是匹脱缰的野马、混世小魔头,府里就没有谁能真的制住他的,谁叫阖府就这么一个宝啊!
可自打程h宁出现后,这小魔头突然自己奋发向上,就好像野马套上了缰,一下子就在勋贵纨裤堆里一骑绝尘。
有个能管住这小魔星的人,且是能导向正途的,定国公夫妇不知道有多高兴,总算不用天天操儿孙后辈的心了。
时近五月的时候,程沛领着妻子儿子进了京城,住到了女儿名下的一幢三进宅子里,然后,帮读书人闻风前往拜会。
父母弟弟进了京,程h宁当然不会继续住在城外的庄子上,她也住进了那幢三进宅子里。
齐渊在巷子口又遇上了当朝的左都御史大人,这按着一日三餐的照面频率,会不会也太频繁了一点?
「严大人,您最近是住这里了吗?」齐渊忍不住发问。
严大人一脸正色地道:「家师在这里,晨昏定省是需要的。」齐渊一脸狐疑地转身进了巷子,决定去程宅里问问情况。
「晨昏定省?」桃红听到这样的说辞,脸上的鄙视已经控制不住要满溢出来。
原本她以为严大人是一个一身正气、两袖清风的好官,当然他现在也依旧是好官,只是那个高风亮节的严御史,在他接连数日不间断地前来蹭饭后,形象一去不复返。
桃红感觉一直被自己摆在神龛上膜拜的神,突然太过接地气,她有点儿接受不能。
「所以,到底是为什么?」齐渊追问。
桃红叹了口气,回道:「这几日都是姑娘下厨做饭的,严大人在跟老爷用过一次饭后,就开始天天来蹭饭了。」答案就这么简单。
「宁姊姊下厨?」齐渊一字一字地说出口。
「是呀,真没想到姑娘做饭的手艺那么好。」桃红一脸崇拜地说。
齐渊一脸的不高兴,「为什么要让她下厨啊,府里不是有厨娘吗?」
桃红笑道:「因为我们老爷说,姑娘很快就要嫁出去了,再想吃姑娘亲手做的饭就不那么容易了,所以出嫁前姑娘就负责给他们做饭。」
齐渊忍不住小声咕哝,「有这么使唤闺女的吗?」也不怕宁姊姊天天下蔚把手弄粗了。
「姑娘就是太惯着老爷夫人和少爷了。」在他们跟前那副好说话的模样,简直都快不像她们家姑娘了。
原来她们觉得姑娘好性儿,现在才发现以前所谓的好性儿根本不算什么,面对真正的家人时,姑娘的好性儿简直没法说,估计就算老爷说句「闺女,来喂爹吃饭吧」,她家姑娘都能眉毛都不抖地照做不误。
而小少爷自打知道姊姊就要嫁到别人家后,看到未来姊夫那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就差抡根铁棍赶人了。
夫人还算正常,第一次见齐世子的时候,就感慨了一句,「长得这么好看,难怪阿宁要嫁你了。」
也就是从那一天开始,齐渊才知道自己就是靠着一张脸在心上人那里刷满了好感度,心情有些微妙。
陶二妹特别热衷于把女儿从小到大颜控的窘事讲给未来女婿听,每次看到女婿酸得不行的表情,她就无比满足。
「哟,女婿来了。」看到齐渊进来,正在院子里看程昱遛弯的陶二妹笑着打了声招呼,十分的家常。
「见过岳母。」
「不用多礼,自己找地儿坐啊。」
看到齐渊的程昱却是小脸一扬,哼了一声,表示对他的不待见。
「岳母,宁姊姊呢?」难道还在厨房?这不是已经过了饭点了吗?
「哦,阿宁啊,」陶二妹这才像想起了什么似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道:「你岳父说晚上家里来客人,爷俩出去买菜了。」岳父和宁姊姊一起出去买菜了!
这些字眼分开来看挺正常的,怎么合到一起就这么让人觉得诡异呢?
他岳父,程沛,大儒,那种风雅脱俗,彷佛不食烟火一样的大儒去买菜?
他怕不是听错了吧。
「我一路从外面走进来没遇到他们啊?」齐渊有些不解。
「应该是从后门走的,那边离菜市场近些。」陶二妹一副「这没什么好奇怪」的表情。
「岳父怎么会想跟宁姊姊去买菜?」齐渊表示十分好奇。
陶二妹笑了笑,道:「你岳父就那么个怪毛病,从以前就爱跟着阿宁去买菜,阿宁嫌弃他嫌弃得要命,可他非要跟,也没办法。」
这是什么毛病啊?
「岳父是去提篮?」齐渊努力把岳父的形象往好里想。
陶二妹摇头,「不。」
「去付钱?」
「不是。」
「那他跟去干什么?」
陶二妹缝着手里的短褂,习以为常地道:「跟阿宁抬杠,趁机挑自己爱吃的菜回来让阿宁烧。」
「……」这就是齐渊现在的心情,实在无以名状。
从阿宁三岁会买菜开始,程沛的这个毛病就落了下来,想一想,不经意间这么多年过去了,阿宁都要嫁人了……陶二妹因回忆忍不住笑了起来。
而这个时候,正去往菜市场的父女俩正边走边说话。
「一会儿到了地儿您不许乱说话。」这是程h宁的警告。
「行,知道了。」这是程沛漫不经心的回答。
「您别答应得这么敷衍行吗?」
「行、行。」程沛一本正经力求严肃认真。
程h宁忍不住扶了下额。
这个时候的父女俩,穿的是普通的衣料缝制的衣服,就像是一对去采买吃用的普通父女。
如果程沛手里没拿那柄千金难求的檀香描金扇的话。
如果程h宁腕间那只玲珑剔透的羊脂玉镯没在不经意间露出来的话。
父女俩一路有商有量地往菜市场走,完全不知道他们在不经意间已经吸引了有些人的注意。
一进菜市场那阵有别于他处的嘈杂热闹便扑面而来。
「这鱼不错,挺新鲜的。」
「姑娘说得是,这是今儿刚捕上来的,您看还活蹦乱跳的呢。」鱼贩是个憨厚的汉子,他笑着推荐自己的东西。
程沛凑过来,看了看水桶里的几条大鱼,对闺女说:「这鱼剌多,吃起来麻烦。」
程h宁转头看了他一眼。
程沛摸摸鼻子,闭嘴。
「这条大鱼您先帮我留一下,这样的小鱼帮我留十斤,我一会儿过来拿。」
「好的,姑娘。」
「阿宁,这鳝鱼不错,买了回去红烧。」程沛看到另一摊上的黄鳝忍不住跟闺女打招程h宁没理他,径直往下一摊走,那是处卖鸡鸭生禽的。
程沛一点儿没有被女儿打击的消沉和不悦,而是兴致勃勃地又跟了上去,一撩袍子在一堆鸡鸭笼前蹲下,指着一只毛色鲜亮的母鸡说:「阿宁,买这个,老母鸡炖汤最好了。」
「你又不坐月子,喝什么老鸡母汤。」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我不坐月子,我就不能补补吗?」
「行吧,您想补就补补。」程h宁叹气。
「不行,那家伙整天大鱼大肉、山珍海味的,咱们随便给他吃点儿草就行了,别买这些鸡鸭鱼肉了,走,那边有卖野山菜的,我看就挺好。」程沛一把抓起闺女的手,就把人往菜摊那拖去。
看着自己篮子里多出来的萝卜、山药、豆腐、野山菜等一溜的素菜,程h宁抬头看了下天,无奈地道:「爹,您这是打算喂兔子吗?」
程沛振振有词地道:「咱们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有这些就够对得起他了,山珍海味吃惯了人,吃点清淡的洗洗肠胃就行了。」
程h宁用力在自己脑门上拍了一巴掌,有气无力地道:「我真怀疑您这请客的真心。」
「我本来就没想请他,是他非得来不行。」说起这事程沛就表示自已也很生气。
程h宁不想搭理他了,去买自己想买的,最后鸡鸭鱼肉基本都买全了,外加一堆老爹强烈要求买的各种「草」,满足一下他强烈让某客人吃草的心愿。
这点孝心程h宁还是愿意满足老父亲的。
第八章 尊贵的客人(2)
提着满满一篮子的菜,手里提着鸡鸭鱼肉,程h宁一脸轻松地往回走。
程沛摇着扇子,一副悠闲地跟着后面,就像是个闲人。
「其实我看那笋挺不错的。」他还是发表一下自己的意见。
程h宁面无表情地说:「我拿不了了。」刚才非让她把那一篮子鸡蛋全买了,说要吃什么蛋羹,吃个蛋羹犯不着买一篮子回去吧,真要那样得多大一盆啊。
「我看回去这鸡鸭鱼的活着的咱们就养着,今晚就专做素菜。」程沛仍然坚持自己的观点。
「刚才应该把那只兔子一起买了的。」程h宁表示。
「为什么?已经这么多肉了。」
程h宁瞟他一眼,「让他们同类见个面啊。」
程沛:「……」突然觉得这真是一个绝妙无比的主意啊。
「要不,咱们再回去买一只?」他寻思着。
程h宁响应他的只是加快回去的步伐,所以说她从小到大最不喜欢老爹这人陪着她买菜了,尽添乱。
两个人进门的时候,程沛还在说:「阿宁,真该回去买只兔子的。」
「宁姊姊。」
听到这道清朗欣喜的声音,他们就看到了抱着程昱朝他们走过来的齐渊。
「你来了。」程h宁朝他笑了笑。
齐渊看她满手提着东西,而旁边的岳父却像个甩手掌柜,心里就有点儿不得劲儿,赶紧将怀里的小舅子放下,上前接过她手里的东西。
「走吧,跟我先去厨房把东西放下。」
「好啊。」
看着两人相伴离开的身影,被留下的父子俩对视了一眼。
程昱的声音还带着小奶音,「爹,那人又把姊姊带走了。」
程沛惆怅地望了下天,道:「早先我是想给你姊招婿的,可惜啊,这世道都不能让人好好地按着自己的心意往下走。」
「那姊姊以后还能回来吗?」
「能啊,你姊姊厉害着呢,国公府可关不住她。」
「所以,我们要留在京城吗?」
「是呀,」程沛突然有些泄气,「不守着总怕她会被欺负,虽然感觉担心有点多余,但还是守着吧,心安。」
「那行吧。」程昱小大人样地说。
「你姊说了,晚上给你做爱吃的蛋羹。」
「真的?」
「嗯。」
「我找姊姊去。」说完,程昱就迈着他的小短腿追上去了。
看着儿子跑走的身影,程沛摇头感慨,「儿子就是没有女儿贴心。」不过想想将来这小王八羔子能护着他姊姊,又觉得他还是有存在的必要的。
阿宁这会儿肯定是在准备晚上的菜,他也过去瞧瞧,一定要尽量多做素菜!
抱着这样的信念,程沛也去了厨房。
厨房外面的院子里有一口水井,齐渊正被指挥箸蹲在并边清冼菜蔬,而指挥他的程h宁忙着收拾手里的母鸡。
看着她利落的宰杀,又熟练地用热水烫毛拔毛,那手速看得齐渊瞪直了眼,这得是拔了多少鸡毛才能练出来的啊。
「快洗菜,别看我姊。」小奶音在旁边提醒。
齐渊瞧一眼小舅子,收回目光继续洗菜。
这么个小豆丁似地小舅子,他有点担心出嫁那天宁姊姊要被什么人背上轿。
这个时候的齐渊完全没有想到安远伯府还有一个断了一条腿拄拐就能走的席二郎。
席家的人,根本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程h宁将该洗的洗,该宰的宰,然后该上锅的上锅,该腌上的腌上。
一把菜刀被她舞得虎虎生风,厨房内几乎快生成残影。
渐渐地,厨房内便飘起了各种香味,勾得人肚里的馋虫直往外爬。
程昱这个小馋虫因为年纪小,直接赖在厨房里,但凡程h宁做出新菜,都会给他盛一点,简直是羡慕死只能留在院子里的齐渊。
至于程沛,他已经去迎客了。
不过等到开始上凉菜,端菜的人过来的时候,齐渊整个人都吓呆了――
皇帝近侍!
他这样的身分进宫是必然的,见到皇帝身边的近侍也不是稀罕事,但是在程家厨房这种地方见到皇帝近侍还真的是前所未有啊。
如果程沛跟皇帝是旧识的话,那么皇帝知道宁姊姊就是顺理成章的事,难怪会引她入京,之前一些不明白的地方齐渊一下就想通了,就是不知道宁姊姊敲登闻鼓后面圣,有没有认出人来。
然后齐渊又想到岳父之前在这里一直念叨着要给客人吃草的事,心头爆汗。
幸亏皇上不知道!
在他这么想的时候,客人正一脸兴师问罪地看着程沛,「听说你想让朕吃草?」
程沛坦承不讳,「我想来着,阿宁不肯,买了一堆的鸡鸭鱼肉,花了好多钱。」花到眼前这人身上真是不值得。
「程沛,你个老家伙,怎么越老越枢啊?」
程沛就似真还假地叹了口气,道:「世道艰难啊,我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全是靠着妻女养活,不枢索些怎么给儿子攒娶媳妇的钱啊?」
「滚,少在朕面前哭穷。」
「随便哭一下,反正你也不当真。」
皇帝:「……」
等菜上桌,吃着美味佳肴,皇帝心情又好了。
「你还别说,就你家丫头这手艺都比我宫里的御厨还好,上次吃她做的菜一晃都过去好多年了。」
「我闺女天生心灵手巧,这个你羡慕不来。」
「你这闺女我是真中意。」
「所以你就把她弄来京城,还让她无端守了三年孝。」提起这事程沛就很火大,就算是面对当今圣上,他也直接表达了自己的愤怒。
「这不是赶巧了嘛,谁知道那谁会死啊。」
「算了,人死为大,虽然他从来就不招人待见。」程沛灌了自己一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