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雨至——一程晚舟【完结+番外】
时间:2023-10-19 14:37:39

  温臻没说话,眼底蓄着淡笑只是看他。
  晏朝洲继续说:“不过后来我也去问了下缘由,才知道原来是那小明星与大嫂有些过节,倒是委屈了大嫂,只是祖父这人一贯不喜大哥插手琐事,毕竟纽约分部的一些麻烦,大哥还未妥善解决,至于娱乐圈这块,其实我在京中也有好友圈可以帮忙,封杀一个小明星的事,大嫂有需要可以随时找我。”
  “我很乐意为大哥大嫂分忧解难。”
  他们之间不过才见两面,即便他是晏朝聿的亲弟弟,也不至于同她说这些。
  温臻纤眸微挑,声线淡了几分:“朝洲,你想要说什么呢?”
  “没什么,就是想告诉大嫂一些,大哥的一些不为人知之事而已,帮助你们多增进些感情。”晏朝洲朗声一笑,满眼无辜:“对了大嫂,最近咱们晏家也不太平,不知大嫂是否也听说了我家三叔前些日子在纽约分部跳楼一事?大哥也真是的,毕竟是亲叔叔,三叔这人虽然固执,但大哥幼时,父母不在身边,也是三叔照顾着长大的,如今得了祖父倚重,有时候未免也太专断独..裁了些,三叔……哎……”
  “嫂嫂是想去前厅听戏是吧,其实我们这家人,住在老宅里就喜欢听戏曲,有些戏曲听得多了,心里哪里还有什么反应,台上演着演着台下也便跟着入戏,”
  温臻眼底维持的笑意渐渐冷却,交握身前的双手绞紧指缝。
  晏朝洲好似恍然察觉到她冷淡目光,眼神略带歉意幽幽道:“抱歉大嫂,是我胡言乱语,吓到你了。”
  两人立在檐下僵持,后方有宾客笑语,前方是戏台唱词婉转。
  忽的,檐廊另一端款款走来一道倩丽身影打破僵局。
  晏晴好穿着一身小洋装踩着高跟鞋走过来,瞥过晏朝洲一眼,毫不客气:“你在这干什么?”
  “陆爷爷寿辰,我替父亲送份贺礼。”
  晏晴好走上前挽住温臻的手,从他跟前越过:“大伯在国外这么多年,什么时候也和陆爷爷交好了?”
  听着似是问句,却也不待人答,径直走向戏台那端。
  “嫂嫂,你不必理会朝洲的话,他洋墨水吃多了,国语都说不利索的。”
  温臻微顿,没想到晴好是这样评价晏朝聿的亲弟弟,想起刚才那几句话,心里也感觉不适,只笑说:“晴好,你这拐弯抹角挤兑人的话倒是和你大哥有些像。”
  晴好眼眸弯弯:“我小时候就跟着大哥一起在祖父膝下长大的,都是跟着他俩耳濡目染的。”
  提到这里,她又悄声补充:“不过嫂嫂放心,大哥的刻薄话都是向着外人的。”
  今日她是见识过刻薄的晏朝聿,听晴好这般说,也忍不住莞尔。
  但想到她提及晏朝聿少时,若说不好奇,自然是假的。
  一直以来都听晏家人提及,晏朝洲是跟着父母在国外长大,可论年纪,晏朝聿年长六岁,那他也与自己一样,是六岁起便跟随祖父母长大的吗?
  可她却是因被父母所放弃,才得爷爷垂怜。
  思此,温臻心间微颤,忽问:“晴好,朝洲是出生起便在国外长大吗?”
  穿过葳蕤花亭,前方戏台下座无虚席,幸而前排有空位始终留着,庭院佣人将二人引至前排位置处,备好茶水瓜果。
  晴好侧首与她低声说:“其实朝洲是大伯他们去洛杉矶的第三年出生的,后来长到五岁才第一次回国见祖父,嫂嫂也许没看出来,哥哥和他们的关系其实一直很淡,也是因为他们一直以来聚少离多,反倒是祖父悉心教养着大哥至今。”
  “只是祖父这个人,脾气秉性有时古怪又古板得很,我幼时也只有周末才回老宅待上两天,他太过严厉,大哥幼时受罚,我还历历在目,以至于现在都还有点惧他呢。”
  听到晏朝洲的出生,温臻心里云雾拨开,原来那夜老宅相见,他为何持以沉默,又为何态度这般疏离。
  世人绝不会有真切的感同身受,有的只会是唏嘘怜悯;
  真正的感同身受,是除非他曾有过这番经历,才会懂得。
  温臻在心中默算起,他长弟弟六岁,弟弟却是在父母离开他三年后出生的,那么他是三岁时便被养在晏老爷子膝下,或者是更早……
  所以,晏朝洲暗讽他亲缘淡薄,对自己的三叔都肯下手。
  可,晏朝洲却是独占他亲缘之人,不是吗?
  温臻眼睫轻翕,台上唱词侃侃,她却只言片语都再难入耳。
  戏将散场时,夜色深深。
  亭台旁,有二三孩童往池水里掷着雨花石,石子一落,涟漪层层漾开。
  胡桃木桌案上,二人的手机屏幕同时亮起,推送着同一则新闻。
  【据纽约当地记者报道,晏氏集团纽约分部现任执行长晏仲岭先生于今日上午10:36分因突发急性脑血栓抢救失败,享年仅46岁。】
  晏家三叔去世的消息比媒体更快一步传回晏家。
  晴好前日在老宅便已知晓,因此眼底只划过一抹黯然,抬眼时却观温臻面色不佳,低声唤道:“嫂嫂,很多新闻上关于我家的事,其实都是经过我们授意的。”
  话刚落,灯火葳蕤的檐廊处立着一道颀长身形,男人不经意地抬眸,幽沉眸光掠过前方二人,视线停在那道淡蓝纤影处。
  眸仁微动,凝着她因出神而涣散的乌眸,长眉轻折:“臻臻?”
  温臻瞳仁稍震,抬睫看向灯火下的他,面上情绪来不及收,略显几分凝意,晏朝聿走上前握住她冰凉的双手,轻轻摩挲几下。
  “怎么了?”
  见到他的那一刻,温臻的心稍定下来。
  晏晴好视线在二人之间回转,忽而对上兄长的目光,心生了然:“大哥,既然我的任务完成,别忘了你答应的哦,我这电灯泡瓦数太高,也不打扰你们,就先回家啦~”
  说完,她俏皮一笑,提着粉色小包踩过石子路便朝着大门方向走。
  人一走,此间只剩二人。
  温臻凝注着眼前人的眉眼,借着枝头几缕月光,她仔细看那双暗蓝瞳仁里掺杂的几分冷意。
  耳畔回响起晴好说起的那些话。
  ——其实朝洲是大伯他们去洛杉矶的第三年出生的,后来长到五岁才第一次回国见祖父。
  ——只是祖父这个人,他太过严厉,大哥幼时受罚,我还历历在目,以至于现在都还有点惧他呢。
  ——嫂嫂……其实大哥这个人……总之外面人传他那些,其实有的话不用在意,大哥坐到这个位置上,真的很不容易。
  温臻想起澜城初见时,他步步紧逼想要自己也将情绪宣泄出口,一切都有迹可循,因他清楚,因他是这世上真正懂得之人。
  一时,她顿觉鼻尖酸涩,喉间也不由慢慢发紧。
  落下目光时,温臻暗吸口气,敛下情绪轻声道:“晏朝聿。”
  晏朝聿握着她的手,低敛眼睫,树丛绰影掩住他形廓锋锐的眉眼。
  晏仲岭对外公布离世的新闻已经由媒体统一公布,他刚已察觉出温臻情绪变动,自知早有揭露他心中冷祟的一面,淡声道:“想问什么?”
  二人走出这座院落大门,永丰巷口停着来时那台深灰色科尼塞克,街巷微黄的路灯将二人的影子拉长,缠绕在青石板上。
  温臻回握住他的手,忽而止步,螓首微抬,乌眸映满他的面容。
  尤为是他那双眼,分明总是蓄着浅笑,可永远不达眼底,若深究便可窥清里头那些淡漠冷情,那是初见他时,温臻便有所察觉的。
  他薄唇轻启:“今夜你有所问,我便回答。”
  时限只为今夜,只为此时此刻,你若问,他便答。
  温臻抿下唇角,走近一步,手臂攀上他肩,因着身量差距,她仍需踮起鞋跟,呼吸骤近,唇部相隔咫尺。
  “阿朝,今夜喝的酒多么?”
  晏朝聿深灼眼中闪过一丝茫然,缓过两秒,他长臂横过腰肢,将她抱坐至车前,旗袍开车处露出一截莹白肌肤,沿着月光往上,停在他因使力而青筋分明的手背处。
  “你叫我什么?”
  臀部抵着冰凉车身,温臻仰脖,美眸潋滟凝他,一双素手攥皱他整洁磊磊的西装。
  温臻粲然一笑,泪意在眼眶打转,她主动吻上他微凉的唇:
  “晏朝聿,当我越是靠近你,便越是懂得他们如何与你相处,外人或是下属都唤你晏总,晏先生;长辈或是家人都唤你朝聿,兄长,听着总觉得没什么新意,也不够心意。”
  “阿朝,只有我这样唤你,好不好?”
  旗袍叠上西裤。
  灯下美人朱唇轻启,银齿生津,晏朝聿深眸攫住她溶在夜色里的脸颊,喉结滚动几息,俯身含住她饱满唇珠,唇间淡淡酒味正在入侵。
  吻至缠绵时,他唇部退离半厘,声息沉哑:
  “臻臻,今晚你都听见些什么?”
第34章
  有些昏浊光线, 浮浮沉沉地落进人的眼睛里。
  世界的底色在这一刻变成黑色,夹杂着几线微白,他沉沉看着那双清澈的, 淌动流光的眼眸。
  温臻有些脱力地攥紧他的衣襟,将那件版型挺阔,面料精致透着光泽感的西装摁出无数褶皱,一条条杂乱无章的线条不断延展, 她的手指蜷得紧,好似用尽全力,去倾注在这一吻中。
  呼吸时,朱唇上那抹艳色唇膏乱得潋滟。
  温臻眸光绵长,乱息开口:“今晚听了很多,听见有人叫你朝聿哥, 有人叫你晏总,也有人叫你晏先生, 晏家那位……所以,晏朝聿,你是不喜欢我这样唤你吗?”
  暗色藏匿着他锋利眉棱, 和沉邃眼瞳里浮沉的复杂情绪, 走出陆氏庭院前,他设想过这些年晏家明里暗里的风雨诡谲,他无法摘去,甚至深陷漩涡之中,而这些算计会让她心中如何去想他呢?
  廊下灯火中,见她那一刻, 晏朝聿忽然又觉得这些年都是这样行事这样走来,温臻再如何想他, 也再无转圜余地,毕竟一开始,不也是利益捆绑么?
  于是出来之后,他心中早在盘算着如何与她周旋出双方都能接受的答案。
  唯独没有想过,她望向自己时的柔软目光。
  他以复杂阴晦之心,揣度审视过身边每一人,也在心中为他们每一人标上价格,或名或利,总之都有所图,而他恰好能不费力地给到这份好处。
  即便是温臻,即便是她。
  在婚前签署的那份协议上,他也早为她谋好一份丰厚利益。
  以利换利,这是他生命里一种固有模式。
  他早已习惯驱散那些私人情感,用理性一面看待所有,只有如此才可让他更能分辨清楚前路。
  好似将一切利益划分清楚,也给他一个往前走的理由。
  或者……只是一个借口。
  他沉着呼吸:“好,只有你。”
  倏然间,温臻眉眼弯弯,如悬于夜空的那轮皎月。
  ——晏总,晏先生,朝聿,晏家那位,这些称呼没有新意,也没有心意。
  ——阿朝,只有我这样唤你,好不好?
  ——好,只有你。
  晏朝聿凝着她的笑,身形微动,上前一步,长腿抵开那截飘飘旗袍下的双膝,黑夜里雨丝纷纷落下来,先感知到雨来时,是因那盏路灯将雨丝照明,而后是触感,冰凉雨水浸落在他漆黑锋利的短发上,肩上。
  一瞬感知使得两人身体僵硬,雨珠坠下来沿着他英俊轮廓而下,晏朝聿眉棱一敛,将人提腰从车前抱立起,护着走向后排座位,任凭雨珠洇湿西装。
  司机从深巷折返回来。
  上车后,玻璃前方灯光骤亮,雨刷器也开始运作。
  他捏着鼻梁,一双眼里浸出淡淡血丝,西装半乱,侧影突出尖锐的喉结,微微滚动着,脖颈间分不清是雨还是浸出的汗。
  驶出永丰巷,车内隔板缓缓升起。
  后排的空间变得逼仄而静谧,两人间连彼此呼吸的频率都可以清楚感受。
  路行至一半,从高架桥下来时,经停一盏红灯。
  这一程司机开得缓慢。
  温臻侧过目光看他,这才察觉出男人的不对劲。
  黑发微乱,他阖上眼,剑眉紧紧拧着,双手搭在西裤腿面处交握,腕表下的脉络逐渐分明,露在空气下的皮肤在逐渐泛红。
  平直薄唇紧绷,唇色也透出不正常的红。
  温臻秀眉微蹙,尝试唤醒他:“阿朝?”
  这一声将晏朝聿的理智拉回一点,他缓缓掀睫,车内灯光将他的瞳仁照得透亮,里面只剩黑涔涔的一片。
  绿灯亮起,车继续前行。
  温臻抬手触碰到晏朝聿西裤上的大掌,倏忽间,触感有如炙火般灼烫着她的皮肤。
  那只手顺势落在她的腿面,温臻凝着他的眼,回想起刚在巷中时,便有察觉到他身体热度,当时只觉是饮过烈酒以及情动时的自然反应。
  而她,早已习惯他的热度。
  但这一刻,指尖的温度隔着旗袍面料都烫着皮肤,温臻迅速反应过来不对劲,想要降下隔板去寻最近的一家医院。
  唇瓣微翕,便被身侧黑影罩住,长指捻住她的下巴,声源全被晏朝聿用吻堵回去。
  一吻短暂结束,晏朝聿费力掀眸,睨过窗外环境,喉咙灼烧得声线嘶哑,朝隔板吩咐:“回青龙湾……”
  他竭力忍耐。
  脖颈沾满湿意。
  温臻落在膝上的素手蜷紧衣料,绣满鸢尾花的旗袍生出皱痕,开叉部分露出一截皮肤,白得晃眼。
  她张了张唇,终于找回一点声音:“你是不是……被人……”
  晏朝聿看她一眼,眸深似海,额间有汗珠沿着他深邃轮廓滚下来,即便不回答,也印证了她的猜测。
  可在这样的场合里,谁敢这般行事?
  温臻思绪乱飞着,晏朝聿忽攥紧她的手腕,将她抱坐西裤上方,一软一硬面料相叠。
  他嗓音已被灼哑:“臻臻,别乱动……”
  “知道是谁吗?”温臻凝目。
  晏朝聿眼睑半敛:“有人选。”
  今夜能接触他酒杯,且具备胆量以及能够提前做准备的人,他心下了然。
  车内空调微微吹着,露出的皮肤原本生出凉意,只在这一刻升温。
  环住他的肩微微分开,她纤丽的眼眸眨呀眨,忽的一颤。
  那是温臻第一次知道,人的体温可以这样高。
  身体由他裹挟着,都似火焰滚过,烫着每一寸肌肤,小腿抵在空调风口时,才得一丝缓解。
  车窗外是高架桥,一眼挑去,霓虹盏盏辉映,各式车辆在眼前川流不息。
  若有人往里窥一眼,便知两人衣冠整整;
  但玻璃上贴满防窥膜,外面人看不见一点,也便看不见那裙摆叠在西裤上,皱痕迭迭。
  温臻时常觉得,晏朝聿这位司机的驾车水平是经过他本人专业考核,才能胜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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