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脸上挂着泪,不住的发出低泣,求饶、示弱、威胁都用过了,可是正在兴头上的某人听而不闻,乐此不疲地想挖掘出更多有趣的花样。
“滚不了呀!夫人,为夫中了七日合欢散,一离开你便会爆体而亡……”他浑身舒畅,飘飘似神仙。
“你……”没得反驳的好藉口。
顾喜儿咬牙切齿的忍着,毕竟她不牺牲谁牺牲,将丈夫送到别的女人床上吗?即便忍不下去也得忍。
不过到最后她想死的念头都有了,这个男人真的是龙精虎猛,就算是下药的缘故也该有力不从心的时候,人不是铁打的,总是会累,可他始终如一,奋战不休。
什么叫三天三夜下不了床,这个中滋味顾喜儿终于了解,浑身没劲又翻不了身,吃吃喝喝要人送到嘴边,连去净手都要人抱着,更别提全身无力还得人帮着擦洗。
“你到底是不是人呀!”看着神清气爽,风华更胜之前的丈夫,顾喜儿简直嫉妒得要命。
自己浑身软绵的瘫在床上,犹如死过一回似的,而他像吃了十全大补丸,红光满面、精力充沛,走起路来虎虎生风,连腿脚看起来都比往常有力,她想到了一句话:采阴补阳。
呜,好羡慕他能行动自如,完全不受影响,反观她却是被吸干的废物,两者之间的落差叫人好不唏嘘。
端了碗参汤喂妻子喝下的牧司默一脸笑意。“为夫服侍夫人,若是夫人尚有余力,为夫还可再战三天三夜。”
“哼!小人得志。”她一啐。
“是感谢夫人的辛劳,让为夫体会一回做神仙的感觉,果然身轻如燕,力拔山河,满山满谷的敌军一拳粉碎。”他调戏自己的妻子,笑得春风得意。
“少在那为夫、为夫的,快酸掉牙了。”她没好气的喝了一肚子汤,眼神哀怨到近乎悲愤。
牧司默好笑的扶高妻子,在她身后塞一只靠枕。“蛰伏一阵也该干活了,让京城的死水活起来。”
“你是说……”她目光闪闪。
“父亲和大哥的死我已让陈七等人查出眉目,和兵部尚书范中申脱不了干系,而他背后站着五皇子。”真当他牧家无能人了,欺人太甚。
顾喜儿不太赞同的颦起眉。“你想对付五皇子?”
皇权至上,不易动摇,他和她都拖家带眷,不好直接对上画中人,虽然她有一雷在手,但也不能多造杀孽,杀了个皇子后患无穷,何况她是无国界医生,救人为先岂能杀生。
她的雷从来没劈死过人,即使是想从她家占便宜的继祖母柳氏也没下死手,她只自保和猎杀野兽。
“不是五皇子,而是他身边的杂碎。”将其党羽二拔除,届时无牙的老虎还能伤人吗?
牧司默“养伤”期间不是毫无作为,他带来的黑甲军便是他的眼睛和手脚,走街串巷打听消息,深入各高门大户,周旋于达官贵人府邸,无一遗漏地送来京中动静。
连连遭到伏击和偷袭,死伤无数兄弟,这个仇也要讨回来,他不会就此揭过,枉顾他们跟了他一回的忠义。
她明白的一点头。“府外的事就交给你,小心点,别意气用事,府内的清洗就由我来处理,你放心,我不会拖你后腿,也不会成为你的软肋。”
“不许用雷。”牧司默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他还是不安心,唯有尽早回到西北方可放下心中大石。
“知道了,老实嗦嗦,要不是你把我带开,真想霹……呃,弄死那贱人,看她还敢不敢对你起邪念,我的男人是她能碰的吗?”
真厉害,范紫芊成功将她惹毛,她头一次有将人碎尸万段的念头。
一提到被下药的事,牧司默脸色一冷。“她就交给你处置,不用管其他人,谁来求情都不行。”
他所谓的其他人指的是自己母亲,纵使母子间的心结已化开,但多年的隔阂还是让他们亲近不起来,像是陌路人。
“好,我这次真没法轻饶,她下的合欢散原本是一般助兴的春药,用于青楼,用过后只觉疲累而不伤身,但一闻了无毒的夜昙后便会增强功效成了七日合欢散,非七日不得排除。”十分恶毒的手法,叫人死在极乐之下。
“夜昙?你是指我书房外那株?”
那花已经很久没开了,今年才结了七、八颗花苞,昨夜开了,酉时到戌时,为时两时辰,花开即败,不结果。
“那是来自南域的夜昙,与昙花十分相似,花香浓郁,但一与淫物混合便会放大十数倍的药性,使其转化为毒。”
闻言,牧司默也有些后怕,若让他连续七日纵情,只怕也榨干了。“还好有你。”
他庆幸娶对了妻子,她是他的福星,在他多次遭遇凶险时及时出手,否则他早沦为别人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走吧走吧,去做你的事,我嫌弃你了,老是黏黏腻腻让入看了心烦,离我远些我才快活。”她轻推着丈夫,表示暂时不想再看到他那张光采四溢的脸。\'
他轻笑,眼中流露对妻子的爱意。“我走了,你再睡一会儿,外面有四名侍女候着,你有任何不适就喊人。”
玉真、玉芽、玉璧、玉倾,两名武婢,一名来自江南的绣娘,一名是西北军的遗孤,会做些药膳。
在牧司默走后,累到极至的顾喜儿真的好好睡了一觉,整整一天一夜才醒来,睡醒之后泡药浴,又让名为玉真的丫头为她全身揉按了一遍,她才有活过来的感觉。
可是她好了,有人就要遭殃了。
“把人给本夫人带上来。”该算帐了。
“是。”
当半疯半清醒的范紫芊出现时,有些不敢相信的顾喜儿贬了两下盈盈水眸,很仔细的上下看了一遍,由那双射出恨意的混浊双眼她才确定是本人无误,并未被掉包。
她纳闷这人遭遇了什么,怎么才短短几天就枯萎了,从繁盛的娇花败成失去水分的枯花,再也不复以往的娇美。
“咳咳,你应该知道我找你来干什么,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该给我个交代。”顾喜儿抚着趴在腿上的雪貂,轻一下、重一下的挠它肚皮。
“呸!装什么好人,你不就是落井下石,想看我落魄的样子,让我狼狈不堪的向你摇尾乞怜!”不知醒悟的范紫芊还张牙舞爪,即便落魄狼狈,面对顾喜儿时依旧盛气凌人,瞧不起她的出身。
“呸什么,夫人是你能蔑视的?”
有着一身功夫的玉真上前赏了一巴掌,范紫芊的面颊瞬间肿了起来。
这四名新来的侍女和陈七、周强等人不同,她们只忠于顾喜儿,谁敢对顾喜儿不敬便是打她们的脸,所以下起手来可是毫不留情,非让人明白府里谁为大为止。
“轻点,别把人打坏了,我还要问话。”人死了一了百了,欠下的债也就讨不回来了。
“是,夫人。”玉真往后一退。
穿来这些年,顾喜儿这才有翻身当地主的感觉,虽然她身为里正的爹也有百亩田产,挤身小地主行列,但离真正的吃香喝辣、婢仆如云的生活还是差太远了,侯府里的一个小管事都过得比他称头。
所以她现在也来体会一回富贵人家的派头,摆起夫人的架子,左边端热汤,右边熏着香炉,前有热茶,后有瓜果糕点,四名大丫鬟她把服侍得无微不至,她啥也不用做,坐着享福。
“范小姐,我也不多说了,这一年你吃的、用的、穿的我就不跟你算,当是你陪伴老夫人的报酬,就连一屋子的衣服首饰也能白送。”要找到比她慷慨的主母可不多,她这人一向和善,不与人结仇。
范紫芊一听倏地抬头,十分意外小村姑的大度,但她一点也不领情,反而凶光外露地瞪人,她不相信天上会掉馅饼这种事。
“可是……”顾喜儿拉长音。
果然还有下文!范紫芊眼中的怒意更盛。
“你自己瞧瞧这帐册,是个人也看不下去,几十本册子没有一本不亏空,还有不少田契、地契、房契不翼而飞,和田产清册上一对比,足足少了一大半,你说你要怎么跟侯爷交代?”这女人胃口真大,什么都敢往肚里吞。
“这是我和牧郎之间的事,由着你来插什么嘴,我们的感情不是你一个村姑可以介入的,我劝你少咸吃萝卜淡操心,那一点东西牧郎不会跟我计较。”范紫宇还自以为高高在上,拿自己当未来的侯爷夫人看待。
顾喜儿被她的话气笑,喝了口甜汤。“看来你的白日梦还没作完啊,玉芽!”
“是,夫人。”个高的玉芽往外一招手,范紫芊院子里的丫鬟、婆子,包含她的奶娘,人手一口红木箱子,鱼贯进入大厅。
“那是……你们居然敢偷我的东西,快给我搬回去!”一见熟悉的雕花箱子,她疯了似的扑上去想抢。
“啐!不要脸,那是夫人的!”玉倾提腿一踢,将行径如疯妇般的范紫芊踢得连翻两个跟头,跪地不起。
“说得好,有赏!”玉倾这丫头真不错,是个护主的,跟陈七等人比起来好太多,那些臭家伙专扯后腿。
“谢夫人赏。”玉倾把腿一收,笑得眉飞色舞。
“玉璧,你带人走一趟京兆府,把这些契纸改回侯府名下,带咱们的鱼鳞册去,就说侯爷打仗去不在府里,这些契纸转移没他点头不算数,顺便把几个吃里扒外的也送去,说是监守自盗,盗用侯爷印信。”做贼的总要还。
“是,夫人,奴婢省得。”说完,玉璧走出厅堂,只见一名黑甲军走了过来,身后是一串男男女女。
第十一章 聚众揭真相(2)
几个?夫人你言轻了,是几十个,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有的还是牧家的远亲和几代老奴呢!
主人不在就偷奸耍猾,还与人狼狈为奸,一点小恩小惠就另投他人为主,这种奴才不要也罢。
“我的、我的,全是我的,凭什么拿走我的东西,快还回来!”范紫芊声嘶力竭的喊着。
下一瞬,碎裂声骤起,一碗还有汤的汤碗被顾喜儿轻轻一砸,碎声不大却令人心口一紧,她腿上的雪貂龇牙例嘴扑向范紫芊,在她脸上一抓又跳回主人怀中,撒娇的蹭了好几下。
“闪闪真乖,晚上给你吃鸡。”面对爱宠和颜悦色,一看向面上有血的范紫芊,顾喜儿神情一冷。“目前你亏空的银子尚补足不到一半,库房里丢失的物件也不见踪迹,因此我请了兵部尚书过府,商谈赔偿事宜。”
“什么?”闻言,范紫芊整个人瘫软在地。
“虽说你是为大哥守节,但终究名字未上祖谱,名义上你还是范家的女儿,范大人理应为你做的事负起责任,我们侯府不做误人终身的缺德事,也不愿负担你一生不嫁的供养,真有心就找个庵堂修行去,要不就归家。”
想我们侯府养你一辈子,休想!养只闪闪也比养白眼狼好,省粮又省心。
“不,不,我不回去,你不能这样对我……”这时的范紫芊真的怕了,头摇得像波浪鼓,脸色苍白如纸。
“你不回去想赖在我们侯府吗?真以为你做的那些事没有人知道,严刑拷打之下没几人撑得住,你那个姘头第一个吐实。”
“他说了什么?”范紫芊面有惊色。
一套就套出来了,还守什么节,不脏了自己脸面。
“老夫人的昏迷不醒和中毒。”顾喜儿是空手套白狼,用套话的,实则手上并无证据。
范紫芊一张脸更白了,面如死灰。“不是我,是牧司谦指使的,他说牧司默无诏不得回京,可是老母亲若病了,为人子者千里迢迢也要奔回来看最后一面……”
顾喜儿打断她,“你们各说各话,也不知道谁说的是真的,就让你们当面对质吧,把人押上来!”让他们狗咬狗,一嘴毛。
厅门旁的陈七将一名被揍得鼻青脸肿的男子给押入厅中,那颗肿胀的大猪头隐约可以看出是个熟人。
“范小姐说毒是你下的,你是主犯、她是从犯,你该千刀万剐,她量刑从轻。”不等人开口,顾喜儿劈头一阵抢白。
原就想把自己捞出去的牧司谦先是一怔,继而劈里啪啦痛骂一番。“你这个贱人!分明天生淫贱勾搭男人,见哪个俊就往哪个扑,我心地正直的弟弟差点被你给害了,你就是害人精,狐媚妖物,想把侯府搞得鸡犬不宁!”
“牧司谦,你还是人吗?明明是你哄骗我给那死老太婆下药,硬要我从了你,毁了我的清白,你从我这里拿走多少银两你也数不清吧!”范紫芊尖声反驳。
“我不是人你就是吗?坐这山望那山,明明是司情哥的未婚妻,心里想着的却是默弟,耐不住寂寞非要人家回京……”牧司谦毫无保留的说出实情,却隐去他从中唆使一事。
牧司谦是依照五皇子的指示去做,范紫芊不过是被利用的,只是她也不无辜,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你……”她气狠了,两眼红似火在烧。
顾喜儿冷哼,“你们都不是东西,看我们良善就欺上门来,实在是叫人心寒。”
“你胡说什么……”
“我媳妇说得没错,你们真不是东西,我老婆子欠了你们什么,居然联合起来害我!芊芊,我是真拿你当长媳看待,还把府里的管事大权交给你,想着几年后给你过继一子,再分给你们一半财产,没想到……”太令人失望了。
“还有你,牧司谦,伯母见你和情儿有几分相似,因此留了你在府里住,私底下我也补贴了不少私房给你,没想到你竟在我的药里下毒,想让我死!”
“老夫人别气,身子骨要紧。”长了点肉的牧司风扶着拄着手杖的杨氏,两人缓缓从琉璃屏风后走了出来。
见到他们出现,范紫芊和牧司谦怎么会不明白,他们被人坑了。
“好孩子、好孩子,要改口喊娘。”老头子都不在了,还和孩子计较什么,嫡子庶子都是牧家子孙。
牧司风眼眶一红。“是,娘。”
他们终于是一家人了,真好。
“哪天让你姨娘到我屋子坐坐,也没几人好陪我聊了。”人一老容易想东想西,有人陪伴就不空虚了。
“……好。”他眼中泛着泪,嘴角却是噙着笑。
范紫芊的欠款有人还,找她老爹,但牧司谦转手出去的可不能查无去处,成了呆帐。
顾喜儿眼珠子一转,一边扶着杨氏坐下,让人送上百合莲子汤清清心肺,一边看向以为侯府拿他没辙的牧司谦。
“牧司谦,你不用担心还不了从我们侯府拿走的银两,我相公过两天会去五皇子府要银子。”她笑嘻嘻地道。
“什么?”牧司谦大惊失色,后脚绊前脚面朝下一跌,再抬起头已是满脸血,他吐了一口血,血中两颗大门牙。
新上任的侯爷夫人在府里干了一件大事,清出不少尸位素餐的蠢虫,把里里外外和侯府不同心的下人全扫出去,共一百一十八人,其中有七十九人刚出侯门便入衙门,有人挨棍子有人下大牢,哀嚎声四起。
京城里没有秘密,很快这事就闹得沸沸扬扬,连说书的都给说上了,响板一敲直道西北侯夫人出身不高,一村姑也,不会理事先赶人,再安排她自己看顺眼的人入府,这是要把持侯府大权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