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芙毫不心虚,“臣妾实话实话怎么了,难不成皇上宠着臣妾,还要再去幸旁的女子?”
“朕是皇帝,朕想幸谁便幸谁,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还敢管着的朕!”
男人落下话头,婉芙就一把将人推开,气闷地往殿里走,头也不回。
皇上和娘娘吵架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宫人们见怪不怪,默默垂着脑袋,等皇上把娘娘哄好。
陈德海觑着皇上难看的脸色,十分知心地给台阶下,“皇上,天这么冷,奴才伺候您进殿吧。”
“多嘴!”李玄胤斥上一句,这才抬起脚步,进了内殿。
内殿里,婉芙坐在妆镜前卸着头上的珠钗,瞧见男人进来,加快了动作,起身就要去到床榻里。李玄胤浓眉拧起,抬手将人拉回来,那女子故意与他置气一般,别着脸蛋不去看他,李玄胤有些无奈,“行了,朕随便说说,还当真了?”
婉芙不悦道:“皇上金口玉言,这次是随便说说,下次就随便做做,臣妾只是一个伺候皇上的奴才,没胆子拦着您。”
李玄胤拨开她垂在颊边的青丝,指腹捏了捏婉芙的耳珠,故意逗她,“朕给你胆子,下次朕再跟你说这种气话,你就在乾坤宫立个牌子,只允朕的泠贵妃入殿。”
他低哄,“可好?”
婉芙绷住了脸蛋,轻哼一声,“皇上就会哄着臣妾,再过几年臣妾老了,不好看了,皇上哪还管那块牌子,定会把臣妾放到眼睛看不到的地方。”
“什么乱七八糟的,后宫里就属你会跟朕胡搅蛮缠。”鼻翼下是女子淡淡的清香,李玄胤钳住女子的下巴,仔仔细细地打量这张漂亮的脸蛋,“朕的泠贵妃要比朕小十一岁,朕只怕贵妃娘娘会嫌弃朕。”
这句贵妃娘娘十足让婉芙红了脸,她嗔恼地看向男人,“皇上敢嫌弃臣妾,臣妾就找几个貌美的小太监贴身伺候着,左右皇上也不在乎!”
李玄胤登时沉了脸色,“江婉芙,朕警告,你敢这么做,朕先扒了那几个太监的皮!”
话落背过身,看也不看那胆大包天的女子。
婉芙吓得身子抖了抖,悄悄扯着男人的衣袖,“皇上生气了?”
李玄胤不理她,一把拂开那只纠缠的小手,婉芙过去从后面抱住男人的腰身,“好嘛,臣妾错了还不成嘛,皇上别生气了。”
李玄胤捏紧了扳指,她敢与太监厮//混,他真忍不住给她几板子。
“臣妾困了,皇上不理臣妾,臣妾就去睡觉了,皇上一人在这生闷气吧。”
说着,婉芙真松了手,就要往里走,李玄胤薄怒着脸,将人扯回来,“你这宫里的太监太多了,朕明日调几个回去。”
婉芙撇嘴,正要反驳,就被男人堵住了唇。
夜幕垂垂,婉芙坐在梨花木红漆大柜上,映着月光,通身布了层雪白的银辉。
李玄胤把串成串的珍珠,一颗一颗地取出来,又送回去,来来回回,慢条斯理,惹得婉芙抽咽不止。
结束后,李玄胤不许婉芙取出那串珍珠,婉芙闻言,哭得泪珠子比哭闹时小来福掉得还多,她闷闷地捶了把男人胸口,“臣妾再也不要理皇上了!”
……
沐浴过,婉芙困倦地躺在床榻里,忽听见外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进,“皇上,萧贵人突然犯了头疾,请皇上过去看看!”
婉芙不耐烦地拧起眉尖,感受到身边男人有所动作,翻过身,窝到李玄胤怀里,娇娇软软地威胁,“病了不请太医找皇上做甚?怕不是在装病,皇上不许过去,皇上今夜敢去就再也不要来昭阳宫了!”
李玄胤听着这女子的胡搅蛮缠,没好气地拍了把她的腰臀,“朕没想过去,是你的珠子硌到朕了。”
婉芙耳根一红,脸蛋埋到引枕里,嘀嘀咕咕,“什么臣妾的珠子,分明是皇上……”
第107章
陈德海只传了这么一回话, 若非萧贵人与其他新入宫的嫔妃不同,这时候刀架在他脖子上,他都不能打扰了皇上贵妃娘娘安寝。
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 贵妃娘娘圣眷愈浓, 就是作天作地,皇上都不会多说一句的不是,如此这般, 谁敢去招惹。今夜他传了话, 只盼着贵妃娘娘大人有大量,莫要记仇才是。
殿外雍和斋的宫人等上许久, 等来陈德海的一句皇上娘娘已经歇了, 既然萧贵人头疾难忍,不如先去传太医。
那小宫女没请到人,害怕主子不悦,又不敢在再去打扰。泠贵妃在后宫如日中天,她没那个胆子过去招惹,思来想去,只得先回了雍和斋。
……
前夜的事儿很快传遍了六宫, 一早在坤宁宫的问安,不免有好事的人挑起了这茬。
婉芙漫不经心地听着那人绘声绘色地描述。
“还是贵妃娘娘得宠,嫔妾等望尘莫及。”
萧贵人即便昨夜头疼得厉害,给皇后的问安照样没落下。闻言, 她脸色微微泛白,先看了眼皇后,又朝婉芙看去, “让贵妃娘娘见笑了,嫔妾打娘胎里落下的头风, 本没想过去打扰皇上与娘娘安寝,是底下那些伺候的奴才自作主张,贵妃娘娘可莫要见怪。”
“本宫有什么好怪罪的?”婉芙挑了挑细眉,惭愧道,“是本宫的不是,昨夜巧了,本宫也身子不舒服,这后宫里,皇上分身乏术,照顾着本宫就顾不上妹妹,妹妹还要见谅才是。”
在座的嫔妃眼瞧着高位那张唇红齿白,媚意如春的脸蛋,哪像生了病的模样。偏生泠贵妃受宠,她们这些下面的嫔妃只能将气往肚子里咽。泠贵妃虽不当初的宁贵妃跋扈,可即便是当初的宁贵妃,也不曾这般霸着皇上,让皇上三天两头地去昭阳宫,不分给旁人半分雨露。
出了坤宁宫,婉芙乘着仪仗去了御花园,正巧遇上温修容牵着顺宁在亭子里玩儿。今儿个温修容告了假,婉芙下了仪仗就朝那一大一小的两人走过去,见温修容嘴唇不见血色,眼底露出担忧,“受了风寒,怎的还带着顺宁出来了。”
温修容抵唇轻咳,温笑道:“劳姐姐关心,都是老毛病了。”
当初小产落水落下的病根,哪是那么容易好利索的。婉芙想到当初,心中生出愧意。
温修容看出来,握住婉芙的手,“泠姐姐帮我良多,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心甘情愿。”
她顿了下,继续道:“有一事,正好说给泠姐姐。”
“泠姐姐当初让我查的刘宝林,有了些眉目。”
温修容叮嘱乳母看好顺宁公主,与婉芙寻了个僻静的地方说话。
刘宝林出身并不高,是七品小官之女,跟在璟嫔身边入宫,皇上御极第二年,开行新政,上到高门贵族,下到九品寒门,无不战战兢兢。
彼时世家盘根错节,把持国中大半官令,兵府,新政一下,皇上以雷霆之势,立即缉拿贪官,处置世族,其中,下面那些小官免不了要遭殃。刘宝林父亲以贪污罪押解上京,判以流放之罪。刘宝林苦苦哀求无果,最终不知为何,不再纠缠这件事,本本分分待在后宫里,多年生出事端。
而今数年过去,谁会把一个小小宝林的事儿挂在心上。
……
蘅芜苑
刘宝林懒懒散散地欣赏着手中的鸳鸯团扇,美虽美矣,放在她这儿却是可惜了,鸳不鸳鸯,她入了这深宫,又能与谁成双对呢?
一只手抚过她的侧脸,刘宝林合起眸子,任由那只手游走在颈边,“皇后竟也真狠得下心,舍得你这般伺候妥帖的奴才。”
“奴才是断了根儿,可主子也别真把奴才当奴才了。”那只手抚过峰峦,入了深谷。
刘宝林呼吸渐急,搭在美人榻边的一双玉足绷紧,随着那只手如上云端。
她平复着呼吸,白了眼擦着指尖水渍的太监,“若非我,你这条命早死了不知多少回了。”
张先礼笑,恭敬地为刘宝林着衣,“奴才如此尽心伺候,宝林主子还不够满意?”
“我要的是这个?”刘宝林扔了肩上披着的中衣,赤身趴到美人榻上,任由张先礼为她捏肩捶背。
“皇上迟迟不给小皇子取名,我猜皇上是有心让小皇子继承那个位子。”
张先礼不置可否,“主子打算如何?”
刘宝林漫不经心地勾了勾唇,“自然是帮我们贵妃娘娘一把,没了大皇子,小皇子就是后宫最尊贵的龙嗣,贵妃娘娘可要好好感谢我。”
张先礼敛下眼,眸中划过一抹冷光。
……
刘宝林那件事没思索出个所以然来,婉芙回了昭阳宫,刚哄着小来福睡着,就听说萧贵人又发了头疾,去乾坤宫请皇上过去看看。
可真是不死心。
婉芙慢条斯理地簪上坠金的步摇,手搭到秋池腕上,站起身,“本宫身为贵妃,怎能不关照关照后宫姐妹?”
秋池笑着附和,“娘娘说的是,萧贵人得知娘娘亲自过去看望,不知道该有多高兴呢!”
昭阳宫的仪仗大摇大摆地去了雍和斋,彼时圣驾刚到不久,婉芙一踏进雍和斋的殿门,就听见萧贵人娇憨的柔声,“扰了皇上处置朝政,都是嫔妾的不是。”
婉芙冷笑,极为招摇地抚了抚发鬓,不徐不疾地入里,“知道打扰了皇上,还去请皇上过来,知情的是心疼萧贵人屡犯旧疾,不知情的,还以为萧贵人为了争宠,故意为之呢!”
李玄胤早听见了这女子进来的动静,本要问她来做什么,一听这些话,脸色顿时黑下来,那女子像是没看到他,和颜悦色地跟萧贵人说话,将他忽视了彻底。
偏这是在雍和斋,他若当着旁人的面训斥了这人,待回去,她得把天作塌了。
李玄胤忍了又忍,终究没忍住,一把将人拉起来,“朕这么大个人站在这,你没看见?”
婉芙似是才看到男人一般,惊讶地睁圆了眸子,“皇上怎么在这?臣妾记得半个时辰前臣妾去乾坤宫请您,您可是借着政务繁忙的由头将臣妾的打发了!”
李玄胤拧了拧眉,他怎么不记得这事,这女子自打有了福儿,一向懒得去乾坤宫,今儿什么时候来找过他。
思虑不得结果,李玄胤瞥到那女子憋笑的神色,脸色铁青,登时大怒,“江婉芙,你敢诓朕!”
“皇上!”婉芙忙抱住男人的手臂,“皇上小些声,萧妹妹头还疼着呢!”
李玄胤被这女子气得突突直跳,更气自己竟还要顾忌她的脸面,轻拿轻放,捏紧了臂上那只小手,低声威胁:“看今夜朕怎么收拾你!”
婉芙脖颈一凉,这才感受到害怕,可惜已经完了。她脸上又羞又恼,被男人一把抓去了身后。
这番情形落在萧贵人眼中,她头仿佛愈加疼得厉害。都说泠贵妃受宠,她这才知道,为何宫中的嫔妃都如此嫉妒这个女子,原来皇上待她,确实与待旁人不一样。
太医早已诊过脉象,可皇上和贵妃娘娘尚在亲昵,他哪敢说话,待那边没了动静,他才上前,斟酌开口,“皇上,臣已经为贵人主子施针,但贵人主子仍旧头疼难忍,臣怀疑,主子是中了毒。”
“中毒?”听说主子是中了毒,云柔着急得瞪大了眼,扑通跪下身,“皇上,怕不是有人要对主子不轨,求皇上为主子做主啊!”
李玄胤捻了捻扳指,凝起脸色,“可查清,是中了何毒?”
太医顿了下,开口,“昨夜臣已经查看过贵人主子的吃食,并无问题,而且从脉象来看,此毒毒性并不剧烈,只能使贵人主子身子虚弱,并不能多做什么。是以,臣也不知……”
他也看不出,这毒厉害在哪。
婉芙眉心微蹙,“太医既然检查过萧贵人的吃食,可看过了她的日常用度?”
萧贵人眸色忽闪,微不可查地看了眼婉芙。
太医恍然,立即请命去检查萧贵人的用度。或许那毒并非是入口之物,是他疏忽狭隘,险些犯了大错!
又一阵头晕生出,萧贵人抵着额角,顺势倚靠到站在床榻边的李玄胤怀里,她虚弱无力道:“皇上,嫔妾难受。”
李玄胤站着没动,甚至没伸手去扶几欲要摔下床榻的女子,他转着扳指,掀起眼皮不动声色地去打量一眼后面的婉芙,见那女子一心看着太医的动作,根本没注意到这,几乎要被气笑了,合着她这么大张旗鼓地过来,都是做给他看的,他去看谁,她半点都不在乎!
男人脸色黑如锅底,他招手换来云柔,“扶着你们主子。”
半刻钟过去,太医捧着一瓶梅花到李玄胤面前,“皇上,是这瓶梅花上被人喷洒了沉凝香,才致使贵人主子头疾加重。”
他继续道:“沉凝香本是避孕之香,或许是贵人主子有头风旧疾,嗅到这香味感到不适,才提前有所察觉。不然时日已久,主子闻多了香气,便是再难有孕。”
谁不知新妃入宫后,最受宠的就是萧贵人,后宫里竟敢有人用这般明目张胆的手段,真是胆大妄为。
太医这话一落,萧贵人眼色下意识地朝婉芙看去,连带云柔,也怀疑地看了婉芙一眼。
婉芙脸上无所谓,脏水泼得多了,她倒也不在乎。
李玄胤叫来陈德海,“此事交由慎刑司,必要给朕查个水落石出。”
出了雍和斋,婉芙没上自己的仪仗,跟着李玄胤上了銮舆。帝王的銮舆要比贵妃仪仗宽敞舒服,婉芙懒洋洋地窝到男人怀里,猫似的假寐。
她想到萧贵人看自己那个眼神,瞄了眼男人,“萧贵人怀疑臣妾,皇上就不怀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