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凯文遇上杰西——乙夜/枼青衫【完结】
时间:2023-10-24 13:35:34

  IE不肯出面澄清,不代表她们就要被动认骂,乔予洁的经济公司很快发表了正式声明,拍摄前期接触并未涉及任何第三方,邀约流程合理,双方沟通流畅,并对换人一事毫不知情。
  具体的控评和删帖有公关会处理,余珊现在要做的,是安抚乔予洁的情绪,这是她第一次遭受到潮水般的恶评攻击。
  回到酒店的路上,乔予洁一直在看手机。余珊怕她看多了留言心情不好,于是安慰道:“只要做出一点成绩,就会招来同行的羡妒忌恨,这个圈子就是这样,只有对手没有朋友,最不缺宵小之辈,有些人天生吃人不吐骨头。你也不用太担心,这不是什么大事件,很快就会过去的。”
  乔予洁倒没有什么太大的情绪,自我解嘲道:“二十万的讨论量,我好像要出名了。”
  “造势黑你的这个小花靠装白莲花出位,在业内出了名,拉踩同行扮可怜不是第一次了。去年大热的那部古装剧,她在里面演女主,剧集播出的时候就使劲下通稿内涵女二靠带资进组,改戏加戏,仗着人设讨喜,博得了不少同情。”
  “可我不认识她,也没有涉足影视圈的打算,应该和她没有任何利益冲突。”
  余珊分析了下这次事件背后可能存在的推手,“她一直想往时尚圈冒头,可惜气质和身材得不到欧美大牌的青睐。你的时尚资源那么好,她眼红也很正常。别看镜头前只有一个人,但背后全是资本在运作,很多捆绑的利益。像这样的事情,你之后肯定还会遇到。”
  车子到了金茂,余珊又嘱咐了一遍,“别想太多,早点休息,少看网络。”
  乔予洁没什么别的想法,只觉得累,想好好睡一觉。
  就在舆论发酵的第二天,事件有了新的反转。
  为周年刊掌镜的摄影师吴祎在社交网络发文,简明叙述了当日的拍摄过程,并将自己前期和IE副主编的私聊内容截图发布了出来。其中清楚地提到,IE方面是临时接到小花单方面无法参加拍摄的通知,还讨论过推迟拍摄的计划,并非是所谓的“临时换人”。
  小花方见风向不利,团队马上写了一篇长文,指责IE方面前期含糊其辞,后期迟迟不敲定拍摄日期,并没有诚恳合作的态度,实际早有换人的打算,从而造成了不必要的误会。将整件事情的矛盾点甩锅给了IE。
  一时间大家的骂声又转向了迟迟不敢发声的IE。
  很快,副主编顶着压力出面致歉,杂志方和小花方也达成了和解。这一出闹剧“圆满”落幕,IE本次周年刊的销量也创了近三年的新高。
  到最后,好像谁都没有吃亏,每个人都是获利者。
  娱乐圈每天都有新料,人们的注意力很快转淡。
  乔予洁看到新闻后,给吴祎打了个电话,谢谢他的挺身而出,并约好请他吃饭。
  乔予洁选了一家官府菜馆子,在四九城的老弄堂里,收工后她通常单独行动,提前叫了一辆车准时在酒店楼下等。
  虽然是乔予洁请客,但她到时,吴祎已经毫不客气地点好了菜。
  这家官府菜他们以前常吃,不过不是老城的这家,而是在双子座附近的那家分店,有时下了课,两人就会去那儿搓一顿,每回都得早去,不然队伍能排到对街。
  没订上包厢,只能坐在大堂,吴祎挑的位置远离过道,还算僻静。
  乔予洁放下包,摘下帽子,问:“点了什么菜?”
  吴祎正捣鼓着不知从哪儿淘来的卡片机,抬头看了她一眼,“酥皮虾,黄坛子,酱爆猪肝,红糖麻酱饼。都是按你的口味点的。”
  “呵,还记着呢?”
  “回回都是这几个菜,也不换口味,能不记得吗?”
  吴祎摆弄着相机,酸溜溜地来了句,“谁让有的人就爱吃回头草。”
  乔予洁不跟他生气,拎起茶缸倒水,“你出来吃饭还带着相机?”
  “好歹是请客,我以为你会打扮一下,就说免费给你拍几张照片。”
  吴祎举起相机,从取景框里看她,“谁知道你这么不赏脸,不化妆就算了,脸也没洗吧?”
  “这都被你发现了?”乔予洁得意地喝一口茶,“大晚上的,反正也没人看。”
  吴祎感受到了侮辱,“我不是人?”
  “你是艺术家,艺术家都不是人。”
  “那你差点儿也不是人了。”
  要不是她半路退学,她现在应该也算半个艺术家。
  他们从中学起就认识了,十几岁就开始的友谊,加上国外这些年相依为命,可以说情比金坚。
  乔予洁看着他几个月没剪过的头发,脏兮兮的牛仔裤,整个人一副不修边幅的样子,虽然知道他走得就是这路子,她还是嘴了一句,“你好意思说我,你打扮得也够邋遢。”
  “见你才邋遢,见别人我可不这样。”
  菜上桌,乔予洁抽出筷子瞪他,“吃饭,饿死了。”
  吴祎把相机放好,拿起筷子,不留情面道:“女明星素颜照能卖多少钱?我想开展开展业务。”
  “你卖我的照片,还不如当狗仔挣钱。”
  乔予洁夹一块猪肝塞进他嘴里,“别想着捞偏门,小心自掉身价,吴大摄影师。”
  “乔大美女说的是。”
  吃到半程,吴祎问她:“哎,你觉得这回IE的换人风波,是偶然吗?”
  乔予洁答:“没想过。”
  “这次好在我留了个心眼……IE那边我算是得罪了,估计他们以后都不会找我合作。”
  乔予洁停下筷子,郑重其事道:“谢谢你。”
  吴祎逮着她,“那怎么报答?”
  乔予洁认真想了想,“等我在这边打下基础,有人脉了,给你介绍好工作。”
  “那要等到猴年马月?”吴祎似乎不太感兴趣,“你明天不开工吧?”
  乔予洁想了想,“晚上有录制。”
  “那行,吃完咱找个地儿唱歌去。不耽误事。”
  俗话叫上帝给你开扇门,就会给你关扇窗,吴祎在摄影上多有造诣,在音乐上就有多糟心。乔予洁想起从前在法拉盛,没少听他鬼哭狼嚎,就说:“回头我天天请你吃饭不行吗?”
  “别回头了,我明天要回纽约。”
  “你有工作啊?”
  吴祎握着筷子顶夹炸酥豆,一夹一个准,风轻云淡,“没有,闲着。”
  上次拍摄的时候,他们有简短地聊过一些,做商业时尚摄影是为了生存,视觉艺术才是他想干的。但就现在的大环境来说,能靠手里的相机挣钱的,真要属狗仔了。
  “用亚裔模特是市场需要,都是取悦给顾客看的。你也知道那些国际大牌骨子里是什么德性,嘴上说着政治正确,支持平权,支持LGBT,消除种族歧视……其实内心觉得我们根本不懂艺术,他们宁愿花大价钱请一些水平不怎么样的外籍摄影师,也不愿雇一个中国人……”
  吴祎感慨,“消除歧视是一条很长的路,而最可怕的歧视,是来自内部的轻视。我能得到这些工作机会,全是因为我在美国成名,如果我没有得过那些奖项,他们一样不在乎我是谁。”
  哪条成名路不辛酸?她也是从寂寂无名过来的,坐地铁去面试,一整天的工作只能拿到两百美金甚至更少,别说是人人裸光的更衣室,年轻放荡的男女,糜烂的钱色交易……
  吃饱了,乔予洁说:“走吧,我陪你唱歌去。”
  他们在二环附近找了家KTV,开了间小包,吴祎没要啤酒,点了一瓶Sake两人小酌。
  乔予洁去点歌。她喜欢林忆莲,也只会唱林忆莲。
  从《问》,唱到《伤痕》,最后是《不必在乎我是谁》。
  初失恋时,她备受往事折磨,夜夜买醉,无心生活。那段日子,都是林忆莲的歌陪她度过的。
  她是怎么走出来的?
  是一个寻常的阴雨天,她从超市回到皇后区的小公寓里,然后打开了那部——《蓝莓之夜》。
  “How do you say goodbye to someone you can't imagine living without?I didn't say goodbye. I don't say anything. I just walk away. At the end of that night, I learned the longest way to pass the street. ”
  这是一个因为失恋而心碎的女人的故事。起初,她对里面的台词对白着迷,后来,她因为结尾女人的选择醒悟。
  电影的最后,女主角来到夜夜买醉的餐厅前,深夜即将打烊,老板正在循例收拾着东西。她本可以和以往一样,坐在吧台吃一份蓝莓派,然后和互有好感的老板聊天,聊关于爱情、生活的一切……消磨时光,排遣失恋的苦闷。
  然而她的手放在门把上,始终没有推门进去。
  旁白里说,她不能进去,因为一旦她进去了,她便还是以前那个被男友无情抛弃后,绝望而脆弱的自己。她将永远无法告别过去。
  终于在那一次,她选择没有进去。镜头定格在她的手上,背后是纽约的霓虹闪耀,那么多不确定,那么多迷恋和游离,而她选择了勇敢抛弃过去。
  这座大都会里有太多故事,像她一样心碎的人不胜枚举。
  她在女主角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多少个夜晚,她抱着手机,看着从前那些甜蜜的聊天记录,计算着时差。
  纽约和哥本哈根,隔着一座大西洋。
  她的人生不过迟到他六个小时。
  但她什么也不能做。她清醒地知道自己不能拨打他的电话,不能听到他的声音,那样她永远不会长大,永远只是个陷于爱情,懦弱逃避的小女孩,只能依赖他活着。
  而最残酷不过清醒。
  于是在那个晚上,她决定放下过去,不是化爱为恨,而是将回忆封存,然后继续前行。
  她不会把人生埋葬给一场爱情。她还有她的未来,她的大好人生。
  女人一旦下定决心,一定能做到比男人还彻底。
  吴祎喜欢百老汇歌曲,唱了两首,他决定不折磨场下唯一的听众,于是开着伴奏,两人像以前一样聊着彼此的生活,小事纷扰事,聊什么其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互诉心扉。
  “我的新工作室已经弄好了,下次回纽约过去看看?”
  “我现在在录制一个美妆节目,还有两个广告代言,到时装周之前,应该都没有空闲。”
  吴祎碰下碰她的杯子,“别忘了。工作是为了生活,但生活不是为了工作。”
  “我没什么大的野心,就是趁着还年轻貌美,想再拼一拼事业。”
  “你现在说这话也不害臊了。”
  普通的取笑根本打击不到她,乔予洁扬起下巴喝酒,“不害臊,一点儿也不。”
  吴祎还记得,他们在纽约Ktown喝酒,好像也是喝的Sake,她不过起身到外头吸了根烟,围上来一群男人搭讪。她的长相身材落在老外眼中,就是实打实的东方美人,踩着高跟鞋含上一支烟,红唇轻启,眸中再露些哀伤,就如同一个美丽的传说,会有数不清的手来递火。
  这一行不乏后天努力型的,但大多数,都是天生要吃这碗饭的。
  所以吴祎建议她去试试当模特,不要浪费这么好的资本,当时她也需要钱,所以就给模特公司投了照片和简历。
  最开始接的当然是些不入流的工作,一张新鲜的亚洲面孔,要出名的唯一办法就是增加曝光率,什么场都上,接触各类品牌,打理经营社交网络,混出脸熟。
  很多年轻模特追求的只是能用报酬去买更贵的奢侈品,她们大多来自富裕家庭,只当玩票,并没有真的把这行当做事业。但乔予洁不一样,她没有每月到账的零花钱,没有家庭的支持,她需要靠自己一个人生存下去。
  她也做别的工作,酒吧打零工,兼职做礼仪,甚至有时也骑着自行车去送餐。
  苦日子,熬一熬,总会到头的。
  他们聊到了工作,再聊到了爱情。
  “在IFC拍摄那天我见到他了,穿得西装革履,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典型的投行精英,金钱奴隶。不过人倒跟以前没什么变化。”
  吴祎见到Kerwin的第一想法,就是错开这场见面,至少不在那样众目睽睽的场合下见面。因为他不知道他的出现会给乔予洁带来怎样的影响,所以才会主动恳请他能避嫌。
  大约是唱得累了,她靠着沙发,撑头道:“嗯,确实没怎么变。”
  “你后来有没有见过他?”
  “见过了,不止一次。”
  乔予洁的语气很淡薄,“不过你放心,我没什么心结,也没什么想法。现在我们是朋友……至少约定了做朋友。”
  “你有信心能和他做朋友?”
  “为什么不能?”
  吴祎一针见血,“大多数分手还能做朋友的,都是因为没有爱过。真正爱过的人,是没办法做朋友的。”
  吴祎见过最初那几个月她的心碎与颓唐,也见证了她的改变。她能从失恋的阴影中走出来,只能证明她有一颗坚强的内心,并不代表她能够彻底放下First love。
  为情所伤,为情所困,是人之常情,并没有什么好羞耻的。每个人都经历过那样一个年纪,会心动,会伤心,会放纵,会因为爱情而迷失自我。这是人类常见的情绪。
  吴祎不看好这个决定,“你要不信这个邪,可以试试看。”
  乔予洁没有反驳,她对爱情已经提不起情绪来了。
  “我现在对感情已经没什么期待了,可能是遭到的打击太多……下一个会更好?我只觉得下一个会更糟。”
  “离开那个圈子,你会发现遍地都是好男人。”
  “也许等我老了,打算退圈的那天,我会找个老实巴交的好男人过日子。”
  乔予洁突然伸出胳膊搂住他,“唉,其实男人都一样,还是你最好。”
  吴祎笑嘻嘻地说:“你终于想通了要离开那个人渣和我形婚?”
  “我只是觉得不会有人真的爱我。”
  她突然有些感伤,“不是肤浅的爱,而是灵魂伴侣,你明白吗?”
  “你才遇到过几个男人?”
  “可从概率上来说,失败率是百分之百。”
  “在你遇到对的那个人之前,当然都是失败的。”
  吴祎开始给她灌输哲理,“通往真爱的路,往往会先告诉你什么才是错误的爱情。”
  乔予洁想了想,“好像还挺有道理。”
  一瓶Sake见底,吴祎放下手里的空杯,“洁,如果你非要在这两个男人里头选一个,我更希望你选择Kerwin。因为至少他不是一个坏人。”
  乔予洁不说话了。
  “这不只是出于对爱情的建议,你明白我的意思。”
  没有人看好他们,当然是有原因的。乔予洁比谁都更清楚,她和Alex走不到最后,因为在这场关系中,她一定会比他先崩溃。
  三年,接近极限。
  “我会离开他的。”
  乔予洁牵强地笑了下,“如果我找到了离开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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