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可耻的念头,在他心中慢慢形成了。
手腕很快被松开了,他垂下袖子让手腕藏起来,然后,悄悄转动手腕,细细感受身体依旧残留的颤抖的快意。
太少了,不够。
心中在叫嚣要更多,马上却丝毫不显,他有些冷漠将视线上移,定定看着她,语气带着一种修饰过的无情,让他看上去无欲无求又正直无比:“殿下,你为难下官了。”
他依旧站在那里,虽然不着急离开,却也没有坐下细说的意思:“下官虽然有些兵权,但刑律之事,知之甚少,也极少和刑部之人打交道,殿下若实在着急,下官认为,你找周大人更加有用。”
赵蓁缩回的手指蜷缩起来,她也定定看着他,细辨刚才举动是否有效。
他没有顺势抓着自己的手,但也没有推开,让她一时间难以确定他的想法,正想再次试探,却听见他腹中声音,话锋一转:“阿淮可是饿了,留下一起用晚膳,可好?”
裴淮似还要犹豫,外面魏紫已经笑眯眯端着食盒进来了:“公爷留步,赔我们殿下一起用些吧。殿下一人冷清,今日有公爷作陪,心情开朗了,也能多进一些。”
魏紫放下食盒,就顺势让裴淮在赵蓁边上坐下了。
食盒里六菜一汤,两个小点,放了慢慢一桌。
魏紫离开,屋子只剩下两人。
裴淮似乎真的只是留下用晚膳而已,低头快速吃着,竟然一句话也没有。
风卷残云,他吃完面无表情地搁箸,刚要起身,手被却被覆住了。
他吃惊地转头,看见了一双带着祈求的眼睛。
鱼儿又在试探着咬饵,捕者心尖开始微颤,但他依旧不动声色。
第10章 ◎极度难堪与狼狈◎
屋子里落针可闻。
赵蓁觉得,自己比想象中更加果决。
这次,她感觉到了他的微颤,极其轻微,若是不细细感觉根本无法捕捉。
比起刚才捉住手腕的那一刻,赵蓁知道自己这次应该猜对了。
如此,接下来就好办了。
裴淮微微挑眉,眼中惊讶竟毫不作假,甚至,开口时声音里满是不解:“殿下……你这是何意?”
装得真像!
赵蓁心中冷笑。
可下一瞬,赵蓁却又嘲笑自己。
彼此彼此,何必五十笑一百!
这是一场很重要的交易,她必须认真对待。
心中突然想起跟着祖父打天下的父皇有了母后一族的兵权后,又得了马氏一族的财帛,那时,他对待她们,应该也是非常认真的。
心中有了这样的念头,已经不太多的羞耻和厌恶也烟消云散了,赵蓁依旧恢复了往日从容,不同的是开口时多了一丝难得的软和,说话时声音都有些沉哑:“阿淮,阿姐如今身陷囹圄却还有你的庇护,无性命之忧,可阿崎他们如今危在旦夕,阿姐日夜难安。阿淮,你们四人和阿蕴从小一起长大,阿姐求你,看在往日情分,施以援手。”
赵蓁的声音从来低沉威严,甚至,她曾经历过沙场杀戮,身上隐隐带着一丝杀气,寻常文官见之会心生畏惧。
她虽然长相肖母,五官秀美身量修长,可她自幼便不喜装扮,十二三岁就随外祖家一群儿郎入了军营,手握长枪的次数可比她挽发簪环的次数多多了。
她十六七岁时就没有女儿家的柔美,更遑论如今二十有四,手握大权已然数年之久,早年秀美的五官早已变得凌厉且锋锐,面相中颇有几分侵略性的威压。
寻常女子在这个岁数已经到了女子最成熟婉约的时候,可无论哪个人见到她,除了被她身上的威势所压,哪里还敢细看她精致却更加凌厉的眉眼。
裴淮却喜欢听她的声音,无论是严厉还是和缓,哪怕骂他胆大包天斥他不守规矩,他都想听,那声音都如远方天籁,最好日日听夜夜听。
他都多久没有听到这样的声音了,心潮狠狠激荡起来,可面上还要装得根本不为所动。
他定定看着赵蓁一瞬,然后才像是非常无奈般开口:“殿下,刑部拿人,自是有了铁证,否则,他二人家世如此显赫,怎会由得刑部如此无礼?殿下让下官看在以往情分施以援手,下官自是不必殿下嘱咐,大牢那边早已做了打点。”
一边说,一边状似随意地将手一抽,从她掌心挣脱了出去,且好似担心她还要来伸手,竟然将手垂了下去。
只是,只有他自己知道,攥紧的掌心里已经濡/湿。
莫急,一步一步来。
裴淮心里不断告诫自己,才让攥紧的手掌艰难松开。
赵蓁听了“打点”两字眉宇才一松,却又听裴淮话锋一转:“可也只是打点一番,让他们二人少受些罪而已,他们的案子还是要接受刑部调查审理,如若真是有罪,就应该――”
他后面的话没说出口,是因为脸颊上出现了一只手,他的神情有一瞬间的茫然和惊愕。
那只他梦寐以求的手掌,犹如在他白日苦苦祈求夜晚才能降临的美梦中/出现的一般,细细摩挲他的脸颊,手指柔缓地描绘他的眉眼,不同于梦中,他能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她手指粗糙的薄茧和温热却足以将他融化的体温。
这一次,身体的颤抖终于脱离了他的控制,心中大惊的同时,裴淮用力将心神从那只手上抽离,刚想要急中生智琢磨如何应对的时候,耳畔声音更加柔和地响起:“如今又是隆冬,咳疾可是又扰得你无法安眠?阿淮还是在用成太医的方子吗?要不要换个太医试试,林太医如何?阿姐去岁染了风寒,咳得整宿都睡不好,整个人都没有精神,说话都感觉胸口在疼,那时多亏了林太医的方子。”
裴淮脸颊在微微发烫,心中叫嚣着要自己侧脸躲开那只让他向往的手。
她不过是故意这样说,好让自己屈服在以往柔情中,为她所用。
可饶是心中一片清明,身体却根本不听话似的,甚至恨不得将脸颊贴得更近一些,最好/仅紧粘在她的掌中,永远也不要松开。
他意外自己竟然如此挣扎,还竟然一丝都挣扎不脱。
赵蓁却突然收回了手,她视线看向了外面,仿佛在回忆过去:“你父母虽然自幼定亲,可你祖父跟着我祖父打天下有了军功,你父亲也一房又一房妾室往府里抬。老太太眼看着门第高了,竟然想要让自家侄女从妾室扶正,而你母亲又是个软弱的根本护不住你,所以你幼年吃了那么多苦,受了那么多罪。
哪家长辈听下人几句话就认定是嫡长孙推了庶孙落水,还要大冬天将嫡长孙摁进水里作为处罚的?你自那以后落下了咳疾,总也治不好,阿淮,阿姐知道你过得不易。”
脸颊上稍显粗粝的摩挲感消失毫无征兆地消失了,本该让裴淮挣扎的事情轻松地解决了。
心中有声音在告诫自己,万万不可此时沉迷,可他心中却生出万般失落来。
可就在他失落时,只听一声叹息后,那只手又再次回到了他的脸颊上,甚至不同前次,温热的手掌竟然随着摩挲渐渐下落,手指尖轻轻触摸了耳/锤后,手掌往下滑到了脖颈处,带着薄茧的拇指边缘若有似无地拨/捌鹆怂的喉结。
裴淮的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一下,身体像是经年的干柴瞬间燃了火星,几乎就要燃烧起来。
仅存的一丝理智,将喉间的懵/哼死死压了回去,他艰难地缓缓地转头。
不过数个呼吸,他的视线已经清明。
赵蓁见裴淮迷离的眼神马上清醒,虽然不明缘心中只道一声“可惜”,也在他冰冷却又复杂的眼神中缓缓收回了手。
屋中静谧,两人对视。
皆沉默。
烛火发出了“哔啵”一声,赵蓁听见了看见裴淮嘴角竟然泛起了笑意。
笑意似乎参杂了意外、怀疑、恼恨、嘲讽、甚至还有跃跃欲试的兴奋。
赵蓁心中一凉,一边猜测自己是是否用力过猛一边缩回手时,已经来不及了。
手腕上传来明显的疼痛,她的手刚离开就被狠狠扼住了。
裴淮抓/住她的手腕,顺势站起来欺近她,他眼底漆黑一片,却隐约闪着悠悠寒光。
他握着她的手腕,在两人视线中举高,像是举着什么呈堂证物,声音尖锐地质问她:“殿下,你想做甚?”
赵蓁有种被窥破隐秘的无措和羞耻,但很快被她抛之脑后,她刚挑眉想要回一句“你认为我想做甚”,谁料话还未出口,对面之人已然更加欺近,几乎是鼻尖对着鼻尖,两人已然鼻息相闻。
他深深注视着良久,突然,他又微微侧脸,嘴唇贴着她的耳畔,压低嗓音又问了一句:“阿姐,你想对阿淮做什么?”
唇/半轻轻碰到了她的耳/锤又马上松开,下一刻温热的吐息又无孔不入地进入她的耳窝,赵蓁只感觉耳朵嗡嗡作响,一连串的酥/嘛痒意从头顶直接贯穿到了脚底,某种她曾勒令自己必须忘记却又深深刻在骨髓里的罪恶块/感,狠狠袭击了她。
在裴淮看不见的地方,赵蓁艰难地蜷起了脚趾。
不堪的往事像是被她无情抛在荒野的尸骨,突兀地、白森森地出现在回到了她的眼前,好像那是一把带着腐臭的尖刀戳进了心口。
赵蓁像是剥开了衣衫,在曾经视作亲弟弟的男人面前,坦汹露儒,极度难堪与狼狈。
耻辱感让她眼眶有一瞬间的通红,此时此刻若是可以,她想要自刎。
但理智下一刻马上回笼。
她的尊严,和两条鲜活的生命相比,无足轻重。
她不动声色地喘息了几次,像是一条干涸的鱼奋力甩了几次鱼尾,没有水,只能竭力垂死挣扎。
她就着十分屈辱的姿势,就着手腕的痛楚,没有一丝想要反抗的意味,垂下了眼帘,低低地开口,“阿淮,阿姐求你,救救他们。阿蕴走了,阿姐除了你们三个,就再也没有别的亲人了!”
她的声音不似别的女子般祈求时带着哭腔,甚至连祈求时声音都低沉暗哑,她只有平静地陈述,连平日里的威严都隐隐还在,仿佛根本不是在压低了头颅在祈求,而是在心平气和在商谈。
这已经是她很努力的结果了。
可裴淮却瞳孔微缩了一下。
心口咚咚咚的声音实在太大了,他知道对面之人肯定也听见了他此时的兴奋。
心里有个声音在不断告诉他别信,她恨他,恨不得杀了他,那夜之后根本没有在当他是亲人,她只是在利用他。
可身体却根本不受控制。
哗啦啦的锁链声中,裴淮另外一手握住她的腰狠狠一提,将人狠狠摁进自己怀里后,他两手紧紧怀着她,仿佛锁链都栓不住她一般,怀得很紧很紧,然后他凑过去,她耳边用只能两人听见的声音低语:“……阿姐,你……亲我一下……”
裴淮一边说一边自己都在抑制不住的颤抖。
他不敢大声,怕大声一点会惊碎了美梦。
她又会逃走。
第11章 ◎只有浓到化不开的不知餍足◎
赵蓁眼睛瞪大,浑身僵硬。
她想要挣扎,她想要逃走,她在心里将他骂得狗血淋头。
可是,她的身体一动不动。
很久很久,她的心都在命令自己的身体不许动。
徒劳而已。
莫说挣扎后刚才一番动作前功尽弃,就是她挣扎了又有何用,她领教过他的招式,何必自讨苦吃。
三年前,他尚且只有十八就已经很难应付。
如今他也二十有一了,成年男子加上悍勇武将的力量,她甘拜下风。
她能感受腰后将自己箍紧的胳膊如同铁铸一般无法撼动,身前的胸膛好似永远也撞不开的牢笼,黑暗又坚固。
几层不太厚实的衣衫清晰地勾勒出他健硕的身形,还有隐隐透过来的体温,那熟悉的川贝苦味一阵又一阵在她鼻尖萦绕,扰得她心烦意乱。
三年之后再次受到这样的屈辱,饶是她事先宽慰过自己许久,僵硬的身子还是在微微发颤。
他也似乎很有耐心,微微拉开距离,静静凝视着她,也不动。
只有两人因为贴近而让她察觉到他正在不断起伏的胸膛,昭示着他的耐心不会太多。
让人心悸几息的沉默后,裴淮终于低低开口了,“阿姐,我去看过方琦,他的罪证似乎很确凿,可他就是嘴硬,一番审讯下来他的两条胳膊似乎全废了……”
此言犹如恶魔低语,让赵蓁浑身一个激灵。
他在挑衅,他在示威!
赵蓁面无表情地微微咬紧牙关,告诉自己事到如今也不差这临门一脚了。
她仰头,嘴唇缓缓向他靠近。
她想要维持往日一般的从容镇定,可僵硬的身体仿佛根本不受自己控制,颤抖得越来越厉害。
终于,她靠得足够近了,之才发现,昔年她牵着的瘦弱小男孩,已经高过她大半个头了。
努力放松僵硬的身体,赵蓁微微垫脚,闭上眼,将嘴唇在他侧脸上贴了一下。
算是亲过了吧。
赵蓁心中想着,她马上想要离开。
可是,被倒钩勾住的鱼儿怎能如此容易逃脱?
她还没离开多远,后脑就一只大掌捂住了。
两片微凉的薄唇迅速贴了上来,先前还是只是吸吮撵转,后来竟然天/舐啃咬起来,那凶狠的架势仿佛要直接将自己吞吃入腹。
赵蓁开始还皱眉忍耐,随着后来嘴唇上刺痛不已,她下意识就想抬手揍人了。
可她受制于锁链、打架也打不过他,心中羞愤至极,索性牙齿狠狠一咬。
随着一声懵/哼,裴淮松开了她。
裴淮缓缓垂眸,死死盯着她,深深皱起的剑眉让他此刻恼怒的心情彰显得淋漓尽致,好像饥饿的猛兽被打断了进食,它打算露出獠牙,向不速之客嘶吼咆哮,暴躁又危险。
“阿姐,这是你求人的态度?”
裴淮稍显苍白的薄唇上染了一抹鲜红血色,阴恻恻的问话让他一张凉薄的俊脸突然间变得糜艳可怖,他松开一只手,拇指随意一抹,百/皙的指尖就沾了血迹。
赵蓁在心中已经将裴淮五马分尸,面上却不露声色地解释:“对不住,阿姐不曾有过……情急之下伤了你,莫要在意……”
微微低垂着头,断断续续的解释,低哑无措的声音,让她竟然看上去有些羞赧。
裴淮似被这“不曾”两字取/跃,更是被赵蓁难得露出的女儿家的娇羞彻底迷醉了心神。
他彻底松开了对赵蓁的桎梏,似乎达成了某个心愿般喜悦,阴沉的脸色都突然晴朗起来:“既然是阿姐所愿,阿淮一定想尽办法将方琦救出来。”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一脸勉为其难:“阿姐,你也知阿淮粗鄙愚笨,只会舞刀弄枪,平日里和那些文官打交道也不太多,比起周怀瑾聪慧过人长袖善舞,阿淮真是自愧不如。但既然是阿姐所求,阿淮就是肝脑涂地也在所不辞。”
赵蓁差点嗤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