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沉眼神似刀锋利,从沈庆安身上剜过,落到宝言身上时,却又顿时化作绕指柔。他一个箭步跨上前,将宝言扶起,“宝言。”
宝言顺势依偎在他怀里,原本强忍的眼泪压根忍不住,喷涌而出,打湿了沈沉的胸膛。沈沉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她的情绪。
好一会儿,宝言才止住了哭,变作断续的抽噎。
沈沉看了眼沈庆安,眸光狠厉,他解下身上连帽大氅,罩住宝言。帽子垂落,遮住宝言半张脸。
沈沉将帽子又往下扯了扯,温声嘱咐:“转过去。”
宝言听话地转身,还未明所以。
而后,便听见沈庆安的求饶声。
沈庆安看着阴森森的沈沉,已经吓得腿软,他知道的,这位太子堂哥一向绝情,可不会因为他是堂弟就手下留情。
“太子饶命……”
再下一瞬,是沈庆安响彻云霄的惨叫声。
宝言心都被惊得一跳,下意识想转头看,余光瞥见鲜红的血,又迅速止住了转头看的动作。
沈沉锋利的剑从沈庆安腿间穿过,沈庆安嚎叫一声,看着自己的命根子没了,晕了过去。
沈沉收了剑,回身,将宝言打横抱起,大步走了出去。
外面那些人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但听着惨叫声都停下了动作,眼睁睁看着宝言与沈沉离开。
宝言将头埋进沈沉怀里,阖上眸子。
沈沉抱着宝言上了马车,宝言惊魂未定,从他怀里抬头,整个人都颤抖着。她眸光震颤,飘忽不定。
沈沉道:“吓到了?孤早说过了,孤可不是什么好人。”
宝言摇摇头,他是为了她……
她思绪乱糟糟的,连话都说不出来,身上也没什么力气。沈沉看她脸色惨白,握住她手,她的手也凉得可怕。
“没事,孤在。”
宝言听着沈沉的声音,其实已经没那么害怕,他总是能让人充满安全感。但鼻子又酸起来,止住的哭啼又续上了。
沈沉将人揽进怀里,紧紧拥住。
“没事,宝言。没事。”
宝言哭了会儿,从沈沉怀里仰头看他,哽咽说:“我……我方才也没有一味哭的,我在想……我想了办法……我想,想用簪子刺他喉咙……”
她没有一味的软弱了。
沈沉听她说话,先是一怔,而后勾唇一笑,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表扬:“嗯,乖乖好棒。”
【📢作者有话说】
好甜,我先随份子为敬>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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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第 67 章
◎喜欢让人面目全非,却还甘之如饴。(二合一)◎
宝言说完这一句话便后悔了。
她说这种话是什么意思?显得像她在邀功似的……倒当真有几分矫情。
她吸了吸鼻子, 用手背擦去眼泪,止住了哭声。她也不知自己为何会告诉沈沉, 她有所改变了,或许是因为沈沉一向看不惯她软弱可欺的模样,几次都叫她勇敢一些,某种意义上来说,正如一个谆谆教导的夫子。倘若夫子教导了学生,可学生却油盐不进,那不是很失望么?她不想让沈沉失望。
而沈沉的回答更是叫宝言动作僵住。他的语气,叫宝言想到在崇平县时, 沈沉与她假装演戏的时候。
宝言眸色微颤,看见沈沉唇边的笑意, 他的眼神柔情脉脉,是对她……
她心忽然突突地跳起来。
沈沉看着她的眼睛, 亦有些心动。他缓缓凑近, 眸光落在她嫣红的柔软上,尽管还未触碰到,但脑海里已经想象到那种滋味。
曾经被他无比嫌恶的交换津涎, 如今却被他渴求。
这便是喜欢, 比世上什么毒药都要厉害, 简直让人面目全非,却仍沉溺其中,不想自拔,甚至甘之如饴。
就在双唇即将相碰的时候,马车却突兀地停了下来。
宝言晃了下, 撞进沈沉怀里。这一晃, 什么旖旎气氛都没了。
宝言后知后觉意识到方才差点发生什么时, 不禁双腮胜晚霞,待马车停稳后赶忙从沈沉怀里出来,坐好坐正,理了理头发。
沈沉眸色阴沉,正欲问发生何事。
便听见了门外传来一道成年男子的嗓音,还有几分熟悉。
“莫姑娘,请原谅我的唐突。”
正是周至行。
宝言听出了周至行的声音,心中一跳,无端有几分心虚地看了眼沈沉。这几日沈沉天天都来找她,占据了她的生活,她都把周至行求娶之事给忘了。
若算算日子,她早该在昨日便给周至行答复。
周公子这是等得急了,所以亲自上门来堵人询问她的答案了么?宝言不由咬唇,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说来也是巧,昨日周至行没等到宝言的答复,便打算今日去寻她,这么巧就在街上看见了小桃。小桃站在马车旁边,周至行认出小桃,自然而然认为马车里坐着宝言。
这马车虽是沈沉的,但他并不想大张旗鼓出宫,因而马车上没有任何东宫的标志,从外边看自然看不出什么。偏偏平生方才留在了添香楼,处理沈庆安接下来的事。
沈沉亦看了眼宝言。
宝言已经心乱如麻,怕沈沉开口说什么,先一步开了口应周至行的话:“周公子。”
周至行听见宝言的声音,心中欣喜,又掺了几分不安。他不知道宝言昨日的爽约是何种意思,是单纯有事绊住了手脚,还是说不愿答应他?
“莫姑娘,若是你不愿答应我的求娶,其实可以但说无妨。我不会介意任何,我向你表明心意,只是想告诉你我的心意,并不是一定要你给我一个回答。所以你不必为难,也不必顾虑伤害我。”周至行接着说。
一字一句落在沈沉耳朵,每个字都让他脸色更阴沉一分。
他是什么意思?他也向宝言求娶了?几时的事?为何宝言一点都不曾说起过?
难怪她不肯直接答应自己的求娶,竟是在自己与周至行之间犹豫?
这个念头让沈沉心里仿佛堵了一块铁,还是烧红的,叫他既憋闷又烦躁。
他不能直接胜过周至行,于沈沉而言,已经是莫大的屈辱。他自幼事事皆是第一流,从未输给过任何人,不止是胜,甚至是远胜。
沈沉深吸一口气,满脸怨念地看向宝言。
宝言被沈沉盯着,头愈发低下去。她自知心虚,被沈沉这么一看,便更心虚了。
此事实在太过尴尬,宝言只好哀求地看向沈沉,以气声说:“殿下,您能不能先别说话。”
沈沉一听她的话,更不舒服了。
她这是什么意思了?她觉得他说话影响到周至行了是么?
沈沉嘴角拉下去,脸臭得比任何时候都厉害。虽如此,却当真没有说任何话语。他如霜的眼神示意宝言,最好赶紧拒绝他。
宝言松了口气,朝帘子外说话:“周大哥,此事能不能改日再说。我今日……有些不方便。”
帘栊外的声音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好,那改日。”
宝言正要松口气,身侧的沈沉忽然欺身而上,将她堵在车厢壁与自己胸膛之间。他此刻冷冰冰一张脸,实在太有压迫性,宝言不由有些紧张,心扑通扑通地跳。
她伸手挡在沈沉胸口,试图拉开一些与沈沉的距离,但并没有任何作用。沈沉的脸近在咫尺,气息喷洒在宝言下巴上,语气不容拒绝:“为什么不拒绝他?为什么要改日再谈?”
宝言只是觉得周至行是个好人,他既然向自己表明心意求娶,她也应该好好地回应,哪怕是拒绝。但是此刻,显然不能做到好好地回应。
她想解释,娇唇才张开一条缝隙,便被沈沉堵住。他的舌轻易钻入她的唇齿之间,满腔怒意都在这个吻里发泄出来。
宝言只觉得嘴巴里一阵狂风骤雨,从嘴唇麻到舌根,压根承受不住。她本能地想要抓住什么,伸手攥住沈沉衣襟,却被沈沉捉住,将她手指据为己有,按在车厢壁上。
她几乎要喘不过气来,本就湿漉漉的眼睛再次湿透,氤氲水汽。
周至行却还没走,又关切问了句:“莫姑娘是否身子不舒服?听着声音有些虚弱。近来换季,容易感染风寒,莫姑娘千万保重身子。”
沈沉越听周至行说话越不快,便愈发加深这个吻。他疯狂从宝言嘴里汲取津涎,柔舌缠在一起,勾出晶莹的水丝。
宝言只觉得自己是条鱼,随水而动,她理智已然被这阵狂风骤雨卷得荡然无存,怕被风浪卷走,只好本能地在水中找寻浮木攀附。她紧紧抓着沈沉的手,双眸迷离。
周至行不知发生什么,皱了皱眉头,又唤了句:“莫姑娘?”
马车外的小桃看得尴尬,她知道马车里不止有宝言,还有沈沉。这也太尴尬了,两个向小姐求娶的人凑一块了。太子听了周大人的话,定然会不快吧?
小桃想了想,主动替自家小姐解围:“周大人,我家小姐今日身子确实不大舒服,当真抱歉。不如改日,等她身子好些,再亲自与你致歉。”
周至行不是咄咄逼人的人,听见小桃这么说,自然没再继续纠缠,只叮嘱了几句要宝言照顾好自己,便离开了。
宝言不知道周至行何时离开的,待她神智复清明过后,已经过去许久。她嘴唇微微肿着,亦是麻的,舌头也发着麻,整个人都发着软,深深呼吸。
沈沉看着她这副模样,心中又怜惜不已,伸手替她抚顺发丝。动作满含柔情,声音却仍是冰冷,逼问她:“孤哪点比不过周至行?”
宝言略略抬起眼帘,眸中的水雾散开了些:“殿下自然样样都比周大人好的。”
沈沉无声冷笑:“那你为何竟犹豫不决?你是不是不止犹豫不决,还想拒绝孤,选周至行?”
她先前所说的拒绝,方才不肯明说的拒绝,不正说明了这一点吗?
宝言被他问得心虚,将视线垂下,落在自己膝头,只道:“我……只是觉得,我与殿下并不合适。”
沈沉高大的身影笼罩在宝言头顶,咄咄逼人:“哪点不合适?”
宝言道:“殿下是天之骄子,我只是个小小庶女,配不上您。”
沈沉说:“配不配得上,孤说了算。孤说你配得上,你便配得上。”
宝言心一跳,又道:“皇宫生活……也不适合我,勾心斗角,诡谲莫测,殿下也知晓我脑子笨,定然过不来的……”
沈沉道:“孤娶了你,自然会护好你。你不信孤?”
宝言不敢说不信,她想殿下这么优秀的人,若听了她说不信,定然愈发不快了。只好又搬出一句:“皇后娘娘与圣上也不会同意的……”
沈沉说:“是孤要娶你,又不是他们娶你,他们不同意又如何?何况孤自然会说服他们同意。”
宝言哑口无言了,她能想到的借口似乎都被沈沉反驳。
沈沉见她低头不语,语气稍微缓和了些,道:“现在你可以答应孤了吧?”
宝言却还是摇头:“可距离您说的考虑的日子,还没到呢。”
沈沉气笑了。
她可真是……简直将他的骄傲狠狠践踏,偏偏他还舍不得气。
“行,你继续考虑。”沈沉说罢,转过了身,浑身上下写满了他很生气四个字。
宝言也不敢说话,二人便一路无言到了莫家附近。宝言从沈沉马车上下来,看了眼仍旧不看她的沈沉,道了声再见。
沈沉看着她的背影,咬了咬牙。
宝言因衣裳被扯烂了,身上还披着沈沉的斗篷,回了莫家。她步子很快,避开了人,回到春雨阁。
小桃赶紧让她们准备热水,伺候宝言洗了个澡。宝言脖子上被沈庆安掐出一道红痕,在她白皙娇嫩的肌肤上显得颇为醒目,小桃看得触目惊心,满眼都是心疼。
她小心翼翼给宝言上药,心里感动极了。小姐明知道过来有可能发生什么,却还是愿意为了她来。
“小姐。”小桃吸了吸鼻子,眼眶红红。
宝言拍了拍她的手,扯出一个笑容:“好啦,已经没事啦。我好累,想睡一会儿,你也去休息一会儿吧。”
小桃赶紧擦了眼泪,点点头,退下之前,将宝言的床铺好。
“小姐,你好好休息吧。”
宝言嗯了声,脱下绣鞋,钻进被衾,蒙住脑袋。她脑子里回想着沈沉说的那些话,他似乎已经想得很周到,一点儿也不是一时兴起。
宝言心里那座山峰摇摇欲坠,不停往下掉小石块。她承认,她真的很动摇。
这些日子,沈沉的举动她都看在眼里,她怎么可能不动摇呢?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子,没有铁石心肠。
她将被衾往下扯了扯,露出自己的脑袋,长叹一声。日光将床头的花瓶以及花枝的影子映在床帐上,宝言移开视线,不再去看。
之后两日,床头那花瓶中的花没有再更换,沈沉这两日都没再来,似乎当真要她冷静考虑。
宝言想,殿下肯定生气了。
殿下那般优秀的人,生气似乎也是应当的……她叹气,很是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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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清珠这几日都没能找上宝言的麻烦,她院子里的人拦得严严实实,不许莫清珠进去。莫清珠心中不快至极,恨不得让宝言消失在莫家。
这几日梁王世子出事的事闹得沸沸扬扬,沈沉拦了消息,外头只传沈庆安得罪了人,并不知沈沉与宝言牵扯其中。莫清珠对梁王世子虽没什么好印象,却也好奇听了一嘴,听见是在添香楼出事的时候,电光石火之间,想到了宝言。
若她没记错的话,莫宝言的生母便是添香楼的人。莫清珠并未见过宝言的生母,关于她的一切都是听说的。听说那女子很漂亮,当时将莫伯远迷得不着四六,要死要活要纳她进门,后来没成,那女子便一直留在添香楼,直到后来那女子托人送来莫家一个女婴,便是宝言。
莫清珠喃喃自语:“添香楼里的女人,能有什么好东西?指不定,她压根就不是爹爹的血脉。”
莫清珠脑子里闪过一个大胆的念头,若是莫宝言并非爹爹的血脉,莫家自然容不下她,那她便不能再在自己跟前碍眼了。
她攥紧了拳头,激动地吞咽了声。
至于她到底是不是爹爹的血脉,哪里有人真的知晓?从前爹爹坚定认定她是,所以她才留在了莫家,成了莫家四小姐。但若是能让爹爹认为她不是呢?
她是不是,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爹爹信不信她。
莫清珠心里有了初步的计划,她自己在脑子里盘算着,好一会儿,才唤来自己的丫鬟,低声嘱咐了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