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就是,郡主怎么能住这里呢!”有人站出来,“我们已经在城中最好的客栈天仙楼定了上房,这里不适合郡主住的。”
乐秧看向邓有闲道:“本是低调出行,不宜铺张浪费,我瞧着这小院儿挺安静的,不用麻烦。”
这些人能知道她的到来,乐秧也不意外,他们一路住官驿,那些官驿里的驿丞总会跟这些沿途的官员总会通风报信的。
只不过这些没有料到他们中途没有歇息,按照推算,他们应当是明日清晨到。
“既然郡主坚持,我们也不多劝,只是,”邓有闲用他的大眼看她,小心道,“我夫人想要瞻仰瞻仰郡主仙姿,所以在知州府略备薄酒,让在下夫人尽尽地主之谊,还妄郡主莫要推辞。”
郡主的到来,他们着实是头疼了一阵。
按理说以往来到抚州的官员,他们都是设接风宴的,但郡主是女的,他们一群男人跟郡主一桌喝酒吃饭也不太合理,也不能视而不见,想来想去,想出个让抚州各家的夫人去陪着。
见这些人热切地望着她,乐秧应了,他们便欢天喜地地走了。
乐秧转身回房中,见陈千户站在房前便问:“陈千户,抚州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陈千户想了想老实答道:“卑职知道陛下之前在抚州不远处驻扎过。”
“舅舅?”
这里面还有她便宜舅舅的事儿?
“对,攻破彧都只是最后的步骤,周边的州县早就沦陷了,”陈千户跟随薛放,知道的比较清楚,这些事也不用隐瞒,便把知道事情都说了,“这抚州,陛下还在这里住过,所以这里的官员应当早就归顺了陛下。”
乐秧听完后颔首,赵福也走过来:“小姐,膳食已经准备好。”
“云起他们呢?”
“孟二公子瞧着外边热闹,央着云起公子在客栈大堂里吃饭。”
乐秧抬脚就往那边走:“那我们也去吧,总是一个人吃着也没意思。”
说是大堂,孟家兄弟却是在二楼的隔间只不过是能看到下方堂里的,对她的到来,云起感到很高兴,乐秧还把赵福扯到身旁坐下,赵福欲起来,乐秧就道:“我是小姐,不是郡主,外边没有那些规矩。”
“是啊,你家小姐都发话了,你就别推脱了。”孟二笑嘻嘻说道。
乐秧瞥了眼孟二说:“难得你说句人话。”
孟二一顿,孟云起忙不迭转移话题。
他们一路吃干粮过来,有时到官驿改改伙食,还没有到这样大的酒楼里吃饭,孟二点了很多这里的特色菜,乐秧胃口大开,吃了不少,待到饭菜撤下,孟二便让他们上了一壶茶。
“哥哥,我之前就听郑灏那小子说过,抚州最好的茶不是天仙楼而是这曲水小院儿。”孟二喝了口有些兴奋道,“哼哼,郑灏那臭小子,跟着他父亲出来一趟,便整天在我们跟前吹嘘,现在本公子也出来了,发现也就这么回事儿嘛。”
乐秧抱着茶杯,望着楼下的慢慢聚集在一起的人。
孟云起注意到她,捂住了孟二叽叽喳喳的嘴巴,示意他不要吵,孟二眨巴着大眼睛瞪着他哥哥,隔间里安静下来后,下边的动静也传了上来。
“求求姚公子高抬贵手放过我吧!”
“本公子看上你的玉佩是你的福气,你还在这里干什么!”
“这群穷酸书生怎的还找到这儿来了,真是晦气!”
二楼到大堂的楼梯间,有两波人,一波锦绣华衣神态高傲,一波粗布青衣神情愤懑。
那群粗布青衣的看着是读书人,正拉着一个跪在地上的同伴起来,愤怒道:“之平,不要求他,走,我们去告官!”
那群公子哥听见后,非但不怕反而发出嘲笑:“告啊,你看看官府管不管你们!”
那群读书人也沉默下来,显然也是反应过来对面那些人的身份,面上有不甘有挫败。
“不过,我也不是不可以还给你,”那姚公子拿着枚玉佩抛了抛,挑眉道,“听说你写的一手好文章,这样,你断一只手,我就把玉佩还给你。”
孟二看着这群人目瞪口呆,他本以为觉得他跟郑灏他们在彧都已经够浑了,结果一山还有一山高啊。
读书人断手,那跟要他们的命差不多。围观的好事者敢怒不敢言。
“不行,之平!”
“你还要读书写字,绝对不可以!”
那名叫跪着的读书人也是一愣,随即崩溃大哭说那是他娘的遗物,他不可以不孝。
言语间,看来是选择断手要回玉佩了。
孟云起有些不忍心看这一幕,乐秧握住了他有些哆嗦的手,略微安抚。
“含章,你可算来了!”读书人群里有人叫嚷道。
乐秧跟随着他们陡然变得希冀的视线看向刚跨进门的人。
那人也是读书人打扮,在众人视线下从晦暗不明处缓步走出,乐秧绞尽脑汁,终于思索出一句贴切之词。
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第48章
那公子站到亮堂处后,好事着纷纷发出惊叹。
“这就是杜若吧,真是一表人才啊!”
“就是就是,就是青山书院的杜若。”
杜若。
乐秧视线在那名叫杜若的读书人身上转了一圈,那杜若似有所感地抬头望向了这边,不过因着镂空雕花的隔板阻挡,一无所获后又收回了视线。
“小姐你在看什么?”
云起叫她,乐秧回过神,笑笑:“这名叫杜若的人,看来是这群读书人的主心骨。”
孟二挣脱了哥哥的桎梏,整个身子都挂在了栏杆上,朝下边探头探脑:“他走过去了。”
闻言,乐秧也不再看向云起,而是重新把视线看向了下方。
姚元春看向王这边走过来的杜若,再看看士气大振的穷酸秀才们,有些不在状况:“他是谁?”
他身后的包开祥装作不屑,却控制不住嫉妒的流出,整张脸都有些扭曲:“就一穷酸书生,仗着小白脸样,诱骗些那些无知小姑娘。”
姚元春听闻后仔细地打量番杜若,确实一副小白脸模样,见周围人赞叹的眼神,冷哼一声:“又来个找死的。”
乐秧见那杜若走进书生人群里,仔细听那些叙述事实,眉头都没皱一下。
大家都等着这位如玉公子如何解决这危机,却见那杜若只是淡然地瞥了眼跪在地上的林之平,脚步也未曾停顿,就要往后门走,看样子是不打算管这件事。
虽然知道这是明哲保身,但他外表形象跟他做出的选择着实让人心中失望。
孟二也忍不住唏嘘:“我还以为这人有啥通天的能耐呢,结果见死不救。”
乐秧慢悠悠地端了茶杯抿一口,随即不急不慢说道:“哪能有孟二公子古道热肠,孟二公子还不下去帮帮别人?”
孟二被她一激,当即就要拍桌而起,却被云起给拉住。
“哥,”孟二低头看向孟云起,“你拉我作甚?”
孟云起道:“云程,我们跟随小姐身侧本就应低调行事,你不可太冲动。”
在孟云起的劝说下,孟云程还是忿忿不平坐下。
杜若的作为,也让那些视他为救星的书生尤为愤怒,有冲动地上前挡住杜若的去路,质问道:“杜若,同窗有难你视而不见,你算什么正人君子!”
乐秧见那杜若后退半步,面上露出恰到好处的疑惑,他声音清澈冷冽,清越似流水击石,心平气和问道:“我何时说过我是正人君子?”
那人被噎住了,强行辩驳道:“就算你不是正人君子,之平可是跟你同窗过年,你就不帮帮他?”
杜若看向地上望向他的林之平,又望了望面色上隐隐怨怼他的同窗们。
“林之平的玉佩被抢了,你们跟他要好,你们不去帮他拿,强迫我去拿?”杜若直直的眼神盯得质问的人心生怯意,“林之平拿着玉佩满大街炫耀时,你们怎么不说,怀璧其罪的道理我记得夫子教过。”
那些人面色灰白,面上仍有些怨怼,就连那林平之也不禁抬头看着他。
姚元春跟身后的人对视一眼,都得意嘲笑起来。
“我还当你们找了个多么了不得人呢,结果是自作多情啊!”
“怎么了,考虑好了没?”
那群人的嘲笑越发的嚣张,那林之平产颤颤巍巍拿起姚元春他们从后院里面找出来的棍子,就要把棍子往上去打去。
“哥,你们在干嘛!”
少女带着婢女跑了进来,像是在寻找什么人,却突兀地发现这一场闹剧。
一华服公子哥从人堆里跑出来,面容尴尬:“小清你怎么来这里了,快回去!”
邓容清瞪了她哥一眼,又看了看跪在地上的书生,认出那些书生身上的衣裳:“是青山书院的人……含章!你果然在这里!”
在看到杜若时,少女整张脸都鲜亮活泼起来,其他人都不免瞧不出她是什么心思。
邓容青见自家妹妹的模样,忍不住哀叹一声,指挥着:“小莲,还不赶快把小姐带回去!”
小莲叫苦不迭:“少爷,你又不是不知道小姐,奴婢哪里劝得动!”
乐秧坐在二楼上瞧的清清楚楚,那叫小清的姑娘明显就是心悦那杜若,只不过,乐秧瞧了眼面无表情的杜若,只怕是小姐一厢情愿了。
只不过这位小姐的到来,也解救了那位书生,那小姐不允许他们欺负青山书院的人,姚元春便看在邓有闲知州的面子上,把那玉佩扔在了地上,随即呼朋引伴地离开。
邓容青没有跟去,而是跟朋友告罪后,便留了下来。
乐秧见那小清小姐扑到杜若跟前,满心欢喜邀功道:“含章,我是不是很厉害?”
那杜若跟那位小姐保持着适当的距离:“邓小姐问错人了,你帮助的人在那边。”
那小姐瞥了眼涕泗横流的林之平,又不可置信看着杜若的不解风情。
“咳咳咳……”
“小姐你怎么了?”
乐秧抬手接过阿福递过来的手帕,擦了擦嘴角道:“没事儿,不小心被呛到了。”
孟云起比她还着急:“喉咙有没有不舒服?”
乐秧只想说他紧张过渡,孟云程就凉凉地接了句:“怕不是看人家长的好,看入迷了吧。”
此话一出,隔间里瞬间安静。
这里面的人,一个是贴身照顾郡主的赵公公,自然知道郡主的本性,而哥哥当初不也是因为郡主偏爱美男,才会主动接近她的吗?都别忘了,她郡主府后院至今还养着几个男人呢!
孟云程见郡主凉凉地盯着自己,在心里默默给自己鼓劲儿。
乐秧看向黯然垂头的孟云起,便狠狠瞪了孟云程一眼,孟云程也注意到哥哥的异常,心道后悔。
他们也没看热闹的心思,纷纷起身回屋,乐秧有心想向云起解释,但云起一直走在孟云程身边,到了客栈后面的院落,也是匆匆跟她道别,就径直回屋了。
难得吃到云起的闭门羹,乐秧也带着赵福回屋了,洗漱一番后,就让赵福也下去休息了。外面有护卫,赵福也没有太坚持。
谁料,赵福一走,乐秧刚躺下,房间门就被敲响了,护卫道:“小姐,是云起公子。”
没想到云起会来找她,乐秧直起身:“让他进来。”
她说着,也走下了床,走到客栈雅致的屏风前,屏风里就就已经显现出一抹身影。
“云起,怎么……”乐秧欢快地绕过屏风,后面的话说的吞吞吐吐的,“过来了……”
云起浓密的发丝披散,裹着件水墨衣衫似是画中仙。云起见她出来,抿抿嘴抬起手放在胸前的衣扣上,透着粉白的指尖微微扯开了些衣襟,露出线条流畅白皙的锁骨,仙气飘飘的云起多了丝放纵的妖气。
这般活色生香的一幕,乐秧罕见地脸蛋通红起来。
她支支吾吾道:“云起,你这是做什么?”
云起退去了在她跟前乖顺的模样,也不拿捏不住她想要的距离,不顾她面对不寻常的他下意识的拒绝,还是坚定地向她走来。
乐秧强行镇定下来,云起行至她身前,烛火也仿佛被不寻常的氛围吓到摇曳,室内光线明明灭灭,给云起清淡的眉目增添了一份诡谲之气,若不是云起双眼依旧澄净,乐秧都要怀疑云起被夺舍了。
“云起,你怎么了?”
云起不语,只是捉起她的手在空中犹豫片刻后,还是把她的手放置了他温热的面上,顺着他的脸颊缓慢地滑动,让乐秧产生种她的手指是云起的画笔,云起正用来细细地描绘他眉眼的错觉。
“郡主,”云起也不叫她小姐了,柔柔地唤她之前的称呼,“郡主,云起好看吗?”
虽然气氛不对,但乐秧还是看着云起诚实道:“云起当然好看。”
从进屋就不对劲的云起终于莞尔一笑,但他已经没有放过她的手,而是在乐秧震惊的目光中,把她的手掌往他衣襟敞开的胸膛上放。
“云起,你疯了?”乐秧蹙眉反抗,试图抽出手。
一向乖顺,不敢违抗她意愿的云起竟然没放,乐秧挣了挣手,没有成功。
她的反抗似乎让云起有些失落,话里都是浓浓的委屈和倔强:“郡主,今晚,今晚让云起伺候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