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猜我够他一剑劈的吗——朽罢【完结】
时间:2023-10-30 14:34:10

  可以察见,他的吐息有些紊乱了。
  宿半微一点一点看过他眼覆白绸的脸,慢条斯理地拒绝了他,“仙君这话,倒是说笑了。”
  说完,她并腿侧坐到了他的腿上。
  鹤凌序蓦然僵住。
  宿半微一顿,感觉自己屁股下的不是人腿,是双硬石头腿。
  极快缓回神,她凑近他头边,微微斜过身子,靠里的手穿过他垂落的青丝,摸上他的手臂,手腕,手掌,手指间,扣进去。
  随即从他指尖轻巧钻出,又绕回他的手腕,慢慢拉开了手腕间的缎带结。
  这期间,无异于拉慢拉长的折磨,被缚住视线的仙君艰难抿唇,抑制住嘴边欲出的让他难堪的声音。
  解完结的宿半微没停下来,反倒在他耳边继续悄声道:“不叫您仙居可好,叫您郎君,我一人的,结发白首的凌序郎君。”
  鹤凌序脑海里残余的清心诀被唰一下尽数燃尽,胸膛突然起伏明显,喘息也剧烈了点。
  “是这样!就是这样!她就是这样!百般勾引我!”
  暴起的尖叫突起,引得认真作戏的宿半微差点心梗。
  “她那般美,谁躲得过呢……”
  他疯疯癫癫的自语,低落沙哑的声音越走越远。
  心惊胆战从人腿上下来,宿半微赶紧扯下蒙眼白绸,问道:“凌序仙君,你还好吧?”
  白绸下的鸦羽微湿,难藏颤颤巍巍地快速掀起,漆黑的色泽因为有些濡湿而更为显眼,俨然一抹浓色于上下眼睑夺目。
  他转开眼,“尚可。”
  话是这样说,可是被尾端睫毛微微覆盖的眼尾沟壑处,隐隐约约仍可见一点残余殊色。
  宿半微见他这样也不敢再提,怕他恼羞成怒,连忙转移话题,“要不你再吃那个我给你的丹药试试,看能不能恢复修为。”
  她顺势捡起在地上孤独躺了好久的羊脂玉簪,捧给鹤凌序。
  乌发披散的仙君低睫看向她手里的发簪,闭了闭眼泯去刚才这双手在他身上作肆的记忆,随即念诀将束发簪镇发带回归原位。
  木匣取出,因血浸染而显姝艳的唇瓣微张,含下仅余的一粒擢修丹。
  阖眼调息后,绘有符纹的外袍顺着站起而柔顺垂下。
  “凌序剑。”
  声出,剑柄刻有“凌序”二字的长剑就打着摆从半空现形,剑柄到剑尖,流畅而有衔雪之意。明明是吹毛断发的仙器,却非要扭扭捏捏地蹭过来。
  停在他们面前后,剑柄带着剑身,左右摇摆不定。
  绕着宿半微转了转,头蹭了蹭她的裙边,似是在疑惑为什么她不拿起自己。
  感受到腿边的飕飕寒意,宿半微一动都不敢动。
  还是鹤凌序解救了她,“我在这。”
  凌序剑一听这声,马上回到了他身边。
  张开指骨握上剑柄,他淡声解释:“你刚刚沾了我身上的气息,它困惑了。”
  “哦哦哦,没事。”
  这剑可能也想不到,她刚刚轻薄了它的主人。
  “他回来了。”敛眉肃立的仙君低低出口。
  凌序剑也随之立马徐徐覆上似雾非雾的剑气,一副蠢蠢欲动杀气四溢的感觉。
  宿半微见此,连退了几步。
  谢暌一回来,就看到本来应该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持剑而立。
  “你竟然恢复了修为?”惊讶问完后又自我否决了,“不对,你强行借了修为。”
  他哼了声,“不自量力,你现在最多只有半数修为,也敢来挑衅我?”
  没有人接他的话,只有鹤凌序挥出的肃杀一剑,直指阵眼,刺破窥阵。
  外袍上的乾泽符腾运行,被风猎猎吹摆,身姿却依然笔挺。
  被破开的洞口处,跳出一个披头散发深绀蓝道袍的男人,脸上依稀可见年轻时候俊朗道君意气风发的模样,但一头长发白黑掺杂,乱糟无束,眼神阴冷脊骨微弯,这样子说是疯子一点也不为过。
  “小子,你跟鹤听云是什么关系?”谢暌眼神探究,“鹤听云有儿子了?跟他的师妹?”
  他疯癫大笑,“哈哈哈哈,乾泽掌门不可动情成婚,鹤听云那等人也会有这种痛楚吗?”
  笑着笑着,眼角沁出了泪。
  “正邪不两立,正邪不两立,正邪不两立啊啊啊啊!”
  先是呜咽着说,然后越说越癫狂,最后用破锣嗓子仰头嘶喊。
  眼睛猩红,谢暌握着失了灵意的湮仙刀,“含雁死了,凭什么你们要活着?!”
  默默看着的宿半微:……这是什么强盗逻辑?
  刀剑相对,她待在远处,也看不清两人打得怎样,就看到符印剑光倒影交错来去。
  好一会,鹤凌序的嘴角溢出了丝血,血迹顺着下颌滴落。
  他不发一词,继续调气运剑。
  谢暌耍刀耍得虎虎生威,毕竟也是当年处于修为排行榜中第二梯队的人,实力本就不容小觑,更何况在秘境里受过近百年的天宝地杰的淬炼,碰上他的人纵然是天赋英才,也只能被迫处在下风。
  敛住四散紊乱的剑气,鹤凌序能感受到落在他身上的来自她的担忧视线。他抿了抿沾血的唇瓣,攥紧了手里的凌序剑。
  凌序剑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决定,微微颤动剑身以作附和。
  喉结滚动,遏制住翻滚的锈铁味血,鹤凌序低却稳地送言:“启”、“斡”、“趸”、“昱”、“伏”。
  一字一印,交叠而起,逼眼白光萦绕在五字纹印而成的图腾上,剑身整个浸入里面,冰寒之气从剑柄的刻路上氤氲透出。
  谢暌粗噶发笑,“哈哈哈,乾泽剑法巅峰五式?哈哈哈哈,小子,你现在仅存半数修为,连你父亲全盛之力都难举的巅峰五式,你敢妄想使出?”
  他不屑地扛着刀踩地腾空而起,想给这个年轻人一刀清醒清醒。
  眨眼间破印而出的凌序剑回到主人的手上,鹤凌序被剑柄上携带的凛冽剑气割伤了手掌,紧握一下便鲜血淋漓。
  但苍白的面上仍不动半分眉头。
  对上气势汹汹而来的湮仙刀,凌序剑剑招惊鸿,携万倾之力,划空风啸。
  褪去窥阵而展露全貌的发暗殿内,剑光似要破昼,自裹一种冰寒锐气,冲谢而去,气势如重定乾坤。
  ……
  不过三息,湮仙刀终于再度沉寂了。
  疯子一句话都来不及说,曾经一届天才就这样被斩于剑下了。
  风定,持剑身影岿然不动。
  半晌,剑落人倒。
  看懵了的宿半微连忙上前打探情况,鹤凌序这样不会死了吧?
  长睫紧覆下眼睑,嘴角血痕甚至都未干,她头一次见鹤凌序这么狼狈。
  伸手试了试鼻下呼吸,发现还活着。
  宿半微松了口气,还好还好,真要这样死了她也难逃其咎了。
  一道类似秘境入口的撕裂口子虚空出现在前方。
  与此同时,后方爬出一群拳头粗的蛇,黄斑花纹布满身体,身子搅在一起,嘶嘶地抬着尖尖的脑袋就要游过来。
  卧槽卧槽卧槽,一群??!
  宿半微头皮快炸了,心里直发麻,起身就想跑。
  可是看了看不省人事的鹤凌序……最终她烦躁地啧了声,还是飞速弯腰捡起了没声息的剑,然后死命拖着鹤凌序往口子里拽。
  也幸亏口子离得近,才险之又险地勉强避免成为蛇腹里的食物。
  两人一出来,口子就自发合上了。
  粗略环视四周,在看到芥子秘境周围熟悉的叠叠山峦时,宿半微感动得要哭了。
  太不容易了,竟然真的出来了!
  把鹤凌序轻轻放到地上,再把他的剑放他手边,宿半微蹲着,看着苍白如纸眼眸紧闭的仙君,为难说道:“仁至义尽了啊……跟你回去我可受不住那些刑罚。”
  呼了口气,她起身拍拍衣服上的灰,迈步要走。
  还没走动,就感觉了不对劲。
  宿半微低头,看到自己的紫红衣摆被一只指骨清癯的手给攥住了。
  也不是很强劲的力道,甚至说有些微弱,但是这只手攥得骨感都突出了点,白得似乎能透光,搁在紫红的绣花衣料上,莫名有种心酸执拗的味道。
  宿半微没吭声,站在原地两秒后拽回了自己的裙摆。
  鸦羽无力半覆,他却仍撑着力睁眼看向紫红身影,虚弱地动了动唇瓣。
  “护、身……镯。”
  可保你无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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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护身镯,还记得吗,之前在密室里一人选一个的时候,宿半微选的是擢修丹,鹤凌序不是收起对镯子嘛,就是这个护身镯。
  鹤凌序:半微虽对我过分,但她肯定受不住雪刑与鞭刑,这护身镯尚且足以让她少受点痛苦。
  钟迟:我已经不指望鹤凌序能有为我考虑的一天了~躺平等死ing……
  (给你们开个天眼看个有意思的事,其实当时在选的时候,有个护镯是单个的,比这对护身镯更强一些些。
  鹤凌序也看到了,但他最终还是选了这一对样式的。
  原因是他觉得……宿半微在生死攸关之时都能推钟迟出锯齿花丛,万一她再把护身镯让给钟迟,就很有可能被刑罚折磨得要死要活,选个一对的,最起码她还能戴一个单镯,也比赤手空拳无所护身来得好。)
  汤念:师兄真难~
第18章 坐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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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宿半微就没听清他说什么,就算听清了,也不会在他旁边再多待阵的。
  走得越晚,越容易招麻烦。
  她转过头,才走个两步,就碰到了迎面而来的怜娘和……钟迟,如果她没看错的话。
  两人几乎是一跃而来,从现身到蹿至她面前不过是一息的时间。
  “钟……迟?”
  近了后,宿半微还真有些不太敢认。
  玄紫锦袍的男子眉眼黑得异常,还有些隐隐泛紫的感觉,眼尾勾出斜飞深紫色晕。
  看着就邪里邪气的。
  “你……”
  邪里邪气的钟迟毫不掩饰激动神情,见人平安无事,落落大方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半微,终于找到你了!”
  本是没有其他意味的动作,落在一旁怜娘的眼里,也分外的醒目。
  看了一眼,被刺到了般转开了视线。
  这毫不见外的语气与行为,都不用宿半微动脑子,肯定是钟迟无疑了。
  放下心,她随口一问:“你这样怎么回事?”
  没等怜娘出声阻止,钟迟就迫不及待地跟她解释了,“好像是我莫名其妙吞噬了里面据说是大胤皇室带到里面的什么未被毁清的邪体什么东西,然后就变成这样了。”
  一口气说完,钟迟气都没喘一下,就接着说:“我现在好像有修为了。”
  宿半微还没从“大胤”、“邪体”这些字眼中出来,又想起鹤凌序曾经对那个公主说的话……忽然,她猛地抬头,怔怔望向他。
  “麻烦了,钟迟。”你要被围剿了。
  撇去不明所以一头雾水的钟迟,宿半微连忙撇头去看鹤凌序,眼半睁,看起来还留有几分清明。
  她心一咯噔,没有意外他肯定听到了。
  跟着她的视线,两人也注意到了无力躺地的鹤凌序,像刚经过一场殊死搏斗一样。
  怜娘瞬间变了眼神,杀意突起,沉声道:“鹤凌序不能留。”
  不像钟迟不知其重,怜娘一下就意识到:若让各派知道邪体在钟迟身上,绝对会联合剿灭掉他。
  而眼下,鹤凌序身负重伤,没有什么比现在杀了鹤凌序然后毁尸灭迹更好的方法了。甚至于他们来说可以是有利无弊。
  反正大家只会以为他是死于秘境。
  明明怎么权衡都是杀人灭口最管用,宿半微却踌躇在了原地。
  她望着地上光泽微弱近无却不减凛锐的凌序剑,想起鹤凌序屡次救她的场面。
  人家都说债多不压身,可这种债,多了她还真的难以像当初那样毫不留情地下手。
  被三人不同意味的视线看着,鹤凌序艰难地扶地坐起,嘴角的血痕极其明显,他微抬头掀睫,眼褶加深,一双眼却只映射出了她的面容。
  纵然脸色看起来就很憔悴虚弱,动作也是忍着苦楚而言的缓慢,但他却是一副从容淡定的神情与姿态。
  怜娘上前一步,伸手欲给他一掌。
  鹤凌序不闪不躲,看着宿半微的视线也不闪不躲。
  明明他眼里没有怨怼的意思,甚至是毫无杂质的纯粹剔透,宿半微却无端感到沉闷。
  最终她还是拦住了怜娘,“算了吧,他救了我多次命,这样恩将仇报还是太过分了。”
  “他不死钟迟就会死,鹤凌序难道会为你隐瞒吗?”手臂被拉着的怜娘不退半步,转过脸严肃拷问着她。
  确实,怜娘说得不错。鹤凌序不是徇私枉法的人,更何况徇的还是曾骗过他的人。
  但宿半微很难做到撒手,一时百般纠结。
  局面格外僵持,大家都难进难退。
  “听半微的吧,毕竟他也救过我的命。”瞥了眼盘坐于地的仙君,钟迟不在意地笑语。
  “我还不至于要靠杀人来自保,再说他现在这样一人在这,是生是死也难说了。”
  没等大喘气的功夫,“师兄!”汤念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好个毒奶钟迟。宿半微是真服了,好的不灵坏的灵。
  形势突转,钟迟一把拉过宿半微,转头对怜娘急匆匆说了万不得已的重话:“秘境内救命之恩早已相抵,阁主还莫要继续纠缠了,钟迟是万万不会对阁主动情的。”
  明明白白看到怜娘一下黯淡的眼睛,通身悲伤的气息跟要溢出来一样,被拉着手腕的宿半微其实有些不忍,但她不觉得钟迟做错。
  换作是她,也会如此。
  站着的三人中,钟迟忙着施法逃跑,怜娘哀伤地注视钟迟,宿半微看着怜娘出神。
  没人注意到,目睹一切的鹤凌序眼睫眨都没眨,盯着钟迟握在宿半微腕上的手。
  两人就此凭空消失,呼哧赶来的汤念没逮到正面,但凭身影也能认出个宿半微来。
  “宿半微,你站住!”
  他在秘境里就一直想当面质问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对他和师兄?
  凭着这一股气,愣是一个人误打误撞地闯了出来。
  汤念气呼呼地想御剑追上,可自家师兄坐在地上,身骨清瘦,外袍迤地,手掌里的血迹都快干涸了。
  不甘心地看了眼她和一男子消失的地方,跺了跺脚后放弃了继续追过去的想法。
  汤念心疼又恼怒,现在师兄这般样子,必是是闯了秘境里哪个不得了的地方了。都怪他识人不清连累了师兄,让他们有机可乘,偷了不卑草又偷跑,师兄才无奈发动寻诀,术法相吸被引至了危险地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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