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嗓子睡得干哑,外面天色也暗下来,她才缓缓从沙发上爬起来。
“好渴。”
她忘记冰箱已经清空了,迷迷糊糊摸去冰箱,开了冰箱门发现里面连灯都没亮。
家里不仅水,什么吃的都没有。
看样子只能下楼去买了。
她一整天也没怎么吃饭,人又饿又渴。
走到门口穿鞋的时候闻到一阵阵饭菜香,还以为是出幻觉了。
等拎着钥匙走出来,梁殊发现那香气更浓郁了,还是从对面房间传出来的,里面隐约间还有炒菜的声音。
青野在桔园?还是老徐来办事住这里了。
梁殊敲了敲门,站在门口等着,等了半天才听到了一道细小的开门声。
门缝开的不大。
里面的小姑娘顺着一小条门缝乖乖地向外看。
“是谁呀?”
“慢慢?”
梁殊一听这个小奶音就知道是慢慢的声音。
“我是慢慢,你是……你是干妈?”
小姑娘终于把门缝开的大了一点。
慢慢:“干妈!真的是你哎。”
梁殊直接把小姑娘抱来起来,进屋带上了门:“是我啊,今天怎么和妈妈一起来这边了?”
“妈妈带慢慢来学校听课,明天也要听课,今晚就住在这里了。”
徐青野在厨房听着外面的声音像是梁殊,等关了火出来,发现还真是她。
徐青野见到人有些小惊讶:“不是说起码要玩到七月中旬才会回来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是在非洲遇到什么事情了吗?”
“说来话长,你是做饭了吗,我饿了。”
“饭刚好,带着慢慢洗个手,马上开饭。”
“走吧,我们可爱的慢慢小朋友!干妈带你去洗手手。”
梁殊哄小孩很有一套,慢慢很喜欢她,平时吃饭总是有些挑食,这会儿坐上饭桌吃饭,碗里装了好几片胡萝卜,也没吵着不要吃。
徐青野看着自己女儿,忍不住说:“老徐说得没错,你比我更适合接他的班,我哄孩子的技术还没贺敛强。”
“小孩子就和小宠物一样,都有自己的性格,我们要对症下药。”
“你说是不是啊,慢慢!”
“是!”
徐青野给梁殊倒了一杯鲜榨的果汁:“别说慢慢了,说说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梁殊举着杯子一阵惆怅:“他追到非洲去了,中途受了点伤要回来治疗。”
“楼宴之?”
“除了他也没有别人了。”
“严重吗?”
“还好吧,反正我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跟回来了。”
徐青野放下筷子,有些担忧:“他到底是怎么想的,或者说,你是怎么想的,你准备和好吗?”
“谁知道他怎么想的,不过不管怎么想,我是不准备和好了,也没什么可好的,我俩属于什么呢……”
梁殊认真琢磨了一下,形容道:“我俩就是佛学中说的,缘分尽了,擦肩而过。”
“或者说是,在错误的时间遇到了对的人,命中注定。”
徐青野被梁殊那副表情逗笑了:“你好好说,别在这里说这种玄学,你是出去旅行了,还是去修仙了。”
梁殊‘哎呀’了一声:“反正就是这么回事,我懒得谈了,累,而且很多事也消耗了我的热情。”
“就像是气球,封的再严实,还是会一点一点地漏气。”
徐青野也谈过恋爱,也纠结过。
梁殊说的那些她都经历过。
徐青野:“喜欢就要,不喜欢就不要,你开心就行。”
“不过接下来你是怎么打算的,我听苗苗说你和海遥已经成功解约了,那边的工作就彻底结束了吗?不是还有电影没上映?”
梁殊:“你说《哑剧》啊,前期的宣传物料我都帮着录好了,进了八月可能要帮着宣传一下,但也不会有太多事情。”
“你的话也提醒我了,阿野,你说我是不是也不一定要留在北城?”
“不在北城你要去哪里?”
“回乡下怎么样?王念这几年一直想回去,但我这里又离不开人,要是我们把救助站都搬回槐江,王念就不用担心了,我们还能省去一笔不小的费用。”
“救助站王念一个人就忙得过来,那你呢?”
“怎么?你想回去接老徐的班?”
梁殊确实有这个想法:“老徐前一阵不是一直说腰疼,他年纪也大了,有些事跑不动总要有个人帮衬嘛。”
徐青野其实不太赞同:“上次不是说实在忙不过来可以请个人,也不用你特意回去的,而且我平时也不忙,老徐那里有事情的时候,我开车回去也来得急。”
梁殊见慢慢吃好了,把她从安全座椅上抱了下来:“好了,乖宝宝去那边玩吧。”
“好~”
等她做完这一切后才回头看徐青野。
语气是少见的认真。
“慢慢太小了,你家里虽然有阿姨,但最好还是你自己多花些时间陪陪她。”
“我们两个小时候都没什么父母的陪伴,总要让下一代幸福长大。”
“我们慢慢要做个有福气的孩子。”
“是不是,慢慢!”
慢慢还不懂什么是有福气,只是朝着妈妈和干妈甜甜地笑:“是!”
徐青野:“你决定了吗?”
梁殊:“本来还不太确定,但现在想想好像回去也挺好的,而且我要是一直在北城,他还会来找我的,我搬回槐江,他找来个一两次,后面也就放弃了。”
徐青野无奈:“行,你要是想好了,我最近这几天也在,可以帮你收拾东西搬搬家。”
梁殊:“嗯,我一会儿打电话给王念,看看她能不能在槐江那边找到合适的场地。”
梁殊的行动力也很强,想到了就要去做。
和王念的一通电话打了两个小时。
等把这件事说好以后,她见徐青野和慢慢都睡着了。
她悄悄回了自己的家。
她最近在车上睡,在帐篷里睡,都不是什么舒适的地方,都睡得着。
现在舒舒服服躺在床上,反而睡不着了。
“难道是下午睡多了?”
放在床头充电的手机被她拉了过来。
她关机的这段时间,收到了很多消息,她回来的一路上也始终没有时间处理。
现在倒是有时间一条一条看过去了。
她离开后凌苗苗代她发了退圈声明,所以陆陆续续有一些演艺圈的朋友找她来问。
她捡了一些关系好的回复,剩下带着八卦性质的询问,消息直接都被她删了。
删着删着,她手一停,想起了什么,往下划了两下,没看见韩烟,于是直接拉到最上面检索出了和韩烟的对话框。
里面果然弹出了很多她没看到的消息。
加起来有三四十条。
很多图片。
每个图片上都配了几条文字。
而这些图片无一例外,每张里面都有楼宴之的身影。
梁殊仔细地翻看着,直到翻到最后一张。
文字备注:真是长这么大从来没见你家楼老板这样过,确定是真爱了。
图片里的楼宴之身上还穿着精致的西装,腕上的袖扣是金丝包边的款式。
而下半身剪裁得体的西装裤子却直接扎在了泥水里。
手腕上也溅上了一些泥水,看着十分狼狈。
她保存了那张图片,在相册里放大来看。
然后梁殊就发现,楼宴之的手腕上不止有泥水,还有一根红色挂着小番茄的头绳。
这……不是她的头绳吗?
她记得这头绳她到木屋休整的时候弄丢了,后面是被他捡起了吗?
而且看得出那根头绳是真的断了,侧面打了一个很丑的结,才能戴上。
梁殊盯着那图片看得眼睛有些发涩,下意识地按了删除键。
手机丢到一边。
闭着眼想睡,这次却更睡不着了。
睁眼看着天花板。
天花板上除了一个简洁款的圆灯什么都没有。
但她就是看着那个关着的灯,也能想起红色的小番茄。
算了。
一张照片而已,也没什么。
梁殊又摸起手机撤销了刚刚的删除。
……
梁殊忙了几天搬家的事,那天不告而别后,楼宴之没再找她。
她其实挺怕他来找她的。
如果人真来了桔园,看到满屋子的狼藉知道她要回槐江,梁殊说不准楼宴之会不会还能这么好脾气,而不是发疯。
毕竟他足够了解他,温顺并不是他的常态。
严江打来电话的时候,梁殊正在救助站,槐江的场地已经找好了,她正在和王念商量要怎么分批把这些毛孩子运回去。
梁殊看了眼来电显示,没急着接:“……那就先这么说定了,我那边的行李也快收拾好了,你今天先带过去一批,晚上苗苗来这边看着,明天我再来盯,装好车我跟着一起回槐江,其他的就没什么了……我先接个电话。”
“喂,怎么了?”
严江差点以为自己的号码也被梁殊拉黑了。
还想着要不要问谁借一点电话打过去。
这边就接通了。
严江:“梁殊姐,有件事想请您帮个忙。”
梁殊和王念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先走了,然后换了一边手机接电话:“什么忙。”
“是楼总的事,就是楼总他……最近在住院,我下午有点事要出去,没办法盯着,叫别人我不是很放心。”
“住院?为什么住院,那天不是说没什么事了吗?”
梁殊皱眉问:“是又查出什么别的毛病了吗?”
严江觉得这事有些不好说出口,但毕竟楼总交代的事情要尽力办到:“不是……就是发烧一直没退,最近退烧了又检查出有些营养不良,医生说建议留院调理几天。”
“营养不良?”
梁殊听见这几个字,走路迈出去的脚之直接没收住,踢在了车轮上。
“唔……”
“梁殊姐你怎么了?”
“没事,那个,怎么还营养不良了?”
“楼总嘴比较挑,很多东西都不吃。”严江越说越小声:“你们去的还是非洲那边的小村落……”
梁殊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可真行,挑食挑出了营养不良。
不过她并不准备去。
梁殊:“我下午有点事,你要是不放心可以给楼醒打电话,我看他发的朋友圈,最近人应该挺闲的,照顾他亲哥几天应该不成问题。”
昨晚通宵玩了一整晚的楼醒,这会儿还在床上睡懒觉,睡梦中打了两个喷嚏后,往上拉被子后又继续睡了。
梁殊:“你要是不方便打,我可以帮忙……”
严江挂电话回了病房。
楼宴之:“梁殊来吗?”
严江:“不来,梁殊姐说,可以帮忙给楼醒打电话叫他来帮忙。”
“她俩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楼宴之神情不太好。
“应该也没有很熟,可能就是认识,楼总,要不这次的工作我安排别人去做吧,梁殊姐不来,你自己在这里我也不怎么放心。”
“这事很重要,还是要你亲自跑一趟。”
“那您这里。”
楼宴之看着还挂着的盐水:“我这里不用人,这盐水什么时候可以结束,我下午要出去一趟。”
“您是要去桔园吗?可是医生说建议您还是再卧床休息两天,您的病……”
楼宴之想起医生给他开的诊断,脸色实在有些控制不住地变黑。
“这件事不要说出去。”
“哦。”可是他已经说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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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殊拒绝了严江后,开车回桔园的路上,一路眼皮都在跳。
她有些烦躁。
本来想回去休息休息,晚上再把桔园最后的东西都理出来。
结果从回去开始,梁殊就基本没闲着。
等终于把要带回去的东西都打包好,外面的天都黑了。
她整个人也累得腰酸背痛。
徐青野这边的事忙完回去了,她今天蹭不到饭,想着下楼随便吃点什么。
本来也不打算走远的,穿着拖鞋就下去了。
结果刚要走出电梯,就见楼宴之站在她们单元门口。
两个人四目相对,明明也就几天没见,像是已经隔了一个世纪,生疏的不行。
营养不良?
看着他好像是比以前瘦点了,人很单薄一个。
下颌上的那道疤这个角度看不见,但是垂下的左手还是没什么力气的样子。
“你不是在住院?来这里做什么?”
楼宴之:“聊聊。”
“现在?”
楼宴之点头:“嗯。”
梁殊其实有意识无意识地回避了好几次楼宴之的这种‘聊聊’的要求。
但他人从北城追到了非洲,又从非洲追到了桔园。
梁殊就算想躲,看样子现在也躲不出去了。
上楼肯定是不行。
梁殊也不想和他出去吃饭。
梁殊指了指拐角那边有些昏暗的楼道:“我们去那边说吧。”
楼宴之没拒绝。
她走在前面,他安静地跟在后面。
上次他们两个来这里,还是老徐见楼宴之的那天,她偷偷出来找他约会。
那晚很难忘。
她相信今晚也会很难忘。
因为梁殊已经在心中预演了一个对于他们两个来说不算多好的结果。
梁殊:“说吧,你想找我说什么,海遥、顾南筝、你家里,或者别的什么,我都可以听你说,但你应该也知道,我们不会再在一起了,无论你说什么,也无论事情的真相到底是怎么样的。”
“为什么?顾南筝说她已经和你解释过之前的事。”
“是说了一些,你的那些选择确实都是无奈之举,我可以理解。”
“那为什么?”
梁殊淡淡笑着望向他:“一定要有一个理由吗?其实也什么具体的理由,只是在我们更加亲密地相处后,我终于感受到了我的自不量力,你承认我们之间是有身份地位和思维的差距吗?”
楼宴之犹豫了很久,最后缓缓点头。
梁殊:“好,你承认;所以你以为稀松平常的那些掌控,让我觉得、觉得有些不喜欢、不适应。”
“做你情人的时候我能忽视的东西,做你爱人的时候却很难忽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