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的保姆闻声赶了出来,连忙去拿后备箱的东西。
宴景禹抱着十一,回身时,见南焉依旧垂首看着手机,正慢悠悠地从车里出来,他轻叹一声,特意等了她一会。
她头也没抬一下,他忍不住问,“你在看什么?好好走路,进去再看,免得摔着了。”
“在看日子。”南焉这才抬头说了句。
“日子?”
宴景禹一愣,深邃的眼眸里还盘踞着丝丝困惑。
南焉收起手机,“嗯,在看适合领证的日子。我刚刚一共看了三个日子,这个月的十六号,是初八,还有二十号,以及二十六号,下个月也有几个好日子,是五号和十号,还有……”
宴景禹的呼吸好似停了一瞬,周遭都静悄悄的,连风声都不见了。
他动了动唇瓣,“领证?”
“干嘛?你不想领啊?”南焉看他那反应忽然觉得好笑。
就这样的人,她怎么也不能和‘心狠手辣’这四个字联想到一块去。
就忍不住挑逗了起来,“不想就算了,就当我白看了,冷死了,进去吧。”
“不,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宴景禹从怔然中回过神,正色道,“就这个月16号吧,我听着就不错,挺好。”
南焉:“……”
“可是我觉得二十号更好……”
“我喜欢十六号。”
“它离二十号也才差四天而已。”
而且他们现在都同居住在一起了,其实就差那一个本了,那个本早领几天,晚领几天,都没什么问题的。
但宴景禹偏不,就认死理,非得在十六号这一天。
最后的最后,南焉只能无奈妥协了。
十六号就十六号吧,日子确实还不错。
回去后,她洗了个澡,去了储物间,从她那几箱东西里翻出了以前的东西。
里面有好几个相册,特别大一摞。
还有一些相框,看上去年代有些久远,都是她和老太太的一些照片。
照片中的老太太和今天在墓园墓碑上看到的照片一样慈和,笑容很有亲和力,让人心里头不禁一暖。
她又翻看了下几个相册,其中有三个,都是她以前摄影拍摄的照片,每次拍完,都喜欢留一到两张的小样放在相册里留作纪念。
照片中的人,她都不记得,陌生得很。
想来自己以前还是有点实力的,不然怎么会拍这么多人呢。
最后一册放在最下面,她费了老大劲才把相册薅出来,虽然有盖子,但因为放得久了,多少也是有点灰的。
她随意翻看了下,里面的照片不多,一大半都是空着的,每一页只放着一两张比较稀疏的照片。
她腿蹲得有点麻,便起了身,拿着那个相册回了房间,还用湿纸巾将这个册子擦了一遍。
随后放在腿上开始翻看了起来。
里面最多的还是她和老太太的合照,甚至每张照片后面都有写着年月日,以及她当时多大。
南焉现在的生日,其实并不是她真正的生日,而是她到南家那天的日子。
当初陶静云很喜欢她,要星星就摘星星的,想着不知道这孩子的生日,她到南家的第一天,正好是霜降,陶静云觉得这日子不错,就当成她生日了。
在南家人眼里,他们都以为南焉因为是女孩子,被亲生父母遗弃的。
她六岁多以前的照片还是比较多的,有和陶静云的,有和南父的,还有和老太太的,以及还有一张全家福。
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特别真切又幸福的笑容,包括南焉也不例外。
她身上穿着红色的连衣裙,款式很新,头上扎着两个小辫子,两边夹着发夹。
那时候的她,肯定以为,自己结束了漂泊,终于能有个温暖的家了。
但这些照片,大概从六岁多以后就少了。
那一页里多了一张婴儿的照片,照片的背后写了南洲的名字以及生日。
照片中是陶静云抱着怀里的小南洲,南父搂着陶静云,对着镜头笑得十分开怀高兴的样子。
连着四五页,她都没再看到自己的身影。
只是在第七页的时候,看到了一张她和南洲的合照。
那时候的南洲应该有好几个月大了,会对着镜头笑了,手里还拿着一个拨浪鼓。
再后来,依旧没有合照了,只剩下她零散的和老太太几张照片。
南洲一岁时,一家人拍了一张全家福。
她就静静地站在南父身边,身上穿了一条不新不旧的粉色小裙子,而南洲被陶静云抱在怀里,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再往后看,就是南洲十岁时的全家福了。
那时候的南焉已经十六岁了,长得亭亭玉立,穿着校服,和南洲站在一起,老太太坐在前面,另一侧站着陶静云夫妇。
也就是在这一页,她看到了自己的独照,和南洲两人的合照,和老太太的合照,和南父的合照。
可唯独没有和陶静云的合照。
鼻子微涩,好似明白了什么。
后面就基本空白下来了,只有稀稀散散的几张照片,南洲的居多。
但这些照片都定格在了他14岁那年。
20岁的南焉,再也听不到那个阳光的少年,笑着朝自己挥手,扬声喊‘姐’了。
再后来,南家因为这个意外,变得支离破碎,陶静云因为接受不了这个事实疯了,南父也因此一下老了十几二十岁,后来因为病痛,终是离开了人世。
将南家所有的重担都放在了那时还在上大学的南焉,以及年迈的老太太身上。
几乎压得他们喘不上气。
南焉已经不记得这些细节了,也忘了当初的自己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更无法理解当时自己的心境。
有多痛苦,又有多绝望。
可偏偏,她手里的救命稻草本就不多,命运却不断一根根从她眼前抽走。
宴景禹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边的,看着相册上滚落的泪珠,他缓缓揽住了她的肩膀,将其摁进自己怀里,吻了吻她的发顶。
低声说,“会好起来的,以后会好起来的。他们在离开时,都是爱你的。”
就连曾经爱过她,又曾厌弃过的陶静云,在闭眼离开时,都在想着,她又把她的囡囡留下了,从此,这个世界上又只剩下她囡囡孤苦一人了。
南焉靠在他的肩膀上,任由泪水流淌,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她脑海里没有他们半点不好的回忆,但这个相册却早已胜过了千言万语。
即便逝者已逝。
她也无法言说,在看这些照片,察觉到变化时,她的心是痛的。
第207章 领证2
南焉那份沉重的心情平复了两三天也没完全平复下来。
宴景禹为了让她放松心情,选了个天气好的日子去秋游摆弄烧烤,还把霍裴声和李心溪已经宋允儿和宴景珩叫上了。
宋允儿这段时间正好在星城拍戏,他们约好的那天,正好她只有两场戏,而且还是凌晨天微微亮的戏份,由于精湛的演技,两场戏都一次过了。
她前一天晚上是十一点收的工,卸个妆,拆个妆发,随便一折腾就是一点多去了,第二天早上的戏份需要重新换妆造,所以四点左右起来化妆,六点左右进入拍摄状态。
八点过就准时收工了,知道他们约的十点出发去秋游地,休息了一个小时,就和宴景珩一起出门了。
在路上就一直补觉。
南焉本来是不太想出门的,但也清楚宴景禹的用心,再加上领证在即,一直被这种心情内耗也不是办法。
答应后,她本来也想叫言轻的。
但言轻那女人这会还在外面放飞自我,快乐得没边没界的,压根没打算回星城捡起饭碗这回事。
至于明廷,这段时间接了一个比较大的案子,忙得连轴转,压根抽不出时间来参与他们的秋游。
十一点左右,宴景禹和南焉率先到了秋游的场地。
见宴景禹一个人在搬帐篷和烧烤架那些东西,她站在那显得有点良心不安,也走过去帮忙,准备把那些食物和水果先搬下来。
“你别动。”
宴景禹拧眉,出声制止了她,还给她塞了一把小软凳,“觉得晒的话,先去树下的阴凉地坐着等会,这些东西不用你搬。”
“但这么多东西你一个人……”
“谁说我是一个人?”他轻笑了一声,“他们那两队人应该也快到了,我先把遮阳棚给你搭起来。”
南焉:“……”
她瞥了眼被他已经从车里拿下来却搁在一旁的烧烤架,无奈笑道,“那我问问他们还有多久到。”
“嗯。”
两天前约好这趟秋游的时候,宋允儿觉得有些事情不好商量,就干脆拉了个六人群。
事先商量了,谁带哪些东西,还有准备哪些食材之类的。
这会,她直接在群里问了一句:“你们到哪了?我和宴景禹已经到了。”
李心溪:五分钟。
宋允儿在睡觉,压根没看手机。
等李心溪和霍裴声到了,南焉也没收到宋允儿和宴景珩的回复。
快十二点时,她都怀疑这两人是不是走错路,或者压根就没出门了。
霍裴声任劳任怨的帮宴景禹搬东西,支烧烤架,点燃炭火,李心溪则和南焉把事先饮品和水果摆在了折叠长形桌上。
十二点半时,宴景珩和宋允儿才终于出现在他们的视野里。
霍裴声和宴景禹的第一轮烧烤都已经烤好了。
“允儿,你这是刚睡醒?”南焉看她那副睡眼惺忪的样子,问道。
宋允儿点头,打了个哈欠,“昨晚收工晚,早上四点多起来化妆拍凌城的戏,没休息好,路上一直在睡,抱歉啊,没过来帮忙,让你们忙活了这么久。”
其实在十一点半时,他们就已经到了,但宴景珩心疼她,看她没休息好,就忍心叫醒她,让她多睡了一个小时。
南焉,“这么累啊?那你应该在家好好休息呀。”
“没事,车上也睡了几个小时,难得有这样的热闹,错过了多可惜。”
“那你快坐下,喝点东西醒醒神。”南焉给她倒了一杯李心溪带来的自制奶茶饮品。
宋允儿笑着道了声‘谢’,抿了口不禁感慨,“还挺好喝的。”
李心溪扬眉,很是骄傲,“我做的。”
“厉害啊。”
宋允儿夸赞道。
她和李心溪并不熟,大概就听说过名字,或者在某些世家宴会上见过一两面,总之她也不太记得了。
李心溪倒是认识她,毕竟她是公众人物。
又是自来熟的性子,三言两语随便找了个话题就聊开了。
宴景珩也没参与她们女人之间的话题,而是走到烧烤架前,看着盘子里烤好的食物,挑着眉峰,打趣,“哟,看着还真像这么一回事,两位要不要考虑去夜宵城里摆个摊开个店什么的?”
“呵,你还有脸说风凉话,昨天就说好了,让你早点来。知道我和景禹弄这个炭火弄了多久吗?恼火得很,差点没把我俩给烟熏了。”
霍裴声拿着夹子作势要去揍他,“现在倒好,都知道你疼媳妇了,过来就知道吃现成了。”
宴景珩下意识往旁边躲了下,笑着耸肩摆手,很是无辜,“没办法,我媳妇昨天熬夜了,没休息好,我看着不得心疼死啊。”
“那你让你媳妇在车里睡就好了,你自己过来帮忙啊。”
“我媳妇离不开我。”
这句话一出,别说霍裴声了,宴景禹都没忍住翻了个白眼过去,还顺带把手中的孜然粉砸过去。
宴景珩稳稳接住,又迎来霍裴声的一个架子,一个侧身就躲了过去。
然后啧啧啧的摇头看着他们俩,“你知道你俩现在像什么吗?怨妇。”
“你今天不来个混合双打是不舒服?”霍裴声冷哼,“我先把这个给那几位姑奶奶送过去,下一轮你来烤,烤得不好,给你架火上烤。”
宴景珩:“……”
他失笑了声,“这东西还是要讲天赋,我要是天赋不好,你把我架在火上,加孜然辣椒面都没有用,还容易影响那几位姑奶奶的心情。”
“烤得不行的,你自己负责吃。”
宴景禹冷不防的接了一句。
霍裴声闻言忍不住笑了起来,“哈哈哈哈,没错,就是这样。”
宴景禹:“……”
这俩大概是嫉妒自己守着媳妇睡了一觉,而他们则像个怨妇一样在太阳底下生火烧烤。
没错,一定是嫉妒。
正值中午,也不早了,南焉她们几个早就饿了,看着他们端着烤好的东西过来,一个个都没忍住伸手拿了一串尝了下味道。
然后纷纷夸赞起了味道。
除了饮品和一些水果沙拉外,中午能吃果腹的也就只有烧烤了。
吃完第一轮,南焉她们几个就想上手试试,李心溪还把手机塞给了霍裴声,“来,给我们拍几张,晚上发朋友圈需要素材。拍好看点啊,记得找角度,别硬拍。”
这场烧烤折腾到两点,旁边有三个搭好的帐篷,是他们六人分别的休息地。
“吃饱了吗?”宴景禹弯身走进帐篷里,看着坐在里面的南焉。
“嗯,差不多了。”
说起来,醒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吃烧烤,味道妙不可言。
“这会太阳太大了,你不能晒太久了,先眯一会,起来可以放放风筝,那边还有个人工湖,可以去划划船,散散步。”
“好。”
宴景禹侧身躺在她身边,轻轻将她揽进怀里,吻了吻她的耳珠,低声问,“心情好些了吗?”
南焉一愣,唇角微微扬起,“嗯,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了。”
前几天萦绕在心头的那种沉重窒息感,这会已经消散了许多,身心都跟着轻松了不少。
她早上醒得早,又玩了这么久,也的确是有些疲乏了。
没几分钟,就被宴景禹抱着,沉沉的睡着了。
一个多小时后,她是被外面李心溪的声音吵醒的。
“霍裴声,你好没用啊,连个风筝都放不起来。”
“不是,李心溪,你能不能讲点道理啊?没风,风筝当然飞不起来啊。”
“那别人的怎么能飞起来?”
“然后飞的时候有风啊。”
“狡辩,就是狡辩!你看人家男朋友放的风筝老高了。”
外面两人吵得很欢,南焉揉了揉有些发胀的脑袋,瞥了眼身旁,发现宴景禹已经不在了,便打开拉链,探出脑袋。
就见李心溪双手叉腰,正理直气壮的和霍裴声争辩着什么。
斜对面的帐篷门是被卷起来的,宋允儿和宴景珩就坐在里面,笑眯眯的看着外面这场闹剧,时不时发出清脆爽朗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