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着她不许嫁人,又不娶她,她好歹是大家闺秀,落得连妾室通房都不如的地步。
魏楚心情极差,一杯杯地猛劲灌酒,眼前的人模糊了,声音越来越远,李业消失了。
醉得人事不知,连怎么回的卧房都不知道。
躺在榻上,魏楚嘴里念叨着,“许愿不灵,李业你个混账,你就见不得我好,我以后还怎么嫁人。”
“你为什么就不肯放过我呀,你害了我两辈子。”
李业倒没生气,心想,这真是喝多了,这一辈子还没过完,哪里来的两辈子。
第20章
◎李掌柜看着斯文,挺孟浪的◎
半夜,魏楚醒了,李业倒是心情颇好,“醒了,你空腹喝酒没吃东西,我让厨房做了粥,在锅里温着。”
头痛欲裂,昨晚发生的一幕回到脑子里,倏地魏楚朝李业看过去,头一次怒目而视,心中愤懑。
“你这算什么?”
我好好的做胡娘子,现在变成李娘子了。
李业倒是没生气,“这样不是挺好吗,我以后过来就不用偷偷摸摸的,我们本来有夫妻之实,难道你还真要嫁给那个肥头大耳的土财主,图他的家产?我说魏楚你就这么眼浅,你要多少金银珠宝本王给你。”
“你怎么知道胡公子肥头大耳,你又没见过他。”
魏楚醉后思路有点跑偏。
“你的事情还有我不知道的?”
自己到榆关镇后一切李业都了如指掌,李业这样霸道的人,怎能让自己如愿,今晚他设计好的,断了自己念想。
魏楚不由泄气,半天说;“你怎么都不同我商量?”
“本王做什么还要同你商量?”
李业买下她,就是她的主人,李业不发善心,把卖身契给她,她就是个逃奴,李业即便不是梁王,对逃奴也有权任意处置。
魏楚垂着头,没什么底气,说:“你不同我商量,总要告诉我一声。”
我告诉你,你能同意吗,还不如既成事实,魏楚被迫接受,他了解魏楚的个性,顶多自己憋屈一下,过后把不开心忘了,没心没肺。
魏楚这才想起,朝外看,问;“客人们呢?”
“早就散了。”
自己忘了,深夜了。
李业看魏楚蔫头耷拉脑,问;“没嫁成姓胡的,不开心?”
现在他听不得有人姓胡。
魏楚垂头丧气,现在她还能嫁出去吗?
“脱衣裳睡觉。”李业命令道。
魏楚到底怕他,不敢忤逆他,把窗户上的布帘挂上,又下地拴上门,李业莫名一股邪火窜上来。
看她磨磨蹭蹭地解衣扣,失去了耐心。
直闹到窗外天际呈现出淡青色,屋里才消停了。
大年初二,李家宅院分外热闹,昨日喝了喜酒的邻居,补上礼份子。
馒头铺张家扛着一面袋子粘豆包,隔壁秦家送了两桶菜油,杂货铺林家送脸盆铜镜,开干果铺钱家送一小袋核桃榛子红枣花生,米铺朱家送来一袋米,东西都堆在西厢房。
“你家李掌柜的和娘子呢?”
三娘提着两只公鸡进院子,交给大翠嫂。
昨半夜李业没完没了,天亮了魏楚才打个盹,忙忙起来梳洗,大过年的有人上门,笑话婆娘懒。
魏楚把三娘让到堂屋坐。
拿过花生瓜子。
这时,李业从里屋出来。
看见李业,三娘莫名有点紧张,打了一声招呼,“李掌柜的早。”
“早”
时候已经不早了。
三娘想着二人新婚,没早过来,看二人站在一起郎才女貌,太登对了。
李业出门去,三娘小声说;“妹子,昨晚怎么样?”
魏楚羞臊,“嫂子,你说的什么呀?”
“你高不成低不就,这回找到可心意的人,你这个李家表哥,你说的什么潘安就是他吧,我看就是潘安也未必有他好看。”
三娘眼尖,看见魏楚雪白的脖颈有一块可疑的暗红,盯着看,笑容暗昧,魏楚知觉,忙掩住领口,又扯了扯袖子,恼恨李业。
“妹子这是才起来?李掌柜看着斯文,挺孟浪的,你这地旱了一年,这回喂饱了。”
三娘子生了两个孩子,口舌上没什么禁忌。
魏楚的脸像块红布,三娘把自己想成什么了,独守空房饥渴,暗骂李业是个牲口。
送走三娘,魏楚走去西厢房。
秋雁指着桌子上地上堆着的东西说;“这都是大家送来的贺礼。”
一宿功夫,她稀里糊涂地由胡娘子变成李娘子,而且众人都对李掌柜夸赞有加,都说胡娘子有眼光,镇上还没出过这样的人才。
又都听说李掌柜是个商人,经常在外跑买卖,走南闯北,见多识广。
李业让人备下茶叶、果品等,邻里每户一份。
比他们送来的贺礼还丰厚。
又重赏了秋雁、大翠嫂、两个伙计。
左邻右舍和家下人等对豆腐坊新掌柜赞不绝口。
魏楚心想,李业这豆腐坊李掌柜算是坐实了。
过年镇上热闹,三娘走过来招呼,“李娘子,你和李掌柜的不去看热闹,城隍庙有舞狮子的。”
李业对魏楚说;“闲着没事,我们去看看热闹。”
秋雁帮魏楚穿上棉靴,取来斗篷。
两人出门沿着街走。
家家户户门口挂着大红灯笼,孩子们在外玩耍,穿着新衣服,到处一团喜气,
这条街上,李业遇到街坊邻居,不熟识的互相拱拱手。
酒坊孙掌柜看见他们,对李业很热络,“李掌柜过年好?”
李业拱手还礼,“过年好!”
看见隔壁秦家一家四口出门看热闹回来,秦掌柜的精明的小眼睛堆满笑意,大老远打招呼,“李掌柜过年好!”
“过年好!”
李业亲切随和,只有魏楚知道他的身份,冷酷无情。
二人走过去,秦掌柜的回头看,李掌柜这个气度,绝非普通人。
看小妾玉福也朝二人的背影看,阴沉着脸,呵斥,“还不回去,抛头露面,成何体统。”
小妾玉福赶紧低头进门。
城隍庙人山人海,舞狮子的,杂耍的,卖糖葫芦的,一串串红艳艳的沾糖山楂,魏楚买一串拿在手里吃。
李业侧头看魏楚伸出小舌头舔着挂在山楂上的糖,披着红斗篷,雪团似的,心想,她今年刚十六岁,刚送到王府别院时,还很青涩。
跟了自己一年,胆小怕事,娇气的小哭包,落入民间后,方显露出聪慧精明,人情世故练达,未改天真烂漫,娇憨可人。
在别院时,魏楚连大门都没出过,魏楚整日关在别院里,只有丫鬟们作伴,这还是两个人第一次一起逛街,
一队舞长龙的队伍,后面跟着一队人,脚上绑着木棍,高高地踩着行走。
魏楚扯着李业的衣袖,兴奋地说;“看那些人踩在木根上走路,不跌倒呀!”
李业说;“踩高跷,这是北地的一种跷技,”
队伍里有扮作傻公子、媒婆、道姑、和尚、小丑。一副滑稽相,引得大人孩子欢声笑语。
经过他们身旁时,傻公子突然伸手探入衣袖里,在魏楚还没反应过来时,便有五六个人挡在李业和魏楚身前。
傻公子慢腾腾地从袖子出摸出一把折扇,魏楚看见挡在前面的几个人握在剑柄上的手又松开,虚惊一场。
魏楚自己倒忘了李业是什么身份,出门怎么能同百姓一样,左右不知道有多少护卫,只不过魏楚没注意罢了。
入夜后,街头灯火辉煌,城隍庙的游客摩肩擦踵,魏楚这回留意,侍卫在两旁分开人群,把李业和魏楚隔在中间。
李业牵着魏楚的手,李业的手掌干燥温暖,看她时目光温柔,俯身低就同她讲话,魏楚觉得如果一直这样过下去,也挺好的。
可是李业这样的人有宏大的志向,李业的野心很大,歇伏在北地,等待机会。
她清楚地知道李业不属于自己,周姑娘才是李业要娶一直等的心上人,所以两人相伴一生的错觉,只是短暂的一瞬,便回归现实,她对李业没什么奢望。
也许两人这样在一起一两年,或者更短,李业她得罪不起,也不想得罪。
而且李业没亏待她,她一个罪臣之女,没有沦落到风尘之地,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这样想着,魏楚朝李业身边靠了靠。
两人很亲密,李业心中高兴,之前的魏楚也是这样,千方百计地讨他喜欢。
看她小脸冻红了,李业把斗篷上的帽子给她扣上。
魏楚仰着头望着他,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灵动狡黠。
两人走到一个卖泥人的摊前,魏楚看一对泥娃娃很可爱,买了一对,抱在怀里。
李业在她耳边说;“楚楚以后给我生一双这样可爱的孩子。”
魏楚垂眸,看着怀里的两个泥娃娃,一个男孩一个女孩,小声说;“周姑娘以后给你生孩子。”
魏楚是第一次在他面前提起周舜华,没听出醋意。
留在京城未来做梁王妃的女子虽有遗憾,到底还是得到男人的几分真心,又有显赫的家族做靠山,比她幸运很多。
璀璨的灯火下的魏楚,神情瞬间的落寞,被李业看在眼里,伸臂把她揽入怀里。
却什么话也没说。
第21章
◎我不要名分◎
秋雁和林生走到后面,秋雁逗林生说话,指着其中一个泥人,楞头呆脑的后生,“林生,你看这个泥人像不像你?”
“你说我木讷,我嘴笨。”
林生和秋雁熟了,偶尔说上几句话。
林生停住脚步,不走了,盯着一个杂货摊,杂货摊上各式各样的绢花,头绳、铜镜、梳子之类的,都是姑娘们用的。
秋雁顺着林生的视线,发现他盯着一枝白玉簪,问:“你要买吗?你也不能戴。”
“这位后生不能戴,还可以送人,送情人。”
林生拿起来,这枝梅花白玉簪玉料纯净,做工精制,犹豫着,问;“多少钱?”
“后生识货,这枝钗是上好的羊脂白玉。”
货主比量两个手指头,“二两银子。”
二两银子是个大数目,林生仅有的积蓄。
货主说;“买一枝吧,送这位姑娘。”
秋雁窃喜,不好意思,二两银子固然贵,心里还是盼着林生买了送她。
林生痛快地说;“我要了。”
林生掏出一块银子,约莫二两,给了货主,接过白玉簪,小心地收好。
秋燕等了半天,见林生没有送给她,不觉失望。
语气酸酸的,“你买了送给谁?”
“不要你管。”林生瓮声瓮气地说。
“我才不稀罕,我自己又不是买不起。”
秋雁赌气,自己前往走了,不理林生。
林生也不追赶她,在后面跟着。
秋雁恨他这个榆木脑子,不会哄女孩子。
过年期间,各地罢兵,过个安静祥和的新年,李业一直住在镇上。
胡娘子豆腐坊的牌匾油漆还是新的,便又重做了一块,变成李娘子豆腐坊。
李业处处把她打上自己的标签。
大翠嫂,林生、丁乙都得到李业的厚赏,即刻改过口来,李掌柜,李娘子叫着顺口。
左邻右舍见面,也都李掌柜,李娘子地叫。
钱真是个好东西,李业善于收买人心。
转眼到了正月十五。
上元节,镇上赏花灯、猜灯谜、社火表演等一系列民俗活动。
魏楚跟着三娘子一群大姑娘小媳妇走百病。
一女子手持香在最前面引导,身后大家跟着走,走过镇上的三座桥,长安桥、太平桥,宁海桥,俗称走三桥。
走到城墙,经过城门洞。
大姑娘小媳妇争先恐后地摸城门门钉,传说这样可以多生男孩,“钉”与“丁”同音,以祈求人丁兴旺。
三娘子和葛大发还想再生一个男孩,摸了城门门钉。
看魏楚站着不动,怂恿她,“你也去摸一摸,一胎生个男孩。”
魏楚不去,她这辈子与子嗣无缘。
三娘子以为她年轻,脸皮薄,说;“妹子,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和李掌柜成亲了,女人生孩子天经地义。”
一回头,看见李业正站在身后,三娘子笑着说;“李掌柜,追着你娘子来了,我正劝你娘子摸城门钉,生男孩。”
李业若无其事地对魏楚说;“都说灵验,你也过去摸摸。”
魏楚在心里横了他一眼,没给他好脸色,李业佯作不觉,说:“走我们过去。”
被三娘子推着,魏楚来到城门前,李业站在身旁,魏楚心里抵触,极不情愿,半天不伸手。
李业抓起她一只手,按在城门门钉上。
放下这只手,又极认真地拿起她另一只手,城门钉竟摸了半天,惹得三娘子直笑。
魏楚只觉李业太能装模作样了。
实在没忍住,偏过头说:“你自己摸吧!”
用力抽回手。
三娘子说;“李娘子,男人又生不了孩子,摸了管什么用。”
自从入赘后,李业脾气好了很多,魏楚倒是脾气渐长。
走了这么多路,魏楚累了,对三娘子说;“我要回去了。”
三娘子觉得魏楚娇气得很,这才走了几步路,说;“你和李掌柜先回吧,我们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多玩一会。”
妇女们平常操劳家务,只有过年这几日出门放松一下,半夜还有成群结队走三桥的。
李业看魏楚直打哈气,又嚷着脚疼,街上今晚人多,车马出行堵塞道路,没看见有车马。
低下身说;“我背你。”
魏楚犹豫一下,爬到他的背上,路走多了,实在走不动了。
李业背着魏楚朝家走,今晚魏楚和李业像寻常夫妻。
走到家门口这趟街,小孩子们在放炮仗,追着李业身后喊:“猪八戒背媳妇。”
王宝远远地跟着身后,赶开孩子们,笑骂道;“没见过你爹背你妈呀!”
到家时,魏楚趴在李业的背上睡着了。
李业把她放在炕上,魏楚也没醒。
秋雁给她脱了外衣,极有眼色地出去了。
正月十六,李业回军营去了。
前街铺面开张了,大翠嫂忙起来,原料用自家产的豆腐,做成素肉、素鱼、素排骨、豆干、炸豆腐块等,熟食豆腐制品有十几种。
由于是正街,人流多,开张卖得极好。
忙的时候人手不够,前街铺面雇了一个伙计,叫万金,万金家乡黄河水灾,家人都饿死了,他一个人十几岁时逃难到东北,房无一间地无一垅,二十七八岁了没娶上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