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中雀:惹上偏执兄长逃不掉——鸾镜【完结+番外】
时间:2023-10-24 13:31:21

  “你快起来。我若有法子,定是倾力来救。只是……”
  吴牧看了眼一直沉默不语的沈清棠,终是将话说出口,“他本就失血,体质孱弱,这一刀下去,没立即要了他的性命,已经算是万幸了。”
  沈清棠垂着眼沉默。
  她知道,江齐言是因为她才失血以致身体孱弱。
  也是为了救她,现在才躺在那里,生死未卜。
  这夜里,衙门的灯火亮了整整一夜。
  天将明,吴牧又进去诊治一番,见江齐言状况好转,再出来便对众人道:“江大人熬过去了。眼下,只需好生照料便是。”
  赵横自是喜不自胜。
  沈清棠听着,高高提着的心亦是终于落下来。
  江齐言两日后才醒。
  等到众人都来瞧过了,最后才是沈清棠来看他。
  姑娘几日不得好眠,神色有些憔悴,看过来的眼眸也凝重无措。
  江齐言见她这副模样,自然知晓她是担心自己,不由宽慰道:“让陆姑娘担心了,是江某的不是。陆姑娘放心,我现在已经没事了。”
  他话里其实有掩饰不住的欣喜。
  她担心自己,是不是其实也说明,自己在她心里其实也有些不同?
  这一点隐秘的小心思叫沈清棠窥穿,她垂下眼帘,抿了抿唇,终是开口,“有些话,我想跟江大人说。”
  “其实,我是逃婚跑出来的……”
  “我知道。”
  江齐言未必没有如此猜测过。
  一个貌美的姑娘,女扮男装,四处躲藏度日,为的是什么?
  躲着仇家,还是躲着家里?
  看她年岁不大,身边跟着的丫鬟也是个没心机的,想必不大可能是仇家。
  那么便只能是家里,或是吵架出走,或是逃婚离家。
  她这么聪慧的玲珑心,会和收养她的家人闹到吵架离家的地步吗?
  便只剩了逃婚一种可能。
  他问沈清棠,“陆姑娘逃婚,是因为不喜欢家中安排的亲事吗?”
  她摇摇头。
  并不是。
  那是一桩在外人看来无比艳羡的亲事。她一个小门小户,没有父母亲人倚仗的孤女,能高嫁进承平侯府里,是多少辈子才修来的福气。
  她也想过,要不就这样嫁了。
  嫁给裴琮之也没什么不好,正室夫人,侯府主母,往后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
  他在朝中又如日中天,说不定往后还能给自己挣个诰命,真是风光无限。
  可是她不甘心啊!
  她被他算计了太多。她的喜好,她的善恶,都被他看得通透,并牢牢把持在手里。
  没有人想被谁看的一清二楚。
  她就像被紧紧拉扯住的纸鸢,被束缚,被捆绑,生死由他。
  沈清棠自心中缓缓吁出一口气,对江齐言道:“不瞒江大人。我心中,其实有心悦之人。”
  她说这话时,沉寂的眼里有了微光。
  她其实在南江这里,一直也是装得沉稳又寡言,倒是头一次露出这般小女儿的神态。
  江齐言听着心里发酸,“那陆姑娘是为了他才逃的婚么?”
  沈清棠眼里的光顷刻间黯淡下去,轻声否认,“不是。”
  她没想过要去找燕城。
  一路上走走停停,也听说了很多的话。
  有一些,是朝廷里的事。
第104章 离开
  原来当今圣上已是风烛残年了。这江山,很快便要易主。
  在这种时候,朝廷上人人自危。不到最后一刻,谁都不知道下一个登上至高无上皇权之位的是谁。
  自然,身在漩涡当中的平南王府也是忧虑,生怕一个不慎惹来祸事。
  想要自保,最好的法子便是联姻。
  两个家族凝在一起,势力盘根错节,才是稳固。
  平南王妃原先同意燕城和沈清棠的亲事就存了这个心思。
  承平侯府虽然式微,但只是暂时的。有裴琮之在,焉能不复从前荣光。
  只是没想好好的亲事最后还是没能如意。
  燕城自打从上京城回了南境,亦是消沉度日,醉生梦死。后又知道了沈清棠嫁于裴琮之,更是承受不住打击。
  他要回上京城再见沈清棠一面,却叫平南王妃拦下。
  他已跑过一次,她自然上了心,不会叫他再跑第二次。
  亦是苦口婆心劝他,“你如今回去也已是来不及了。南境离上京何止千里,等你赶到,她早嫁去了承平侯府。”
  “你难不成,还要抢夺他人之妻吗?”
  也是此时,平南王妃起了心思,要给他再定一门亲事,彻底绝了他的念想。
  她看上了自己母家的姚二姑娘,姚家一门也是煊赫显贵。
  那二姑娘又与燕城年纪相当,正是门当户对的一桩好姻缘。
  平南王妃原先便存了这个心,只是燕城当时满眼心思都在沈清棠身上,她想着成人之美,便将此事搁在心里不提。
  如今既和承平侯府的亲事没了,这姚家的二姑娘便又重新入了平南王妃的眼。
  两家的亲事定得很快。
  这事没有燕城置喙的余地,平南王妃头一回板着脸对他道:“自古以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此事我们已定下,不可更改。”
  沈清棠自然也是听说了他与姚家二姑娘的亲事,落寞着眉眼,语气怅惘,“他很快就要成亲了。”
  那桩曾短暂拥有的感情,像是一场如梦泡影,一戳就破,再也触不可及。
  “既然如此,那陆姑娘为什么不能留下来?”
  江齐言一生清正落拓,从未想过强求什么。这是头一次,他想强留于她。
  “姑娘总不能一直漂泊,如果一定要选一个地方定下来,为什么不能是南江?”
  他看着沈清棠,言辞恳切,“南江于姑娘而言不也是不同的吗?”
  他知道她的心结。
  幼时在陵川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她,最害怕见到的便是当年的那一幕吧?
  她总说是江齐言强留下的她,可是割臂取血时,他瞧见她眉眼间的分明是释然。
  那是十几年前陵川飘来的雪落在了南江。
  她终于可以为当年心里的愧疚赎罪。
  江齐言索性挑明,“南江不会是下一个陵川,这是姑娘以自己的血换来的城池。陆姑娘不如索性就留在这里?”
  他知她心有顾忌,也是头一次起了以权谋私的心思,“陆姑娘放心,江某总算是七品知县。纵是陆姑娘家中找来,强逼姑娘嫁人,我也可在其中斡旋一二,来保全姑娘。”
  江齐言只以为她是寻常百姓家的姑娘。
  “多谢江大人好意。”
  沈清棠笑了笑,仍是推拒,“我不能留在南江,江大人也护不住我。若是大人真想报答我为南江百姓的恩情,便替我照料好我妹妹阿月罢。”
  她特意交代,“若是上京城里再来人,莫要叫人见到她。”
  江齐言恍然明白,“陆姑娘从上京城来?”
  沈清棠并不瞒他,垂着眼帘“嗯”一声。
  上京城是什么地方?
  天子脚下,多的是世家显贵,煊赫齐聚。
  她说他护不住她。
  江齐言心中有了数,却是出声安她的心,“陆姑娘放心,你来这里一事,绝不会叫南江城外的人知晓。”
  他纵是护不住她,却也能帮她一二,这是江齐言仅能为她做的。
  沈清棠心怀感激,“多谢大人。”
  过几日,江齐言身子略好些,便提了庙会行刺那人来审。
  原是百姓衙门口示威闹事那日,被斩杀的三人当中一名男子的亲眷。
  “我兄长犯了什么错?”
  那人被押着身子跪在地上,头却还拧着,怒视着江齐言,“他不过是来为我求药,你个狗官却叫人斩杀于他,要了他的性命。”
  他满眼都是滔天的恨意,“我只恨,没能杀了你,为我兄长报仇雪恨!”
  江齐言在他的声声质问中说不出话。
  他无话可说。
  杀他兄长是真,江齐言无从辩驳。只是若再来一次,他仍会选择杀一儆百,来平息那场动乱。
  这是他身为南江知县,不得已而为之的事。
  可是百姓不能理解,失了亲人的是他,活在兄长离世痛苦里的是他。
  他恨不得用世间最恶毒的话来诅咒江齐言,要他为兄长偿命。
  是赵横先听不下去,用棉布径直堵了他的嘴,再来问江齐言,“大人,这人要如何处置?”
  他妄图刺杀朝廷命官,罪当该诛。
  江齐言却闭上眼,淡淡吩咐,“放了吧!”
  “大人――”
  赵横犹要说什么,江齐言已抬脚离开。
  他来西厢见沈清棠。
  吴牧已经借着她的血研制出了治疗瘟疫的药方,她也不必再留在南江,只等着南江一开城门,便辞行离去。
  主仆俩收拾行李,落月泪眼婆娑,恋恋不舍看着,“姑娘和采薇姐姐真的不带我一起走吗?你们不要阿月了吗?”
  沈清棠已经将把她托付给赵家的事告诉了她。
  “阿月乖。”
  沈清棠揉揉落月的头,蹲下身平视她,“不是不要阿月了,只是我们前路茫茫,怕照顾不到阿月。”
  “阿月先在赵横哥哥家里住下,等我们稳定下来了,便过来看阿月,好不好?”
  三个姑娘在外相依为命,早已是亲人一般。
  落月含着泪听话点头,“好,阿月等着姑娘回来。”
  沈清棠再起身,就看见一直立在门口的江齐言。
  “江大人。”她温柔浅笑,唤他。
  江齐言走进来,见桌上不过虚虚一个包袱,再无其他,不由问道:“姑娘只带这些走吗?”
第105章 发觉
  其实还有很多东西。
  南江百姓知道衙门里住着救他们性命的仙子,每日都往衙门口放很多东西。
  贵重有金银首饰,礼轻情意重就有自家种的瓜果蔬菜,亲手做的荷包坠子。
  他们夜里偷偷放,衙门里也找不到人。林林总总攒下来不过半月,也堆满了整间屋子。
  沈清棠抿唇笑,“瓜果蔬菜,衙门里平日做菜,我已经吃了。至于那些东西嘛,我便不带了,劳烦江大人日后寻见它们的主人,再将它们还回去。”
  “好。”
  江齐言阖首应下,又从袖中取出一个沉甸甸的荷包交给她。
  “这是什么?”
  沈清棠打开,里面满满的小银锭子。
  江齐言解释,“这是我这几年攒下的积蓄,不多,还望陆姑娘不要嫌弃。”
  他轻声道:“陆姑娘这一走,往后也不知道何时才能相见。姑娘的恩情江某无以为报,想了想,暂且也只能用这样的俗物来报答姑娘。”
  出门在外,银钱总是需要的。
  沈清棠也不推拒,收了下来,“多谢江大人。”
  只是她也笑,“我这一拿走,江大人可真是两袖清风了。”
  南江城门还在封锁,城中尚有瘟疫未好全的百姓。
  但沈清棠和采薇有了江齐言的吩咐,已经可以从城门出来。
  她们仍做男子装扮,先回了趟永泉村。
  当日送落月就诊去的仓促,很多东西都搁置在了这里。
  租屋子的莫大娘却不在,有留下来的街坊四邻说,她家闺女也得了瘟疫,一家人进了城,如今被困在南江城里。
  又好奇问沈清棠,“你们不是也送妹妹进城医治去了么?怎么没有被困在里头?”
  沈清棠笑吟吟接话,“我们没去南江城里,送我们过去的车夫说他家在石邑,那里有个大夫医术高超,我们便跟着他过去了。”
  石邑是南江临近的城镇。
  “后来我们听说南江起了瘟疫,可是吓到了,不敢过来。这不是,拖拖拉拉到了现在,听说南江城里的瘟疫已经没了。我们这才敢回来收拾东西。”
  她话里毫无纰漏,眼神又格外诚挚可亲,众人都不疑有他。
  沈清棠取了块碎银交给街坊,“这是这几月的租钱,我们赶着去和妹妹会和,等不到莫大娘回来了。这钱还麻烦婶婶替我交给她。”
  “哎呦……”
  那婶子接过碎银,满是唏嘘,“你们都没住过几日,还交这几月的租钱,这不是白花的冤枉钱么?”
  “应该的。”沈清棠笑道:“虽没住下,但我们的东西还放着呢!”
  可是屋子里的东西已经被偷得七七八八了。
  几月空置无人,早有人起了心思过来偷盗。
  包袱箱笼均翻得乱七八糟,就连桌上略齐全些的茶盏杯碗也叫人摸了去。
  沈清棠和采薇合力将架子床移开,底下的青石砖是空的。打开来,里头藏着的金银细软都还在。
  沈清棠长长吁了一口气。
  好在她离开之前起了防备的心思,将这些东西藏得严实,不然主仆俩就要流落街头了。
  采薇却是看着满屋狼藉忿忿不平,“还说此地民风淳朴呢!结果就是这般纯朴,就只差没把房顶掀了去。”
  她现下算是看明白了,出门在外,防人之心是万万不可无的。
  也暗暗庆幸。
  若不是跟着自家姑娘,就凭自己这没心机,三言两语就能让人糊弄住,随意吞吃了去。
  “你可是小看你了。”
  沈清棠笑她,“说不定被人卖了还得给人家数银子呢!”
  她此话不假。
  来南江的路上,她们曾遇见老妇人沿途行乞。采薇也是好心,见她可怜,要赠她吃食。
  那老妇人却摇头不要,说自己上了年纪,牙口不好,咬不动烙饼。
  又说,“公子若是当真可怜我,就到前头的小店里给我端碗清粥吧。”
  她神情当真可怜,“我老婆子已经好几日没有吃过东西了,饿得慌勒,求公子发发善心。”
  采薇见她所指的粥棚不远,刚准备过去,就被提前察觉的沈清棠拉回了马车里。
  “公子?”采薇不解。
  沈清棠微微撩起车帘一角,解释给她听,“你仔细看那阿婆袖口底下,可是绸缎?”
  采薇细细瞧,果真是绸缎。
  寻常人哪用得起绸缎,更何况是个路边行乞的老妇人。
  沈清棠道:“她将绸缎衣裳藏在破麻布衣裳下,定是不想让人看出来。你想想,她连买绸缎的钱都有,难道还会买不起你这碗清粥?”
  采薇更不解了,皱眉问她,“她为何要骗我帮她买一碗粥?”
  沈清棠落下车帘,“她想要的不是粥,而是要你去粥棚。这偏僻无人之地,好端端的怎么会有个粥棚?想必那粥棚定有蹊跷,或是黑店谋财,或是看上你这脸白细嫩的,可以卖上个好价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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