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陆书彤说,这个消息传到安宁候府之后,沈回川把自己关在书房,一日未出,滴水为沾。
沈清萤有些震惊,上次见到皇后的时候,她还好好的,这半年,发生了什么?
对于亲近之人来说,皇后死的消息如同大石压入心底,然后对有的人来说,这只是皇城的一个大消息罢了。
叶酒阑知道之后第一反应就是,沈清萤没事吧?
草草处理完公务,叶酒阑马不停蹄的赶回家中,直到看到只是有些出神,却并无不妥的沈清萤才松了口气。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沈清萤好笑的看着叶酒阑,“我长这么大,就见过姑姑几次,只是,有些感慨罢了。”
叹口气,沈清萤也不说感慨什么,叶酒阑只是上前,紧紧的抱住她,说到:“没事,有我在。”
心中暖了暖,沈清萤将手搭在叶酒阑的手背上,感受着这个男人的温度。
“夫君,你说,有什么能比死亡更可怕呢?”沈清萤恍惚问道。
“于我而言,行尸走肉的活着更可怕。”叶酒阑似乎又想起了前世的日子,自从沈清萤去世之后,他便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白日做自己的丞相,晚上抱着清萤的骨灰酗酒,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死亡来到那一刻,竟觉得是种解脱。
辛好,今生不用再这样活着了。
沈清萤不语,只呆呆的望着前面,眼神毫无聚焦。
而此时的安宁候府,便处在一片低迷。
逝去的皇后,是沈家三位老爷的姊妹,这三人,没有一个心中好受的,偏偏这时,慕容靡生了。
也辛好安宁候府里备着接生的产婆,慕容米约河质歉龃蠓颍才不至于手忙脚乱。
慕容米魑大夫倒是一点不慌张,只是苦了沈回临,在外面听不见里面一丝响动,着急得直薅自己的头发。
亥时三刻,一阵响亮的哭嚎传出,沈回临吐出一口气,心可算放了回去。
七月初四,慕容梦沈回临诞下一个女儿,这个女孩的脖颈后有一红色形似梅花的胎记,位置与刚刚逝去的皇后一模一样,沈家都认为,这胎儿于皇后有缘,所以取名:沈清冬。
冬,是皇后的小名,皇上知道之后,不但没有责备,反而下了一道甚至,封了刚出生的小冬儿为静安郡主,记在了宗师一位王爷名下,沈回临知道这是莫大的恩宠,所以即便心中苦闷也不得不接受,好在王爷心善,允他们亲自扶养。
这是何其大的一份恩宠啊,若不是在国孝期间,这是必须办一场大宴来感谢今上恩宠的。
一国之母去世,也仅仅是让京城低迷了不到一个月罢了,皇后去世,便有无数女人盯着那个位置,作为皇后唯一儿子的二皇子,也成了众人的监视对象。
发妻去世,皇上整整三日没有上朝,上朝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封了二皇子为盛王,封三皇子为泰王,五皇子为孟王,七皇子为胤王,自此,皇上所有已成年皇子都有了封号。
朝堂上人心惶惶,都想知道皇上此时的用意,只有叶酒阑豪不慌张。
慌什么?反正也轮不到他打头阵,他现在要做的不过是一步一步升上去,站队这个事儿,不急,前世崇德帝死的时候已经是崇德三十四年了。
眼观鼻鼻观心的站在自己的位置,对身边的讨论一概不理,就这样站到了退朝。
“你小子,一句话不接,也不怕得罪人。”沈文栖撞了撞叶酒阑的肩膀,佩服的说。
“大舅子,你也别急着站队。”叶酒阑抬眼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说到,“皇上身体好着呢。”
沈文栖听的一愣一愣的,嘿,自己也没说要站队啊,再说,自己站不站不是得看自家父亲吗?
直到回家沈文栖才反应过来,人家哪里是说给自己听的,是说给自家父亲说的。
要说为什么自己不是状元人家才是呢。
赶紧回去给沈回川说了这事儿,沈回川用一种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沈文栖,一脚踹了上去。
“人就是跟你说的,老子还能不明白这些道理吗?你就不能和人家叶世子学学?”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沈文栖凌乱的离开沈回川的书房,脑子一片凌乱,自己这是想多了?
嗯,事实证明,沈文栖确实想多了,叶酒阑就是想提醒一下自己这个不靠谱的大舅子少和这几个皇子来往而已。
第21章 宠妻二十一式
这事儿也是个笑话, 叶酒阑说的时候完全没想到沈文栖能想到其他地方去,这结果他也是听沈清萤回来说的。
七月初九那天一大早,沈清萤便赶回安宁候府, 一来是东院那边她有了一丝灵感想去看看,二来就是看看自己的小堂妹。
“小冬儿,冬儿, 看看姐姐。”沈清萤小心翼翼的托着小冬儿,和沈清微一起看着小小的人儿。
沈清微拿着步摇逗弄着小冬儿, 小小的孩费力的伸长胳膊去抓, 嘴咧的大大的,口水顺着嘴角就流了下来。
姐妹二人相视一笑,不大会儿便将孩子交给奶娘,这个时间的孩子最是嗜睡。
慕容萌媒忝枚人坐在身边,她还在坐月子, 也不方便走动。
“今儿个你倒是来了,昨天你哥哥还闹了个大笑话, 我还以为你是来看他笑话的。”慕容米吖许多地方,沈家是她见过最温暖也是最奇葩的地方。
温暖是在于一大家子, 十几口人没有丝毫隔阂算计, 奇葩便在于这沈家似乎对于任何出格的事都极其包容,就沈清萤出嫁后经常回娘家一事便能看出。
对了,那珩亲王府也是, 对于娶回来的儿媳, 如此信任,管家之事全权交给她不说, 连她经常外出之事也丝毫不见怪。
唉, 这都是什么人啊。
“笑话, 哥哥又怎么了?”对于沈文栖闹笑话这事儿,沈清萤其实已经见怪不怪了,但是依旧很想知道这其中的原因。
“听说你夫君下朝之后,劝他原理几位王爷,别把沈家搭进去了,结果也不知道你哥哥怎么想的,回来之后就去了你父亲的书房,说是姑爷告诉他的。”慕容靡∫⊥罚对于这沈家大少爷很是无奈,甚至想,幸好这不是自己的孩子。
揉了揉自己的眉头,沈清萤也很是无奈,她说怎么昨天叶酒阑的表情不太对劲,感情他也是担心哥哥想叉了。
告别慕容茫沈清萤从管家那儿取走东院的钥匙,带着桃笙去了东院。
通门上的锁已然锈迹斑斑,沈清萤废了大力才打开锁。
距离上次进来东院不过二月有余,里面的场景布置还十分熟悉,进入这道门,里面是东院一个普通的院子,院子里种满了花草树木,只是由于无人打理,各种花草都枯死了,只留下苍翠的树木。
院落里靠里的位置有个几进的房间,瓦片上落满了树叶,柱子上的漆也掉了个七七八八,推开门,屋内满是灰尘,没有一件摆件。
带着桃笙在屋内看了一圈,沈清萤皱眉吩咐:“桃笙,你去和母亲说说,派几个人把这个院子清扫了。”
领命下去,独留沈清萤一人在院子里,目光放在靠里的那扇小门。
她和师傅去过那里面,里面假山上布满灰尘,地上杂草丛生,荷塘干枯,不过十年时间,便完全看不出以往的风光。
那样的东西二院,让沈清萤的脑海中总是浮现出前世沈家落败的情形,这也更让她坚定了要修缮东西二院的决心。
陆书彤告诉桃笙,她安排好那个小院之后会派人去珩亲王府通知沈清萤。
回到珩亲王府的时候已经傍晚了,刚好赶在吃晚饭的时间。
“快来,你瞧瞧你,这段时间都瘦了不少了。”闻绣罗拉着沈清萤有些心疼,“最近你先好好养身体,府中的事情我先替你管着。”
“母亲,我没事。”沈清萤有些感动,自从嫁来珩亲王府,无论是叶康盛还是闻绣罗都将自己看做亲身女儿。
“怎么就没事了,好好养着。”瞪了一眼沈清萤,闻绣罗决定必须得好好养着沈清萤。
自从这天开始,沈清萤每天便能收到来自婆婆的关心---一碗鸡汤。
叹着气将今日份的鸡汤喝下,捂着嘴打了个嗝。
叶酒阑在一旁闷笑,虽然每日都能看见这一幕,但是叶酒阑依旧会不给面子的闷笑。
“你笑什么!”沈清萤挥起拳头打在叶酒阑身上,叶酒阑也不躲,任由沈清萤将气发在自己身上。
“夫人,这可是母亲对你的关心。”叶酒阑抓住沈清萤的手,放在自己心口。
“我当然知道,只是这每天这么喝,太油腻了。”沈清萤皱了皱鼻子,她这段时间,除了鸡汤,都不敢吃其他油腻的食物了。
不过也是有效果的,那次沈清萤回沈家,陆书彤便诧异的说沈清萤丰腴了。
要知道,陆书彤想方设法都没能将沈清萤养得丰满一点,结果不到半月便被闻绣罗养胖了,这叫自己这个做母亲的情何以堪。
“说起来,母亲昨儿个跟我说,上面有人要在流仙阁设宴,邀请各路管院。”叶酒阑将沈清萤拉起来走动,“只是现在还不知道邀请了哪些人。”
“那我们要去吗?”沈清萤问道,以他二人的家世,没有帖子也能跟着去。
摇摇头,叶酒阑解释到:“这次这个大概是鸿门宴,若是邀请了,咱们就去,若没有邀请,咱们就不去。”
叶酒阑十分信任沈清萤,所以大部分在朝堂的安排都不会瞒着她,甚至会给她解释其中的奥秘。
就比如最近,沈清萤便知道了欧阳耀和他的兄弟打的正凶残的事情,所以她也在思考,如何安排自己的人进去。
沈清萤的人哪里来的?当然是叶酒阑给的,沈清萤不说,他也不问这人是用来干什么的,只管把人借出去。
沈清萤还从自家父亲那里借来了十个人,轮流监视七皇子府,这天,这群人就给沈清萤带来了一个大消息。
七皇子府的一个侍妾流产了,据当时在场的人指认,是杨瑟瑟干的,七皇子一怒之下将杨瑟瑟软禁了。
一个侍妾流产远没有这么严重,只是七皇子现在满心怀疑杨瑟瑟在外有人,所以才决定软禁杨瑟瑟,引蛇出洞。
那个小院叶酒阑和沈清萤都知道,只是那个被称为公子的人究竟是谁他们便不知道了。
杨瑟瑟被关在自己的房间里,门上挂着沉重的锁,只每日三餐有人送饭,第一天,她打翻了餐盒,想通过绝食来引起欧阳耀的注意,但是失败了。
欧阳耀说,既然不想吃也不用重新准备了,所以每天有人定时送饭定时收走,你不吃?那便拿走,还便宜了一群下人。
没两天,杨瑟瑟便放弃了绝食这条路子。
又过了两日,杨瑟瑟开始在屋内又哭又喊,外加摔东西。
欧阳耀说,她要摔,你们不会让她没东西摔啊。
所以,这群人将屋内的摆件全部搬走,只留下光秃秃的床和桌椅架子。
杨瑟瑟终于消停了,不再搞任何动作,等着欧阳耀回心转意放自己出去。
不知不觉已被幽禁半月,杨瑟瑟终于恐慌了,不过,她恐慌的不是没有了欧阳耀的宠爱,而是,她已经一个月没去见公子了,她身上的毒要发作了。
翌日夜晚,一个浑身漆黑的人影,悄无声息的翻过院墙,来到杨瑟瑟的窗户旁。
“布谷,布谷。”杨瑟瑟正蜷缩在床上,等着剧痛的降临,便听到窗外的声音。
眼睛一亮,杨瑟瑟跑到窗边。
“是公子吗?是公子让你来的吗?”杨瑟瑟期待的问,声音里含着一丝期待。
“巴图将军看你这月没来,派人查探发现你被囚禁,特意让我来给你送药的。”黑衣人顿了顿,快速说到,“公子只给了半月的解药,若是你半月之内还没出来,后果你知道。”
沉默良久,杨瑟瑟哑着声音说到:“我知道了。”
拿着手上的半颗药,杨瑟瑟有些难受,明明知道,自己在公子眼中不过是一颗棋子罢了,自己是在奢求什么呢?连公子长相都不知道的自己,又算什么呢?
第二天早上,忍着身上的疼痛,就着粥咽下那半粒解药,又在床上躺了好久,才缓过来。
晚上的时候,屋内漆黑一片,外面突然传来响动,吱的一声,门从外面被打开。
欧阳耀站在门口,等到婢女们将室内的烛火点燃才踱步到床边。
杨瑟瑟一直在装睡,听到欧阳耀来了的声音也没有起身。
“起开,我知道你在装睡。”欧阳耀不耐烦的说到。
低低一笑,杨瑟瑟如同梦话一般说到:“我以为我遇见的故人是我的良人,甚至连沦为妾室都坦然接受,可我得到了什么?”
欧阳耀愣了愣,没接话。
杨瑟瑟没等到欧阳耀的接话,索性自己也不再说话,翻身面朝里躺着,不再理会欧阳耀。
等了一会儿,见杨瑟瑟确实没有理会自己的意思,欧阳耀顿觉无趣,转身离开,却也是解了杨瑟瑟的禁足。
那天,欧阳耀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去看杨瑟瑟,只是,他马上就要大婚了,新娘是大学士的孙女,一个温和好拿捏的女人。
杨瑟瑟也是出来后才得知这个消息的,从知道这个消息开始,她再也没有主动出过院门,只是在自己的小院里活跃。
十日之后,欧阳耀大婚,忙得不可开交,杨瑟瑟便趁乱偷溜出去。
出去之后,杨瑟瑟并没有立刻去找她的公子,而是漫无目的的游荡在街道。
今日许多人都跑去看七皇子府的热闹,想着沾沾喜气,街道上的人着实不多。
远远的瞧见一幕,杨瑟瑟顿时眼眶就红了。
第22章 宠妻二十二式
那是两个小孩, 一个女孩一个男孩,正坐在街边的台阶上玩闹,那个小男孩趁着小女孩转头的时候将她头上的珠花扯了下来, 女孩似乎感受到了疼痛,恼怒的回头,挥舞着粉拳打着男孩, 男孩假意求饶,待女孩气消, 又将另一只珠花摘掉, 起身便跑,惹的女孩子追着他打。
这一幕何曾相似啊。
十几年前,自己和欧阳耀不就是这样的吗?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双眼放空的看着两个小人打闹,眼前似乎看见的便是小时候的自己。
杨瑟瑟是恨自己的父母的, 恨他们抛弃了自己,将自己一个人留在这个肮脏的世界。
抬头附上自己的小腹, 眼神暗淡,吃了那个药, 自己这辈子便失去了成为母亲的资格了。
喜乐从隔街传来, 打断了杨瑟瑟的思路,她回过神来,收敛起脸上的神色, 快步朝着小院走去。
“你来了?公子在里面等你。”巴图早早等候在院门口, 示意杨瑟瑟进去。
杨瑟瑟有些迟疑,她从来没进去面见过公子, 只被公子救的时候恍惚见过公子的侧脸。
在看到巴图肯定的神情后, 杨瑟瑟深呼一口气, 推开门走了进去。
里面的布置没有杨瑟瑟猜测的那种金碧昏黄,也没有简谱到一尘不染,反而透露着一股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