扇一开,沈延又回来了。
她赶紧闭严了嘴,打算等那两块枣泥糕融化,悄无声息地咽下去。
“方才忘了跟你说,待会有人送酒菜过来,你先用就是,不必等我。”
沈延走近些道。
“……嗯唔。”
语清囫囵应了声。
“还有,之前你的丫鬟来安床的时候,带了几套衣裳过来,都放在那柜子里了。另外母亲让人比着你的衣裳赶制了几套中衣,也都在里面。”
“嗯唔……”
语清认真地看着他,两腮微鼓起来。
沈延看她乖巧,笑了笑转身要出去,却突然听见一点细微的怪异的声响。
好似是她口里发出来的。
他回头看她,见她抿着唇,脸上很是僵硬,似乎有种做了坏事被抓住的感觉。
他微蹙了眉,走到她面前,蹲到她身前端详她。
“你怎么了?”
“……”
语清无声地摇头。
不用赵夫人说,她都知道新娘子要端庄沉稳,更何况她还是命妇,那她偷偷从娘家带了吃的来像什么话。
然而沈延的目光已经定在她的嘴角上。
他莞尔一笑,一只手指伸过来,从她的嘴角上抹下几粒酥油渣。
“原来现在的脂粉都磨得这么粗?”
他说着便吮了一下手指,砸了砸味道:“……嗯,味道不错,既能敷面还能吃。” 他笑着看她。
语请原是紧绷着脸,看他笑眯眯的样子,终于被他气得噗嗤乐出来。她又怕口里还不干净,便用帕子掩住嘴。
一下子搬到他家来,还有些不习惯,被他这么一气,倒是放松了许多。
沈延见她笑,嘴角便扬着下不来。
“我问你,我是你的何人?”
他稍严肃了些,从圆桌下拉了个绣墩坐过来。
“……这不都成亲了么,有什么好问的?”
语清说不出“夫君”两个字。
“成亲是面上的,你心里把我当作何人?”
他盯着她的眼睛不放,神情很是严肃。
“……” 语清挠了挠鼻子,他这个样子,不回答怕是不肯走,“……当成夫君。”
声音比蚊子小,但是沈延还是听到了。
“这就对了,” 他的神色终于松弛了些,“你日后有任何事都可以跟我说,不要有顾虑,也不要像以前一样骗我……记住了么?”
“嗯……” 语清垂眸点点头。
她只是不想让他觉得她不端庄而已,她想做他的好妻子。
沈延抚了抚她的脸颊,觉得她梳妇人的发髻比梳姑娘的发髻更显添了几分妩媚,一双樱唇娇红丰润,让人很想尝尝味道。
语清觉出他目光的滚烫,赶紧拍拍他的手臂
“你不用招待客人了?快去吧。”
“……嗯,我去去就来。” 沈延叹了口气,不舍地站起身来。
语清刚想让他不要急,在前院多待会也不打紧。却见他已经俯下身来,不等她反应过来,就已经在她双唇上亲了一记。
她猛地抬头看他,却见他已经笑着转过身,大步走了出去。
她站起身,打量了一下屋里的陈设,一水的紫檀木家私,看样子应当都是新制的。她年幼的时候没来过这间屋子,从今往后居然要住在这里了。
和她喜欢的人一起。
秋风凛冽,扇被吹得微动,笃笃地响。
最近几日一到了晚上就分外得冷。
语清脱去繁复的霞帔吉服,从衣柜里找了中衣换上,又披了件夹棉的褙子,才觉得稍暖和些。
她去净房看了一眼,里面有浴盆,她便想早些沐浴,先行睡下,这样即便沈延来了,也不至于将她如何。
她倒不是不情愿,只是有些怯意。她从前办案,见过一些事情,让她觉得那件事全无什么美好之处。
早上才沐浴过,此时她上下冲洗了一番便赶忙擦干了身子,哆哆嗦嗦地缩到大红的锦衾里去了。
然而钻进去才发现,这锦衾实在有些薄,她虽不至于冷到哆嗦,但总是躺不踏实。他怎么此时还用这么薄的被子呢?
徐氏给了她四个丫鬟,她便让其中一个叫春杏的,再去抱一床被子来。
此时,沈家的两个婆子已将饭菜摆上了桌。清炒虾仁、鳝丝面、咕K肉、清蒸鲥鱼……差不多都是她爱吃的。
定是沈延交代过的。
她饿了一整日,此时觉得一桌子菜都能吃进去。
然而她毕竟还是新媳妇,若是真的吃光,岂不是要被经手的下人取笑。
她便让小七帮她夹了大约一碗的量,一碗吃完便不再贪吃。
然而待她吃完,春杏也还没回来,她披着自己的夹棉褙子,没法睡,让小七出去看看春杏去了哪里。
小七才刚出去,便叫了声:“爷回来了。”
门外,沈延应了声:“嗯。”
语清吓了一跳,赶忙把褙子脱下来,扔到床的另一头,又闭上眼躺下。
扇被人推开,一股酒气散开,脚步声渐渐近了。
OO@@的声响,似乎是衣衫搭到架子上。不一会,净房又传来哗啦啦的水声。语清听到沈延关门又开门,嗅到一股混着水汽的皂香。
一会的功夫,那皂香由淡变浓,似乎就萦绕在她鼻尖附近。
他好像在瞧她。她明明是面朝里的,他怎么还要瞧。
因是装睡,她不禁有些紧张,都不知自己的睫毛已经微微颤了几颤。
那股皂香在她面前停留了一阵便渐渐淡去,屋里暗了下来。
她感觉到沈延轻手轻脚地坐到床上,轻轻拉了薄衾的另一头,盖在身上。
她侧耳细听了一会,发觉沈延呼吸均匀,安静地很。
她这才一点一点地转过身来,借着如水的月光看他。
银光勾勒出一个优雅的侧影。
他的眉峰高耸却舒展,鼻梁挺直利落,浓密的睫毛覆下,掩住眸中的锐利。他睡着的时候比醒着的时候少了几分严肃,多了几分俊逸。
不过他睡得倒是真快,大概他不像她这么怕冷。
她悄悄地起身,将脚下的褙子扯过来搭到锦衾上。
还是冷……
她叹了口气,春杏怎么还不回来,到沈家的第一夜难道就要这样忍过去?
她连连地翻身却还是睡不着,抱着她的一角被子蜷缩成小小的一团。
一只滚烫的大手伸过来,一把将她拢进怀里。
“既然冷了,为何还不过来?”
沉郁的男音带着责备。
她吓了一跳,他竟然是醒着的,似乎还有些不高兴。
也是,洞房花烛夜,她就自顾自地睡下,也不等他。
不过他怀里可真暖,好像守着一个大火炉似的,她很快就暖和过来,蜷缩的身体渐渐舒展开。
他的大手还搂在她的腰上。他还生气么?
“……我是还不大习惯,不是故意不等你的。”
她背对着他,嗫嚅道。
话音刚落,他将她拢得更紧了。
“语清……”
他的声音微有些哑,听得她心头一颤。
“嗯?”
“不要怕……信我。”
“……嗯。”
意思是他今晚对她不会有什么索求?
语清觉得松了一口气。
沈延也没有再说什么,就这样搂着她躺着。
语清原还觉得挺舒服,这里这么暖,就这样睡在他怀里也不错。被搂得久了,她便稍挪动了一会,想找个更舒服的姿势。
“别动。”
他沉声道。
第106章 番外四
◎建议与番外三连看◎
“嗯。”
她好像有点明白他的意思, 便老老实实地不敢再动。然而她好像已经捅了马蜂窝。
火热的气息扑到她的脖颈上,她心道不好,身子便一僵, 想离他远些,却被他坚实的臂膀牢牢锁在怀里, 根本逃不开。
温热而湿软的吻落在脖颈上,语清被他炽热的气息包围着,觉得颈上、身上都有些酥酥痒痒的, 僵直的身体居然渐渐地软下来。
若是这样的话, 好像并不很可怕。
她突然觉得耳畔一热,痒得脸发烫,她小小的耳垂竟被他含在了口里。
若只是含一含也便罢了, 他的舌尖还不老实, 将她的耳垂翻来覆去地作弄个不停。语清觉得脸颊上热乎乎的, 偶尔还能感觉到他下巴上的青茬,他的气息不停地吹进耳朵里, 羞痒难耐。
“痒……”
她干脆转向他那一侧, 让他再不能作弄她。
他此时已经半个身子露在外面,她才发现他连里衣都没穿, □□着上身。银白的月光覆在他身上, 勾勒出宽阔的胸膛上起伏结实的肌肉。
阴影里, 他的双眸裹着一团火, 熊熊炽烈。
她从没见过他这种神情,即便上次在三官庙, 他也是努力克制着的, 今日他却很不同, 有种一定要得到某样东西的侵略感。
她有些后悔转过来了, 可无奈被他搂得牢,她便侧过脸去不看他,两只小手覆在他的胸膛上,稍作抵挡。
沈延的目光专注而迷离,见她侧着脸,便去吻她的脸颊。
他的脸颊紧贴着她的,吻得温柔而缓慢,却极有力道,一路吻到她小巧的下颌。
她的脖颈纤长而白腻,沈延喜欢极了,便又将头埋到她的颌下,热烈而执着。
这感觉真是比方才他吻她脸颊的时候还要酥痒,语清仰着脖子,羞得整张脸都烧起来,本以为他吻够了自然会停,却发觉他的唇已经压到了她的嘴角上。
“诶……唔”
她想和他说话,唇瓣却已经被他稳稳地含在口中。
她的樱唇又软又香甜。
沈延眸色浓得化不开,双唇将她的唇瓣慢慢地舔磨,细细地咂吮其中的滋味。
语清睁眼看着他。若只是如此,也还好,而且他总会满足了便停下来吧。
后来她才知道,她是太天真了。
沈延终于尝到了香甜,如何能放过她,而且刚刚才只尝到了边缘,根本不能解渴。
月光朦胧,暖帐里二人的身影交叠覆盖。
十指相扣,唇齿流连相依,微微响动。甜蜜的口津被人肆无忌惮的掠夺,一滴不剩地吮进嘴里。
何来的满足,只有更加贪婪更多的索求而已。
雪白的中衣褪下,红艳光滑的裹肚丝带飘落。
面容潮红娇艳,肌肤如霜似雪,玲珑起伏的美丽。
语清被炽热包围着,觉得自己仿佛化做了藤蔓,柔软而绵长。
她攀着一颗高大挺拔的松树而上,而松树也温柔地推扶她攀到高处,带她一起去看看她从未见过的世界。
或许是高处的风凛冽,她吃了痛,松树沙沙作响,以枝叶轻柔地安抚她,说有它在,不要怕......
沈延感觉到她愈发柔顺、妩媚,笼在阴影里,窈窕婀娜,散发着淡淡的幽香,就像一支娇羞绽放的花朵,美得惊心动魄。
“语清……”
一腔爱意涌上心头,身体里有种尘封多年的情绪被她勾了出来,销魂蚀骨。
若是没有甘霖一场,怕是无法浇灭这种厚积薄发的火焰。
语清觉得那种酥痒已经不受控制地朝全身各处蔓延开来,让她从心窝子软到了指尖。
真是奇怪的感觉,明明羞耻至极,可那一丝一缕的甜意,还是无法阻挡地渗透到她心里最隐秘的地方。
“唔……”
一声情不自禁的嘤咛。
语清忙又咬住了唇。
沈延见她面颊一片潮红,半阖着双眼,长睫下的双眸娇怯而迷蒙,一颗心便化作了水,觉得从今以后一时一刻都不想离开她。
“沈君常!”
“叫夫君。”
“......你......你到底好了没?”
“......”
亲吻声淹没了娇嗔。
“语清乖......”
屋外,风打枝条,来势汹汹,屋内灯火摇荡,此起彼伏,
沈延终于明白何为爱不释手。
尤其面前是他放在心尖上多年又求而不得之人,今日他竟可以与她如此亲密,即便是当年点状元、升官,也远没有这样的快乐。他只有尽力克制,再关怀体贴些,额上的汗珠已经是细细密密的一片。
“语清――语清――”
语清紧咬着唇,听到他沉绵的声音唤她,便应了声嗯。然而话一出口,声音竟也滞涩得很,她自己也吓了一跳。
她下意识地推着他的肩膀,却被他捉了一只手,放进口里舔舐。
细长的指尖上沾满了晶亮亮的口水。
乌黑纤长的睫毛下渗出了圆圆的泪珠。即刻被人吸了个干净。
“跟你说真的呢!”
语清皱眉娇声在他耳边道,抬手打他。她到底是喜欢他的。
沈延苦笑:“很快就好。”
渐渐地,高处凛冽的风褪去,化作柔缓的暖风,轻抚着她。阳光和煦温暖,让藤蔓舒展、放松开来,紧密而温柔地缠着松树。枝叶交汇相磨,微风中缓缓轻吟......
语清眼看着月光从扇的东侧偏斜到了中央。
分明已经过了许久,什么叫很快就好。
她气得往他臂膀上狠狠掐了一把,他却笑起来,抓了她的手来亲。
小兔子即便咬一口,又有什么痛的,只有可爱而已。
窗外寒风瑟瑟,吹得树梢垂垂摇摆,屋里的二人却热得一身汗津津。
终于,炽烈化作了温存,沈延搂着她躺倒,权且歇一歇。
语清缩成了一小团,拿脚踹他。
“说话不算数!”
沈延便趁势抓了她的小脚帮她捂热。
“是我不好,以后听你的,好不好?”
语清哼了声,他还想得挺远。
“这下你满意了?......斯文败类。”
平日里看他一副清冷沉稳的样子,内里根本差了十万八千里。
沈延经她一骂,心里蜜露流淌,甜滋滋的,便又往她脸上狠狠香了一口。
“今日便如此了。”
这才哪到哪,怀里搂着她,又怎会想放手。
只不过是怜惜她,不忍心而已。
语清看着他喉结滚动,想起几个月前与他同在南京时,在楼梯上听那两个人说的话。
她的手被他握在手中,他的大手刚劲有力,骨节分明,暖意融融流入她的手心。
她叹了口气。
那两人大概真是见微便能知著。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