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妃是财迷(出书版)——陈毓华【完结】
时间:2023-10-13 14:43:46

  晁寂听话地退到外头,磕了磕鞋底,看见梅雪林惊讶的眼睛,道:「你还杵在这做什么?歇着去吧。」
  梅雪林有些困难的收回眼,问道:「不去厚锦院了?」
  什么时候起他们家爷会爱惜起一双鞋子了,通常都是直接扔了再换一双的……败家玩意。他暗自给自己扬了个大耳括子,居然敢编派主子的不是,又偷眼瞧了屋里一眼,莫非是王妃让出来的?念头一闪而过,没敢继续往下揣测。
  「你让人过去说一声,爷就不过去了。」
  蕴月光去烧水,回来的时候晁寂已经把鞋子、衣服都脱干净了,人坐在方才蕴月光坐过的地方,把桌上那一叠草图都看过了。
  「这屋里侍候的都睡了,爷自己去小厨房里抬水吧,我烧了好多搬不动,你得好好洗洗头发。」蕴月光回来轻声道,并不觉得指挥一个王爷做事有什么不对。
  老实说,晁寂自从生下来,虽然因为母妃不显,也不受宠,待遇比受宠的皇子不知差了多少,可毕竟是龙孙龙子,没做过什么粗鄙的活儿,可蕴月光难得和颜悦色,便应了声,自去厨房打了热水,又去缸里舀冷水,把温度兑好才把水提回去。
  晁寂隔着屏风洗澡,蕴月光往热水中加入了薄荷叶、薰衣草、甘菊、迷迭香,有股子草药的香气,令晁寂舒服得眯起眼睛。
  蕴月光仍在桌上忙着,她脸低垂着,两人隔着屏风说话。
  「你那些草图上的黄铜盘是要做什么的?我有些看不明白。」他的声音有点模糊。
  「我今天盘了家食铺,打算也卖吃的,等过两天布置好就能开张。」这是她在麒麟城的起步,她打算让它一炮而红。
  「这府里还不够你忙吗?」
  「我在京里的营生都收起来了,银子放着就只是银子,就算我吃住都在王府里,也想攒点银子傍身……这王爷不反对吧?」她的声音有些小心翼翼,生怕他不同意似的。在澡盆里的晁寂却想着,今日一个两个都说到了银钱,京里的旃笸豕,谁的手上没几处来钱的生意,贵女们出嫁时,娘家也免不了要给个几份陪嫁产业,好让她们用来打点下人,如今她跟着自己来到雍州,想让手头上宽裕些也没什么错。
  再说了,让她有点事做,也好过沉溺在丧子之痛里走不出来。
  隔着屏风,晁寂的声音有些悠远,「本王没有意见。」
  「谢谢王爷!」这样的让步是蕴月光没想到的,她起先以为要经过他这关得奋斗上许久,思来想去的,这才决定先斩后奏,却没想到他这么好商量,真叫她太意外了。
  「那……妾身想请王爷替我那铺面写个匾额,可好?」这样会不会太得寸进尺了?
  她原先就在想,不管在哪里开店做生意,要是没有靠山,光是应付来找确的就没完没了了,那还谈什么赚钱,也不看看樊氏的小食铺就是这样被搞垮的。
  只要她能把晁寂亲笔写的匾额挂上,那就是妥妥的一根定海神针,谁敢不卖玢王爷的面子,敢来找铺子的麻烦,看看你的大腿有没有人家王爷的胳臂粗!
  晁寂没有应好,也没说不好,只听见水哗啦哗啦的响,「不知道你能折腾出什么吃食来卖,是不是该让我先尝尝?要是够格,这匾额就包在我身上,要是不对爷的胃,爷也不能让你坏了我的招牌。」
  这话实在,蕴月光没觉得不对,点头道:「行,等工匠把铜盘铁锅打制好,妾身就给王爷做,包准王爷吃了还想再吃。」
  除了打造铜锅、底下能放炭火的木桌、招工、训练……这前期要投下去的资金可不少,招工的事蕴月光让樊氏去负责,她只要求一点,要手脚干净、身家清白,而樊氏将来是要替她管着铺子的。
  她知道不论做什么都得一步一步来,就像饭要一口一口的吃,不可能一口就吃成一个胖子,所以铺子开张的事她不急。
  「还有件事。」蕴月光迟疑了一下,晁寂不会以为她是在测试他的底限吧?毕竟她还拿捏不清这个男人的性子。
  「说。」晁寂从屏风后出来,浴桶就放那里,明天一早自然有人会把水倒了,他自己去衣柜里拿了件罗衣,三两下就穿妥了。
  「我还要出去一趟,备缍有些咳嗽,我去看看。」
  「我送爷。」哈里路亚,感谢主,她真怕他又要留宿,两个陌生人同睡一张床,你毛不毛?
  「你方才的话还没说完,不是还有件事?」他系上腰带,完全没了那天要等人宽衣的派头。
  「借我雍州舆图。」
  「你一个女人家要舆图做什么?」晁寂怪异地看她一眼,不是借不借的问题,而是一个女人家家能看得懂舆图?
  「我是看不懂那些线条标志什么的,不过我有你可以问,你总会告诉我吧?」她在晁寂的注视下渐渐有些败退,「我是想,既然要在这里长住,总不能连东西南北都搞不清楚,到时候要是闹了笑话就难看了。」
  只一眼,蕴月光就体会到这位习惯发号施令,在外头还是个响当当人物的枕边人不怒则威的一面。
  「你是王妃,只要说一声,不用你认路自然有人会领你去。」
  这是不答应?
  她知道古代没有卫星,要绘制一张地图来,得跋山涉水去测量出来,大到战争,小到生活都离不开地图,能拥有这样一张地图,若非权贵,便是将军。
  「你今天随意多了。」以前的她总表现得大度,偏偏又看得出来她那好商量的态度有着几分刻意,可现在这小女儿情态不知怎么地取悦了他,看着也鲜活许多。
  他不好女色,但为了后代传承,开枝散叶是他的责任,他知道一个好妻子对于男人的重要,所以有时候他愿意放下身段做一些能让她高兴的事。
  「爷不是不知道夫妻就是搭伙过日子,不是做给外人看的,在自己家里就随意些,要是哪里惹恼了爷,还请原谅妾身的无状。」随意不随意都他说了算,她也领略了一把这男人看心情说话的滋味了。
  晁寂感受到突然冷下来的气氛,心里不禁涌出一股难言的复杂,瞧,她就是这样防范着自己,他言词略微激烈些,她就往回缩,其实也不算激烈,也不过多问了两句,她又把那张贤良的皮拿出来晾给他看了。
  方才他要是一开始就答应这个不算要求的要求,她又会是怎样一副样貌?
  蕴月光纯粹想打发他走,哪里知道这位爷这回真的想多了。
  「那我走了。」
  「妾身就不送了。」
  本来要踏出正院门槛的男人忽地回了头,「舆图事关军机不能借你看,不过明日我会让梅雪林给你送几本地方志,和县衙让人绘制给百姓看的城邑图过来,要是有看不懂的地方,我再让卓问过来给你解释。」
  这也太贴心了吧?蕴月光没想到晁寂会来这一招,她无法不笑着接受,「多谢王爷。」
  晁寂站在回廊中片刻,就那简单的四个字竟叫他觉得甜蜜如津,甘之如饴。
  「王爷?」刚从厚锦院回来的梅雪林没想到还会再见到晁寂,看起来王爷今夜没打算在正院安歇……
  「发什么愣,去厚锦院。」
  「您刚刚说不去了的。」
  「去,谁说不去的?爷今夜还要宿在那里。」
  这话怎么听着有股酸味,莫非……方才和王妃又不对盘了?夫妻俩三天两头的闹瞥扭,也不是个事啊!
  晁寂走过宽阔的庭院,曲折的甬道和荷塘,去了厚锦院。
  赵兰芝已经卸了妆,看见说不来却又来给她惊喜的晁寂,差点没喜极而泣,激动过后便使出浑身解数讨着晁寂的欢喜,侍候得他无处不熨贴。
  「你不是让人传话说备缍有些不舒服?我去瞧瞧。」他可是为了孩子来的。
  赵兰芝目光有些闪烁,她这会儿的心情就像泡在糖水里,全身甜得冒泡,并不想她的男人把重心放到孩子身上。
  「孩子闹了一个晚上,这会儿乏了,听乳母说已经睡下了。」
  晁寂觑她一眼,这不是第一次拿孩子做筏子骗他过来了,只是他在外面跑了一天,实在也乏了,懒得再回外书房,至于正院那边,搭伙过日子的夫妻,想来她也不会等他回去,就顺着赵兰芝的意,让她替自己宽衣脱袜,熄了灯就睡下了。
  香缇姑姑一早到了正院回禀事情,昨儿个夜里王妃回来得晚了,她没敢过来,今天时间一到,她就踩着点过来了。
  「这是老奴在各处安排的人手清单,王妃请过目。」亲王府里有审理司、典膳司、承奉司、浆洗房、马房、仪仗库,并设有六局,这还不包括各院落的编制人员。
  倘若她们家王爷是个受宠的皇子,那待遇又完全不一样了。
  香缇姑姑和蓝瑛姑姑是两个完全不同的典型,身材一个圆润,一个瘦条,因为人长得福态,脸色相当柔和,所有第一次见到她俩的人都以为香缇姑姑的脾气和外表一样好,只有相处久了才知道,其实一个是绵里针,一个是冷面软心肠。
  「刚搬迁过来,府里肯定很多杂事,府里的事交给你我很放心,也要请你帮着操持才是。」清单由琉璃接过来递给蕴月光,她随手就放在几案上。
  香缇姑姑却是不赞同,「您是当家主母,搬了新家,责任越发重大,这府里上上下下的人可都指望着您,您是不是该把管家权拿回来了?」
  蕴月光沉吟一下,试探着问:「赵侧妃做了什么为难正院的事情吗?」
  她明白,在掌权主母下做事的仆人有底气,权力不到手的,不论是吃穿用度,就算做的活一样,那也是分上下层。
  她原先只想着要走,对这后院的勾心斗角半点不上心,更没有替她手底下做事的人设想过什么,如今想来是她太自私了 香缇姑姑有些支吾,说得含蓄,「老奴只是觉得手脚施展不开,许多事情到了厚锦院要不打了回票,要不阳奉阴违,那些蹄子也拿着鸡毛当令箭,干脆耍赖说侧妃没吩咐,下面的人不敢往擅专,简直能气死人。」
  这样子啊,蕴月光道:「我知道了。」
  她想离开王府,却不是短时间内能达成的事,要是让赵兰芝老是拿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来刁难也心烦,看来是得想个法子一劳永逸才是。
第五章 被迫掌家(2)
  「这是怎么了?」随着音调起落,手里攥着一摞拜帖的晁寂走了进来。
  这男人怎么又来了,外头的事情不是一堆吗?
  「王妃这是……」香缇姑姑愤愤不平,一听王爷似乎有意过问,便要告状。
  「香缇姑姑!」蕴月光喝住她。
  「奴婢要是不说,王爷哪能知道王妃心里的苦。」香缇姑姑索性跪下去,「求王爷替王妃作主!」
  见状,晁寂不禁挑了挑眉,「你说。」
  香缇姑姑道:「王爷,恕老奴僭越,老奴以为中馈就该掌在王妃手里,无礼不成体统啊!」她话一说完,蕴月光就知道要坏。
  「中馈现在还在侧妃手里?」
  蕴月光装死,但显然晁寂不是很喜欢她置身事外的样子,她只能把心里堆砌的字倒出来,「这些日子侧妃把家管得很好,妾身便偷闲了好些日子。」
  「偷闲到让你有空盘铺子卖吃食、收养乞丐,偷闲到嬷嬷来告状了?」晁寂黑了脸。
  也就一个晚上,他便把她昨日一天的行踪都摸遍了,蕴月光不禁扳起俏脸,也许对他来说,他对她有绝对的权力,别说他要知道她的行踪,就是要她尽做妻子的义务,她也没有理由拒绝。
  晁寂吼完才发现自己在下人面前给他的王妃下脸子,可他端详半天,从她脸上看不出一丝情绪,他忽然觉得有些沮丧。
  她变了,看起来像一汪平静的深水,可你永远不会知道这湖有多深,更看不到水底翻涌的浪花,她昨日鲜活的模样就好像只是走马灯,转瞬就不见了,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她?
  晁寂纹丝不动的坐着,把手里那摞拜帖放在几案上。
  「我来是告诉你,接下来的日子应该有你忙的了,这些拜帖都是不日要上门拜见的人的名帖,你最好参详参详,让心里有个底。至于管家权,我会让侧妃交出来,别再孩子气了,你要知道,在官场上,有时候内宅夫人的交际比男人更重要!」他的语气不容置疑。
  成双入对的进出权贵间的宴会,出入皇宫内廷,妻子都是为夫君巩固势力的另一个帮手,虽然他从来没要求她做这些,如今又在自己的食邑封地上,更不需要她去替他巩固什么势力,但他初来乍到,给这边的官僚一个正面形象是必须的,说到底,他修城墙还得靠这些人呢。
  蕴月光对此不置可否。
  晁寂语重心长地看着她道:「在府里,你让侧妃主持中馈倒也没什么,但是对外的礼尚往来却万万不能由侧妃出面,那会打了人家的脸。」
  正室有正室的活动圈子,侧妃、姨娘是一步也踏不进去的,就算想方设法融进了贵妇圈的应酬,也无法和她们平起平坐,更别提替夫家争取什么利益了。
  原来,需要她的时候她又是香饽饽了。
  蕴月光瞪向香缇姑姑的小眼神还没收回来,就听晁寂正在喊梅雪林。
  「爷。」
  「去厚锦院传我的命令,让赵侧妃把执掌中馈的权利交出来。」简单明了,毫不拖泥带水。他知道赵兰芝对权力的欲望非常狂热,但是她在嫁给他的时候就该知道,她这一辈子是越不过正妃的,所以他也对她多有补偿,给人他独厚侧妃的错觉。
  为什么说是错觉?帝王有平衡之术,对后宫的嫔妃必须雨露均沾,皇子也一样,对哪个妃子偏宠是一回事,可宠妾灭妻是绝对行不通的。
  梅雪林很快带回了管家的对牌和钥匙,至于侧妃在他还未走出院门就摔一地的贵重瓷器,这是故意摔给王爷听的,只要他回来一说嘴,对于自己夺了爱妾管家权的王爷自然会心生愧疚,心生愧疚之余,对厚锦院就该另眼相看了。
  蕴月光将对牌和钥匙拿在手上却只觉得烫手,但又不得不接,「谢谢爷的周全。」
  这样一来,她不想理家好像也不行了。
  第二天,府里所有的管事请见,蕴月光痛苦的从床上爬起来,让丫头们给她收拾了。
  玉璧敲门进来,「马总管已经带着各处的管事候在议事厅了,请王妃示下。」
  蕴月光脸微微一抽,她实在不耐烦这个,连正院这边都是香缇姑姑带着琉璃、玉璧管着的,她只负责掌控大局,现在晁寂把她架在火上烤,她连不去露面的自由都没了。
  「回去告诉马总管,我这就过去了。」
  换了衣服,蕴月光去了议事厅里,和战战兢兢的管事们打了个照面,就吩咐琉璃、玉璧把各处的帐目、对牌收了,又对着众人道:「规矩还和以前一样,帐目我会慢慢核对,,大家都下去做自己的事吧。」说完,便扶着琉璃的手走了。
  管事们你看我我看你,都是一头雾水,不是说新官上任三把火,要立威都该拿人开刀,揪出侧妃管家时的弊端,再拿到王爷面前去邀功吗?
  一群人提着心来,就怕做了儆猴的鸡,如今见蕴月光三两句话就带过去,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想到帐簿被收走了,心又提到了喉咙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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