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霍当我爹,汉武帝追悔莫及/迷人的老祖宗都是我爹(汉)——鸦瞳【完结+番外】
时间:2023-10-10 23:06:13

第133章 番外三(二更)
  荒原冬末,寒风难捱。
  霍去病一人一马,简装从云中城出发,越过了朔方城之后,直抵凉州,逼近玉门关一带。
  西出玉门之后,便是西域三十六国的地界。
  他是大汉的大司马骠骑将军,位高权重,不该轻易越过此处。
  霍去病奔波多日之后,冲头的怒火早已被风雪摧残得冷静许多,他虽然疑心卫无忧假死脱身,却并不能断定,他一定会西出玉门前往西域。
  虽然大宛王女失踪,八成也与此事相关。
  凉州刺史部,敦煌郡。
  离城几十里处,设有一间供往来行脚商休憩的茶水草棚。
  霍去病和闪光奔波数日,始终在野外没有好好休息下来,加上旧伤牵动,走到此处已经堪称意志力十分顽强了。
  他下了马,叮嘱店家家的小子给闪光喂上等草料,这才吩咐道:“可有什么热乎的吃食?”
  店主见霍去病虽然风尘仆仆,却是锦衣华服,少年气度,态度越发恭谨一些:“公子,咱们这儿就是个歇脚的茶水棚,有些熟水喝,还有不那么热乎的饼饵,要是愿意,时鲜小菜也能弄上几碟,不知能否入了您的眼?”
  小霍饥肠辘辘,哪里还挑这个,连连挥手示意他有什么上什么。
  热乎的当归饮子上来,盘里捂着两个凉了的硬胡饼,配着一小碟冬笋,一小碟芥菜腌制的咸菜,霍去病便算是对付着裹了腹。
  紧绷多日的身体一放松下来,便觉出全身酸痛无力之处。
  小霍感觉得到,自己前日才包扎好的伤口似乎又开裂了,蹙了蹙眉心,问店家:“此处前往谒舍(客栈)还要多久?”
  店家为难:“前头是瓜州县边界了,这地方常年乱的很,没什么商户,公子还是折回去的好。若定要留宿,还不若寻个农户,给一点银钱便住下了。”
  霍去病皱眉:“乱的很?河西不是已经全盘收复?如今匈奴大破,如何乱的起来?”
  先秦时期,敦煌地区原本是大月氏的驻牧地,后来到了大汉时期,匈奴强盛,大月氏被匈奴挫败西迁,这才跑去与大夏争夺地盘。
  元狩二年,陛下命霍去病出陇右一战,便是为了将整个
  河西收为己有,改设“河西四郡”;彼时加上十三州刺史的设立,便有了今日的凉州敦煌郡。
  霍去病原以为这地方再不如何繁荣,也该安定下来才是。
  店家叹气,只当他是初来乍到的贵族:“公子有所不知,咱们凉州这地界,南有羌人,西接西域诸国,头顶上还有匈奴虎视眈眈,时常侵扰。虽说是有消息大败匈奴,可具体是怎么回事还没传回来呢,指不定啊,只是擒拿个小王罢了。”
  店家说着摇摇头,就在锅灶上忙活起来。
  而霍去病听到羌人对河西的虎视眈眈,反而激起了斗志。
  从前陛下一心扑在对付匈奴上,没腾出心思搭理这些羌人,竟还打起河西的主意了。
  若是卫无忧在此,定要拍案而起,撺掇着霍去病将西羌拿下。
  历史上的东汉八十余年间,羌人便盯上了河西四郡等诸多军事要塞,先后发起过近十起战争。虽然屡战屡败,但一直贼心不死,顽抗到底。
  要更快,更好的推进丝绸之路,收复西羌也是其中重点之一。
  而今,这些事霍去病都无从知晓了。
  小霍只将西羌人记了一笔,便起身想要寻个村舍借宿去。他答应过无忧,要好好照看自己的身体。
  为人父者,不能食言。
  店家那半大的儿子牵了闪光过来,正兴冲冲夸着这是一匹神马,仰头就瞧见了霍去病后背侧边洇湿衣衫的血迹。
  “血……阿父,他,他受伤了!”
  小霍淡淡觑了一眼店家,这才对着小孩儿比了个嘘声的手势。
  店家紧张地在衣衫上搓着手:“公……公子,听说西南方几里处的村舍里,来了一位游医,虽是个女娘出身,却神的很,怕是还通晓一些巫祝之术。公子不若去她那里?”
  见店家这话说得已经算是颤颤巍巍,霍去病笑了:“承蒙关照,本将……我日落前便去那处,多谢。”
  夕阳西斜,小霍打马踏着风雪归去,雪中徒留下一串透了泥痕的马蹄印。
  玉门关外风大雪急,到了关内,只稍好一些。
  霍去病赶在大暴雪降临之前,堪堪赶到了村落中。
  少年将军披了一身的白,眉梢眼睫上都落着晶莹
  的雪。偏他穿的薄,后背那点血迹便透过来,染红了白雪。
  村道上遥遥无人。
  村头一株多人才能合抱的老槐木伫立在岔路口上,叶子掉光了,上头压着层层白雪,圣洁又震撼。
  霍去病近了村舍,勒了马绳,悠悠靠近古槐后,正欲跳下马牵引着前行,槐树另一侧传来一道声音。
  “暴雪将至,不是说过,要你们过了这几日再来看诊么。不要命了?”
  声音的主人听着年纪不大,音色清脆,在这一片纯白的雪乡村舍中,带着几分空灵和别样温柔。
  霍去病怔了怔,没想到这位传闻中的游医竟真是如此年轻的小女娘。
  片刻,他下马揖手:“途径此处,旧伤发作,又逢大雪别无去处,有好心人向我指了路,才来叨扰女娘,多有冒犯,还望见谅。”
  树后那人“咦”了一声,绕过槐木行来。
  她穿着浅色深衣,披了裘衣,看不出什么材质,只那毛领大约是兔毛,手上还拎着个小竹筐,像是刚取了药材过来的。
  人是美人,单单雪中拎着药篓走来这一幕,便叫小霍心跳猛然快了一拍。
  霍去病忍不住想,他一定是失血过多了,怎么会有这种奇怪的反应。
  女娘见到霍去病也是微怔,少年就像一只利刃,一匹孤狼,行至何处都该是最显眼的那一个。
  不过,她也只是眼带赞赏地,礼节性望了一眼,便错开眸行礼:“是我误解了,还当是附近的村人。公子既有旧伤开裂,唇色又如此惨白,还是先随我回去瞧了要紧。”
  霍去病点头:“劳烦了。”
  女娘转身前头带路:“我名辛错,公子唤我名字即可。不知如何称呼公子?”
  霍去病握了握缰绳,弄得闪光紧张兮兮打了个响鼻。
  半晌,他挠头道:“辛姑娘,我名……卫无病。”
  不是霍去病有意隐瞒,实在是以他的身份,传出去容易闹得大汉与西域诸国关系紧张。如今,不只是博望侯他们的使节团,就连忧儿也说不准在外头呢,他得谨慎些。
  二人很快进了一处屋舍内。
  小院落里头十分简单,就是普通农户的屋宇陈设,院子里还种了一棵枣树,早已被
  雪盖了个严实。
  霍去病一路沉默,跟着辛错入了屋中,看她放下药篓,解了裘衣,又在殿内点起两盏灯,一左一右放在霍去病身侧,才给炭盆添上炭火取暖。
  这一切她都亲力亲为,做的行云流水,极为熟稔。
  等屋子里轰地暖和一些,辛错淡然吩咐:“脱衣服。”
  霍去病生平头一次觉得,一个男子脱衣是如此可耻的事情。
  他慢悠悠脱下血衣,后背粘在一处的血痂被扯烂了,也只是轻拢眉头,片刻,又重新恢复为古井无波。
  辛错看着少年郎的臂膀,看他后背上大大小小无数的刀枪之伤,肃然问道:“怎么伤的?”
  霍去病硬着头皮:“不小心……”
  辛错无声轻笑,伸手轻抚了霍去病一道已经只留下疤痕的箭伤。
  这是匈奴人特有的箭矢头。
  她曾帮着逃兵处理过伤口,自然识得。
  辛错琢磨着“卫无病”这个名字,骤然明白了什么。
  霍去病被小女娘掌着灯这般一摸,浑身汗毛倒竖,就像个将要炸毛的大猫,抱紧了衣衫准备逃开。
  辛错注意到他的举动,摇摇头笑了,退开一步道:“我师父出身南越,家中世代行医;我虽为游医,却是一路行过桂林象郡,到了凉州,看诊无数得出经验。公子如今既没有更好的选择,只能赌我勉强不算个庸人庸医,不会平白治死了你。“
  霍去病回过身,满脸的迷惑。
  辛错莞尔一笑,就这么掌着灯,俯身看向霍去病:“辛错以诚相待,公子却对我报了假名,如今,还要对医者隐瞒伤情么?”!
第134章 番外四(一更)
  清阳曜灵,雪色未消。
  屋中炭火烧的愈旺。
  扫雪的药童骤然跑进屋中,瞧见霍去病褪下衣衫的伤痕,忍不住惊叹一声:“女公子,这位得上了不少战场吧?”
  霍去病单听到这称呼,便知辛错从前的生活过得不差,说不准,在前秦甚至更久之前,家中也是逐鹿中原的诸侯王。
  辛错却无奈扫了一眼药童:“不得无礼,去准备‘金疡’所需的用具药材来,记得净手来帮忙。”
  药童眼前一亮,欢呼着往外头跑去,手里的扫帚草也扔到一边不管了。
  所谓“金疡”,是周代以来便有的称呼划分,治疗的多为箭戟刀枪之伤,到明朝时被纳入“祝由十三科”,有了个医士们通称的名讳,叫做“金镞科”。
  霍去病对这些不懂,只当与军医处置伤口无二,笑道:“有劳辛姑娘,不必顾忌。”
  屋中只留下她们二人,辛错接着他的话道:“我从未顾忌,而是公子多有疑虑。”
  小霍半晌反应过来,这是方才被抓包的事儿还没过去呢。
  他挠着头想说些什么,却不知从何说起。
  辛错似乎看出他的难受劲儿,又道:“事实上,公子到底是小兵还是将军,百姓还是贵胄,我并不十分好奇,亦没有探听他人隐秘的乐趣,只是,晦疾避医是大忌,怕公子为此耽误病情,得不偿失了。”
  这算是对他身份的一种暗示,轻轻叫此事揭过去了。
  霍去病难免长舒一口气,感叹这女娘厉害的同时,连连保证:“辛医士放心,伤情之事,有问必答,绝无隐瞒。”
  辛错满意点头,那药童便在此时去而复返。
  外头有一地白雪映衬,屋中窗扇门户大开,再多点上几盏灯,光线倒也算是充足。
  辛错的手暖热了,灵活了,这才吩咐着霍去病趴上一旁的软榻,再让小童递给他一碗白芷半夏草乌等配制煎好的汤药。
  辛错解释道:“这是麻药,可止痛消炎。”
  霍去病:“其实不必……”他在军中早已习惯了忍耐疼痛,适应疼痛。
  但看辛错不容有辨的医者气场,小霍还是咽
  下了后半句,乖乖选择端起药碗一饮而尽。
  在军中时,他最怕的人一是舅父,二是军医;
  却不想到了这荒芜凉州的小村舍,还有人能如军医一般具有威慑力。
  果然,医者的真面目都是不好招惹的。
  见小霍药效只有常人的一半,辛错蹙了蹙眉头,便知道这人平日里的作息怕是不规律,不止如此,当还有放纵饮酒的恶习,才会让麻药打了折扣。
  她一边动手清创,一边说话分散霍去病的注意力。
  他背上复发开裂的伤口有些复杂,先是被戈贯穿过的痕迹,这伤刺的偏了一点,还不算致命,因而当时应该没上心,养了几日便再度上阵;
  可坏就坏在同样的地点,又被箭矢射中,这一箭不仅要命,还牵扯出先前戈伤没有好好将养的旧疾。
  此番奔波凉州,两道伤一并爆发,便是霍去病也支撑不住了。
  辛错便是要剜去化脓溃烂的地方,让它重新长起来,还需得在这个过程中精心照看,不可叫人再胡作非为,拿身体开玩笑。
  看穿一切的女游医有些来气。
  这是作为医者的天性,面对一切不珍重生命的病患,她都会忍不住责备:“卫公子这新伤旧伤叠在一处,没有一个被好好对待过,当真是还想活命吗?”
  霍去病半眯着眼,将高束的发辫从唇齿之间放开:“自是想要活着……是我无用,不能两者兼顾,也不能一击击溃。”
  这才叫伊稚斜有机会围城云中,而无忧的身份也因此暴露,才不得不假死遁逃。
  辛错手下一顿,抬眸瞧了瞧眼前人。
  她知晓他是谁。
  也反应过来,再是如何英勇无匹的少年将军,如今也不过刚及冠罢了。
  比起她,还要小上一岁呢。
  辛错那点气悄然消散,语气恢复到先前的淡然,有温度。
  “我行至凉州,听闻西域小国岁末时,曾进献给当今陛下一件吉光裘,入水不濡,世之罕有。”
  辛错手稳,趁霍去病分神之际,便处理了开裂伤口上的脓疮,“得这吉光片羽,便已是万分不易;而今大汉有众位将军护佑,便是飞鸿踏雪泥,泥上偶留指爪,终将被落雪重新覆盖又如何
  ?”
  她拔去了病根,开始上药。
  “能得这一时印记,护佑一方,已是乐事。当潇洒趁兴,雪中鸿飞才是。”
  霍去病只觉得背上的痛感骤然收紧之后,便像是有羽毛在轻抚皮肤,清凉中带上一丝痒。
  他侧目,透过自己肩头,只能瞧见身后人影影绰绰,在柔和的灯火下整个轮廓都显得十分柔和。
  霍去病心中一松,语调便虚弱下来:“辛姑娘通透,我自愧不如。”
  大雪封停三五日之后,将这个小村舍与外界完全隔离开来。
  村道上有人铲雪,以便农户之间能来往走动。
  雪并未完全停歇,转成细小的颗粒纷纷扬扬在空中飘着。霍去病上上下下都被辛错查了一遍,给包成半个粽子,行动十分不便。
  辛错在医术之事上,从来说一不二;
  小霍敌不过,加上雪封山道,便只能在村中住下来,谨遵医嘱养伤。
  这一个多月居于山中闲适养伤,肆意懒散的舒缓日子,叫霍去病竟也隐隐贪恋起来。
  辛错是个很好的医者,也是个很好的女娘。
  霍去病每日都看着她。
  时而是为村人医治,或是背着药篓出门,又或是用饭时规定他的清淡饮食,为他亲自夹一筷冬笋。
  他知晓了辛错一出生便颠沛流离的身世,也知晓她幸运拜在了扁鹊传人门下;她是自有仁心的医者,也是踏遍世间后拥有悲悯之心的女娘。
  霍去病知道了许多,便也意识到,再这样下去,他就要沦陷了。
  可惜,他不能。
  她悲悯百姓,怜惜无数困于病苦之人,做的是从阎王手里抢人命的善事;
  可他呢……
  大破匈奴尚且能称得上是保家卫国,再往后呢,他是要带着铁骑踏过西羌,征战西域,去往更西,更南,更北的辽阔之地。
  他们,本就是不同的人。
  霍去病自嘲一笑,从院子回廊前迈步,一步两步三步,直至行到辛错身边,为她披上裘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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