蹭了蹭她的鼻尖,软语求欢,“最后一次,好不好?”
“不好。”
沈清棠再不信他。
昨夜他也是如此,回回都说最后一次,回回都是诓她。
她咬着唇来瞪他。
眉眼皆嗔,眼尾染上了红,也不知是羞的还是恼的。
却不知这副模样最是勾人,他如何忍得了,到底是磨着她再来了一次。
这一遭直到日上三竿,外头鸟啼清脆,有卖货郎从巷前过,叫卖声隐隐越过院墙。
羞恼的姑娘将头埋进软枕里,忿忿不平地指责他,“这个时辰还没起,别人肯定都知道了,我不要出去见人了!”
杏花巷街坊四邻都熟识,一点小动静周围人都知道。
何况这昨日成的亲,好事的人都眼巴巴盯着呢,现在私底下指不定说成什么样。
“知道便知道了。”他软着性子来哄她,“我们如今是夫妻了,本就是理所应当的。”
谁家夫妻白日宣淫,厮混到现在。
只他荒唐无度。
荒唐无度也罢,还格外理直气壮。
沈清棠到底气不过,直起身来,将手里的软枕径直掷过去,正正摔进他怀里。
夜里再不肯他碰。
“这怎么行?”他耍无赖地腻上来,装得格外委屈,“今日还是新婚第二日,娘子就甘心让为夫独守空房?”
谁能相信这是学堂里一本正经的教书先生说的话?
沈清棠对他白日里的事忿忿难平,是打定主意不肯依他。
也是枉然。
上了榻,自有他不安分的手四处作乱,什么不肯,什么忿然,都在他的指下化成了春水。
新婚燕尔,自是数不尽的蜜里调油。
两人仍在杏花巷过平静的日子,白日里一个教书,一个学医,夜里夫妻俩牵着手,一同归家。
是旁人眼里极是般配的一对儿。
一道突如其来的消息打破了这平静。
是陵川知县亲自来寻,“裴家娘子,不好了,你义兄江大人来信,南江城或是起了瘟疫。”
是江齐言的亲笔书信。
具体情况信里只匆匆几句掠过,可见这事态紧急,只在最后道:“义妹曾救南江百姓于水火。这次起疫,也恳切盼望义妹再为南江百姓伸一次援手,为兄齐言拜谢。”
沈清棠要去南江。
她如今行医救人,学的济世之道,自然也是一副菩萨心肠,不能置身事外。
裴琮之很快得知消息,“我和娘子一同去。”
沈清棠却蹙眉摇头,“不行,若是那里当真有瘟疫,你去太危险了。”
瘟疫猛如虎,谁也不能确保安然无事。
“清棠,我们是夫妻。”
裴琮之来牵她的手,温润的眸看进她的眼里,声音也温柔,“夫妻一体,自当不离不弃,生死与共。你不管去哪儿,我都陪你。”
他实在不放心沈清棠孤身过去,定要陪同。
沈清棠如何拗得过他。
第205章 回京
最后夫妻俩一同去了南江城。
也是江齐言亲自来接。
裴琮之先下车。车帘撩起,沈清棠提着裙,扶着他的手缓缓而下,两人相视的眼里都是柔情蜜意。
如今成了亲,是真的不一样了。她的眼里除了裴琮之,再无旁人。
再看向江齐言,目光也是清澈坦然的,微微一笑,点头唤他,“义兄。”
江齐言此前让人送了好些礼来陵川给她添作嫁妆,让她风光出嫁,这声“义兄”也是实至名归。
按理说,裴琮之也该随她唤这一声。
但两人先有嫌隙在前,后又互相看不惯在后,这一声“义兄”是无论如何也唤不出口的。
只朝着他微微颔首,“江大人。”
脸色甚是清冷高傲。
沈清棠急得在底下暗暗扯他衣袖。
方才在马车里分明说好的,此番来是为着正事,不许他和江齐言闹别扭,使脸色。
“我何曾给他使过脸色?”他半点不同意。
“哪里没有。”
沈清棠掰着指头细数,此前两个人在陵川的不对付是众人都看在眼里的,连学堂里的小学子都能数出两桩来,何况沈清棠。
眼见得证据确凿,再含糊不过去,他这才勉强应下。
“好了好了。”
裴琮之将那细数他事迹的指按下,连带着柔荑,一同握在手里,“我答应你,他不犯我,我必不犯他。”
这话说得没理。
沈清棠忍不住替江齐言叫屈,“人家何曾犯过你?总是你板着张脸给人家。”
“他是你夫君还是我是你夫君?”
他听了这话当即不高兴,挑起眉来,语气意味深长,“偏帮外人不帮夫君,该罚!”
怎么罚?
马车行在深林杂树间,摇摇晃晃,里头的人叫这一方车帘拦着,什么也瞧不见。
不可说。
后来沈清棠整理衣裙和鬓上的珠钗,身上的余韵还未褪去,面上却是生起了薄怒,叫他哄了好些时候才好。
当时应得好好的,本以为他会收敛些。
未料一下马车来,瞧见了江齐言,仍旧是那副曲高和寡,眼高于顶的派头。
沈清棠心里忿忿,方才那一遭算是枉费了,白叫他吃干抹净了去。
江齐言先带他们回衙门安置。
路上沈清棠问起陵川城里的瘟疫情况。
江齐言先是瞥了眼裴琮之,才道:“无妨,控制得及时,目前只有几人有症状,是不是瘟疫大夫还在查,尚未确定下来。只是为防万一,还是去信给你。小心警慎些为好。”
过几日,医馆传来消息。
那几人并不是瘟疫,不过是症状相似,误诊了去。
竟是虚惊一场。
江齐言来见沈清棠,不免愧疚,“此事是我莽撞了,害得你们白跑一趟。”
“义兄这是说得什么话?”
沈清棠之前提着的心也松懈下来,弯眉轻轻一笑,“误诊才是好事呢!我们此番来,就纯当是来看望义兄的。”
南江城这里兄妹和顺。
然而此时远在千里之外的上京城,已然天翻地覆。
原是南江城的知县江齐言遥送公文上书天子。
言说此前在紫荆关坠崖的内阁首辅裴琮之其实并未战死。只是当时坠崖重伤,命悬一线,无法回京面见天子。
如今时隔半载,身子才算调养好些。
现正在南江城里。
――裴琮之没死。
这个消息甫一落在朝廷众人耳里无异于惊涛骇浪。
所有人都在看着天子的反应。
天子能有什么反应,心里恨得牙痒痒,面上却得装得兴高采烈,“裴卿竟然无事?这真是我大梁一大幸事。快快快!去诏给江齐言,寡人等着裴卿安然归来。”
天子的诏令,日行千里,很快到江齐言手里。
如今万事俱全,裴琮之得回上京城里接着做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内阁首辅。
经紫荆关一役,他声名威望更盛从前,何其风光。
只是江齐言问他,“她那里,裴大人打算如何解释?”
裴琮之自有话解释。
他对沈清棠坦然相告,他是当朝内阁首辅的身份。
又道因位高权重,天子对其有所忌惮,不得已在紫荆关之战后假死掩藏身份。
本想自此隐于世间,只是不想后来在陵川城遇见了她。
“你可会怨我?”
他牵起沈清棠的手,看进她的眼里,温声解释,“我没想瞒你。但此事干系重大。”
他清俊眉眼里写满了身不由己。
沈清棠骤听得这消息,讶然不已。
她从紫荆关去的陵川,自然知道紫荆关有位朝廷重臣不幸战死,此事当时沸沸扬扬。只是不想,那人竟是裴琮之。
他如今就站在自己面前,还是自己新婚不久的夫君。
她当真是不可置信。
很久,才恍惚回过神来,蹙眉不解问,“那为什么现在要告诉我?”
他大可以一直瞒着,等回了陵川,他还是那个学堂里的教书先生。
“因为天子已经知道了。”
裴琮之看着她,“清棠,我们要回上京了。”
第206章 回家,裴府
启程的时日定得仓促,沈清棠甚至来不及再回陵川一趟。那里有安济坊,杏花巷,还有他们的家。
裴琮之看她眉眼寂寂,将她轻搂进怀里,温声安抚,“无妨,等我们到了上京,我会派人去趟陵川,康大夫那里我也会安排妥当。你若是想回去,我们安定下来后,我再陪你回去看他们。”
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
临行前,江齐言来送他们。
他对于自己跟着掩瞒裴琮之身份骗她也有几分歉疚。
“对不住,本来还以为不告诉你,你就可以永远在陵川过自己的日子。”
他实在不想将沈清棠牵连进来,却奈何屡屡都将她牵扯进漩涡里。
上次瘟疫一事如此,如今又是如此。
他的愧疚沈清棠看在眼里,笑着摇了摇头,“没关系。我知道义兄也是为我好。”
真是个心地善良,天真单纯的好姑娘。
她对于他们说的那些话,并不起疑。
快马快船,几日便可到上京。
裴琮之带沈清棠到一处宅邸,是高门阔府的深宅大院,匾额上有“裴府”二字。
他紧紧牵着她的手,“这是我们的家。”
带她进去,里头一应丫鬟小厮都得了消息,垂首低眉,候在庭院。
当头的是两个丫鬟,水弯清眉,生得齐整的脸。
裴琮之对她道:“这是蒹葭白露,往后贴身伺候你。你有什么事,吩咐她们便好。”
蒹葭白露齐齐行礼,恭敬唤她,“夫人。”
这一声叫沈清棠受宠若惊。
陵川城的医女摇身一变成了内阁首辅的夫人,任是谁都得恍惚一阵。
她怔怔应下。
裴琮之还有要事,需得进宫面见天子。他沐浴更衣,出来时,一身紫色绣蟒官服,衬得眉眼泠然,清贵无双。
瞧见了游廊里的沈清棠,那眉眼里的清冷才一点点落下去,顷刻间眸光温柔得不像话。
“怎么在这儿等着?”
他径直走过来,声音也温柔,牵起她的手,细细交代,“我得先进宫一趟。你在家里待着,等我回来。”
沈清棠不舍看他,“你要去多久?”
陌生的地方,她总是不安的,格外依赖他。
他自然也看出来。
她现在的神情,和当年他牵她进承平侯府里时一样,是胆怯的绣眼鸟,隐隐不安。
他也如当年那般抚摸她的头,温柔的眉眼,极尽妥帖的安抚,“清棠放心,我很快就回来。”
裴琮之离开后,蒹葭白露陪着沈清棠说话。
她来了一个陌生地方,处处生疏,有心了解一二。
奈何两个丫鬟都知她如今失忆的事,话里处处小心,生怕一时说漏嘴叫她察觉。
谨慎太过,沈清棠还以为她们是怕自己,没说几句,便悻悻住了口。
在上京城的日子不好过。
裴琮之刚回来,每日忙得脚不沾地。夜里归家也晚,总是天色沉沉才回来,有时身上还会带着酒气,眉眼也是疲倦的。
他如今重回朝堂,多的是交际应酬。
沈清棠自是心疼他,老远就提着裙出来迎,扶他回屋里去。
“怎么喝这么多的酒?砚书都不知道拦着些吗?”她忍不住埋怨,是寻常妇人抱怨自家丈夫的语气。
裴琮之将整个身子都倚在她身上,靠得这样近,轻易就可闻到她身上的淡香,沁人心脾。
她方才沐浴过,连发梢都是湿润的,有意无意拂过他面上,耐人寻味的痒。
他也吩咐要沐浴。
净房里备好了水,丫鬟送上来了干净衣裳。只是这人醉着,却不知如何是好。
――裴琮之好洁,轻易不让旁人沾身,丫鬟也只能在外间伺候。
“我来罢。”
沈清棠屏退了丫鬟,亲自来替裴琮之宽衣。是皓如霜雪的柔荑,轻轻解开他的衣带。
先是外衫,然后是里衣,最后赤裸袒露的胸膛。
两人亲密无间过那么多次,她仍是害羞,垂眼不敢看。
“你洗吧,我出去了。”
她说完这句话,转身就要走,却叫他一把拽住。还未来得及反应,又陡然被腾空抱起。
迎上她有些慌乱的眼,他挑眉,微微一笑,“娘子陪为夫一起洗,可好?”
那眉眼清明,哪里有醉酒之状。
第207章 嫂嫂
等里头消停下来,丫鬟们去净房收拾,地上都汪着水。方才做了什么,不言而喻。
蒹葭白露红着脸,低头收拾。
帷帐里,沈清棠累得不行,已沉沉睡去。
裴琮之拿了方干帕,坐在榻边为她拭湿发。待发拭干,又俯身,凑上来轻轻吻了吻她额角。
无人瞧见,他目光里的缱绻温柔。
翌日沈清棠醒来,裴琮之已出门去了。
她撑着疲惫酸软的身子坐起来。
这些日子,裴琮之不管归家多晚,总是要拉着她在榻上胡天胡地的闹上一夜。
她夜里睡不好,白日里也是半点没有精神。
蒹葭看在眼里,拿脂粉在她眼下厚厚压了几层,勉强能出去见人了。
“夫人今日可要出去逛逛?”
裴琮之并不拦着她出去,上京城里识得沈清棠的人他都已打点好了,谁也不敢在她面前说漏嘴,触了裴琮之的霉头。
毕竟他现在朝堂势大,先有赫赫军功在前,尽得民心。又与现在正在边境征战的平南王一脉交好,正是风头无两的时候。
沈清棠点点头,“好啊!”
但她没能出去。
裴府里来了一位贵客――是当朝的贵妃娘娘,裴子萋。
她得知了裴琮之带沈清棠回上京城的消息,总要过来见见她。
正堂里,沈清棠在蒹葭的提醒下给她行礼,被裴子萋亲手搀起,“不必多礼。”
她也被裴琮之交代,装作不识沈清棠的模样,笑意亲切道:“你嫁来了这里,若是按着百姓的规矩,本宫还得唤你一声“嫂嫂”才是。”
她又拉着沈清棠的手,亲亲密密,“兄长归家,陛下特许本宫回来省亲。今日嫂嫂随本宫,回家看看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