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焉也耐得住性子,等菜上了,才问起先前在家里没说完的事情。
她这才得知宴景禹和沈家的关系。
“所以,当时他和沈家有婚约,却和我在一起了吗?”这个消息对于她来说,稍微有点难以接受。
这和第三者好像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没有,沈织月要和景禹订婚的时候,你和景禹早就在一起了,还挺长时间的了,后来老爷子想让他们订婚,也被景禹拒绝了。”
闵慧思忖了会,又道,“其实,最开始和景禹有婚约的是沈家那个不见了的大小姐,后来,沈织星在14的时候,这桩婚约才重新拿出来说。只可惜,星星这孩子命薄,在18岁那天因为一场大火去世了。”
“这孩子,自小就患有心脏病,身体不太好,但性格很好,阳光开朗又可爱,长得也漂亮,招人喜欢。说句不该说的,你和星星长得的确挺像的。”
南焉抿抿唇,没有接话。
闵慧见她忽然沉默,也有点心慌,“焉焉,你别多想,我这就是……”
“我没有多想,您放心,我只是觉得,造化弄人,沈太太,也的确是个可怜人。”南焉对她笑了笑。
得知不是第三者,她心里舒服了不少。
至于说什么和沈织星长得像,她倒没怎么多想。
闵慧叹了一口气,“谁说不是呢,现在也六十几岁的人了,这么大把年纪了,结果,还要承受这样的打击,小女儿的离世本来就已经很致命了,结果没想到,大女儿依旧没找回来,一辈子的心病。”
“沈董事长这么大年纪了,还要操劳这么大一个公司。”
南焉无声的叹了口气,对沈家,也抱着很大的同情心。
她也没再继续追问下去了,知道这些就已经足够了。
第210章 忽略的细节
初冬的华城比星城暖和,算不上太冷。
宴景禹在病房里待到一点,床上的沈太太依旧没有醒来的迹象。
他思忖了会,压了压眉心,还是外出吃了个饭。
早上起得太早,只喝了一杯咖啡,其余的什么也没吃,这会肚子已经有点饿了,要是不吃的话,他怕晚些时候胃病会犯,反而出状况。
他一个人反倒好解决,也没那么多讲究,在医院附近找了一家店,吃了一碗热腾腾的排骨汤面,身心都变得舒服了许多。
再次回到病房也才过了四十分钟而已。
沈太太依旧没醒,他便一直在病房里守着。
两点半时,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起来,应该是沈太太自己的。
他走过去看了眼屏幕上的来电显示,上面写着‘老公’两个字,便知道来电者是沈董事长了。
他手指摩挲了几下,在铃声快要结束时,还是拿起手机接了起来,“沈伯父。”
电话那头的沈董事长闻声愣了下,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差点以为自己打错电话了,还特意看了下备注。
“景禹?”沈董事长不确定的喊了一声。
“嗯,是我。”
“这不是你……”
“是伯母的电话。伯母昨夜凌晨三点多晕倒了,这会还没醒,我在她病房这里守着。”宴景禹兀自回道。
“她晕倒了?!”沈董事长声调都扬高了些,明显带着担忧和急切,“到底怎么回事?景禹,她为什么好端端的会晕倒,还跑去华城了,莫非是……”
邱婷在接到华城警方打来的电话,说沈织月快不行了,要见她一面,说是有话要和她说。
那个时候她就有些心神不宁,好似已经猜到沈织月要和自己说什么了,她全程精神紧绷,内心极度忐忑不安。
在联系家里私机时,整个人和手都是抖着的。
思维更是混沌的,在快要上飞机前,才想起来给自己老公打了个电话,但因为时差缘故,沈董事长所在地已经是上午了,刚开上会,手机是处在静音模式下的。
他就没有接到。
等会开完后,他看到手机上的未接电话,第一时间就拨过去了,但那会邱婷应该是在飞机上,电话没有拨通。
沈董事长按照时差的推算,想着她应该在睡觉才对,又想不到有什么事会让她半夜三更给自己打电话,就发了一条微信语音过去。
下了飞机后的邱婷看到他这条消息,就说了自己刚到华城机场,随后就去了医院。
那会的沈织月在观察室里,医生说,伤的是脑部,怕是要有个心理准备。
邱婷心里有些慌,看着氧气面罩下那个鼻青脸肿的人时,直接愣住了,要不是守在门口的警察,以及医护人员,还有她身上那套囚服,她都没认出那是沈织月。
沈董事长在得知她半夜前往了华城,知道肯定是出事了,但怎么也联系不上她。
便连忙定了最近的一个航班回去,飞机没有直达华城的,需要转机。
这个电话,就是他这会在另一个机场等待转机时打过来的。
“嗯,沈织月的事。”宴景禹淡定回,“她死了,早上八点多走的。”
“什么?!”
沈董事长惊呼,语气里带着不可置信的颤音。
他继续解释说,“警方昨天晚上七点多打电话来说,沈织月在牢里自杀了,送进医院抢救后,说是要见沈伯母,沈伯母才半夜乘坐私机过来的。应该是听沈织月说了什么,伯母才受了刺激晕倒过去。”
沈董事长错愕不已,“自杀,那她说的不会是……”
想到这里,他心跳都漏了几拍,苍老的眼眸狠狠颤抖了几下,呼吸都难得急促了起来。
他操劳半生,公司即便出现了重大事情变故,他都没像现在这么失态过。
“嗯,大概是。只能等伯母醒来后才知道了。”宴景禹低声道,“只不过,医生说,伯母现在不能再受刺激了,身体太虚了,后面必须得好好修养才行。”
闻言,沈董事长重重的叹了口气,“她这身体啊,是一天不如一天了。我马上要登机了,景禹啊……要多麻烦你费心照看一下你伯母了,我们身边也没有可以尽孝的儿女,我也……”
沈家这些年一直在透支宴家的愧疚,后面又出现沈织月开车撞了南焉的事,牵扯出沈织月不是沈家真正千金的真相。
其实这些事情,已经足够让他们二老心力交瘁的了。
所以,沈董事长也不太愿意再去麻烦宴景禹了,毕竟他也没有义务,现在反倒是沈家对不起他。
当年沈织星的事情也并不是宴景禹的错,那样的结局,也不是宴景禹想看到的。
即便是有婚约在身上,但宴景禹也一直把沈织星当成亲妹妹一样去宠。
“不麻烦,我会在这里陪着伯母的,等她醒来。”
“好好好。”
沈董事长按捺住心底的激动,连说了三个‘好’才把电话挂了。
宴景禹把电量不算多的手机重新放回床头柜上,看了眼床上的沈太太,抿了抿唇,走到窗前,静静望着外面的景色。
皆是高楼大厦。
他摩挲着手指,脑海里也不禁浮现出那段悠长的记忆。
少女扎着公主头,上面还有个特别漂亮精致的钻石皇冠,穿着森系的浅绿色裙子,笑意盈盈,眉眼盛满了满天星河,显得灿然甜腻。
是她生日那天的穿着打扮。
“景禹哥,好看吗?”
他记得,他当时说了句,“嗯,绿色很衬你。”
少女却瘪着嘴,双手扶着头上的皇冠,“没让你评价我的裙子,我是说这个皇冠。”
他看了眼皇冠,这是他送给她的成年礼,特意去找意大利著名设计师设计制作出来的。
便说了句‘好看’。
少女的笑容又烂漫了许多,在落地窗外折射进来的光芒下,显得熠熠生辉。
可就在那天,少女的笑容永远定格在了那一天,命丧于火场。
他记得沈织星那天还和他说过,“景禹哥,我们俩的婚约能不能解除呀?”
宴景禹掀起眼皮看她,清冷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戏谑,“怎么?有喜欢的人了?”
小姑娘双颊上飘来两朵红晕,却也没有瞒着他,带着少女该有的情窦初开的娇羞,“是有一个,不过,不知道人家喜不喜欢我。”
“同学?”
“不是,前些天在图书馆刚认识的。他长得很帅,而且学识渊博,是H大的数学系大二学生,在图书馆兼职,我有张卷子好几道题不会,都是他教我的,人也很有耐心,还很容易害羞。”
宴景禹拧了下眉,“你高中不是都毕业了吗?这会还没开学,哪来的卷子?”
沈织星尴尬的扣了扣脸颊,眼神有些缥缈,小声心虚道,“嗯……我骗他说,我是高三的,回去打印了一套高二下学期的卷子每天去图书馆写。”
宴景禹:“……”
他颇为无语的看着这个小丫头,这谁教她这么追男人的?
见他沉了脸,沈织星的心虚更甚了,但还是梗着脖子道,“景禹哥,你都不知道,我为了让他教我写题,我磨了他一个星期呢,他才肯赏脸教我一道题。”
“教会了?”
“没有。”沈织星哑然片刻,“他说得太快了,而且,说的我都听不懂,就让他多说了几遍,但这绝对不是我故意装不懂的。”
“那你是怎么知道他在H大数学系的?”
“我找图书馆的其他工作人员打听的,聪明吧。”沈织星傲气的昂首挺胸,显得十分自豪。
宴景禹:“……”
此时的沉默,震耳欲聋。
沈织星急了,上去抓他的手臂,撒娇道,“啊,景禹哥,你就和宴爷爷去说一下嘛,取消一下我们的婚约,别耽误了你妹妹我的金玉良缘,不然我会遗憾死的。”
两家的婚约都是长辈们自行定下的,宴老爷子向来是说一不二的强势存在。
当初两人的婚约定下之时,宴景禹就反抗拒绝过,他接受不了和自己一直当成妹妹的人订婚,但宴老爷子一意孤行,丝毫不听他的,还说什么,宴沈两家早就有婚约,现在续上也是理所当然。
因为这件事情,宴景禹还把老爷子气病过一次,后来这件事情就只好搁置了。
他那天看着沈织星那副期待又憧憬自己爱情的样子,便应下了,“放心,我们俩的婚约迟早有一天会解除的。”
他是不可能娶她的。
“但作为女孩子,别成天追在男人身后跑,没半点矜持,不成样子。”
沈织星当时甜甜的笑着应下了,“哎呀,景禹哥,你放心吧,我才不会色令智昏的。但我想为我的初次动心而努力一下,不想让这个成为遗憾,毕竟H大的分数线太高了,我考不上去,得趁着暑假这个时间,一举将他拿下。”
可少女的满腔情怀,终究成了一生的遗憾。
她没有拿下他,甚至连最基本的喜欢都没能说出口,以至于让他们两天前的一面,都成了最后一面。
那个阳光灿烂,向阳而生的小姑娘,再也回不来了。
记忆就像流沙一般,一但忆起,剩下被时间掩埋的部分就会层出不穷的灌入到他的脑海中,怎么也挥之不去。
更像一把无情的锁链,将他牢牢桎梏住,挣脱不掉。
他强行手链思绪,抬手压了压眉心,身后传来些微的动静。
转身看过去之时,就见床上躺着的沈太太已然睁开了眼,面色惨白,双目茫然无措。
他一惊,立马走过去,低声唤道,“伯母,伯母?”
沈太太的双目渐渐有了神,聚焦落在了宴景禹脸上,却颤了下眼瞳,慢慢湿润了,嘴动了动,第一声没有说出来,咔在了喉咙中。
手却已经抬起来,紧张的抓住了他的手臂,咔了半分钟左右,才有声音溢出,“景……景禹。”
“嗯,伯母,我在。”
宴景禹看着面前这个已经有了不少白头发的沈太太,向来冷硬的心,忽然有些发软,以至于说话的声音也软了许多。
沈太太抓着他的胳膊,艰难的从床上起来了,眼眶里淌出泪水,着急哽咽道,“沈……月……她……她在哪……我想……见她。”
她说得语无伦次,连手背上的针都拔下来了,冒出血珠,也无动于衷,只着急着想要下床。
“伯母,您慢点。”
宴景禹连忙反手扶住他,又抬手按了下床头的铃声,叫护士过来。
随后又安慰道,“您先别着急,有事我们慢慢说。”
可能是宴景禹的声音太具有安定性了,沈太太那颗不安又慌乱的心稍微定了定。
护士来得很快,把她的针重新打上,然后嘱咐了几句就出去了。
“景禹……”
“伯母,您先喝点水润润嗓子。”他给她倒了一杯温水,然后搬了一张椅子坐在床沿边。
沈太太的手依旧是抖的,接过杯子时,里面的水还漫出一些来,落在了床单和地板上。
看着她喝了两口后,宴景禹接过杯子,放在一边,轻声说,“沈伯父来过电话了,他已经在回国的飞机上了,大概晚上就能到。”
“那……”
“沈织月早上八点多走了。”
沈太太整个人愣住,即便在来的路上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可这会听到她真的死了,心里还是有些难受的。
她张了张唇,忽然想起来,“你……怎么来华城了?就你一个人吗?南……南焉没和你一起来?她……她在哪?”
“嗯,我一个人来的。”宴景禹抓着她的手说,“知道您昨晚过来了,我不放心,过来看看。”
“南焉……她……家里是什么情况,景禹,你快……快和我说说。”
宴景禹被她这样一问,愣住了,好似意识到了什么。
眸色一凛,面容上的表情也充满了诧异和震惊,心有疑虑之际,也忍不住语无伦次了,“伯母,你……她……为什么会突然想起问焉焉家的事了?”
她这样问,绝对是沈织月昨晚和她说过什么。
想到心里的猜测,他心跳都不由加快了。
“你先告诉我,南焉家里的基本情况,她……她不是南家的亲生女儿吗?”
“她是南家领养的,三岁多去的南家……”
说到这里,宴景禹戛然而止,好似忽然意识到了什么,那个自己一直忽略又没在意过的细节。
沈明月丢失时是三岁多,南焉到南家时也是三岁多。
他呼吸一滞,“伯……伯母,沈明月……身上有没有什么特殊的印记,或者……比较好认的特点。”
“她……她右边腰侧的地方,有个偏粉色的印记,大概……大概就像贝壳的形状。”看他这个反应,邱婷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尽量让自己保持镇定,抖着嘴皮子说道。
第211章 信物
这话轻飘飘的抵入宴景禹的耳朵里,犹如炮轰了几个炸弹一般,给他炸得体无完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