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凝竭力收敛着心中的怒意，对林鸾有些切齿地冷声道：“林鸾，别激怒朕。”
他抬手，修长的指节用力地摩挲着她苍白丽容上的泪痕，哪怕她因此吃痛，面容上泛起浅浅的绯色印迹，他亦不曾收手。
望着面前的林鸾，萧凝声音愈冷道：“他现在如何，自有太医与侍从照料，同你，没有丝毫关系。”
“……”
林鸾沉默着，眼泪扑簌簌直落，仿佛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教萧凝无措而心烦意乱。
但更多的，却是醋意翻腾。
只要一想到她的眼泪，大半是为谁而落，萧凝心中的怒意，与眼中的冰冷，便愈发冷戾起来。
他声音愈冷地对她道：“莫要哭了。”
望着面前的萧凝，与他望着自己，显而易见愈发冰冷而隐含怒意的目光，林鸾的唇畔，却忽地浮现出一抹冷然，讥讽的笑意来。
林鸾哽咽着，声音虽听着软弱无力，但说出的话语，却好似冰棱子一般，句句戳人。
只听林鸾冷笑着哽咽道：“安平王殿下怎会与我没有关系呢？且不说我们之间至今并未退婚，便是将来安平王殿下不得已向我退了婚，我亦会长长久久，永永远远记得我们曾经的情深意重。”
听罢林鸾的这一番话，萧凝眼眸中翻涌的冷戾之色，终是再难以按捺下去。
他手上用力地捏着她的下颔，仿佛要将她的骨头捏碎一般，冷嗤了一声，重复着她方才的言语：“好一个情深意重。”
说着，萧凝忽地将怀中的林鸾打横抱起，然后站起身来，带她阔步往寝宫之外去。
只着单薄而有些松垮凌乱的中衣的林鸾，面色骤然变得慌乱而苍白，她抬眸，望着萧凝绷紧的，棱角分明的下颔线，有些惶恐地颤声道：“你……你要做什么？你放开我，呜……”
无力抵抗的唇齿被蛮横地撬开，然后长驱直入，林鸾眼中泪影盈盈，羞愤欲绝地去咬萧凝，不过片刻，口腔中便弥漫起腥甜的血腥味。
不晓得过了多久，几近窒/息的林鸾，方才喘/息着逃过一劫。
望着面前的萧凝，林鸾眼中含泪地问道：“你……你要带我去何处？”
随意舐去唇上的殷红血迹，萧凝垂眸，望了一眼怀中瑟缩不已的林鸾，神色平静而漠然。
他冷声道：“阿鸾不是要为阿决守身如玉，不教朕碰你吗？今日，阿鸾便会知晓，你想要为阿决做的，什么皆做不到。”
垂首，同样吻去林鸾柔软的唇瓣上的那抹血迹，萧凝再抬眸时，眸中的冷戾之色，似是再难以掩盖。
面色愈冷，萧凝冷嗤着说道：“今日朕会教阿鸾知晓，什么情深意重，礼义廉耻，你不过是个任朕摆布的玩意罢了。”
目光冰冷地望着林鸾，萧凝唇角好似阎/罗般冷戾的笑意愈深。
“朕想在何处宠幸你，便可以在何处宠幸你，你的倔强自尊，对阿决的情意，一文不值，亦没有任何用处。”
……
夜色如墨，但宫殿之中，却是灯火透明。
萧凝坐于床榻边上，望着正为复又高烧起来的林鸾诊脉的太医，神情冰冷漠然地问道：“她怎么样了？”
太医闻言，忙收回了正为林鸾诊脉的动作，向萧凝笼着袍袖，有些迟疑地拱手行礼道：“圣上，娘子的身体本便娇弱，如今又尚在病中，还……还请您这些时日，宠幸娘子时，稍微怜惜则个，不然……不然……”
见太医唯恐触怒了自己，欲言又止的模样，萧凝不虞地皱了下眉，问道：“不然什么？”
太医想到床榻上的小娘子如今的病情，缘于医者的那点仁心，终是鼓起了勇气，迎着圣上冰冷的目光，继续说道：“娘子身体娇弱，若是圣上继续这般，恐怕……恐怕娘子将来，子嗣会艰难凶险。”
第52章 克制
听到太医有些战战兢兢的一番话, 萧凝明显地沉默了下去，周身笼罩的气息，亦变得冷沉无比。
“……”
默然片刻, 萧凝忽地侧首, 望向侍立于身侧的何忠, 语气冷淡道：“何忠。”
听到萧凝微冷的声音，何忠立刻恭敬地躬身上前，应道：“圣上。”
萧凝侧首，目光复又落在面前的太医的身上，声音愈冷地吩咐道：“带太医下去，开些温补身体的药来。”
闻言，何忠忙道：“是。”
见自己终于可以退下，太医一面暗暗地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一面有些磕绊地颤声道：“微臣……微臣告退。”
似是瞧出了太医的惶恐, 萧凝的唇畔浮现出一抹冷然的弧度来。
他望着面前瑟缩而畏惧的太医, 复又道：“皇后若子嗣艰难，你们太医署所有人的乌纱帽与项上人头，皆不必留着了。”
闻言, 太医一时不免面如土色。
轻颤着身体，太医笼着袍袖, 再度拱手道：“微臣……微臣知晓了……微臣定当竭尽全力，为皇后娘娘调理好身体。”
听着面前的圣上方才的那一番话，不同于太医形于色的惶恐, 何忠的心中，一时只觉掀起了惊涛骇浪, 面上却不显。
偷眼望了望散落的罗帷之中, 如今正静静昏睡着, 高烧不退的那位小娘子，何忠不禁感慨，当真是世事难料，个人有个人的造化。
从前有多少温柔贤淑的名门闺秀挤破了脑袋，想坐到那个母仪天下的位置，可谁能料到，素来清冷寡欲的圣上，却最终选了一个最抵触他，亦最忤逆僭越的小娘子，做这执掌凤印的人。
……
整日整日浑浑噩噩的，林鸾不晓得自己喝了多久苦涩难闻的药汁，亦不晓得自己在这宫中，究竟住了多长时间。
她唯一知晓的，只有自己仿佛一只被折断了双翅的金丝雀一般，被萧凝囚困于这深深宫闱。
她逃不出他的手掌心，亦不曾有可以与他相击的力量，渐渐的，她的意志，亦好似在他潜移默化的消磨之中，慢慢溃退殆尽。
虽然，这并非她想要看到的。
夜色如墨，林鸾沐浴之后，仍觉自己身上，好似仍旧弥漫着若有似无的浅淡药味，如影随形。
用厚实柔软的帕子擦拭了一番尚且濡湿的长发，林鸾眼睫低垂，甚是磨蹭了一会，房门却忽地被人自外面推开。
身体下意识地轻颤了一下，不必抬眸去望面前水雾蒙蒙的镜子，林鸾亦可以猜到，会在此时此刻，推门而入的人是谁……
转过身去，望着阔步向自己走来的男人，林鸾扶着身后矮柜的纤指，不禁缘于太过用力的力道而有些泛白。
望着萧凝，她眼睫微颤地问道：“你……你做什么？”
只是话音方才落下，自己便被打横抱起，带出了房间。
林鸾只觉面红耳赤，好似火烧过一般滚烫。她不由得抬手，想要挣开身前的萧凝，只是很快便被带入了散落曳地的罗帷之中。
柔和晕染的灯影，隔着层叠朦胧的罗帷，愈发显得暧//昧不明起来。
握住林鸾挣扎着的葱葱纤指，仿佛对待一只有些顽劣的小狸奴一般，萧凝垂首，亲了亲她眉眼之间，白皙娇嫩的肌肤，声音低沉含笑道：“朕还以为阿鸾是在里面昏倒了呢。”
听到萧凝这般言语，语气中若有似无的纵宠之意，林鸾只觉面颊与耳垂烫得愈发厉害起来。
她有些不甘示弱地反驳他的话：“你才昏倒了……”
只是，一语未毕，林鸾的声音，便被萧凝有些汹涌的亲吻，所打断了。
“呜……”
曳地的罗帷轻轻摇曳着，掩下床榻之间的香暖，却掩不住间或传出的，细碎的声响。
不晓得过了多久，丽容微绯的林鸾推拒着身前的男人，手臂的力量绵软而无力。
她眼尾微红，泪盈于睫，瞧着楚楚可怜，显然是真的被欺负狠了。
抬手，自萧凝的身前拍了一下，林鸾带着哽咽的低声啜泣，听起来软弱可怜：“莫要碰我……”
眼眸低垂，望着怀中的林鸾，萧凝抬手，为她绾了绾耳畔散落的一缕发丝，然后垂首，在她白皙莹润的耳垂上轻吻了一下。
平日里难以抵抗，不为所动的萧凝，今日却是难得的好说话。
将怀中的林鸾揽于身前，抱得愈紧，萧凝抬手，轻轻地拍着她单薄纤瘦的脊背，放柔了声音道：“时辰不早了，阿鸾乖，快些睡罢。”
想到往日里，萧凝虽瞧着温和，但却强硬而不容反抗的态度，与此时此刻，他阖着眼眸，小扇般的眼睫落于眼底，愈发显得柔和的模样，林鸾不禁怔愣了片刻。
“……”
她有些摸不准这些时日以来，萧凝不复之前那般强硬的态度，究竟是缘于什么。
只是，他对她的逼迫有所减弱，这毕竟是一桩好事。
察觉到萧凝灼热的体温，虽阖着眼眸假寐，但却仍旧有些不稳的气息，林鸾心中虽不明所以，猜不透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却还是慢慢地阖上了眼眸，不再言语。
伴随着他落于她脊背上，轻轻地安抚，林鸾微僵的身体，渐渐变得放松，然后沉入梦中。
不晓得过了多久，萧凝睁开眼眸，望着怀中已然沉沉入梦的林鸾，眸底闪过一抹隐忍克制的欲念。
想到太医嘱咐的那一番话，萧凝的唇畔浮现出几分有些无可奈何的浅淡笑意来。
无奈地抱着怀中温香软玉的林鸾，什么皆不能做的萧凝，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然后将下颔放在她的发顶上，吻了吻她散乱的，馥郁柔顺的长发。
……
夏日炎炎，正午时分的日光落在人身上，仿佛被沸水灼烫过一般。
临水的水榭中，冬琴接过几个小内侍划船自池塘中摘下的芙蕖与莲蓬，放于林鸾面前的玉瓷盆中，忍不住劝道：“天气愈发热了，娘子还是快些回去罢。”
林鸾望着面前桌案上，釉质清透，白玉似的玉瓷盆中盈盈的水波，与其中摆放着的几枝芙蕖与莲蓬，神色懒散倦怠地出了会神，方才抬眸，微有些懒洋洋地望着冬琴，颔了下首，应道：“嗯。”
冬琴见林鸾终于肯答应回去，忙命几个女使带上玉瓷盆，与其中的芙蕖跟莲蓬，然后打开绸伞，为林鸾撑伞，一行人离开了水榭。
时辰已然不早了，回到宫殿之后，冬琴望着缘于苦夏，近来食欲有些不佳的林鸾，问道：“娘子可要用些午膳？”
许是缘于这几日夜里总是辗转难眠，兼以胃口不好，林鸾的面色瞧着，微有些苍白倦怠。
此时听到冬琴的询问，林鸾微顿了一下，方才颔首应道：“嗯，好。”
得到林鸾的答复，冬琴忙命其他宫人去尚食局取些膳食来，不过片刻，林鸾的面前，便摆上了各式各样的菜肴。
冬琴持箸，为林鸾夹了一块荷叶鸡，放在她面前的玉碟中。
望见小碟中的荷叶鸡，林鸾的眉心似微皱了一下，但片刻之后，她还是垂首，夹起那块鸡肉，有些味同嚼蜡，慢慢地咀嚼了起来。
见林鸾垂首，默不作声地用膳，冬琴望着她缘于夏日衣衫薄，而愈发显得纤瘦单薄的身形，目光中不禁有心疼之色一闪而过。
抬手，继续为林鸾布菜，冬琴舀了一小碗羊肉藕片羹，放于林鸾的手边，正待出声劝她多用些滋补身体的菜肴，却忽见林鸾似有些难以忍受一般，忽地站起身来，脚步有些趔趄地匆匆往外去。
愣了片刻，冬琴忙抬步，亦追了上去。却见林鸾面色微有些苍白，正皱着眉，神色有些痛苦地干呕着。
冬琴忧心忡忡地望着林鸾，抬手轻轻地为她抚背顺气，问道：“娘子，您无事罢？”
勉强压住了胃中的翻涌，林鸾摇首，示意自己无碍，然后对冬琴道：“去拿些酸梅汤来。”
扶着林鸾走回殿中，冬琴吩咐了两个宫人去取些酸梅汤来，然后望了一眼林鸾只动了几筷子的，桌上的菜肴。
似是察觉到了冬琴的担忧，与想要劝说，却欲言又止的模样，林鸾坐于一旁，喝了一口苦涩的温茶，压了压又涌上来的胃中的翻腾，方才道：“我胃口不好，不想吃这些，你命人去备些粥来便好。”
说着，林鸾只觉自己的眼前，一阵一阵发黑的眩晕。
她以为自己是睡意沉沉，于是站起身来，欲往珠帘掩映的内间去，只是，未待她走几步路，便觉脚下有些发软。
不受控制的，林鸾眼前一黑，便昏倒了过去。
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林鸾听到冬琴忧心而焦灼的声音：“娘子！”
……
林鸾再度醒来的时候，寝宫中已然掌起了灯盏，隔着罗帷望去，灯影隐约朦胧，甚为柔和。
醒了醒神，林鸾支撑着手臂，欲坐起身来，只是甫一有所动作，罗帷便被人自外面撩开。
望着抱着被衾，坐起身来的林鸾，见她乌发如瀑，散落于纤瘦盈盈，只着浅茜色中衣的肩头，怯弱袅娜的模样，萧凝的目光不由得变得柔和万分。
他放柔了声音，笑着问道：“阿鸾，你醒了？”
第53章 选择
林鸾抱着被衾, 似怔愣了一会，方才颔首，答应萧凝方才的询问：“嗯。”
坐于床榻边上, 展臂将林鸾揽入怀中, 萧凝垂眸望着怀中缘于自己的触碰, 而身形微僵的女郎，唇畔微弯地问道：“可要起来用些晚膳？”
不晓得为什么，瞧见萧凝这副模样，林鸾的心中却忽地涌上几分异样之感来。
按捺着心头的那抹异样，林鸾面色微有些苍白，摇首道：“我不饿。”
望着林鸾稍显憔悴与倦怠的神色，萧凝与她这般安静地依偎了片刻，方才笑着出声, 继续道：“你如今是两个人, 要爱惜自己的身体。”
说着, 他修长的指尖绾了绾她耳鬓散落的一缕发丝，点漆般的眼眸，一瞬不移温柔含笑地望着她。
“……”
听到萧凝的这一番话, 原本便身形微僵的林鸾，此时此刻, 更是如遇晴空霹雳一般，整个人皆僵住了。
望着面前近在咫尺的，沉默怔愣着的林鸾, 见她苍白的面容上有惊诧，有不可置信, 有惶恐, 却唯独不见丝毫喜色, 萧凝一直凝睇望着她的目光中，不禁有一抹自嘲的黯色一闪而过。
许久，林鸾终是自巨大的震惊之中回过神来，她望着面前的萧凝，眼尾微红地颤声问道：“你……你说什么？”
萧凝按捺下眼眸中的那一抹黯色，垂首，轻轻地自林鸾的眉心肌肤上轻吻了一下，唇畔笑意浅淡地回答她的问题：“阿鸾，你有孩子了。”
察觉到他的大掌，正试图握住自己的手掌，林鸾一面瑟缩着，轻颤着往后蜷缩去，一面眼中含泪道：“我不会生下它的。”
瞧出林鸾似有些失控的情绪，萧凝抬手，想要按下她的挣扎，亦想要安抚她：“阿鸾。”
林鸾微咬贝齿，几近将柔软的唇皆咬破，但牙关却仍旧轻轻颤着。
在眼前的一片泪影婆娑之中，她摇首，似在自言自语：“我绝不会生下它的，绝不会，你莫要再做梦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