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东西人人都不想放过,要不是造船厂是我家的,我亲自参与制造,否则我也想来抢。」第一发试发的炮弹由他点燃,轰隆一声的悸动仍在心头激荡。
风灵闻眼中的骄傲遮掩不住,他自豪有一对了不起的爹娘,带领他看见不一样的世界,拓宽了他的视野。
「夫君,我们是不是被盯梢了。」
从定国公府出来,在上马车的瞬间,温婉小女人模样的风灵犀眼角余光不意瞟见数条人从四面八方散去,显然已埋伏已久,飞身而去向各自的主子通报讯。
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监视下,说实在的,让人非常不痛快,好似那钉在墙上的飞蛾,有翅飞不动,成为风景。
「是呀,好几波人呢!」带妻子回个门也紧跟不舍,真是闲的,他就是单纯拜访亲戚,却被人搞成有所图谋。
「讨厌,不喜欢,他们不会跟着我们回府吧!」她想当个循规蹈距的好妻子,偏偏有人要她露出獠牙。
「不喜欢就把人甩了,想不想吃个什么,京城里好吃的倒是不少。」他是京城通,能带着她大街小巷寻幽探访,找到令人想把舌头吞了的美味。
「如意酒楼。」她报了个地方。
司徒风绝怔了怔,「风家的?」
「我的嫁妆。」陪嫁铺子之一,风家和娘的生意遍及各地,酒楼、茶馆、饭肆开满地。
「你的陪嫁?」他诧异到说不出话。
如意酒楼是楼高三层的临河大酒楼,占地足有一条街,原先是一块长满蚊虫臭蛆的烂地,一下雨就水淹三尺,恶臭无比,附近居民纷纷搬走,成为无人居住的鬼沼地,时不时冒出瘴气,真到被一个外地人用区区五百两银子买下,重新整地、填土,盖上新的房舍。
一开始大家都不看好盖在烂地上的如意酒楼,以为很快就会关门倒闭了,谁知异军突起大受欢迎。
除了三层招待宾客的楼阁,还有融合园林景致的院落,十大园任人预定,先定者先得,不分权贵或高官,给了银子便可来此使用。
才五年光景而已,如今有人出价五百万两都不卖,连带着周边的地皮价格也水涨船高,一间店面附加小院的价钱最起码也要五千两银子,有价无市。
因为全被人垄断了,铺面只租不卖,还得看顺不顺眼才成交。
「不多,十来间,如意酒楼、八方茶居、四季衣坊、金玉满堂首饰铺、花间当铺……」她一一细数。
不多,十来间……司徒风绝苦笑。
若是让宫里的那些人知道,恐怕不是杀人夺财,便是倾全力也要抢到这位财神,每年每间铺子的净利以万两计数,而她却以「区区」计算,可见财力之雄厚。
其实也是风震恶夫妇眼光精准,当年夜梓还是五皇子时一场宫变死伤无数,不少参与其中的达官贵人不是被抄家灭族,便是流放在外,他们的家产可说是不计其数,金银珠宝等有价物先不说,光是铺子、田地、庄子等就空出半座京城。
这些因谋反而闲置下来的空屋、铺子有谁敢卖,大家都躲得远远的怕受到牵连,就算有心占个便宜也要先观望。
这时候,风震恶夫妇像暴发户似的扛着银子到处买买买,只要看上眼的全不放过,以十分低廉的价钱拿下,等其他人看着眼红,想要赌一把下场买时,好的地皮已经被抢走,只能捡人家挑剩的。
「够了、够了,为夫的承受力有限,你的嫁妆是你的,为夫绝不插手。」
知道越多越心酸,原本以为靖王府已是京中富户了,但是和她一比,简直是九牛之一毛,没什么可比性。
「夫君,我的意思是以后到了自己的地方不用花银子,你只管进去便是,你是大东家。」自家人还赚自己银子岂不是笑话,右手付钱左手收,全是自己的。
他苦笑,「就去如意酒楼,东五,把马车掉头,你家郡王妃要吃山珍海味。」
这一喊,马车外传来欢快的回应。
「好咧!去如意酒楼,小的也能打打牙祭。」来到京城以后,嘴都淡了,这会儿终于能开吃。
东五和东三是同一年被收养的孤儿,以兄弟相称,只是东三性情较沉闷,不爱说话,而东五是个话虏。
「还饿着了你不成。」风灵犀笑着一碎,风家可不差饭吃,跟了她之后更是每餐加菜,他还能再没出息一点,尽给主子丢脸的熊货。
「饿是没饿着,就是嘴馋……郡王、郡王妃,坐稳了,咱们多了客人,马车要快跑了……」东五吆喝一声,马车疾驶,留下一抹残影,马车驶开的地面多了十几个流星缥,镖上淬上了毒,泛起蓝光,一入体,毒走全身。
车内的两人都没回头,只是脸色都不太好,一阵刀剑交错声在马车后头响起,没多久,归于平静。
「犀儿,别担心,有我在,不会让你有事的。」欺人太甚了,真当他是泥塑的,没脾气。
柳眉轻蹙的风灵犀不是害怕,而是不耐烦,「有完没完呀,都不能好好玩耍了,我是不是以后都不能出门了。」
这是第几次被人当鸡宰了,起先是试探,并无伤人意,而后是练手,看能不能伤到人,最来就来真的,像是一场竞赛似的,能拿下她就有天大的奖赏,死活不论。
玩猫捉老鼠她是很兴奋,但一只只老鼠从老鼠洞钻出来,见一只杀一只,鼠多为患,让人不是很舒坦。
听着妻子话里的委屈,司徒风绝轻轻环抱她,「不用烦躁,为夫的会解决,日后你想到哪就哪儿。」
「闲人闲情闲事多,看他们都是太闲憋出来的,不如我们给他们找点事做。」一分心就不会老盯着人。
「犀儿是想……」她想玩,他给她敲锣打鼓,好戏上场。
笑得有几分调皮的风灵犀一眨眼,「譬如太子的私兵,八皇子的钱萋子,若是全没了,他们会不会哭?」
「要玩这么大?」有点危险。
「不大不会有肉疼的感觉,我就是要削下他们的胳臂和大腿肉,手脚动不了看他们怎么蹦达。」看在皇上伯伯的分上,她一直在容忍,可是不死心的鼠辈老在面前跳上跳下,她只好一巴掌拍下。
「好,为夫去办。」好久没「剿匪」了,也该带那群小子出去练练身手,再破坏几个私盐据点,想必两位皇子就有得忙了。
马车到如意酒楼门口,谈着如何给人挖坑谈得正在兴头的小俩口欢欢喜喜的下车,进了酒楼。
可是正如那句话,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他们好死不死的遇上两大对头正在对峙,太子带着宜安公主,八皇子这边是司尚书的公子,他的表兄,两派人马为了一个包厢争得面红耳赤,互不退让。
「夫君,京城真是小,兜兜转转又挤在一块,这算不算冤家路窄。」酒楼得改规矩了,人品不好禁止入内。
「算。」一堆狗打架。
本想装不认识地从一旁走过,司徒风绝一手护着妻子、一手半遮面,静悄悄的靠着内侧廊道,贴墙而过。
谁知好事不来坏事来,眼尖的宜安公主放声大喊。
「璃郡王――」
「璃郡王?」
争执中的众人倏地回头,表情各异,不知该上前打个招呼,还是视若无睹,人家明显在躲着他们。
可是想到平白丧命的私兵,满怀仇恨的太子强装和善的神情,笑脸狰狞的走上前,大掌往司徒风绝肩上一拍,一是表示两人交情够,塑造友好的假象,一是报复司徒风绝竟下狠手,他的人一个也没逃出,末了还冠上水贼之名,一生污名难以洗脱,连带家人也背上骂名,让他差点下不了台,军心涣散。
太子也不想想,一次死那么多人,不用水匪一笔带过,还有其他借口阻止这一场劫杀事件往下寺穑
不过司徒风绝像蛇一般一闪而过,没让太子的手沾上半分,人家都下狠手要他无命回京了,他还和人称兄道弟,这不叫傻是什么。
「太子、八皇子,两位看来红光满面,莫非近日有喜事上门?」他一句话就得罪两个人,可他不在意。
满脸通红是气的,和红光满面完全扯不上关系。
面和心不和的太子和八皇子一向不对头,为了一点小事就能争得脸红脖子粗,旁人劝阻反而越吵越凶,非争个高下不可,所以司徒风绝这句话是讽刺而非恭维,直戳人心窝。
太子忍着恼怒,勉强笑道:「怎能和璃郡王比,你才是一脸喜气,得一如花美眷春风得意,本宫看你倒是整日眉开眼笑。」深怕人家不知道他娶进一座金山,他就像睡在金砖银锭上笑得阖不拢嘴。
司徒风绝故作得意的仰角一抬下颚,那神情真是张狂,「那倒是,我眼力好、下手快,早早定下美若天仙的郡王妃,你们只有羡慕我的分,千万别嫉妒,本郡王的拳头很硬,若起什么邪心,别怪我不客气。」
一说完,他往墙面捶了一拳,顿时一片抽气声,等他的拳头离开墙面,墙上多了拳头大的凹陷,众人再度抽气,有志一同的想着,璃郡王惹不起,太凶残了。
太子的脸色很难看,他觉得被打脸了,忍不住要讥讽几句,「呵!没想到一向不近女色的璃郡王也有柔情似水的时候,可怜我皇妹对你痴心一片,你却狠心地将人丢出王府,身上可见大小伤痕,你不用给句话吗?」
太子隐晦地要他负责,无视那多是花丛刺伤。
司徒风绝全然无惧,「先不说我有没有打她,一个出身尊贵的公主一大早去敲靖王府的门,强硬要守门的侍卫放行,连问主人家一声都没有,企图住下,我大胆一问,皇家的教养、皇上的颜面呢!」
第十章 替大伯子治腿伤(1)
「璃郡王言重了,宜安公主只是过府探访靖王夫妇,如何有辱皇家教养,更别说以皇家与靖王府的关系,靖王只有更欢迎公主到访。」谁也没料到为宜安公主缓颊的竟然是和太子不对盘的八皇子,他正气凛然,振振有词为宜安公主出声,换来她感激的眼神。
反观太子的表情是一副被抢了锋头的不悦,这人凭什么替他妹妹出头,那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妹妹,与老八何干,这是踩着妹妹的头博声名,再压他一头。
酒楼大厅内用膳的客人耳朵竖得老长,就怕漏听了皇家人自爆的八卦。
司徒风绝却是铿锵有力地说:「不递帖,公主大清早闯我靖王府这件事本郡王可以不追究,可是一个云英未嫁的女儿家只想一访我夫妻寝室,本郡王就问太子和八皇子,廉耻何在,谁家教出的教养呢!」
你不仁,我不义,原本可以若无其事的各自安好,偏你们管不住妹妹外还要博回面子。
司徒风绝不想闹大,给了皇家面子,可是章皇后和太子非要自取其辱,以为众口铄金,他迟早得屈服,却没想到他一巴掌打得响,看他们如何收场。
「这……」八皇子面色讷讷,真被堵得无话可说。
「她……她走错了,公主对王府……呃!不熟。」太子硬着头皮来扳回一局,可是这解释太牵强了,反而欲盖弥彰,靖王没有女儿和妾室,却有三个儿子,若是遇到有人居住的院落就该回避,这才是为礼之道。
世子和璃郡王都是成亲的人,公主进已婚男子的寝居合适吗?她是自荐枕席吗!
「太子话说反了,本郡王倒觉得她熟门熟路,不必世子妃领路,她就长驱直入,如入无人之境,见着了我家郡王妃劈头就怒气冲冲的威胁,好像她才是主人,郡王妃是下人。」颐使气指,骄矜刁蛮,毫无公主的气度。
「夫君,公主好凶,跟我在温州城街上看到的泼妇没两样,她还要打我……呜呜,你们京城的女人好可怕,还没我们乡下地方的女子来得知书达礼。」风灵犀这一剑插得深,她小白兔似的投入丈夫怀中,指责声娇柔却清晰,让人听了心生不舍。
宜安公主百口莫辩,众人看她的神情就是没教养的悍妇,又想着皇后连自个儿女儿都教不好,有资格为一国之母吗?
「不怕、不怕,本王在呢!她不敢打你。」司徒风绝拥着妻子,看向宜安公主的眼神极其冷漠。
「可是大家都说你打公主,你打了吗?」
司徒风绝一笑,笑得恍若雨后见晴空,让不少女人为之倾倒,也包括想冲上去拉开风灵犀的宜安公主,「公道自在人心,公主说本郡王打了,那就算本郡王打人,不过公主最好想一想,为什么挨打。」
没被打的宜安公主听不出司徒风绝话里的意思,她依旧我行我素想用公主的身分以势凌人,达到想要的目的。
但是……酒楼围观的人群里,冒出一个声音――
「该打。」
「是谁说的,给本公主站出来。」不想活了吗?连她也敢冒犯,她只需一根指头就能将人辗成肉泥。
「本来就该打,璃郡王都成亲了,公主还死缠烂打,人家不打你打谁,你将郡王妃置于何地。」人都是同情弱者的,一见郡王妃柔弱无助的模样,一名戴着帷帽的女子义愤填膺的仗义勇为,指责宜安公主仗势欺人。
「你是谁,把你的帷帽摘下来,让本公主看见你的脸。」宜安公主就是仗势,无须开口就有内侍上前捉人。
「你……你想干什么……」女子边喊边往后退。
风灵犀见状,声音绵软的轻喊,「姑娘别怕,有你的仗义直言,从今日起,风家名下的铺子都给五折优惠。」
五折?
什么意思。
酒楼里的客人们面面相觑,接着就见柜台内的掌柜徐徐走出,手背于后,也没看出他做了什么,走近女子的内侍忽地往地扑倒,摔成一只大乌龟,他头一抬,两管鼻血用喷的喷满地,门牙掉了两颗。
「姑娘,老叟风朝,如意酒楼、四季衣坊、八方茶居、金玉满堂首饰铺等皆风家名下,这张金卡赠于姑娘,以后你到这些铺子只需付一半价钱。」
什么,这么好?一半呀!那可省多少银子……
「有金卡,还有其他卡吗?」有人问了。
「金卡之上有天王卡和至尊卡,天王卡是三折优待,花费一百两只需付三十两银,至尊卡则是一折。」等于是白送了,只收些工本费,本钱可拿不回。
「没有不用付钱的吗?」
这话一出,众人哄笑,这跟吃白饭有什么两样,他们可丢不起这个脸。
掌柜地慢条斯理的回道:「有,东家的至亲,无冕卡,不过你们别指望了,与你们无缘。」
风朝话一落下,大家都笑了,可笑着笑着,众人突然怔着,刚刚是璃郡王妃赠金卡,她好像就姓风,那她是如意酒楼的东家?
连连的抽气声一个接一个,抽气之后是难以置信,没有最有钱,只有更有钱,璃郡王妃的爹娘给了她多少陪嫁?
在一阵惊讶声中没人发现拿金卡的姑娘已经离开,酒楼的跑堂悄悄地送她走后门,因为一时的心生怜悯,她占了一生最大的便宜。
「太子哥哥,你快想想办法,不能让这事悄然无声的过去。」宜安公主着急的扯拉太子的衣袖,因拉得太急还扯下绣缝在龙目的金珠,四爪白龙成了独眼龙。
「别心急,冷静,本宫不会轻易放过璃郡王,他若成为驸马倒好商量,否则……」血祭他的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