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言掀起眼帘,难掩诧异,殿下还会讲笑话么?殿下这张脸讲笑话,着实难以想象是什么样子,宝言燃起了几分好奇。
见她当真想听,沈沉思索片刻后,开口:“一只白猫和一只黑猫走在路上,忽然间,黑猫掉进了一个洞里。白猫很着急,你猜,此时它会说什么?”
宝言听得认真,摇了摇头,她不知道。
沈沉又道:“喵。”
“因为它只是一只猫,压根不会说话。”
这是在是一个不怎么样的笑话,但沈沉那张冷冰冰的脸,学猫叫了声,还是让人觉得很有意思。
宝言破涕为笑。
沈沉见她笑,亦跟着笑。
“好了,吃些东西吧,不然会饿肚子的。你不是一直很讨厌饿肚子的感觉么?”
宝言被沈沉逗笑,心中阴霾暂时压下了些,便嗯了声,打起精神来进食。她又想到自己的确说过,以前小时候饿肚子的事,没想到殿下竟该记得。
宝言小心地偷瞄一眼沈沉,心里有种微妙的感觉。
宫人们很快把吃食送上来,都是宝言爱吃的菜。杨大厨也跟着吃食一道来回话,这是沈沉的主意。
杨大厨先与宝言寒暄了几句,又问起宝言厨艺之事,最后又道改日教宝言做菜。宝言心情稍霁,点了点头。
杨大厨很快退了下去,宝言看着杨大厨的身影,恍惚想,当时在东宫里的日子可真是好。又看着那些吃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分明在东宫的日子还是不久之前,却仿佛过去了很久很久似的。
小桃亦跟着进了宫,听说宝言醒了,当即来伺候她。小桃跟着布菜,要给宝言喂饭,却被沈沉接过。
小桃愣了下,随即退到一边。
沈沉拿过碗,先是认真思考了一番,他还是第一次亲自伺候别人。沈沉用勺子舀了一勺饭菜,先用嘴吹凉了,而后送到宝言嘴边。
宝言颇为不自在,殿下金尊玉贵,怎么亲自伺候她。她伸手要拿勺子,却被沈沉避开。
“殿下,我自己来吧,您也吃点东西吧。”
沈沉道:“孤伺候你,你还嫌弃起来了?”
宝言赶忙摇头,她哪里敢嫌弃,只是觉得自己承受不起,但殿下都这么说了,她只好硬着头皮,小口小口地吃沈沉喂来的饭。
她的确没什么胃口,纵然都是爱吃的菜,也并未吃下太多。沈沉看在眼里,眉心微拢,看得出来,这件事对她的打击的确太大。
沈沉没勉强,叫人把东西撤下去。
宝言倚着圆枕,情绪不高,又想到了自己的阿娘。
“殿下,能否让小桃帮我取我阿娘的画像来?”她小心翼翼开口。
沈沉嗯了声,小桃很快便将画像取来。
那幅被莫伯远撕碎的画像,宝言又粘好了,但破碎的痕迹触目惊心。她伸手轻抚画像,碎裂的痕迹在指腹碰触时有些突兀,画像上漂亮的女人温柔地笑着,宝言却再次难过起来。
所以,她到底是谁呢?
沈沉在一旁看着她的动作,倏地开口:“宝言,你是谁的女儿,或者不是谁的女儿,并没有那么重要。重要的是,你是你自己。”
宝言抬起模糊的泪眼看向沈沉,听出沈沉这是在安慰她。
“殿下,谢谢你。”她带着哭腔开口,“你……真好,真的。”
沈沉已经听她这样说过许多次了,忽地笑了声,玩笑一般说:“孤既然这么好,为何不答应孤的求娶?”
宝言一怔,心加速跳起来。
她早已经动摇过无数遍了,沈沉对她的好她都看在眼里,真心或者假意,很分明了。他不是只图她的美色,可她除了美色,又有什么可图呢?
殿下说,他会保护好她,会让帝后同意……
她似乎,也只剩下殿下了。
“我、我愿意。”宝言嗫嚅着。
沈沉先是一愣,随后才从眼底浮现点点笑意:“这可是你说的。”
宝言颔首:“嗯。”
她说罢,垂下头,又有几分不好意思似的。
沈沉却不让她不好意思,他扳正宝言脑袋,让她与自己对视,“你再说一遍。”
“我……我愿意嫁给殿下。”宝言只好硬着头皮重复了一遍。
沈沉却仍听不够,还要她再说。
宝言脸皮薄,不肯再说了,红着脸摇头,“您都听见了,我不说了。”
沈沉捧住她的脸,吻她。
这是一个急切又满含柔情的吻,从她唇瓣辗转到唇齿之间,掠夺她的津涎。宝言被他亲得晕晕乎乎,靠在他怀里大口喘气。
听见沈沉说:“宝言,你放心。孤既然承诺过你,便都会做到。”
宝言靠着他的心口,听见他的心跳声一下一下沉稳有力,嗯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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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沉带着个人回了东宫的消息,很快便又传开了,当时他急匆匆抱着人下马车,不少人都瞧见了。彼时众人还以为太子当真开窍了,走了一个,又来了一个,可一打听,这才知晓,竟还是原来那个莫氏女。
众人自然惊奇,这莫氏女到底给太子殿下灌了什么迷魂汤?
更让众人惊掉下巴的,是太子竟然要娶莫氏女为太子妃的消息。
沈沉朝云成帝与皇后行了礼,态度坚决:“儿臣要娶她为妻。”
云成帝与皇后对视一眼,皆是不赞同的眼神。莫氏女虽貌美,但家世实在太过低微,并不是太子妃的合适人选。
云成帝道:“你若当真喜欢莫氏女,给她个侧妃之位也不是不可,这太子妃之位么……朕以为她难以担当。”
太子妃毕竟是太子的贤内助,不能光有美貌,是个绣花枕头,日后太子继位,太子妃可是皇后,一国之母要操持的事可太多。
皇后亦点头:“是啊,沉儿。宝言这孩子是好孩子,只是到底有些小家子气,做太子妃还是不大合适。”
沈沉面不改色:“儿臣心意已定,父皇母后不必再劝。儿臣喜欢她,亦只喜欢她。儿臣自认为能力足够,不需要娶一个妻子来做贤内助。”
他话里话外俨然一副“此事已成定局”的语气,云成帝与皇后了解这儿子的性格,知道他决定的事不会更改,再次对视一眼。
行吧,他都说了他就喜欢莫氏女,还能怎么办呢?
他长这么大,倒是第一次这么直白地说自己喜欢一个女子。云成帝与皇后心里又是欣慰,又很是无奈。
最后云成帝道:“既然如此,朕便允了这桩婚事,朕过些日子,便下旨赐婚。你年岁不小,也该到了娶妻的年纪,不过依照规矩,除了正妻,你该还有两位侧妃,与侍妾若干,你自己挑挑吧,亦或者让你母后给你挑。”
沈沉却又道:“儿臣不需要,儿臣只娶她一人。”
云成帝太阳穴突突跳,他这儿子打小就时常让他无话可说,此番也是。什么叫只娶她一人?他自幼便是储君,难道不明白这道理么?做皇帝的,不可能是痴情种。
沈沉似乎看懂了云成帝的心里话,平静而有理有据地反驳:“前朝梁武帝便只有一位皇后,本朝太宗皇帝亦只有一位皇后。”
云成帝:“……”
“太宗皇帝那是开国皇帝,与马皇后一道打的天下,你怎能将他与你放在一起谈?”
“左右是有先例,不是么?”沈沉淡声开口。
云成帝再次哑然无声,好一会儿才重新开口:“是有先例不假,但你要知道,日后你若是继位,后宫可是对你有大助益。”
沈沉看了眼云成帝:“只有无能的人,才需要女人来助益。”
云成帝:“…………”
好,他无能。
他按了按太阳穴,看着面前一脸风轻云淡的儿子,实在头痛。沈沉是他所有的儿子里最优秀的一个,从小就是,云成帝无法否认沈沉有能力,而有能力的人自古以来便总傲一些,也很正常。
但是他能不能别总对着自己的亲爹亲娘也这么傲啊!
“罢了罢了,朕不管你,你要如何就如何。”
沈沉道:“儿臣多谢父皇,魏盛,传笔墨。”
云成帝看他一眼。
沈沉道:“父皇现在便下旨赐婚吧,儿臣已然算过日子,满打满算,半年足够了。”
云成帝看着笔墨,也有几分不解了,他就这么着急迎娶莫氏女?
侍妾可以不谈这些规矩,但正儿八经的太子妃,整个流程走下来,寻常也得一年。他倒好,直接缩短一半的时间。
云成帝拿过笔墨写圣旨,改下印章,沈沉接过圣旨:“多谢父皇。”
沈沉走后,云成帝与皇后不解地讨论:“这孩子到底像谁?”
赐婚的圣旨一下来,阖宫上下都炸开了锅。
谁也没想到,莫氏女竟当真要成为太子妃了。
宝言也被惊到了,她还以为此事应当挺棘手的,怎么也得要好些日子才能解决……
结果一个上午就解决了,殿下也太厉害了。
沈沉眉宇之间尽是喜色,看她满眼的崇拜与赞叹,愈发骄傲:“从小到大,孤要做的事,没有做不成的,只有出色地完成。”
宝言看着沈沉的表情,不由失笑。
沈沉想到什么,又怨念地看了眼宝言:“除了你。”
只有在她身上,他频繁受挫。
宝言被他看得心虚,同时想到了另一件事。她上回说要与周至行好好说拒绝的事,还未来得及说,莫家便出了事。如今她都答应了沈沉,还没能告诉周大人呢,总觉得这样不是很好。
可她如今人在宫中,也见不到周至行。即便能见到,与他相见似乎也不妥当。
思前想后,宝言决定给他写一封信。
她与沈沉说起此事,沈沉自然不大高兴,“为何一定要写?”
宝言解释:“因为我觉得周大人也是个好人,我不想草率地辜负他的心意。”
她想了想,又道:“殿下也是如此,倘若我不答应殿下,一定也会好好地与殿下说,感谢殿下的心意的。”
沈沉脸色沉了沉,将她拉进怀里,按在腿上坐下,“可你已经答应了。”
宝言点头:“是呀,圣旨都下了,我也不能悔婚,对不对?所以我给周大人写信,殿下应当不会生气吧。”
沈沉哼了声:“孤自然不会生气。”
他随手拿过纸笔,眸色微动,道:“你的字写得丑,不若我帮你代笔,如何?”
宝言没想太多,她的字的确不好看,便点了头。
沈沉当即拿起笔,示意宝言说,她说一句,他便写一句,很快便写完了。沈沉提出代笔,自然不是单纯出于好心,不过是因为他的字周至行认识,一看便知是他写的。
如此一来,周至行便会知晓,宝言与他感情甚笃,即便这种事也不曾瞒着他。二来,也能叫他死了这条心,日后别再惦记宝言了。
【📢作者有话说】
小沉:着急娶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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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第 69 章
◎是哄你。(二合一)◎
宝言将信看过一遍, 信纸上沈沉字迹遒劲有力,潇洒却并不潦草, 实在赏心悦目。
这是自然,沈沉幼时习字,师从几位书法大家,他又天生聪慧,领悟力极强,不止会一种字,甚至会写好几种字。
沈沉见宝言流露出的欣赏之色,不由有几分骄傲。他会的东西可太多了, 她别太崇拜。
宝言待信纸上的墨汁干后,将信纸折好, 放进信封。沈沉当即唤平生进来,要他去送信, 转念想到另一件事, 改了主意。
“也不是很急,再等等吧。”
宝言的确不是很急,并未催促什么。她眸光微垂, 定格在面前的笔墨纸砚上, 有些愣神。练字这种事, 应当是勤能补拙的吧?又不需要动脑子思考,只需要不停地重复,修正自己的字迹,应当……她也能做好吧。
她想给自己找一些事做,忙碌起来, 才会不让自己一直想那些不开心的事。
殿下说得对, 她首先是她, 而后才是谁的女儿。所以,那些其实没那么重要。
见她出神,沈沉伸手捏了捏她耳垂。她全身上下肌肤都娇嫩,摸着滑滑柔柔的,手感很好,就连耳垂也是。
宝言被沈沉的碰触拉回思绪,她偏过头看沈沉,问:“殿下,你教我写字吧,这回我一定认真学。”
沈沉抓住她话语中的关键词,挑眉:“所以你从前没有认真学?”
宝言赧然,并不否认,但小声为自己辩驳:“可从前也没办法认真学呀。”
她记忆中,殿下教她练字时,似乎总还在干一些旁的事。她一心哪里能二用,都快找不到自己的魂了,还能学写字?
二人不约而同想到一些旖旎回忆,宝言红了脸,沈沉眸色亦更深重几分。比起教她写字,他更想做另一件事怎么办?
当他坦然承认自己对宝言的喜欢后,对她的情|欲自然也来得愈发迅速,仿佛不需要再经过任何别扭的思考,只是自然而然的一件事。
沈沉将宝言耳垂捏红,话语拖长了声音,好像很犹豫似的:“那……先将不认真的事做了,如此你便能专心致志了。”
他言辞沉静,仿佛很有信服力。
宝言觉得这话很有道理,但又疑惑,什么是不认真的事?
沈沉松开捏住她耳垂的手,粗粝指腹沿着耳垂往后,落在那娇嫩的肌肤上,轻轻摩|挲。沈沉体温比寻常人冷些,他指尖更是带着凉意,在这初夏的天气里,不由令人战|栗。
宝言颤了下,抬眸看他的一瞬间,他的吻落在睫羽上。从她睫羽,至鼻尖,再至丹唇。沈沉含住她的唇瓣,轻柔地吮着,待够了,才入侵她的牙关。
宝言微仰着头,承受他的一切。她大概明白了沈沉说的不认真的事是什么,是他们先前不得不做的事。
但此刻有些不同,她感觉到了。以前沈沉很少会从吻开始这一切,他带着万分的温情一般,将她撩拨,将她点燃。光是一个缠绵的吻结束,宝言已经气喘吁吁。
但这才是开始,沈沉极尽温柔地继续,好像是一个全新的开始,带着温度,带着对她的情意,不再是冰冷的机械的某一道流程。
宝言眼中氤氲水雾,隔着水雾看进沈沉眼底,那双曾经无视她的眼眸,浮着她的倒影,波光粼粼闪动。再后来,她又发现了,那粼粼波光,是她眼眶里的泪。
按理说他们如今尚未成婚,虽说赐了婚,可到底还是未婚夫妻。只是他们又不似旁的未婚夫妻,他们早已经无数次地亲密无间,对彼此的身体可谓熟悉,便谁也没把此事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