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宝鸾温热的掌心在他脸颊上来回推弄,很奇妙的感觉。
果真如她所言,冰冰凉凉的,不光如此,还有种浅淡的玫瑰香气,看上去油,抹在脸上却不觉着,确实不错。
为了能更好地将掌心的膏体抹开,姜宝鸾离他有些近,不知不觉间,对上他的眼神,手上的动作突然不利索了。
静谧的室内,萦绕着一股淡淡的玫瑰香气,他们又是在床榻上,更添朦胧暧昧。
姜宝鸾曲腿在他身前,避开他的眼神,抽回手道:“就这样早晚用一次便可,还有一小罐你可以带在身边,若是觉得脸上手上晒得难受可以拿出来用。”
江扶元也不知听到了没有,没什么反应,姜宝鸾等了几息,没忍住抬眸朝他看了眼。
这一眼过后,他竟二话不说,直接俯身过来,在她唇上吻了一下。
姜宝鸾呼吸乱了,江扶元将她的手拉到自己脖子上,声音在不知不觉中低哑了许多:“脖子还没抹。”
姜宝鸾的手按在他喉结上,凸起的喉结说话时一上一下滚动,姜宝鸾说不清为何视线会落在他的唇上挪不开。
即便黑了些,可他的五官还是好看,尤其是这唇。
她手动了起来,帮江扶元涂抹脖子的同时,身体像是受到某种蛊惑,越靠越近,头也慢慢凑了过去,最终贴上他的唇角。
江扶元按住她的后颈,一点点,慢慢地用力。
姜宝鸾从他口中尝到了很淡的酒味,这一次,她显然适应了很多,起码不像之前那样刚亲一会儿连气都喘不上。
她塌着腰,双腿因维持一个姿势有些发酸,刚动了动,便被江扶元按在了榻上。
吻了会儿,宝鸾白嫩的脸上泛起坨红,江扶元将她松开,平躺在另一侧,微微轻喘着。
以前不知道接吻是一件愉快又享受的事情,她今日本来心情很不好的,这会儿那种低迷的情绪竟散了不少。
宝鸾侧头看着江扶元优越的侧脸,看着看着,一个疑惑忽然冒了上来。
其实她很久以前就想问了,但总是因为这样那样的事情给忘了,她看着帐顶,道:“小叔,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江扶元闭着眼平复心中的燥火,呼吸还是滚烫的:“问。”
“你有心上人吗?为何拖到现在还不成婚呢?”
姜宝鸾的疑问让江扶元颇感无奈,无奈中还夹杂着一丝烦躁。
今日是怎么了,一个两个都来问他成婚的问题。
身边这位是又想暗戳戳地内涵他吗?
“没有,就是不想成婚,成婚有什么好的,你出去随便拉个人问问成婚的好处,估计他们一个都答不上来。既然遇不到合适的人,我宁愿自己一个人快活,凭父母之命取了个我不喜欢的,她活得难受,我也跟着受罪,所以你告诉我,成婚有什么好?”
江扶元这话起头的时候便有些不爽,越说到后面语气便越重,最后更是扭头质问她。
姜宝鸾听着他这番话,突然笑起来,翻过身朝他那凑了凑,颇有种找到志同道合之人的惺惺相惜:“小叔你说得真好,我也这么觉得,若是和不喜欢的人成了婚,婚后做一对怨偶,又何苦来哉,不若不成婚呢。可惜啊,大多数人的想法是,到了该做什么的年龄就该做什么,其实我觉得小叔您之前说得对,来时间走这一遭,就该怎么快乐怎么过,我不嫁程庚,将来便是嫁人,也得嫁一个我喜欢的。”
江扶元看她说这话时灵动的表情,当真是口无遮拦,足够潇洒。
只是这样乐观的说辞,但在条条框框的束缚下,好像只能成为笑谈。
有多少人能真正做自己喜欢的事?
没点能力,没点手段,那只能成为蝼蚁,成为任人摆布、任凭压榨的最底层人。
江扶元眼前闪过在战场上饿殍遍地的画面,他在那样悲凉绝望的地方能活下来,心性早就不是普通同龄人能够比拟的。
他深知在世上靠别人苟活只是笑话,靠得住的只有自己,所以才会不顾姜广反对,毅然决然进了皇城司。
进了这个爬起来最快,也死得最快的地方。
换言之,即便姜家在朝堂上如日中天,他还是会选这条路。
他从来不想依仗谁,也没有谁可以依仗。
这些残忍的事实,江扶元并没有告诉天真的姜宝鸾,只是道:“我若是有了心上人,她便是插翅也别想逃……姜宝鸾!谁允许你碰我头发的!”
江扶元感觉头皮一紧,扭头一看,姜宝鸾一只手的手指上缠了他几缕发丝,另一只手则在摸他额前的碎发。
江扶元最不喜欢别人碰他头发,表情一下就变了,像是恨不得将她从榻上踹下去。
“小叔,你头发摸起来真顺,又软又滑,平日里用的什么皂角水?我回去也想试试。”
江扶元把她作乱的手拉下来,冷着张脸:“别以为亲了两次就能为所欲为,说了别碰。”
“好吧。”姜宝鸾见好就收,也不能真的将人惹恼。
方才江扶元回来前她睡了会,现在一点都不困,便开始问东问西:“小叔你酒量是不是很好?是练出来的吗?喝多少会醉啊,像我喝两杯就脑袋晕乎乎的了,陶宁还老是笑话我,你能不能教我喝酒?”
江扶元闭着眼听她絮叨,口中时不时“恩”一声,明晃晃地敷衍。
宝鸾不知他还在不在听,声音渐渐小,凑过去一看,他果真是闭着眼,呼吸均匀,处于一种要睡不睡的状态了。
她轻手轻脚下了床,把床帘放下,自己则到屋中的软榻上继续睡。
既然江扶元信守承诺,她也得说到做到,起码这一个月乖乖伺候他。
第二日,难得姜宝鸾都醒了,床榻那还一点动静没有,江扶元一直睡到巳时才起身,他慢悠悠吃了早膳,看样子并不急着去上值。
“小叔不去上值?”姜宝鸾忍不住问。
江扶元道:“我就算是田里耕地的牛,也有休息的时候,天天去上值,做不死吗?”
听得出来,江扶元话语里怨气十足,逗得姜宝鸾一下子笑出了声。
她不由想起小时候,每次她想要什么好吃的,如果是在姜甫堂去上值时要的话,往往要挨训,如果是他休沐的时要的话,往往能满足。
“笑什么,过来打扇。”江扶元语气吞吞吐吐:“你昨晚的那什么,什么什么膏,怎么不拿来?没了?”
姜宝鸾听着他别扭的话,忍着笑,从木柜的小抽屉里将冰川膏拿了出来,她打开盖头,放到江扶元手边,还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江扶元不想动手:“你帮我涂。”
姜宝鸾:“小叔你要不还是自己上手感受一下?”
江扶元盯着她:“你是诚心送我的吗?昨日帮涂了今天就不肯?”
姜宝鸾怕了他,重复昨天的步骤,将冰川膏按在他脸上揉搓。
这次揉搓带着愤懑,姜宝鸾力道便控制不住大了些,带着故意揉他的脸颊肉,险些将他俊美的五官都揉得挤在一起。
江扶元哪还看得下去书,正想骂她一句的时候,门口传来钟北轻咳一声。
钟北其实在那站了有一会儿,但看见江扶元那被□□的脸,不忍直视之余还得强忍着笑。
“主人,有封信。”
姜宝鸾收手,江扶元警告地朝她看了眼,摸摸自己有些酸疼的颧骨,道:“拿来。”
今日江扶元休沐,特意下了令,要她一整日都伺候着,是以他看信的时候,姜宝鸾便后退两步,眼睛规矩得很。
江扶元拆开信封,飞快地将信上内容读完,收敛了方才的嬉皮笑脸,短暂地沉思几秒后,道:“我们去书房,阿鸾你去烧些茶,放凉后送进来。”
他说完,便与钟北一前一后走了。
进入书房,关上门,江扶元又将信上的内容看了一遍,这才将信纸烧干净。
江扶元问:“大皇子那边有动静了?”
钟北恰要汇报此事,便语速飞快道:“山庄那边封了门,说是庄主失踪,暂不接待外客,所有的客人都被请离,我估猜,是发现我们拿到了真账本,正在销毁证据。”
江扶元指腹在桌面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对于这件事情他并不感到意外。
当时接了任务去查避暑山庄,他就猜到皇城司里有内奸,所以查的时候并没有过分谨慎,反而露了不少马脚,最后也顺利拿到了一本假账本交差。
不过程庚还算聪明,竟能这么快发现真账本到了他手里。
江扶元心中有了计较,问:“此事大皇子知晓了?”
钟北道:“是,封山庄后,程守中那边好像也派了人手过去帮忙。”
江扶元:“朝中立太子的声音越大,越是逼着这些人站队,程守中已经在大皇子那边表明立场,要想站稳脚跟,除了帮出谋划策之外,势必还得帮做些事情,这次应对皇城司暗访山庄的事,应当就是由程守中负责,他让儿子代他出面,想试试程庚的本事,顺带探探我的底,想得是挺好。”
钟北不吭声,避暑山庄的事,远比看上去的要复杂。
江扶元拉开抽屉中的暗格,将那本他和钟北好不容易的手的真账本拿了出来。
“既然那边已经察觉真账本在我手里,不如我做个顺水人情。”江扶元把账本朝钟北推去:“你把它送给大皇子,不用做得那么隐蔽,该知道的还是得让人知道。”
钟北皱眉,有些不太能理解江扶元的做法。
将真账本送还回去,那他们之前所做的一切事情就成了无用功,得从头开始。
“主子是想帮大皇子?”
江扶元但笑不语,提笔沾墨,不消片刻,便写好一封信:“你将东西送给大皇子后,再绕一圈,将这信送去三皇子府上,信按以前的办法,不能让旁人知道。”
钟北闻言,利落地接过两样东西,不再多问。
朝中局势扑朔迷离,尤其在这种立太子的时候,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不管大皇子和三皇子谁坐上太子的位置,另外一人的日子恐怕都不好过。
他们这次去避暑山庄,实则查到一个巨大的把柄,可惜这把柄还得送还回去。
钟北从不质疑江扶元做的任何决定,他领命后,只需将事情办得完美即可。
江扶元时间掐得刚刚好,钟北出去,姜宝鸾则端着凉茶进来。
他朝姜宝鸾招招手,说:“刚才揉脸手法不错,过来,我也帮你试试。”
第26章 第 26 章
◎怕不是喜欢他◎
姜宝鸾讪笑着拒绝, 奉茶上前:“小叔喝茶,茶凉了就不好喝了。”
江扶元听她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拿起凉茶饮了口, 兀自走到书架旁, 随意从中抽了本书坐到矮榻上, 道:“既然不要我帮你揉脸,那便读书给我听。”
八月底天气渐渐转凉,屋内用不上冰,江扶元先让她将书房四面的窗都打开,等风灌入后,还要备些水果,一切准备就绪,这才颔首要她开始读。
他可真是会享受。
姜宝鸾站在一旁, 翻开书页, 却发现这竟然是一话本子, 讲的倒不是什么缠绵悱恻的凄美爱情,而是带着一些神怪色彩的内容。
姜宝鸾看过话本,却没看过这样恐怖的话本。
她翻开第一个故事, 从题目开始,读了起来。
“雨夜遇狐仙——”
江扶元听出她隐约含着颤抖的嗓音, 慢慢放下茶杯,拍了拍矮榻旁的空位,道:“来, 坐这儿读。”
这一本书看着还挺厚,也不知道江扶元要她读到什么时候, 若一直站着, 怕是得腿疼, 姜宝鸾几乎没有犹豫地在空位上坐下。
这狐仙故事写得极为精彩,也不知是哪个编出来的,讲的是一名初出江湖的小道士雨夜遇到一只行侠仗义的狐妖,二人打破偏见,一起对付吃人怪物的故事。
细腻的文字引人入胜,姜宝鸾读着读着,自动代入进故事中去。
“此时,漆黑的夜色中陡然伸出一只大手,在小道的肩膀上拍了拍,小道扭头一看,顿时三魂没了七魄,他身后是一只眼睛堪比铜铃的狐狸脑袋……”
读到此处,窗外忽然吹来一阵风,将一扇没固定好的窗户吹得撞上墙壁,发出“咚”的声响。
姜宝鸾抬眼看去,心跟着“咚咚”乱跳,正当她想继续往下读的时候,肩膀和小道士一样,被一只大手拍了拍。
她僵着身子,慢慢扭头,没看到狐狸脑袋,看到的是江扶元那张放大的脸。
姜宝鸾还是被吓得一哆嗦,手上的书险些没抓稳掉到地上,江扶元咧唇笑问:“阿鸾害怕啊?”
姜宝鸾自然说是不怕:“没,没啊。”
江扶元“哦”了一声,以为她是强装镇定,便随便找了个借口,让她将桌上的苹果拿一个来。
江扶元吃着苹果听她读话本,渐渐觉着,这姑娘刚才没说谎,她是真的不怕,读到“狐妖将作恶之人撕成碎片,啖其肉,喝其血”时,语气中含着几分痛快。
他想象中小姑娘读了这话本后的尖叫害怕的反应一次也没出现。
两个故事读完,江扶元叫停,没得到想要的效果,也就不必浪费时间继续了。
姜宝鸾表现出几分意犹未尽,还央着他,说要将书带回去继续看。
这类书他架子上多得是,姜宝鸾想看拿去便是了。
用完午膳,江扶元回房午休,忙了一上午也不知道在忙什么的姜宝鸾也终于能休息了。
因着下午何姨娘会到她院里来询问嫁衣缝制的进度,所以等江扶元睡下,姜宝鸾便回了。
她一回去,阿巧便告诉她,上午时,姜宝珠来过,说是想和她一起去水粉铺子添置些东西,被阿巧找借口给打发了回去。
自打从避暑山庄回来后,姜宝珠对她的态度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以前一年也不会到她院里一次,现在隔三差五地来,热情得有些过分。
既阿巧将人打发走了,姜宝鸾也没再过问,她下午睡过一觉,醒来后何姨娘便带着几位绣娘过来帮她量尺寸。
何姨娘面上带喜,说是程府那边已经将部分聘礼送了来,再挑个黄道吉日双方交换庚帖,这门亲事便成了大半。
姜宝鸾安静地听着,她知道何姨娘欢喜,是因她嫁了程庚后,姜宝珠也能顺势找个好人家。
然程府那边动作比她想象的更快。
她淡淡垂下眼眸,任由绣娘量着嫁衣尺寸,虽在笑,那笑意却未达眼底。
“对了,再过几日,阿鸾你去首饰店挑些合适的发钗头饰,这些都得早些定下,不然到时候急要的话肯定来不及。”
这次姜宝鸾成婚的大小事宜都是何姨娘在负责,她隐隐感觉到姜老爷子那边有松口扶正她的意思,所以这一次,她一定要让姜宝鸾风风光光地出嫁。
京中繁华,不论是绫罗绸缎,玉佩玛瑙亦或是珠钗翡翠,都能找到售卖的店铺,姜宝鸾出府选购这日,姜宝珠也跟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