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无需外袍,乾泽外袍有时候反倒会拖累他运剑,但此刻,他只是从擢修丹上借了些修为,无法保障能有之前修为的高度,因而需要外袍加持。
乾泽外袍上面的符纹图腾都有对所属主人的加持作用,关键时候也算是个了不得的法器了。
剑气缭绕右手,直上缀边的袖摆,持剑仙君身上外袍的银符图腾也顺令运转起来。
公主有了浓浓的威胁感,指着他就吩咐周围的侍军,“杀了他!”
此时已滑下树的宿半微:好嚣张好不怕死的人哦。
她是想趁乱跑的,但当看到鹤凌序一剑一群人见神杀神的气势后,尊重事实地放弃了这个想法。
侍军根本拦不住能握剑的鹤凌序,他轻易就解决了苟延残喘于此残害百人的亡国公主。
她一殒命,她的侍从与剩余侍军就全都化作灰一般消失了。
与此同时,泛着金光的字再次凭空出现——“恭喜破局,现在你们可以选择左还是右。
左 右”
“右吧。”宿半微凑到他身边,兴致冲冲提议道。
鹤凌序听到后,白皙指尖一顿,然后凌空点到了“左”上。
宿半微:……
好吧,她知道了,他应该是生气了。
可是生气什么呢?
生气她骗他?抛弃他?还是……轻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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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半微:他说我放肆。
钟迟:他以后求你放肆。
第16章 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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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完后金字游走,眨眼间变换成新的一行字。
“恭喜你们选择继续历练。”
……
“我就说选右边吧。”宿半微小声嘀咕。一瞥到鹤凌序无表情的侧脸,提剑的冷酷姿势,她马上改口:“历练历练其实也挺好的……”
好个屁,毁灭吧。
生无可恋地等着传送,宿半微觉得已经没什么能再激起她的绝望了。
就说菜鸡不能跟大佬走吧,简直就是活生生的跨级闯关。
眼前一闪,光移景换。
与之前着地的富丽堂殿不同,这次的落地点像是修仙者的居室,桌椅整齐干净,床榻简洁,墙壁上挂着修仙者居室常有的御符道安图。
落地一刹那,鹤凌序手里的剑就空了。
感受了下修为,果然再次被镇压了,甚至因为湮修阵的阵法反弹,被镇压得更狠了。
宿半微也注意到了,但是没有吭声。
运气好的话,这形势是对她有利的。鹤凌序实力被削减得越多,越利于她逃脱。
雕竹刻兰的门被推开,进来一个深绀蓝道袍的男子,本是澈净端方的面孔,眉间却挂满郁色。
他好似看不见明晃晃站着的两人,径直走到桌边坐下,对着门的方向,眼神复杂,偶现杀意。
宿半微脚下发出了点声音,他也一副听不到的样子。
她干脆走到他面前,低头唤他,“仙君你看得到我吗?”
坐着的人没有任何反应。
认真端详了会的宿半微突然退了半步,随即抬头望向抬脚要过来的鹤凌序,惊疑地陈述了她的发现:“他瞳孔里是门……”
明明她在他的眼前,瞳孔里映照出的确是被她挡住的门。
“幻境……”
鹤凌序沉吟,伸手拂过坐着的男人,结果一穿而过,像拂过空气。
由此他便可笃定了,“我们被安排为了看客,不得干扰发展,应是进了某个人的识海幻境。”
这关这么好过?看看戏就行?
宿半微想放声大笑,但又轻咳了声抑制住。
无他,只是单纯怕乐极生悲。
“小道君,可是在想我啊?”
一道微哑却妖媚的女声突降,惊到了她的同时,也惊到了坐着皱眉思索的道袍男子。
但不同于宿半微纯属惊讶的表情,男子脸上先是一派杀意,接着才是不得不压抑下来的面无表情。
注意到此的鹤凌序,眼里划过一丝深意。
“含雁仙子,这可是拓苍山!”男子低声警告。
突现的女子一袭碧色纱衣,皓臂隐约,腰腹镂空,发绑珠串,眉扬眼飞,又攻又妖。
她像是感到好笑,轻飘飘说道:“哪怕你们拓苍派的掌门到我们面前,也只有负伤而归的份。”
一番话,说得甚是嚣张,听起来似乎又是理所当然。
连宿半微见这态度这气场,都觉得她肯定是个狠角色。
“鹤凌序,你认识这两人吗?”
低睫观着两人的举止言行,被唤的仙君将自己知道的告诉了她,“含雁前辈,二百年前横空出世,修为莫测,行事自由,与多派结仇,后于百年前陨落,是为拓苍派谢暌前辈所杀。不过在含雁前辈陨落后,谢暌前辈也不知所踪。”
讲述过程不予评价,他好像只是讲述他所知道的往事一样,正派邪派都尊称一声前辈。
宿半微点头,想他好像也不是个愚正的。
这番交谈的短暂时间内,碧纱女子就已经坐到了男子腿上。
注意力才转移回他们身上的宿半微,眼珠子差点凸楞出来。
进展怎么这么快?
“小谢暌,你说你修什么无情道呢?”蓝染指尖点在他的喉结颈间,“不若跟了我啊,我夺了这拓苍给你当掌门,好不好?”
淡淡沙哑的女声有种温柔又诱惑的调调,还是蛮能蛊惑人的。
宿半满漫无边际地想着,要是自己,估计马上就点头了。
诶,谢暌?
等等,不对,谢暌?谢暌不是那个杀了她的人吗?
??所以说,这还是你爱我杀的大虐剧吗?
“你杀了那么多的人,正邪不两立,这般侮辱我,不如杀了我!”
谢暌不肯服从,眼瞪得都有些抽筋。
“杀了你?”含雁收起眼里的失落,俯头笑道:“我怎么会杀了你呢?你与他们不同,你不该死……”
最后的吐息倾覆在他的脸颊,引得谢暌一颤。
……
清正的地方,却逐渐色气缭绕。
鹤凌序皱眉,以外袍下曳大袖盖住她的眼,阖眼提醒她:“慎观慎闻。”
正看得带劲的宿半微:……
人家不是只亲了个嘴吗?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在看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呢。
没等扒开他的袖子,场景就又换了。
似乎是在一家客栈里,石青山水屏风,檀木桌椅,花卉纹饰床榻。
如果忽略纠缠在床榻边的两人的话,也是个清雅之地了。
男子眼上被覆上他的绀蓝色发带,发冠被随手扔到了地上,手被腰带束缚住,腿上坐着玄纱女子,正调戏于他。
谢暌嘴里说的话还在不服输地挣扎不妥协,但身子显然已被调.教得听话得不得了了。
“谢暌,你动心了。”
又被挡住视线的宿半微听到这女声,笃定的语气中似乎能听出些得意与惊喜。
“是。”
但让人没想到的是,男子无声沉默后,声音也像哑了下来一样承认了。
不太正常,宿半微轻轻摇头。
但身处居中的含雁根本察觉不出来,只欣喜若狂。
接着,就陆陆续续看到他们甜蜜相处的日常。
看起来真是恩爱非常。
直到,在熟悉的芥子秘境里,含雁允诺谢暌,给他寻一把仙器。
她确实在历尽艰辛后替他寻到了,一把刀刃似血的湮仙刀。
湮仙刀被她破开封印时,是只想认她为主的,不过被她逼着认了谢暌为主。
只是,在她放心把后背交予曾与她朝夕耳鬓厮磨的男人后,这把湮仙刀,插进了她的丹田。
含雁不敢相信地勉强回头,看到他眼眶通红,却有挣扎的恨意从里喷薄而出。
当真刺眼极了。
“你、一直、都想、杀我?”她边吐血边磕磕绊绊地问了他这个问题。
“是,我说过,正邪不两立……”他的声音也在颤,眼珠子像被她吐出的大口大口的血给胶住了,只有透明的泪慢慢包在眼眶内。
谢暌艰难说道:“我只毁了你的丹田,你趁此改过自新吧。”
“改过自新?呵呵呵呵,你说的正义人士,当着我面,欺辱于我辱骂于你,我杀了他们,何错之有?!”
她一把震出湮仙刀,声音嘶哑地凄厉质问。
看着面前一度让她着迷的人,她只觉满腔苦涩与讽刺。
他可曾想过,没了修为庇护,那些昔日仇敌可会放过她?而他,又会为了她对那些所谓正派举刀吗?
“我不愿成为废人。”
她的嗓子更哑了,血从下颌不住滴落。
一道金光笼罩在谢暌身上。
轰一声过后,血雨撒落。
不愿屈服的女子生生用未散尽的内隐修为自爆了。
甚至,还给他罩了层防护罩,免受一点伤害。
真是温柔又绝情。
金光很快散掉了。
被安然护着的谢暌见清这样,目眦欲裂,扔下手里握得紧紧的曾跪求师尊三日才得的上等丹药,咚一声重重扑到了地上,疯狂揽过地上尚有温度的一摊摊,丝毫不顾身上头上的脏污,抖嗦着蠕动唇瓣。
“含雁、含雁,你别这样,别这样对我!”
看得出来,他疯了。
被覆盖了破印之人鲜血的湮仙刀,也从此散掉了灵意。
画面停留于此,宿半微面无表情,只余一个想法在脑子里打转——
下次自爆前能不能有点提示?
突然轰一声在眼前爆开,她差点没被吓得灵魂出窍。
周遭空间开始四分五裂,像是修士居所的地方再次出现。
宿半微被亮光戳得被迫闭了下眼,再睁眼时,就看到鹤凌序反手被绑在了椅子上。
她懵逼地看着坐在紫檀木椅上外袍曳地的仙君,怀疑地眨了眨眼后,发现不是自己看错了。
“快点!她不会这般迟钝!”不知从何处冒出的声音又沙又阴,同时还有点耳熟。
是刚刚看的幻境里的男人声音。
细细辨了音色,宿半微认了出来,即使沙哑阴森了很多,刚听过还是能勉强对上的。
“快点!”又催促了一声,谢暌已经不耐烦了。
“快什么啊?”宿半微不明所以。
“含雁怎么做的,你就怎么对他做?你不是看到了吗!”
也就说“含雁”二字时语气温和了点,其余的时候都是冷森急促的。
像个瘾君子似的,内心躁郁急求疏解。
自爆?她脑子一下就出现这两个字。
不能吧,开局玩这么大?
可是不是自爆,剩下的不就是……
“不、不大好吧……”她犹豫道。
刚说了这话,一坐一站的两人都被震得吐了口血出来。
“再不快点就去死吧!”不知在哪说话的人骤然发狠。
“等等,可否请前辈具体指导一下?我业务还不太熟练。”专业素养过硬的宿半微能屈能伸地开口,希望他说清楚到底要干什么。
谢暌没听懂这姑娘后半截说的什么鬼话,只勉强压抑脾气道:“含雁怎么勾引我的,你就怎么勾引他!”
这声音,真是又甜蜜又扭曲,还有点自欺欺人的挣扎。
话说得还挺直白,宿半微缓缓低头,尴尬地跟棱角冷峻的鹤凌序对视……
“我就说得选右边,自作孽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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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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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这么大,第一次碰到这么尴尬的任务,宿半微实在有点迈不开脚。
因为她迟迟不动,腑脏里面感觉又开始翻腾了。
“等等等等,我来就是了!”
她连忙求饶,快走几步到了鹤凌序的膝前。
扫了眼端坐于椅的仙君上下,宿半微凭着在幻境里看到的记忆,打算先从他发带开始。
讲真,她不大敢一步到位,直接坐到鹤凌序的腿上。
伸出手臂穿过他鬓边,宿半微尝试着去解他的发带,边摸到发带身上去边小声念叨:“你可别怪我啊,我也是被逼的,冤有头债有主,你不要事后恼羞成怒给我一剑啊……”
“你在磨磨唧唧嘟囔些什么?!”谢暌的脾气比幻境里看到得要差得多,眼见她慢吞吞的,又忍不住暴躁喊了出来。
该死,又要吐血了!
宿半微连忙咽下喉咙里腥意上涌的冲动,匆忙开口:“等等等等,我在解发带!”
发带太难解了,她急得皱眉。
竭力保持镇静的仙君眸子半阖,听到身前女子因急切紧张而略显加重的呼吸,丹唇轻微蠕动了下。
瞬息间,刻着身份符纹的乾泽玉簪自行落地。
玉叩地砖,乌发倾泻,落了她满手的柔腻之感。
宿半微没想到这簪子会突然落地,也只来得及抓住失去束缚而轻盈飘落的银纹发带,待惊诧低头看到地上的玉簪完好无损后,才放了点心。
幸亏,没碎。
捏着手里沾着轻淡雪意冷质香的素白发带,宿半微一抬眼,就对上一双直生生看着她的神仙眼睛。
白得分明的眼白,不见半点杂质,中间眼珠像用上等玉墨石精雕而成,有一种清冷沉稳的美感。
“你别这样看我。”太影响她发挥了。
索性,她就先拿他的镇发带轻轻系上了他的眼。
藏住了最有活意的眼,就仅余墨色的眉,丹色的唇,在色彩上一较高下了。
明明任人采撷又坚持不落凡尘。
在暗处的谢暌失神,原是这样子……无怪含雁当年痴迷于让一心修道的他为她迷乱。
宿半微调整了下状态,直至调出一抹富有调戏意味的笑。
开始了。
正要开口,有些卡壳——她该叫谁的名字,谢暌还是鹤凌序?
怕再吐血,没敢多想,只俯下腰,平视他覆着白绸的眼,轻笑低语:“凌序仙君,您呐,越这幅不肯折腰的样子,我越是想引您入情动欲呢。”
她的手悄然落在腰带边缘,慢悠悠地轻点游走,故意带过一丝痒意却不予缓解。
银纹发绸下,睫似被微飞吹拂的鸦羽,止不住地微颤。
渐渐的,耳根像打翻胭脂盘子撒了点出来一样。
作祟的手开始往上,明明轻飘飘却根本无法忽视其存在。
“不可。”
仙君蹙起了眉,叫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