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来就是扫黄组的?”
陈组长摇头,“他是刑警,本来在禁毒队的,后来有次行动受了点伤,父母就硬逼着他申请调动了,之后就来了我们组,也快有三年了吧。”
原来做过刑警,那拥有超高专业的反侦察能力就说的通了,现在在扫黄组,5号晚上佩戴过“烟火”酒吧的胸针,而且又在那个时间段买了戒指。
所有的一切都隐隐指向了张宇辰。
谢宜修默了几秒,沉声道:“抱歉,陈组,这个人恐怕得去我们刑警队喝杯茶了。”
带着楼岩峰和周晴回了刑警队办公室,谢宜修叫了人开了一个简短的会议,把现在所有已知的线索都梳理了一遍,然后道:“马上把这个张宇辰给我抓回来。”
浔音和杨彦都有些不在状态。
秦苗和张宇浩都不明情况也不知如何问起,干脆提议聚会到此结束。
走到门口的时候迎面碰上一个高大的男人,他没撑伞,身上都有些湿了,张宇浩惊讶地喊了声:“堂哥?”
对面的男人抬头,眼下都是沉沉的青影,扯着嘴角勉强的笑了笑,“阿浩啊,你怎么在这儿?”
“和同事聚餐呢,哥,今天不上班?”
“嗯。”
张宇浩又说了几句才跟着秦苗出去,到了外面还是忍不住狐疑地回头看了一眼,张宇辰已经坐到了临窗的位置上,整个人都恍恍惚惚的。
……
“宇辰,要么你离婚,要么我们分手,我受够了这样的感情,我觉得自己就像个小偷在偷别人的丈夫。”
“如果我会死呢?我很害怕很不安,你为什么就不能果断地给我答案?”
“明天我会离开这里去巴黎,以后也不会再见面了,你好自为之。”
李露的幻影重叠着出现在对面,就像前天下午那样,冷着脸说着分别的话。
可是现在再冷淡的话她都不能和他说了。
张宇辰再也忍不住,把脸深深埋进了手心,愧疚、害怕、不安甚至还有疯狂的情绪不停地折磨着他。他想起那一天她冰冷的身体,想起她空洞森然的眼睛,想起那一池的血色。
“对不起,不要怪我,对不起……”他也不想那样的,可是他不敢,不敢将他们的关系公之于众,也舍不得放弃现在拥有的一切,所以一错就错到了底。
然后,手机响起,母亲焦急的询问响在耳边,“儿子,刚才好多警察来找你,你怎么啦?没事儿吧?”
微信里还有妻子、朋友的信息,警察正在满世界地找他。
果然,还是瞒不住了吗?
刑警队的人去了张宇辰的家,又找遍了他常去的每一个地方,都没有发现他的踪影。
直到一个小时之后,检测到张宇辰的银行账号在一个距离市区很远的ATM机上被取走了大量现金,警方才终于可以确定他是要逃。
谢宜修立即派人联系了胡晨各个县镇、街道的派出所,一旦有人看见张宇辰立刻实施抓捕,高速口、机场和火车站等地也都安排了警员守着。
张宇辰的这一举动简直和畏罪潜逃一般,直接说明了他和李露的死有关。虽然没下最后的定论,但大家都觉得他就是凶手,卯足了劲儿地找人。
一时间大半的人都出去搜寻张宇辰的下落了。
宋景云还在医院陪宁朔,谢宜修就叫了楼岩峰准备重新梳理一下案情。
楚河就是在这个时候抱着电脑从他的办公室里出来的。
“我有发现了。”他放下电脑,放了一段监控视频,“月河小区外有一条公路上是有监控的,我根据李露的死亡时间,排查了所有那个时间段出入小区的车辆,发现了一辆可疑的车。”
谢宜修闻言敛眉去看屏幕。
楚河手指又点了两下,定格的屏幕上出现一辆灰黑色越野车,湖城牌照。
“我查过了,这是辆失车,在7月3号傍晚,也就是叶小姐被救之后才进入的湖城境内。5号晚上大概10点多左右出现在这条路上,11点10分离开。”
谢宜修:“这辆车现在在哪里?”
“给我一分钟,我查一下。”楚河快速地连敲键盘。
片刻之后,他说:“这辆车昨天中午12点左右开往郊区方向了,进入一片新农村区域范围内之后就消失了。”
谢宜修看了眼屏幕上显示的地址,立刻回头喊了一声:“老刘,你马上带剩下的人去这个地方找。”
“明白。”
所有的警力基本都被派出去,刑警队里立刻冷清下来,谢宜修回了办公室又翻看起了案卷,一遍又一遍地看着前天从命案现场拍回来的一些照片。
快到傍晚的时候宋景云过来了。
谢宜修和他说了今天的发现,还有那辆可疑的车。
“失车,又是在3号才进入的湖城城区范围,会不会就是Ruin?如果是他的话,那么那样残忍变态的杀人手段也就说的通了。”
“那张宇辰又在这个案子里扮演着什么角色呢?若是毫无关系他干嘛要逃?”宋景云在谢宜修对面坐下。
“如果这个人是Ruin安插在警局的钉子呢?宁朔的车祸设计得那样精准,若不是中途出现变故后果不堪设想,破坏他刹车的这个人你也说了可能是熟人,张宇辰虽说和我们没什么接触,但是想要了解宁朔的行车习惯还是很容易的。”
宋景云沉着脸没再说话。
傍晚已至,窗外淅淅沥沥的雨还在下着,谢宜修的心头都是纷杂无序的线索,似乎有什么在里面隐隐牵连着,可是又想不出那是什么。混乱的脑海里闪过很多的画面:挖心而死的被害者,惊天动地的爆炸,死伤无数的同事,还有最后回头的那双妖异的眼睛。
如今Ruin的卷土重来,带起那些久远的记忆,犹如昨日之事一般重复闪现。
李露的死是否真的和他有关?而这是不是只是开始?
案子毫无头绪,张宇辰又潜逃了,Ruin还在暗处伺机报复,谢宜修只觉得太阳穴一阵一阵地发紧发疼,忽然,他合上案卷站了起来,“我出去一趟,有事给我打电话。”
宋景云诧异地瞥他,“你去哪里?”
他拿了车钥匙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陪浔音回趟公寓。”
“哦。”
因为之前直接回了谢家别墅,浔音带的都是谢宜修帮她拿的衣物,自己还没来得及回家一趟。整理了一袋行李出来的时候,外面雨声似乎更大了些,噼里啪啦地拍打在窗子上她
谢宜修就半倚在外面的栏杆上,外面是连成一片的雨帘,楼道里没有灯,冷灰色的画面中他一身白色衬衫,背影宽阔却又孤直倔强。
想着这些日子以来,爆炸频发、浔音被绑架、宁朔车祸、命案又起,这个男人默默地承受着一切,为身边人的安全而努力着。他肯定也有累的时候,肯定也会害怕,可是他的身后就是在乎的人,他不能倒、不能退。
浔音忽然就觉得心头酸涩,又是心疼又是难过,放了行李走过去抱他。
“宜修,”她靠在那宽阔的脊背上,感受着他的体温,“今年,我们一起回首都过年好不好?”
谢宜修忍不住笑了,回身将她搂进怀里,“好啊,我父母也说想见你。”
手掌下的长发细软,有淡淡的清香萦绕鼻尖,他附身将头埋在她颈间深嗅了一口,嗓音微哑,“浔音,如果我输了,你不要哭。”如果我输了,如果我死去,请你不要哭,因为我再也不能为你擦去眼泪。
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浔音的心狠狠一抽,细密的痛一点一点缓慢又折磨着扩散蔓延,眼底雾气迷蒙,“不会的,我的英雄不会败。”我不会让你输。
“叶大小姐,哭了就不漂亮了哦,”谢宜修松开她,手指无奈地抚过那双水汪汪的眼睛,然后低头吻了她一下。
柔软炙热的温度落于嘴角,浔音的心轻轻一颤,环在他腰间的手抱得更紧,温存中听见他微哑的声音,“好了,带你去吃饭吧。”
浔音敛了情绪仰起朝他笑,“嗯。”
低调的黑色轿车开在聚悦商城的路上。
浔音划着手机,兴致勃勃地说:“我们吃这个好不好?唔,不对不对,你不喜欢吃海鲜,那就吃这个……”
谢宜修转头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都是琳琅满目的美食,无奈地笑笑,伸出一只手去抱她,“都随你。”
“哦,那我再看看。”浔音顺势靠过去,视线还是聚焦在手机上。
两人在商城里吃了饭,谢宜修没有急着回去工作,反而带着她说要去逛街。
走到古塘老街的时候,浔音下意识就有些抗拒。
“怎么了?”见她半天没动,谢宜修奇怪地看过来。
“没事,”他难得得了些空放松一下,浔音实在不想扫兴,“走吧。”
打着伞,他们就像最普通的情侣那样牵手缓步在石板路上,谢宜修已经为了案子奔波了无数日,难得有这样的清闲,也觉得十分惬意。
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古街里面,两旁都是休闲酒吧或者特色的咖啡店,谢宜修停下来问,“累不累?要不要去坐坐?”
浔音没仔细看四周,只点点头,“好啊。”
身旁便是一家很有风情的酒吧,谢宜修牵着她就要往里走。
忽然里面传来轻轻浅浅的歌声:
“你在南方的艳阳里,大雪纷飞
我在北方的寒夜里,四季如春
如果天黑之前来的及,我要忘了你的眼睛
……”
浔音顿时愣了一下,这才发现前面就是中午来的那家酒吧,从她的角度望过去,正好能够看见云溱坐在台上歌唱的样子,还是一身红裙,淡金色的头发在灯光下折射着迷人的光华。
下意识地看向谢宜修,他的目光不偏不倚,显然还并未注意到里面的云溱。
她一下子便拉住了他。
谢宜修被她一扯,立刻停了脚步,转头看过来,“怎么了?”
她扯着嘴角勉强笑着,手指随便点了前面某一家咖啡店,“去那里吧。”
“嗯。”谢宜修并没有异议,揽住她的肩膀往前走。
浔音跟在他身边,裸露的肩膀上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的体温,她垂着的手稍稍握了握拳,往后又望了一眼。
陆云溱依旧在在唱歌,眉眼低垂着,专心拨弄着琴弦。金色长发有几缕垂到了胸前,那浅浅的发色衬着她肤色愈发细白如瓷。
后半夜,雨渐渐止歇。
湖城的“月亮”酒吧里歌舞声喧天,而在这样嘈杂的环境里却有一处异常清静,那是酒吧里一个很偏的角落,四周摆着很多绿色植物,隐隐将两个空间隔绝开来,里面的几张沙发都已经被人包下了。
有个男人一直坐在沙发上喝酒,举手投足间散发着成熟稳重的优雅气息。
有不少女人被这个男人吸引,纷纷上去企图搭讪,但都没人成功,慢慢的也就没人去碰钉子了。
这时,一个穿着黑色超短裙的火辣美女端了酒缓缓的向里面走去。
“嗨,帅哥,”她妩媚地笑着,一下子跨坐在了男人腿上,“怎么一个人喝闷酒啊,我来陪你好不好?”
男人看了她一眼,灿若星辰的双眸显得格外惑人,他放了酒杯,手指轻轻挑起女人的下巴,“好啊,那就留下来一直陪我吧。”
女人妖娆地挑眉,身子如蛇般扭动了几下。
男人一把扣住她的腰,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另一只手缓缓摩挲着她的鼻子,“你的鼻子真漂亮。”
“帅哥,你嘴可真甜,”女人咯咯地笑起。
天边泛起了鱼肚白。
天成商厦是市中心一幢年代颇久的建筑,一共四层高。保安小张打着哈欠从值班室里走出来,手里拎着的钥匙叮当作响。
外面天蒙蒙亮,几处大门都是关紧的,里面漆黑一片,小张在这上班多年,早就熟悉了地形,也没打手电,直接就摸索着去了1号门。
他拿了钥匙开门,慢慢地抬着卷帘门往上送,一只脚顺势踩在门下好借力
然而,门还没彻底打开,却忽然踩到了什么滑腻的东西,脚下一滑差点摔了个大跟头,他吓了一跳,还以为是昨晚清洁阿姨没拖干地板,嘴里嘀咕着骂道:“姚姨真是越来越懒了。”
卷帘门开了一半,立刻有光线透进来。小张下意识地低头瞟了一眼,却见点点光线下,有一地红红的已然凝固的液体。
脑子里顿时炸开,小张睁大眼,鼻尖隐隐能闻见一股腥味。
这是……
是血!
小张吓了一跳,当下也顾不得什么了,赶紧彻底开了门想要出去,重重的卷帘门被拉开,发出“嘎嘎”作响的声音,光线瞬间照耀进来。
小张往外走了两步,不适地闭了下眼睛,再睁开却是心神剧震。
只见外面水泥地上也是一小片殷红,那血迹蔓延开去,仿若在地上开出了一朵妖艳的花来,空气里那股子腥味遮也遮不住。
现下不过早上5点多,街道商场还未开始它一天的繁华,宽阔的马路上半天也不见有车开过。小张已经惊得心脏狂跳,壮着胆子在四处查看了一番,也没见到什么可疑的人。
那这一地的血又是从何而来?
他脑子有些发蒙,就在这时,空中飞过几只小鸟,传来叽叽喳喳的叫声。
难道……
他艰难地咽了咽口水,缓缓抬起头。
然后……
“啊!!!”
四野空寂,小张惊恐的叫声响彻了这个清晨。
楼顶之上一个浑身赤裸的女人,正随着一根尼龙绳摇摇晃晃摆动着。
街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无数市民神色惊恐地围在天成商厦楼下,仰头望着上面,议论声不绝于耳,甚至还有人拿着手机在拍照。
前面的停车场上停了无数辆警车,警察将商厦全部封锁着,黄色警戒线拉了长长的一条。
而此时天台上,小马和王超还有别的几个民警正合力在将死者拉上来。
谢宜修站在天台边缘,望着楼下越聚越多的民众,他墨黑的眼眸里隐隐有冷光浮动。
人已经被拉上来,大家看了一眼便纷纷别开了头。
她浑身不着片缕,全身的肌肤已然发青发紫,手腕上有一个方形窟窿,还有血凝固在上面。脸上也沾满了血,鼻子被齐齐割去,看起来怵目惊心,而脸颊上刺着一个血淋淋的十字图案。
宁朔听说了命案直接就出院跟来了,手臂还吊在脖子上,他蹲下来用右手去检查死者的情况。
没有急着看别的地方,他的目光一直落在死者的鼻子处,反反复复地查看了好几遍,很久之后才抬头看着谢宜修吐出一句话:“是Ruin。”
众人都是一愣。
“和五年前一模一样的下刀手法,就算是霍哲也模仿不了。”之前李露的眼睛是被小心挖去的,很难看出手法,以此不能判断,可是这个死者的鼻子确实被一刀划去的,手法利落切口平整,还有一些细微之处统统都可以判断出是Ruin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