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述沉默一时,“若我杀了与凉和书泠呢?”
作者有话说:
明晚九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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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旧鞋
◎四寸余长,上有隐约血迹◎
崔述自郊狱出来, 一直藏身姑余,甘氏一门于他有再造之恩。若甘氏兄妹死于他手,名声坏到极致,当今陛下得多大心, 才会用一个杀亲弑友之人?
舒念隔过桌案, 摸他脸颊, “做不成武督便不做, 随我回百花寨种花。”
崔述微笑, “念念去哪里,我都跟着你。只一件――”他停一停, 目光骤然冷冽, “我自己声名无关紧要,不能叫你跟一个声名狼藉之人。”
那便是要自证清白的意思。
舒念抿嘴一乐, 想了想,“寻苏秀, 我与你同去。安阳却不必去了。”
“那又为何?”
舒念扁一扁嘴,“武忠弼使人在隐剑阁设伏害你,饮冰掌打一下九死一生, 若非运气不错逮住唐玉笑, 此时世上已无你这个人了,武岳一门死活, 与我何干?”大大摇头,“不去,绝对不去。”
崔述稍一张口, 正待分辩, 却被舒念一手掩在唇上。舒念严正声明, “我不上武岳报仇已是宽宏大量。你要多管闲事便自己去, 我不奉陪。”
崔述愣一时,摇头微笑,“分明知我离不得你半步,你不去,我一个人能去哪里?”
舒念心生甜蜜,三两下喝完粥,站起来看一回厨下,心知这一回奔波不知几时消停,不免叹气,“自打跟了小吴侯,整日颠沛流离,亏大了。”
崔述揽着肩膀推她往外走,“日后种花时,都与念念补回来。”
“小吴侯言而有信。”
两人说说笑笑,牵牵绊绊去主屋。阮青君已经起来,坐着喝粥,闻声抬头,“二位这是――”
崔述道,“此地不安全,我二人今日离开,恐藏剑楼寻你麻烦,与我们同走吧。”
阮青君安坐不动,“我不走,我要等我师父。”
舒念一急,正待相斥,却被崔述揽得紧些,便闭了口。崔述道,“令师久居此地,既然选择离开,应不会回来。他……他样貌与旁人不同,一路打听,强似枯等。”
阮青君沉默许久,忽一时捧起粥碗,一股脑喝光,以袖抹嘴,站起来,“那走吧。”
三人出去,舒念去牲口棚将两匹马牵来,一股缰绳给阮青君,“这匹给你。”另上一匹,伏在马上低头看崔述,“与谁共骑?”
崔述失笑,身子一动,凭空消失。舒念唯觉身后一沉,便有一个温热的胸脯抵在自己后背,手上一空,缰绳已落入崔述手中,难免抗议,“来时都是我骑马。”
“此一时,彼一时。”崔述道,招呼阮青君,“跟在我二人后面。”
三人出了院门,迎面见青衣蓝带一众少年,散立四周,一见院门洞开,齐齐戒备。
舒念莞尔,“苏小公子守备一日二夜,着实辛苦得厉害。”
苏简平面皮一紧,嘴角生硬扯一下,聊作笑意,“好说。”便看崔述,“师叔祖何往?”
崔述看他一眼,“苏秀教你这般与我说话?”
苏简平一滞,老实上前,走到马前停下,双膝一屈便跪下去,“简平问师叔祖安。”
崔述一提缰绳,那马前蹄扬起,打苏简平头上掠过,复一时后蹄跟上――苏简平便在马腹下钻一回。
苏简平一时大怒,转身叫道,“楼中非但有训,我等后辈需恭敬奉长,亦有教训,长辈亦应慈爱待下。师叔祖所为,可还对得起先楼主尊尊教诲?”
“正是记得,才指点你一回。”崔述双足一夹,那马团团转一个圈,马头正对苏简平,“苏秀教你的侍奉长辈之法,便是在我居所外耀武扬威?”
苏简平怔住。
“当日你在巡剑阁外阻拦我阁中人出入,便懒怠理你,这么快故伎重施,当真以为我很好说话么?”
舒念心中一动,自己从巡剑阁连夜出逃,被苏简平以宵禁名义阻拦――原来那时候苏秀就防着崔述?
苏简平脸色一变,忽尔伏首,“楼主尚在楼中,翘首盼望师叔祖回归。”
崔述冷笑,“叫他等着,此间事了,不日便至。”打马向前。
阮青君紧随其后。
两匹马堪堪走出三丈来远,便听一人道,“师叔请留步。”
分明轻轻柔柔一个声音,倒叫舒念背心寒栗顿起,不由自主回头,却见人群中分出一条路来,尽头处一人缓步上前。一袭织锦长衫,腰间滚金锦带,悬一柄通体玉白的长剑,眼含笑意,望之可亲――
好一个温文尔雅的俊雅形容,浑似一个饱读儒士。
崔述催动马匹,转向苏秀。
苏秀目光在三人身上游走一回,落在阮青君身上,“这位是――”
“此间主人。”舒念从崔述身后探出头来,“被你们满楼俊杰逼得弃屋出走,藏剑楼好家训!”
苏秀皱眉,“什么意思?”一时见对面二人没有理他的意思,便看苏简平,“你说。”
苏简平道,“徒儿不知。那日奉命来请……请师叔祖,未能请动,便回去了。”
舒念一指阮青君腹上伤处,“临走时刺人家一剑泄愤,藏剑楼好剑法好本事好人品,怎么,敢做不敢当?”
苏秀转身,环视一回,“谁做的?”目光所及,一众人等,便跟风过麦田也似,齐齐低头。
舒念便道,“青君,谁干的,去揪他出来。”
“不必。”阮青君冷笑,“那位少侠本事大得很,恐他日后上门,还是少说两句。”便看苏秀,“敢问这位楼主,我能离开了吗?”
苏秀将手一摆,指向院门,“藏剑楼居吴山数百年,从不骚扰山中居民,您请回。”
阮青君长长地“哦”一声,“我却不敢住了。这便走远些,未知路上可有性命之忧?”
苏秀脸一黑,“绝无此事。”停一停又道,“若不放心,苏某可派人相送。”
“那怎么敢?您家少侠脾气都不小,别把我护送去阎王殿吧。”阮青君一哂,向崔述道,“多谢郎君和姑娘照顾,青君就此别过。”
崔述点头,“等寻到你师父,让他给我带个信儿。他知道如何寻我。”
阮青君深深一揖,与他们道别,便信马由缰,坐在马上摇摇摆摆去了。
舒念难免羡慕,目送阮青君去远。苏秀神色肃穆,“阿秀管束不严,师叔放心,阿秀定当彻查此事,给师叔一个交待。”
“楼主自有交待便是。”崔述笑一声,“楼主有事,不如直说。”
苏秀定定看他,忽一时长声叹息,“自师叔重现江湖,一二月间,八山二岛凋零怠尽,未知师叔如何看待?”
舒念心中大怒,苏秀话里话外,都指责崔述兴风作浪,却问他怎么看?张口要骂,却被崔述握住手臂,只得生生忍了。
崔述道,“只知大风疾劲,八山二岛俱有所感,却不知起于何处青萍之端。”
苏秀试探一时,颗粒无收,面露为难之色,“师叔何苦敷衍阿秀。”
崔述不语。
“那阿秀便直说了。”苏秀仰面,“求师叔念藏剑楼多年庇护养育之情,放藏剑楼一条生路。”
舒念只觉身后崔述身子一僵,坐得更直一些,与自己生生分开。便听他道,“何解?”
苏秀一声长叹,难于启齿的模样,好一时道,“宁堡主死于悬火丹,武门主受诸山舍会所托彻查此事,相继身死……姑余一门四下散播,言道甘门主为我一封书信逼迫,致愤而自尽。我接藏剑楼不过一年有余,连楼中秘辛都未理清,如何知晓姑余门中事?更不要说甘仙子为三棱血刺所杀,三棱血刺师叔秘宝,天下无人不知。”
崔述沉默一时,忽尔冷笑,“所以呢?”
“阿秀有甚不妥,师叔只管教训。”苏秀言辞恳切,“只是这等冤枉,阿秀受不起。”
舒念忍无可忍,一按马颈,翻身下马,指着苏秀鼻子骂道,“受不起便带人查去,纠缠阿述做甚?”
“苗姑娘。”苏秀抻着颈子好半日,终于松泛下来,脸色都好了三分,恳切道,“苏某本事低微,如何查得了这等惊天大案?”
舒念不由自主,“你要怎的?”
“苏某已向八山二岛各家掌事发函相邀,下月初八,再开诸山舍会,是非分明,一一分证。”
舒念冷笑,“在藏剑楼?”
苏秀一时苦笑,“苏某身在漩涡之中,召集舍会,谁家肯来?黄石李家一门精研篆刻之法,与世无争,借他们一处房舍便也罢了。”
舒念原以为苏秀必然要拘崔述回藏剑楼,万万没想到来这么一出,倒慌张起来,回看崔述。
崔述早已跟着下马,见状上前,轻轻将她掩到身后,“去如何,不去又如何?”
苏秀沉默不语。人群骤然一分,一个人瑟瑟缩缩,一步一蹭,走到近前。
舒念一惊,“都亭?”
苏秀道,“都亭留在楼中,日日与我言语,要下山寻师叔去,今日终得团圆。”
舒念大怒,“你到底什么意思?”
“苗姑娘稍安勿躁。”苏秀道,“苏某无能,不能邀得师叔同上黄石,只能请都亭出来,帮忙相求。另有一物――”向后一摆手,“奉给师叔。”
苏简平躬身上前,手中捧一包袱。苏秀一抖袖子,轻轻展开,露出破破烂烂一对小鞋――
四寸余长,上有隐约血迹斑斑点点,已呈暗黑的色泽。
作者有话说:
周六晚九点见。
PS:给之前看到今晚(周四)九点见的巨巨解释一下,窝周四早上临时接了一个晚上在北京的汇报,周五晚回,这两天更新不了了啦,咱们周六晚上九点见,跪求各位巨巨原谅,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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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故地
◎若你还活着,说不定会回这里看看。◎
舒念莫名所以, 不由自主便回头看崔述,却见他面上浮出一层惶惑之色,稀薄晨雾一般,稍纵即逝, 仍旧面如止水, 不言不动。
苏秀道, “搜捡父亲遗物时发现的, 郑重收在最里面的阁子里, 我仔细琢磨许久,应是――”他低头着, 目光斜斜向上, 钉向崔述,“应是师叔幼时之物。”
舒念大觉惊奇, 苏循收藏崔述幼年一双染血的旧鞋,要做什么?
崔述漠然道, “是我的。”
“师叔――”
“是我的。”崔述一语打断,“又如何?”
他这反应大出意外,苏秀倒吓一跳, 两腮肌肉绷得紧紧的, 紧张思索半日,勉强笑一声, “既是师叔之物,正当物归原主。”
崔述目含讥诮,语声刻薄, “楼主不嫌腌H, 带着这么个玩艺儿一路过来, 必是想提醒我别忘了藏剑楼十余年养育之恩?怎么, 到了我跟前,竟又不说了?是不敢说?还是说不出口?”
他这一段话语含尖酸。舒念自打认识他,还是头一回听他这般与人言语,浑似个刁钻难缠的市井泼皮。
苏秀哪里架得住这等讥讽,面上青一时红一时,勉力绷着,“师叔说哪里话?”又转向苏都亭,“都亭,还不劝劝你师父。”
苏都亭被他催得无法,上前一步,尴尬唤一声,“师父。”
“难为你。”崔述越发无所顾忌,冷冷发笑,笑声出奇冰冷,殊无温度,“稀里糊涂拜在我门下,好处没沾着,坏事倒一件也忘不了你。”
苏都亭双膝一屈,跪在地上,伏身叫道,“师父此言,折煞徒儿!”
崔述道,“你起来。”
苏都亭抬头,怯怯看他,又趴下去不动。
崔述大不耐烦,不管不顾,提步上前,伸足往他臀上踢一脚,“叫你起来!”
“是。”苏都亭慢腾腾爬起,连身上泥灰尘土也不敢去拍,“师父。”
“这话我只问你一次,想好了答我。”崔述对苏都亭说话,目光却牢牢锁在苏秀身上,“你要继续留在藏剑楼,又或是离开?”
苏都亭一惊,便看苏秀。
苏秀勉强笑道,“师叔说哪里话?都亭既是师叔入门弟子,便是我师弟,焉有离开之理?”
“楼主,并没有问你。”
苏秀只得闭口不言。
苏都亭挣扎半日,四下里悄无人声,俱各等他回应,着实抗不住,只能硬着头皮道,“有……有甚么分别?”
“我今日便要将你逐出我门中。若留在楼中,便请楼主替你另外为你谋个堂口托身。若要离开――”崔述停一停,“我替你寻托身处。”
苏都亭大惊,“师父!”
“从此时起,我门下无你这么一号人物,”崔述一语打断,“不要再这么叫我。”
苏都亭越发慌得手足无措,看崔述无动于衷,又转向苏秀,“楼主?”
苏秀皱眉,“师叔何故如此?都亭多年来小心谨慎,从未犯错。无故将他逐出师门,叫他如何在江湖立足?”
崔述漠然道,“楼主既知都亭无错,便记得楼中规矩――师长有错,弟子无辜,正该由楼主出面为其另寻寄身处,我说的不对?”
苏秀一滞,“谁也没说师叔有错啊。”
“楼主心中已给我定罪,何需粉饰太平?”崔述转向苏都亭,“你现在选吧。”
苏都亭一时看崔述,一时看苏秀,二位大佬却都不理会自己。片时便急出一头热汗,小溪一般,滴在泥地上,终于抗不住压力,朝着苏秀磕头,“求楼主收留。”
苏秀脸色一黑。
崔述吐出一口气,听不出是失望还是别的甚么,“从今往后,记得你与崔述再无任何干系――天大地大,自己闯去吧。”
苏秀倒比他还失望百倍,半日回过神,斥道,“去后面呆着。”
“是。”苏都亭半日爬起来,垂头丧气往里走,路过苏简平时,只听他轻蔑地哼了一声,瞬时便生了“是不是选错了”的疑惑,然而眼前开弓没有回头箭,只能生生熬着,避入人群之中。
一时站直,隔过一片蓝衫背影,唯见崔述与藏剑楼一众人等相对而立,孤伶伶一人一马,身后跟一个秀秀气气的小姑娘,那个叫苗千语的苗女。
苏都亭心中油然而生一股意气――不会错。悬殊至此,他若去了那边,才是傻的。便挺直腰背,郑重深吸一口气,八山二岛以后必以藏剑楼为首――
他是藏剑楼弟子,与楼主平辈,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
苏秀叹气,硬着头皮续道,“阿秀从未怀疑师叔。只是如今局势迷雾一般,阿秀真的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