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经尽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但眼泪还是在说完最后一句的时候夺眶而出,她伸手去擦, 可眼泪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 怎么也擦不完。
不止手背, 连外套的袖口被沾成了湿漉漉的一片。
梁殊你可真行。
当着楼宴之的面哭着这个样子。
他其实见过她很多狼狈的样子。
她跑龙套睡在剧组杂物间地板的样子、她拍戏在泥里打滚的样子、被全网p黄|图说是内娱第一艳星的样子。
他几乎是从最开始就看着她从这个圈子的最底层慢慢成长到今天的。
但今天她很固执地不想在楼宴之面前示弱。
她撇开脸不去看她, 也不让他看见她的神情。
她想走,推开车门下车的动作已经做了一半了。
却被楼宴之拉住手腕拦了下来。
“三个月。”楼宴之沙哑的声音中是从未有过的卑微:“再给我三个月,我可以把一切都处理好,梁殊,我们在一起三年了,你甘心我们就这样分手吗?”
“如果你说的是我做你地下|情人的这三年。”
“那我觉得分开可能对我们都好,而且现在全世界都知道你要订婚了,你只瞒着我一个,楼宴之,我是很爱你,但我也很讨厌你骗我。”
“非常讨厌。”
她不喜欢他玩弄人心的那一套用在她身上,这会让她觉得自己像一个不折不扣的sb。
楼宴之还在犹豫,但在梁殊再次试图挣开他手的时候,楼宴之感受到了梁殊想分开的决绝。
他抿唇,更用力地拉住她,权衡之后才终于说。
“我和顾南筝只是合作关系,我们不会结婚,合约到期自动解除关系,她会配合我澄清,如果你想,我也可以让她亲自来和你解释。”
“但是不分手。”
楼宴之说完这句,目光却始终追随着梁殊。
她其实能感受到那眸光下汹涌的爱意和占有欲,其中也裹挟着真的害怕失去她的情绪。
在这样的对视下,梁殊的心就算是竖起了防御的盔甲,也很难不动容。
梁殊从来没见过他这样子,一时间难以分清他话中的真假。
“你没骗我?”
“没有。”
“如果三个月后,你还是处理不好呢?”
“不会。”他说得笃定。
但梁殊很清楚,即便他三个月后会回来,他的隐瞒也会在他们两个人的感情里留下一道不可磨灭的裂痕。
但此刻的梁殊却又实在不舍得就这么放弃了。
如果他和顾南筝只是合作。
如果楼宴之只是有他想要完成的事。
她想起了那晚他们一起看的录像,想到他姑姑的死讯,想起阿姆斯特丹小旅馆里两个人缠绵的一夜。
她比她想象中的还要爱他。
她沉默了良久,才说:“我可以等你,但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可以。”
“你等着,我去拿。”
梁殊下了车,小跑着回了福利院。
楼宴之停车的地方,徐青野站在二楼的阳台边刚好可以看得清楚,她从回来就始终站在那里盯着楼下的那辆车看。
但楼宴之的车上贴着一层厚厚的防窥膜,徐青野什么都看不见。
她等的焦急,如果梁殊再不出来,她已经想出去找人了。
“你和楼宴之聊得怎么样?”老徐还在楼上,徐青野见到梁殊的时候,只是小声地问。
梁殊眼睛红红的,一看就是刚哭过,情绪倒不算低沉。
梁殊:“在谈崩的边缘,订婚的事应该是真的,但他又不想分手。”
徐青野跟着梁殊进了二楼的书房。
听见这话,徐青野语气有些惊讶,还带着一些打抱不平的气愤:“那楼宴之他什么意思?不分手,就这么耗着你?他走了吗?不行,我要下去好好问问他。”
“欺负人也不是这么欺负的!”
梁殊见徐青野是要去吵架的架势,直接起身去拉人。
“阿野,别去,我还没说完呢。”
“他说和顾南筝是协议订婚,各取所需,他让我给他三个月的时间,我答应了。”
“不过。”梁殊停顿了一下,把从钥匙扣上扣下来的u盘插到了电脑上:“我让他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梁殊打开了u盘里的文件,按下了打印功能。
书房里的打印机滋滋作响,很快托盘上就平铺了一摞纸。
新打印出来的文件还是热乎乎的,梁殊拿了递给梁殊看。
徐青野随意翻看了几页:“这是?和海遥解约的协议?”
“你这是准备离开海遥?”
梁殊:“嗯,本来也想着要走的,你知道,我志不在娱乐圈,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徐青野:“所以你这几天在书房里是准备这个?”
梁殊叹了口气:“是啊,我这算是给我自己留了条后路,那个顾南筝我见过,她也知道我和楼宴之的关系,万一她未来真成了海遥名正言顺的老板娘,我继续呆在海遥也是尴尬;想走再走不掉,解约算计我一手,让我赔天价解约费,我可就真是人财两空了。”
徐青野:“要我给你再审一遍上面的条款吗?”
徐青野虽然是学刑法出身,但基础的一些法律条款还是知道的。
梁殊却摆了摆手:“不用,我从我们人事总监那里要来的,是海遥的标准条款,我这几天也看过好几遍了,里面就添了几个我自己的身份信息,其余的没什么问题。”
“海遥人事给你的?”
“是啊,挺好一姐姐。”
她以为自己要解约文件要和人事总监掰扯一阵呢,没想到她给的很痛快,连她拿来干什么用都没问。
梁殊重新回来的时候,拉开车门就见楼宴之在打电话,他见她来了,没再继续说,默默地掐断了那个电话。
梁殊心想,还有什么是不能让她听的,她连他要和顾南筝订婚的事都亲眼看到了。
不过现在重点不是这个。
梁殊把订好的那摞文件甩在了楼宴之的身上。
“最后一页,甲方签字,签好了我就答应你。”
楼宴之似乎为了表达自己的诚意,直接翻到了文件的最后一页,什么都没看,就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你确定你不看看?”梁殊扬了扬手上的文件。
“签什么都可以。”
梁殊看着熟悉的龙飞凤舞的名字,对楼宴之的示弱还是有些不自在。
“你也不怕我把你卖了。”
“不怕。”
梁殊:“也是,只有你卖我的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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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宴之赶在天黑之前回了康园。
顾南筝已经换好了紫色系的旗袍,量体剪裁的衣服很完美地衬托出她的身材,而颈间惊艳的绿宝石也昭示着今晚的订婚宴,她是主角。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还要半个小时就要出发了,不要迟到。”
楼宴之从回来开始就一言不发。
顾南筝似乎也不在意,准备好了就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看今天的报纸。
等楼宴之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她才抬头看了他一眼:“戒指在书房,不要忘记戴,今晚可是有很多人在看呢。”
“你进我书房了?”楼宴之眯了眯眼,语气有些危险。
此时的他和下午见梁殊时的他判若两人。
顾南筝倒是坦荡:“进了,还不小心看了你落在桌上的东西,我本来觉得你应该挺喜欢梁殊的,但现在看好像就那样。”
“顾南筝,我希望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不要介入我和梁殊之间的事。”
顾南筝的表情切换的很自然,她放下报纸,双手交叠在一起:“当然,这是我们说好的,我只是有些好奇,你怎么连自己的枕边人都算计。”
她很早之前就知道梁殊是楼宴之旗下的艺人。
她们顾家的产业不涉及娱乐行业,她不知道具体内里具体的运作模式,第一次见。
说实话,她还挺惊讶的。
楼宴之冷笑:“顾家已经快被你收入囊中了,这在你眼里也称得上算计吗?”
“当然。”顾南筝无所谓地说:“我对我们家的那些男人可没什么感情。”
顾南筝:“如果我猜的没错,我们已经在筹备婚礼的事情你今天没和梁殊说吧,你真这么自信你瞒下来的这些事,有一天传到梁殊的耳朵里,她不会和你翻脸?”
“不会,我了解梁殊。”
顾南筝对此不置可否。
她倒是觉得,楼宴之眼中的梁殊和她所听说的不大一样。
梁殊可不像是什么为了金钱权利不择手段的菟丝子。
不过她并不准备提醒楼宴之。
她无差别地喜欢看所有臭男人------自食恶果。
第49章 过期情人 算计她?很好、非常好。
又是一年的除夕夜。
从下午开始, 县里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就没断过。
按往常的惯例,梁殊这晚一整晚都不会睡觉,不帮着祝婶包饺子, 也会陪孩子们在后院看春晚。
但今晚她只看了眼春晚的开场舞,就早早地钻进了屋子里。
徐青野进来的时候,梁殊正把自己写好字的小纸条塞进透明的漂流瓶, 用绳缠了两圈放进真知棒的塑料罐子里。
徐青野:“小莫他们几个在后院打牌,你不跟他们一起玩会吗?”
梁殊顺着窗子朝外面看,这个房间的窗子刚好可以看到后院的动静。
后院亮着灯的小房子里,几个孩子正玩的火热。
梁殊摇摇头:“都是大孩子, 不用我哄着玩了。”
“你呢, 怎么没去老徐屋里看春晚。”
徐青野:“老徐在和姚姨闲聊, 姚姨的女儿过几天从国外回来, 我就没当电灯泡。”
徐青野:“而且我看老徐今天一天好像都挺开心的, 还挺反常的。”
她最近几天就没见老徐笑过。
梁殊指尖点了点明晃晃摆在一旁的那摞文件:“老徐是偷看了我的解约文件, 以为我和楼宴之一拍两散了,早上我偷听到他和姚姨说,明天一早要去山上还愿。”
梁殊刚说完。
卧室的房门就被敲响了。
老徐开门探头进来, 笑盈盈地把两个红包丢到了床上:“你们姚姨给的压岁钱, 明天一早我和你姚姨上山,你们要不要一起?”
梁殊和徐青野对视了一眼, 齐刷刷地说了声:“不要!”
徐青野对这种封建迷信向来不感冒。
梁殊虽然拒绝得干脆,但她却默默地把许愿瓶里的小纸条拿了出来。
撕碎了低头想了想,又重新提笔写了一张。
“阿野。”
“嗯?”徐青野抬头。
“我们不和老徐一起去, 明天下午你偷偷陪我去一趟。”
徐青野:“……”
她看着梁殊拿着一个小瓶子放在羽绒服口袋里不够, 又默默地放进去了一个。
徐青野:“你今年许什么愿了?”
梁殊往后一仰, 安静地躺在床上看远处在天边绽放的烟火, 去年和楼宴之一起在城南过年就好像是昨天的事。
去年她随口许愿,说希望自己能得到海遥的试戏机会。
愿望成真了,但也经历了许多波折。
今年的话……
梁殊虔诚地说:“我希望可以找回自我,不要再这么浑浑噩噩地过日子了。”
徐青野:“另一个呢?不是写了两个。”
梁殊难得和她有秘密:“等实现了再告诉你。”
——
年后梁殊请了一个月的假。
她手上没什么要紧的工作,楼宴之不在,裴敏也没卡着她。
凌苗苗如愿带着家人去了大理,去洱海坐上轮渡的时候,她第一时间给梁殊发去了视频。
凌苗苗很兴奋,指着停留在岛上的海鸥,新奇地给梁殊介绍:“梁殊姐,你快看,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的海鸥,导游说这些海鸥是去年从西伯利亚迁徙来的,说我带爸妈来玩的时间刚刚好,再晚些它们就要回去了。”
说完凌苗苗还有些遗憾:“你要是跟着我们一起来就好了,这边景色美的我都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有机会你一定要来见见。”
梁殊却笑着说:“我见过的。”
视频中抖动的画面看着并不清晰,但梁殊依然可以想象那种覆盖在整片小岛上的清脆的绿色,可以想象洱海中弯弯波浪的蔚蓝程澈。
嗯,还有那种独属于大海的淡淡的海腥味。
凌苗苗:“什么时候!我怎么都没听你说。”
梁殊回想着:“有几年了,和谭鸣他们穷游的,坐了两天一夜的火车想去徒步爬苍山,正好赶上大理连着下了一周的大雨,后来就改成在洱海边徒步走了两天。”
现在回头想想,当年他们那一群人真是狼狈,但几个人挤在青年旅社里也真的热闹。
她已经有几年的时间没这样出去玩过了。
还真有些怀念。
不过怀念归怀念,老徐节后去外地出差,她这一个月的假期基本都呆在槐江,白天帮着福利院的阿姨忙忙,晚上偶尔会帮着孩子们辅导一些功课。
中间只回了两次北城。
一次是回救助站帮着接收节目组导演送来的小动物们。
还有一次是去提新车。
韩烟人没回国,办事效率却奇高,说帮她买车,等她去的时候车里面连车载香水都配好了。
她想请帮忙的小哥吃饭,人家却说什么也不用。
梁殊为这事特意空出了半天的时间,没用上,她想了想,拐去了桔园做大扫除。
明明年都已经过了,她回来看见路边有卖对联的,还是拎了两副回来。
熬了点米浆给自己的门上贴了一副,还给对面徐青野的门上也贴了一副。
她喜欢这种热烈的红色,还有上面金灿灿的字,工整对仗的新年祝福语,她每次见了心里面都是暖洋洋的。
就这样过了一整个月。
梁殊赶在3月的第一天去了海遥。
这天刚好是周末休息,公司里没什么人,但梁殊一路上遇到的几个人对她的态度都明显有了不同。
公关部的副总一见面就很热情地和她打招呼。
以前挺严肃的一个人,现在见了她脸是绷不住在笑的。
人事总监直接拉着她东扯西扯地说了好一会儿话。
还非常‘热络’地问她需不需要再安排一个助理。
梁殊婉拒了,她习惯和凌苗苗两个人开展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