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一百名护卫。」
「好。」
「我可能要惹点麻烦。」
「哦。」
「你就不问问我要人是去干什么吗?」本来气势汹汹往前走的人,猛地收住脚步转身扭头。
紧跟着她的齐渊登时刹住脚步,一脸无辜和认真地道:「不管你要人去干什么,我都会跟着的,问不问有什么关系。」
「你为什么都不去做自己的事,老跟在我屁股后面打转,你这样传出去别人会笑话你的,就知道整天围着老婆转,没出息。」
「哦。」
程h宁瞪大眼,「你就『哦」一声给我听?」
「哦。」
程h宁伸手扶额,转身不想看他,「让护卫都带上棍子,我要去砸场子。」
「我们去砸哪家?」
「这你都要跟?」
「你负责指挥,我负责动手。」
「你确定这样做,自己不会被父亲家法伺候吗?」
齐渊有些不自在摸鼻子,以尴尬笑脸做了个回应。
程h宁挥了挥手,「看在你是独苗的分上,应该没有性命之忧。算了,不操你这份心了。」
齐渊:「……」所以他这是被无视了吗?
做为姑娘的贴身大丫鬟,姑娘现在要出去砸场子,桃红柳绿表示必须一起去。
出动一百名国公府护卫这么大动静,很快这风声就传了出去。
京兆尹和五城兵马司都惊动了,连御史台都激动了。
听说是定国公世子夫人领人去干架,就算嫁了人,这程大姑娘一如既往的出手就是大动作啊!大家好奇的是这惹得她这么大阵仗大动干戈的对象是谁?
程h宁领众人到达的是一个位在胡水胡同的五进大宅子,门楣上写着「席宅」两个字。
「进去后人别动,见东西就给我砸。」
「是,世子夫人。」
一大群护卫砸门冲了进去,紧跟着门里传来惊惶尖叫和杂乱地奔跑声。
齐渊让人从屋里找出把靠椅搬到门口,让他身娇体贵的妻子坐着看,别累着。
程h宁也没推让,连客气话都没说,就那么坦然地自己坐着,让丈夫搁旁边跟个跟班似地站着。
站在不远处围观的五城兵马司兵卒一脸敬佩地看着那位世子夫人。
瞧人家这范儿、这排场,把这场子给镇的。
「哟,这儿怎么这么热闹。」
「福王!」
巷口停下一顶轿,轿上下来一位锦衣贵公子,然后就有人认出了他的身分,惊呼出口。卓奕瑜不理会那些行礼的人,轻摇着手里的扇子,一步一步闲庭信步似地走了进去,一直走到了某张椅子前。
「见过福王殿下。」夫妻两个给他见礼。
按照尊卑,那把交椅自然而然地就落到了福王卓奕瑜的屁股底下。
福王从敞开的大门看里面的鸡飞狗跳一地狼藉,用扇子指指里面,问某人,「你这大清早上门,因为什么啊?」
「早上起来心情不好,所以就来了。」程h宁说着大实话。
卓奕瑜用表情表示了他的困惑与不解。
程h宁一脸的理所当然,「心情不好找家里庶妹庶弟撒撒气这不是常规操作吗?」
卓奕瑜:「……」
「当年的安远伯府家业是我四个哥哥陪着一起打下来的,结果享受胜利果实的却只有两个,但是分家的时候好多好东西都给了这一对屁事没干过的,我越想越生气,东西我就算是砸了听响,也不能便宜他们啊,所以我就领着人来砸了。」
卓奕瑜想了想,有点疑问,「你砸些瓶瓶罐罐的也不值什么大钱,值钱的是田庄和铺子还有金银首饰。」
程h宁微笑,「不高兴了砸砸听听响,蚊子肉小那也是肉啊,我不嫌弃。」正说话间,从门里冲出一个身影,一下子就扑倒在卓奕瑜的脚下,抬起一张梨花带雨的美丽脸庞,嘤嘤地道――
「请王爷给民女作主啊,姊姊一大早无缘无故领着人就闯进民女的家里一顿打砸,可怜民女和弟弟年幼无依……」
福王没急着开口,反而好整以暇地摇着扇子看被告。
程h宁一脸淡定地低头抬头整了整袖子,自语似地道:「我五岁的时候我娘生大病,我为了一口吃的用板砖拍晕了三个比我大的男孩子,那时候我都没找人哭诉年幼无依,这都及笄到嫁人的年纪了,还年幼啊,稀罕。」
她说得云淡风轻,齐渊却听得心中又酸又疼,心疼年幼时的妻子。
卓奕瑜垂眸看地上跪着的席婵娟,眼神微微带了些冷,依旧没说话。
「殿下……」
美人垂泪,我见犹怜,这身姿、这角度,将她最漂亮的一面呈现到人前,席婵娟觉得没有男人面对她这样的女人不心生怜惜。
于是当她仰面翻倒在地的时候,脸上还挂着震惊过度的表情,似乎不敢相信自己会被这样对待。
其实不说她,所有看到那一幕的人都表示了惊讶,甚至有一些人还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福王竟然一脚把一个娇滴滴的小美人直接给踹翻在地。
「你这种惺惺作态的病娇样,本王见得多了,腻味,换别的。」
齐渊忍不住伸手在自己唇边掩了掩。
程h宁蹲在被一脚踹得起不来的庶妹身边,右手托在下巴上,端详着她的脸,若有所思地道:「你一副慌慌张张的求救样扑过来,可我看你这发髻妆容分明是仔细打理过的,很精致,你很有雅兴嘛。」
卓奕瑜悠然地扇子。
程h宁从地上起身,齐渊伸手扶住她。
「王爷怎么会到这里来的?」直到这个时候,程h宁才想起问这么一句。
卓奕瑜合上扇子,敲了敲手心,道:「路过的时候听这里热闹,就过来瞅一眼。」
「那王爷也挺清闲的。」
卓奕瑜自嘲地一笑,「我这身子不清闲怎么办呢。」
「清闲挺好的,我就挺怀念我以前在宣城卖猪肉时的生活,小桥流水人家。」程h宁脸上浮现怀念之色。
齐渊赶紧安抚她,「你要是喜欢,咱们在京城也开一家,你还当老板。」
程h宁用看白痴的目光看他,「那你觉得我一个国公府的世子夫人能亲自执刀做买卖吗?」
这个好像就有点不行了,齐渊一时无言以对。
「不过,在自己家宰杀的话应该没问题吧。」她不是不懂变通的人。
齐渊用力点头,拍胸脯保证,「当然没问题。」
程h宁伸手在他肩上拍了拍,满意地笑道:「这还差不多。」
卓奕瑜拿扇子朝门里指了指,问主使者,「你这打算让他们砸到什么时候?」
程h宁也往里看了一眼,完全把地上正努力站起来的席婵娟给忽视了,「再砸一刻钟吧,还得赶下一场呢。」
「咳。」卓奕瑜因为她这个回答让自己给呛到了,还有下一场,合着今天她还是连台戏?
等喘匀了这口气,卓奕瑜问道:「你下一场去哪儿啊?」
「啊?」程h宁揣测着他的意思,问道:「王爷的意思是还跟着去?」
卓奕瑜微笑点头,「你出嫁的时候是本王背上轿的,本王勉强也算是你的兄长,妹妹要去砸场子,做哥哥当然要帮着掠阵了。」
距离不太远围观的五城兵马司的人觉得他们可能听错了,昨天晚上可能没睡好。
国公府的世子夫人跑到别人家打砸就已经很出格了,结果,现在来了位亲王说――妹妹打砸,我得去掠阵。
什么清况?
第十一章 表妹不请自来(1)
继打砸了庶妹庶弟的住所后,定国公府的世子夫人接着去安远伯府把那个表舅爷拖出来,让人围殴了一顿,狠狠地!
然后领着她的一票人浩浩荡荡地回去了。
回去后齐渊就被定国公抽了一顿,然后扔去跪祖宗牌位了。
至于主谋,则被好吃好喝地伺候在无忧院里。
如此天差地别的待遇,原因很简单――国公府的世子夫人怀孕了!
消息传出去,大家集体拜服,这是恃孕行凶啊!
赔偿?民不告,官不究,这事严格说起来也算是家庭纠纷。
许多跟着围观的人当时都听到那席家的表舅爷声嘶力竭地质问为什么打他时,国公府世子夫人只扔给他一句「去问席婵娟」,除此之外再没多一个字奉上。
有内幕啊!
当然这些内幕瞒不过八卦的众人,很快就找出了是世子夫人那对庶弟庶妹不安好心,庶妹似乎想设计还住在伯府的那位表舅爷和老夫人「旧情复燃」,还想把世子夫人拖下水,送了张帖子给她,真可说是一张帖子引发的血案。
消息传出后,那表舅爷一家自也是没脸继续寄居伯府,灰溜溜的搬出去了。至于那庶姊弟,被福王当众一踹又有算计人的事,席婵娟的名声坏得差不多,想来未来婚事艰难,而她的弟弟席烨也无颜继续留在书院读书,只能想办法找些抄写工作营生。
而被父亲打了一顿扔到祠堂的齐渊在得知妻子怀孕的消息后,高兴得直接就想跑回无忧院,但被守在祠堂外的少砚给挡回去了。
毕竟现在世子是在被惩戒中,一步都不准离开祠堂。
齐渊急得跳脚,却也无计可施。
而身在无忧院的程h宁也是有些烦恼,自从她嫁进定国公府,婆婆定国公夫人对她算得上很不错,新婚头一个月免了晨昏定省,虽说也有为她自己儿子着想的意思。
目前为止也」直没有插手过他们无忧院的事,不像许多权贵人家的婆婆早早就往儿子床上塞人。以他们目前不到两个月的婚龄来说,就此论断为人其实也不完全准确。
程h宁并不在乎公婆究竟是怎样的性情,对自己是否喜欢,她会尽到自己的本分,却也不会迁就长辈的不慈。
所以,就算现在她因为暴露了自己怀孕的事而引来了一顿申斥,随后院里又多了几个照顾她食起居的嬷嬷,她虽然不喜,但也接受了。就是嬷嬷们这不许那不许的,让她觉得有些厌烦,感觉自己没有孕吐也快要被她们整出孕吐的反应了。
大家相安无事不是挺好?
忍耐了三天,程h宁在吹着微风的午后,把三个嬷嬷都叫进了屋子。
陈嬷嬷一进门就看到世子夫人靠在靠窗小榻的引枕上,手里正把玩着一柄带鞘小刀,心头就是一跳。
随着一声轻响,寒光闪闪的刀身便出了鞘,伴随的是李嬷嬷的一声惊叫――
「世子夫人,快把刀放下,怀着身孕的人怎么能拿刀!」说着便要冲过去。
「站住。」
刀尖指向了她们,三个嬷嬷同时止住了身子。
但是李嬷嬷还是颤抖着声音,白着脸劝说:「世子夫人,不能拿刀啊。」
程h宁的指尖在刀身上轻轻抚过,微微一笑,道:「我这个人啊,脾气一般情况下是挺好的,但别惹恼了我,我控制力不是很好,说不定会干出些不太好的事情来,你们懂吗?」三个嬷嬷同时低下了头,她们懂了。
「夫人让你们来,我没意见。但麻烦你们安静地待着,我不喜欢被人管头管脚,」顿了顿,她又强调,「很不喜欢。」
「咚」一下,那柄剔骨刀一下扎进了她面前的小桌上。
三个嬷嬷的心都是一跳。
「下去吧,做好你们分内的事。」
「是。」
三个嬷嬷进屋不到半盏茶时间就又出来了,出来后在廊下彼此看看,发现大家脸色都不太好,额头也是一层同样的冷汗。
世子夫人的名头她们早就有所耳闻,不过,出现在她们面前的世子夫人让她们减少了警戒之心,但世子夫人用事实告诉她们该清醒一下了。
想想也是,因为心情不好,领着一群人就去砸了庶妹庶弟的家,这一般人就算干得出来,也不能干得像她这样惊天动地啊!
三个嬷嬷出去了,之前专门避出去的桃红柳绿这才进了屋。
「世子夫人,没事吧?」柳绿忍不住上前小心地问了句,她看刚才出去的几个嬷嬷表情很不好看啊。
程h宁歪在引枕上,扯了扯嘴角,「没事,只是让她们不要来烦我,吵。」
桃红倒了杯温水过去,程h宁伸手接了,送到嘴边喝了两口。
「真的不用去看看世子吗?」桃红还是觉得有些不妥。
「国公爷不是说了,要让世子在祠堂思过半个月期间不许任何人探视,别找不自在。」
「您都不担心世子吗?」无论怎么看她家姑娘都太淡定了,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放心,做做样子而已,这件事本来要追究也追究不到他身上去,但国公府总要对外有个交代罢了。」
程h宁改半靠为半躺,揉了揉自己的额角,「你们说这怀孕易困爱吃也就算了,连这脾气也跟着暴躁起来,有时我都觉得自己脾气来得既莫名又其妙。」
桃红柳绿在一边心有戚戚焉的默默点头,姑娘这种变化她们身边服侍的人看得是最清楚的,如今的脾气确实是有些阴晴不定,不太好伺候。
哪有人一大早起来心情不好,突然就领人出去打砸了一番,然后神清气爽地回来,结果世子爷被罚进了祠堂,她家姑娘反而什么事没有。
想想那天的情形,她们也是因为担心姑娘会被一起罚去祠堂才把还不是十分确定的事就那么张口嚷出来。然后一查,真的是喜脉,再然后,她家姑娘就被人关心得不自由了起来。再再然后,就发生了刚才的事。
这几天每次看那些嬷嬷管东管西的时候,她家姑娘的手不是不经意地活动,就是在漫不经心地摸腰间的刀,她们就知道早晚要出事,现在果然出事了。
柳绿突然伸指在唇间竖了一下,做了出噤声的动作,桃红这才发现姑娘又不知何时睡了过去。
两个人都放轻了自己的手脚,将手边的事处理了一下,然后就轻手轻脚地退到了外间去。
因着姑娘睡着了,柳绿到外面告诉院子里的人干活都放轻些,别惊了世子夫人的觉,嘱咐完了又回到屋里待在外间一起做针线伺候着。
程h宁这一觉睡了小半个时辰,却不是自然醒来的,而是被人叫醒的。
揉着太阳穴慢慢坐起身子,身后被人塞了靠枕,她便顺势靠了上去。
「谁来了?」
「说是舅家的表妹,刚跟着母亲来咱们府走亲戚,对方说还没见过表嫂,便趁着大人说话自己过来了。」桃红嘴里这样说,心里却是暗自嘀咕,那两个表姑娘嘴上说得好听,一看就知道专门来寻她家姑娘晦气的。
来别人家走亲戚,未取得主人同意就擅自跑过来打扰,这根本不是大家闺秀的教养,又不是之前大家就认识,关系不错。
柳绿拧了帕子过来给主子擦脸,程h宁擦过手脸,这才感觉自己完全清醒了。
「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