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是为了辟元石,荒唐。”
被批的宿半微抿唇沉默。
转身覆下眼睫,他平静下声音,像是警告她又像是警告自己一般告知:“此番出去,我会携你与钟迟二人,入乾泽受罚。”
她唰一下抬头,满脸写满惊疑。
“这都物归原主了,还罚?我们又不是你们乾泽的人。”
“冒犯乾泽仙逝长老,本就罪及鞭刑,窃走长老命剑,又累及雪刑,何论你们并非主动归还。”
听起来不夹带任何私心的宣判,好似真是要铁面执法那么回事。
但被当面宣判的宿半微整个人都极度不好,“这我们还能有命?”
“我自会护住你们的性命。”
明纹暗纹相嵌而走的银泽图腾于素白衣裳上彰显强者的存在感,背过身的仙君轻描淡写地作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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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凌序都恼怒了,让我们站在上帝视角看看。
从芥子秘境内开始——
在迷障阵里,说着不保证安全,结果人在眼皮子底下丢了还是得去找。
找到人后,喝了加了料的水,晕了,还被割血取物。(还是自己泄的密)
然后醒来却还要担心她……们在秘境里手无缚鸡之力,容易丧命,就发动寻诀去找人。
结果人没找到,术法相吸,自己反倒被传送到了别处。
戳心的是途中碰到了怜娘,怜娘为求他救一命,只能拿刚收到的焚无对剑的一支作代价。
这就离谱。
还有更戳心的,后来碰到暴娇鹿涂少年……
直至碰见正主。
不过最可怜的应属汤念一份,说好自己的师兄带自己历练的,结果终是自己错付了。
(可怜无助自学成才四处游荡的)汤念:师兄,你在哪啊~
第13章 觊觎仙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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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心绝望跟着飘逸仙君进了密室,宿半微保持着面无表情。
但不可否认,密室里的景象确实刷新了她的眼界。
墙面地面都远不及外面装潢的精致,甚至尤其粗糙,像是随意凿空了块巨石一样。
这些不足以抹消它给人带来的视觉震撼。
掐丝嵌珠大小不一的宝匣堆,富有历史印记的古籍著堆,还有占满一半空间的各色法器坠饰,就被随意摆放堆叠在那,暗淡光线下,熠熠生辉不失光彩。
她即使是个门外汉,也不难想,这几堆几堆的恐怕都不是凡品。
在初踏进来时,门自动紧合了,两列龙飞凤舞的行书也突兀浮现在了眼前——
“凡入此室,即为有缘,一人一物,不可贪心。”
宿半微:总感觉没什么好事……
天上能掉馅饼?她保持怀疑态度。
望了望那堆罗珍宝,她想了想,转头问身边人:“不卑草是用来做什么用的?”
“锻炼固修丹的材料。”许是知道她不解其意,便又加了一句,“每年乾泽比试魁首可得一颗。”
“……那没了怎么办?”
“剑道精纯者心血一滴,可抵。”仙君淡言。
“谁的?你的啊?”她干涩眨了下眼,“不至于吧……再买吧。”
“不卑草只织锦阁每年有一株。”
看来每年都被乾泽包圆了。
“对不起。”她果断道歉。
鹤凌序敛眸低言:“本是我识人不清,看管不力,怪不得谁。”
她感觉自己被骂了,但是……确实没法反嘴。
密室正中央,银纹雪衣的仙君倏忽阖眼,以一丝剑意探视了阵法不同方位的风水。
极短时间内,他睁开眼提醒道:“去选一物吧,不选的话,出口不会开启。”
宿半微:这破密室还逼人选,感觉更糟糕了呢。
但走一步看一步,她还是走近了点,扒拉扒拉看有什么适合的。
各式匣子胡乱堆一起,上面有写什么什么丸,什么什么剑,她随便拿几个出来看看,发现都不是她想要的。
鹤凌序早已选好,并且收入法簪里了。她随意撇了了一眼,看到是一对镯子,也没用匣子装,似是他随手应付拾起的一样。
没管他等着的惊绝侧影,她蹲着继续扒拉。
直到“擢修丹”三字出现时,她才眼前一亮,把哑黑小木匣给抽了出来。
擢修丹擢修丹,应该就是可以擢升修为的丹药吧。
她打开匣子,望见里面有两颗黑珍珠样的丹药丸子。于是生了点心思,背着他捏起一颗藏起来,把另一颗拨到正中央后,才啪一声盖上。
然后才把它送给了鹤凌序。
“喏,不卑草我没办法再给你弄来一棵了,这个就给你补补心头血吧。”
然而他只兀自垂眼看着她手上的黑木匣,不发一词,也没有要接过的意思。
一双如被神迹抚摸过的眼,由于垂眼而展露似浅似深的双眼皮的褶纹,伴着睫根处视觉连成的乌晕,精细地为肤白细腻的仙君添了抹实质感与值得咂摸的秾艳感。
宿半微对这反应略感错愕,短笑了声后夸张反问:“你不会要拒绝我吧?这是给你的补偿诶!”
搭在下眼睑的鸦羽终被抬起,清磁嗓音里藏着淡淡不解,“你为何执着辟元石?它于你并无多大裨益。”
这其中真正原因自然不能对他道出,她只好随便找了个借口——
“就是想修炼而已,它既然可以开辟经脉,我不过是想尝试一下罢了。”
“你无根骨,并不适合修炼,尤其辟元石还需搭配完膻草,它比不卑草要难寻百倍。”
这话已不是第一次说了……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原因,好好一个仙风道骨的年轻仙君,为了让她及时止损而变得苦口婆心地相劝。
宿半微有些想笑,但还是憋住了,只拽过他的一只手,强硬把匣子往他手上塞,直至塞稳了才撤开。
她站远了点,抬眼望他,试探提问:“那不卑草,就这样抵掉喽?”
不卑草一事,他本就没有怪罪她的意思。
而且不卑草机缘巧合下救了她一命,也已超过它原本的价值了。
但,望向她期待的眼神,他到底如她所愿,轻淡颔首。
*
对着虚空,鹤凌序指尖运气,以破门手势一推而出,眨眼间从一点处晕开,应阵法则开了一扇虚门。
啥也不会宿半微只能怔怔看着,好家伙,没点把式还出不去这藏宝窟。
跟着他屁股后面一脚踏进去,踩稳在泛着凉意的地砖上,她被突如其来的光亮给刺到了眼。
困难地睁开眼睛后,她发现自己好像到了个可能、或许有点不是很友好的地方……
脚下是一片玉白裹镶红纹的地砖,拳头大的浑圆夜明珠被置在殿内柱子的拟兽灯架内。
乌棕的卧榻椅横躺在几层台阶的正上方,上面卧着个丰腴美艳的盛装女子。
旁边半跪着四个衣着稍薄的侍从,两男两女,容貌皆是上佳,却各有千秋。
见上方半卧女子一双眼锁死在了旁边人身上,带有明显的觊觎意味,她马上眼观鼻鼻观心。
死道友不死贫道。他行他先上。
描红眼尾的女人酥懒的声音遥遥传了下来,“何人?来报。”
没及回应,她蹙眉跟了句:“修仙的?”
看起来,神色声音尤带一种厌恶之感。
宿半微瞬间感觉不妙极了,转头看旁边人一副要点头的架势,连忙抢先一拍回道:“不是,我们都是凡人。”
身上还穿着乾泽服饰的鹤凌序,平淡地撇头扫了她一眼。
他知道她察觉出了上方女子对修仙之人的反感,但他也毋需为此畏畏缩缩。
不过,他也没驳了她面就是了。
“凡人?呵。”女子随意摆了摆手,右边一脖挂璎珞项圈的女侍从就从半跪起身,抽出鞭子向他们走来。
挥甩的鞭子直朝粉紫衣衫而来,仙君抬手欲救,却没想垂落的指间一颤,修为像被什么生生禁锢住了,一时连命剑都召唤不出来了。
一个剑修,召唤不出他的命剑,这无疑是恐怖的。
他瞳内一刹间凝重积底,只得动身替她拦住这无妄之灾。
衣袍下摆甩开,他把她拉到手边,待她稳住身形后才放开骨节分明的手。
然而被他安然护住的人此刻可能有苦难言。
她本来站在他左边,鞭子来时都准备要往左急闪了,结果他一把把她拉到了他手边,也就是右边。
就像加速度已经加到了最大,下一刻就可以踩油门冲出去了,结果来个蛮力把着往后拽一样。
关键人还是好心……也只能自己憋着吐血了。
上方女子见此,扶着男侍从的手臂坐了起来,眼神里的兴味取代了厌恶,“长得倒像个修仙的,原来不是啊。怎么,你刚刚不顾鞭子也要拉过她,是和她有私情?”
眼神直白,问得是谁一目了然。
宿半微敏锐察觉到危险讯号,再次插话:“那个……我们是兄妹。”
开玩笑,自己不先定死了身份,先死的保管是她。
被当了兄长的仙君无声扫了她一眼,收回视线后顺势覆睫,对她这种张口即来的捏造既有些惊讶又不感意外。
“兄、妹?”靠坐在丝边软枕上的人拖长了音调,“可是你们长得不像啊~”
“我长得像父亲,他长得像母亲。”
“你兄长倒是生了一副好相貌,这眼啊,跟挂了冰雪的剑一样,恐怕动情起来就如月弯钩一样勾人了。”
看着站在台阶下却脊骨挺肃,风姿不凡的人儿,女子笑了笑,红玛瑙的耳坠子跟着悠悠打颤。
宿半微面不改色地胡扯:“我兄长,确实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好颜色,我们那里的姑娘们没有不喜欢他的。”
边说边悄悄拉住身旁仙君的衣袖,以防他愤怒暴动。
她知道鹤凌序恐怕因为个什么原因不能使他那仙法了,要不然凭借对他以及这里修仙人的了解,刚刚能用术法解决的完全不会上手来拉她。
面临这种类似调戏的冒犯之语,鹤凌序隽致不消冷凌的眉眼沉了下来。要不是因为手边衣袖被人示意性地拽住,他不会如此受辱。况且如今修为被压制,他万般不可连累她。
女子没有浅尝辄止,而是更进一步地问了个更为隐私的问题,“可有尝过情.事啊?”
宿半微头皮一紧,感到身边仙君的手动了动,似是要挣脱她的拖拽,她连忙用力攥紧了点,攥得自己指尖泛白,才勉强把它压了下来。
她提着心扯出个笑脸,回应道:“没有没有,我这个兄长洁身自好,对外面那些女子都敬谢不敏的。”
“他怎么没点回应,都要你来替他说话的吗?”
上座女子身份必然尊贵,一下就变得喜怒无常,须臾内就厉声喝问开来,“是哑巴吗!?”
但宿半微倒没有被怔吓到,这种故意施压的场面她也算身经百战了,也只是内心镇定装作慌张地摇头,“没有没有,他是被阁下的美貌给惊艳了。”
说完又用力拽了拽手里的衣袖角,转头问道:“对吧,兄长?”
别掉链子别掉链子别掉链子。
衣袖角被生猛往下拽的仙君一转首就对上一双暗藏祈求与紧张的清亮眼睛,他就看着她的眼睛,半点没移开。
待她心悸到要转移视线时,他才以一种认命的口吻又似是嗟叹的语气回了她。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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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耍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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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一副清磁嗓音说“是”,见到一介面貌生辉的男子承认自己貌美,上方的女子是肉眼可见的得意,看起来甚是快地阴雨转了晴。
心情突然拐好,也就不吝夸奖,“你这妹妹,倒是嘴巴甜得很。”
“行吧,看在你妹妹的份上,允你休息一番再与我成亲。”
宿半微:?我刚刚是错过什么剧情了吗?
……
“驸马与姑娘,与我前来。”
还处在懵逼中,刚还持鞭而来的侍从就走了下来,伸出手臂给他们带路。
驸马?这么说,他们碰到的还是个公主。
“走啊。”她小声提醒身边面色渐发冷凝的仙君。
跟着出殿门,外面是朗朗白日,看起来就几乎是个正常凡间。
唯一一点不正常的是一排排身着铠甲军装的人,分列在两端,像柱子一样刷刷站着,个个凶神恶煞,看着就很不好惹的样子。
好诡异的现象,她可从来没听说哪个公主会把一群军士放家里驻守的。
宿半微沉默,要不还是把鹤凌序留在这里,自己想办法跑路吧。
将两人带到朱木桌椅朱木门的偏殿,侍从璎珞嘱咐他们:“驸马晚上即要与公主成亲,烦请还勿要多跑。”
哦豁,动作还挺麻溜。
目送侍从走远,宿半微坐下,也没敢吃桌上的糕点茶水,只撑着下巴看似在发呆地想脱身之策。
“此处不同寻常,我的修为被压制,恐仍在芥子秘境内。”
簪发垂带的仙君走近了点,看起来好像是在跟她说话。
她抽神到他身上,见他似是还有话要说,睁大眼睛仰头看他,示意他继续说。
然后,就听到他接着说了一句——
“所以你若逃至别处,比在我身边更易遭受危险。”
瞬间身体僵硬的宿半微装作听不懂,绝不承认她的小心思被点了出来。
……这人还真吃一堑长一智,都会先堵她的路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
目前这任人宰割的处境,除了把鹤凌序卖了还能有更好的出路吗?
“此处必是秘境内妖物因地作祟,我正在寻探压制修为的根源。”
宿半微望着白衣仙君清傲的身影,折不弯的脊骨看起来不是个会轻易作践自己的人。
想来他定不会答应那公主的。
很好,今晚他有没有事不知道,她肯定是要过祭日了。
舔了舔发干的唇瓣,她开始小心翼翼地劝道:“要不你先假意顺从……再慢慢找?”
对上仙君骤转过来的视线,她老实巴交地陈述事实:“你知道的,我们打不过。而且,你就算不从可能都没事,我就不一定了。”
她是一脸诚恳地劝他委身,鹤凌序白玉无瑕的面孔上却是一水的难看。
他眉头蹙而不松,盯上她看了半晌。
“若是钟迟,你也这般?”
“啊?”
宿半微有些发愣,话题竟一下跳到了钟迟身上,她还正准备着劝他的腹稿呢。
“额……应、应该吧。”她猝不及防地结巴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