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的产品投入巨大,绝对不能折戟沉沙。
可公司找了那个主管几次都联系不上他,像是故意失联,显然,这很可能是早有预谋。
许心瞳却意外在一个商场偶遇了他,这可能是上天给她的机会,她当然不会傻到跟他去聊,给他脱身的机会。她第一时间扯了个由头报了警,拖住他,然后才通过经理去通知大老板高燕。
“怎么想到报警的?”事后,高燕笑着问她,“你这由头可站不住脚跟,不怕被拘留起来?”
“怕他逃跑,我当时穿着高跟鞋,肯定跟不上他,跑肯定也跑不过他,只能先想办法抓住他再说。我又没有您的联系方式,回公司又找其他领导的话,肯定要耽搁不少时间。”
其实这方法不算高明,但是很有胆识。
高燕很欣赏她,提拔她做了市场部的总监,经常带着她出差。
高燕是港资背景,这家小公司只是她在这边试水的,她本人经常往返港内两地,人脉通达,手里有多少资源资产公司里没人清楚。
她很喜欢请人喝茶,许心瞳会说话,长得漂亮,就喜欢带着她。
跟着高燕,确实让她学会了很多,尤其是为人处世方面。
把手里的工作处理完后,许心瞳终于得了两日空闲。
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她打了电话给徐慕梅。
电话响了两声,徐慕梅在对面接起:“怎么想到给我打电话了?”
许心瞳开门见山:“妈,我有话问你,约个时间聊一聊吧。”
她的声音简短有力,清越镇定,跟往常大不一样。
徐慕梅在那边静了会儿,似乎也料到了什么,简单地说了一声“好”。
会面时间在两日后,海淀那边街角的一家咖啡厅二楼。
徐慕梅到的时候,许心瞳已经坐在了那边。她穿一件米色的衬衫,样式很简单大方,一步裙紧紧裹着半截纤腰,正捏一枚银匙懒懒地搅拌着杯里的咖啡,侧面望去极为曼妙韵味。
有段时间没见,她清减了很多,脸蛋也瘦了,婴儿肥消退,露出尖尖的下巴。
人也变得安静了,像个小淑女。
徐慕梅走过去,将爱马仕包包随手搁到了桌面上。
许心瞳瞥一眼:“傍上大款了,爱马仕都用上了?”
徐慕梅喝一口茶润了润嗓子,才开口:“什么叫‘傍大款’?你妈需要傍大款?我花的都是我自己挣的钱。我做这么多年生意,难道连个包包都买不起?”
“量力而行,就咱家的家底,买个两三万的算了,花个十几几十万买包,你也下得去手?”
“你现在是教育起我来了?”
“不敢不敢,从来只有您老训斥我的份儿。”
一段时间没见,话匣子一打开那种生疏感也就荡然无存了。
只是,许心瞳心里有事,始终有芥蒂。
“有话就直说吧,不用拐弯抹角的。”徐慕梅说。
许心瞳脸上的笑容退了些,抬头,眸光安静地望着她。
她的神色有些复杂,徐慕梅几乎没有见她用这种目光看着自己,心里也不免咯噔。
许心瞳深呼吸,平复了一下情绪,说:“周振远是不是我亲生父亲?”
徐慕梅握勺子的手抖了一下。
有几滴咖啡液不慎溅到桌面上,她忙抽了纸巾盖住。
不用再问了,她的反应已经说明了问题。
虽然早就有所猜测,许心瞳还是有种胸闷气短的感觉,她不说话了。
过一会儿,才又开口,“你是跟我爸结婚的时候就跟他搞在一起……”
“不是。”徐慕梅打断她,皱了下眉,“周振远没老婆,他老婆早跟他离婚去国外了。我跟你爸结婚的时候就怀了你了,你爸也知道的。周振远不能娶我,我才跟你爸结婚的,我不能让你一出生就没爸爸。”
许心瞳简直没有话说了。
搞半天,她爸就是个接盘侠?偏偏他还心甘情愿当这个接盘侠。
许心瞳胸口堵得慌,更烦周振远了,连带着对徐慕梅也没了好脸色。
不过经过这么多事了,她也不会像以前那么幼稚了。
她抓了自己的手包,起身要去付咖啡钱。
徐慕梅叫住她:“瞳瞳。”
许心瞳回身:“你还有什么事儿吗?”
可能是心虚,徐慕梅女士难得没有像以前一样在她面前盛气凌人的,而是苦笑:“成年人的世界不是你想的那样,非黑即白。我跟你爸,还有周振远……过去的恩恩怨怨我也不想提了,我也有错,这我不否认。不过瞳瞳,你跟周振远的事情,你别迁怒到傅闻舟身上,他是真的喜欢你的。”
“他找你当说客了?”许心瞳皱眉。
她私心里觉得傅闻舟不会干这种掉价的事。
果然,徐慕梅摇头:“没,我猜的。”
她这么直截了当地来找自己,肯定是知道周振远的事情了。
傅闻舟和周振远的关系,她也知道一些,难保许心瞳知道以后不会迁怒到傅闻舟身上。
“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好的,你照顾好自己吧,我看你脸色不太好。”许心瞳在心里叹了口气,转身时说。
出门时,她抬头望了一眼耀目的蓝天,不知何时,头顶蒙了一层灰蒙蒙的雾霾。
北京的五月,天气似乎也不怎么好。
她收回目光,心里沉甸甸的,老半晌都没动。
第35章 熟了吗
公司的规模虽然不大, 效率和能动性很高,运营更是井井有条。
尤其知道高燕的背景后,许心瞳更是放了一万个心。
她不得不承认, 背靠大树好乘凉,这话搁哪儿都是常理。随着这段时间的工作加深, 她多少也体会到了人脉和背景的重要性, 上头无人寸步难行,干什么都如逆水行舟。
只是,理解归理解,情感上又是另一码事, 于她个人而言, 有些事儿总是有根刺扎在心里。
随着时间推移, 那种痛感似乎已经被逐渐冲淡,但偶尔想起来, 还是有些硌得慌。
工作的时候, 她偶尔也会关注到誉恒。
作为业内的龙头企业, 关于誉恒的报道从来不会少。
五一前, 业内又爆出关于誉恒的重磅消息,之前一直与科达竞争的两家公司其实早被誉恒收购,是由誉恒和中宸联合控股的。这一消息,不亚于在业内掀起了轩然大波。
誉恒的股票连续多日涨停,一时风头无两。
她随手翻了翻手机上关于营销号的报道, 没找到什么关于傅闻舟的消息,也没了兴致,关了。
他这个人, 很注重自己的个人隐私,团队又厉害, 很少有营销号敢胡乱报道他。
加上也不是什么有娱乐价值的人物,这也正常。
不过,许心瞳料想他这段时间应该也是春风得意得很。
想起分开前他那副落寞不舍的样子,又瞥到新闻上关于誉恒的种种风光事迹,许心瞳撇了撇嘴,都觉得自己的记忆可能是出现偏差了。
人就是这么奇怪。
他上赶着要黏着你的时候,你嫌烦,他真的不闻不问了,心里又堵得慌,有种微妙的失落。
她暗叹一口气,失笑,不去想了。
回到家里时已经是晚上7点了,梁思思一脸菜色地躺在沙发里。
听到动静,她一个鲤鱼打挺翻起来:“瞳瞳你总算回来了,快点给我做饭!我好饿啊――”
许心瞳难以置信她为了等自己回来做饭,就这么躺在那边不动。
“饿了你不能自己下碗面吗?别跟我说你面都不会下。”
“我懒。”她理直气壮,表情却苦哈哈的。
许心瞳无语,去给她煮面了。
锅里的水逐渐烧开,她有条不紊地往里倒入面条,敲下鸡蛋,等煮得差不多了,又扔进去几片切好的大白菜叶。
梁思思揉着肚子坐在餐厅里望着她,目光一瞬不瞬的:“瞳瞳,你现在好有母性光辉哦。”
许心瞳没好气:“就因为我每天给你做吃的?”
“那倒也不是。”梁思思多看了她一眼。
侧面望去的许心瞳蜂腰长腿,身姿曼妙,一头长发用鲨鱼夹别在脑后,额前几绺弯弯地顺着脸颊的曲线往下垂落,眉眼柔婉、安静……虽然是在笑,但就是跟以前不一样了。
梁思思莫名就有点心酸:“要不明天我们出去吃吧,老让你煮东西给我吃,我真挺不好意思的。”
许心瞳以前根本不会照顾人吧。
“你算了吧,出去吃一两顿还行,天天出去吃?”她把面端过来,放到她面前,“吃吧。”
梁思思很快屈服了,吃得不亦乐乎:“说起来,你厨艺……确实精进不少。”
许心瞳笑了笑,给自己削了个苹果。
“你不吃吗瞳瞳?这么瘦了还减肥?”梁思思说。
“没,就是不太想吃,没什么胃口。”许心瞳咬一口苹果,用空出的另一只手去刷手机。
朋友圈很干净,她这才想起来自己有段时间没发了。
手往下拉,之前发的一些动态跃入眼帘。
无非是一些自拍,今天出去吃喝了,或者路上遇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庞杂而无趣。
看似很多,实则千篇一律。
她看着这些消息,很难想象当时傅闻舟是用什么眼光看待这些的。
她自己看着都觉得好笑,不觉提了一下唇角。
正要关掉,她撤回去时却发现傅闻舟竟然发了朋友圈。
许心瞳好奇之下点了进去。
他发的动态很简单,是一张办公室的照片。
不是誉恒这边的办公室,那间办公室她之前去过,装潢和这间不太一样。
照片上看,空间很大,用细木条作了隔断,多了几分古色古香的韵味,显得不那么现代商业化十足。
偌大的办公桌上孤零零地搁着一杯美式咖啡。
配的文字也很简单:出差,开了一上午会,休息一下。
这一切看着都很普通简单,像只是随手一拍发的。
唯有装着咖啡的那只杯子不一般,那是一只淡粉色和白色相间的卡通猫咪杯子,是他们之前逛商场的时候她非要给他买的,本意是为了作弄他。
她当时还挂在他手臂上撒娇说:“傅总,傅总,敢不敢在开会的时候用这只杯子?”
“有什么不敢的?”
“那你用,用了拍照给我看看。”
“用了有什么奖励吗?”
遥远而琐碎的记忆猝不及防地灌入脑海里,让她有了片刻的恍惚。
她捏着手机,心情复杂。
“在看什么?”冷不防梁思思凑过来,脑袋往她身前凑。
她来不及关掉屏幕,被她看到了。
梁思思惊讶地张大嘴巴:“傅Boss居然用这么幼稚的杯子?”
许心瞳黑着脸关了,不咸不淡:“那是我买的。”
梁思思:“真爱呀――”
许心瞳都笑了:“用一只杯子,就是真爱了?”
梁思思忽然一改之前玩世不恭的样子,笑得有些意味深长:“一只杯子当然算不上什么真爱,但要看用杯子的人,还有为什么要用这只杯子。我问你,傅Boss平时发朋友圈吗?”
许心瞳摇头:“他大半年都不见得发一条。”
说完也沉默了。
再看手机上的这一条动态,忽然就觉得充满了别样的意味。
傅闻舟不可能无缘无故做无聊的事情,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有原因的。
许心瞳强迫自己不去看,心情才平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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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节,傅闻舟抽空回了趟大院,在那边吃了一顿饭。
主要是为了见老人家,还有几个发小。
饭吃完他后脚就离开了,独自一人开着车在长安街上兜了一圈,后来又开去后海,沿途都是熙攘热闹的人群,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却让人有种难以融入的感觉。
他冷眼旁观,将车停下来抽了一根烟,冷风灌进车里,也填满胸腔,让人的呼吸都有些闷涩的疼痛。
这样漫无目的实在无趣,后来还是回到了住处。
偌大的屋子空荡荡的,一点人气儿都没有。
整面的落地窗外,灯火璀璨,行人如织,唯有室内安安静静、空旷寂寥。
傅闻舟站在窗边朝外面望去,忽然想起许心瞳很喜欢趴在这里望着窗外发呆,一看就是很久。
他问她在看什么,她神秘地回头对他笑笑,就是不说话,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就那样望着他,好像能望入他心里。
她脑子里总有很多莫名其妙的奇思妙想,又爱撒娇又黏人。
他工作的时候,她有时候也要捣乱,纤柔的手臂从后面抱着他,把脑袋搁在他颈窝里,摇一摇,又晃一晃,说:“文件有什么好看的呀?傅先生,看看我,我胸口好痛,您给揉一揉呗。”
他搁了钢笔,回头凉凉觑她:“胸口痛就去医院,我又不是医生,还能帮你看病吗?”
知道他是故作姿态,她仍是笑着,抓着他的手往胸前放,声音娇滴滴的,又低下去:“你不摸一摸,怎么知道没用呢……”
他伸手要去抱她,却摸到了一团空气。
定睛一看,哪有什么人,不过是臆想罢了。
他自嘲一笑,摇摇头,扯松领带去到洗手间洗漱。
侯应祁的电话这时候打进来。
傅闻舟一只手拿着牙刷,拿空着的另一只手接通,言简意赅:“有事就说。”
“心情不好?”他还在那边笑。
“没事儿我挂了。”
“别啊,一块儿出来吃个饭。”
“吃过了。”
“那陪我吃。”
几分钟后,侯应祁乘电梯上来,在门口踢掉了鞋子:“拿双拖鞋给我啊。”
“鞋柜不在那?您老伸手就能够到。是没手吗?还是没眼睛,瞧不见?”傅闻舟靠入沙发里,架起腿。
侯应祁也不生气,猫着腰凑过来,盯着他脸研究似的盯了老半晌:“怎么回事儿?火气这么大?”
傅闻舟懒得搭理他,直接开始闭目养神。
面上是冷冰冰的,只是,认识这么多年,侯应祁不难看出他的不得劲。
盯着他看了会儿,他忽然说:“你这样真像被抛弃的深闺怨夫。”
傅闻舟:“不会说话就把嘴巴闭上。”
“这就恼羞成怒了?你平时可不是这样的。修养定力都去哪儿了?”侯应祁哈哈一笑,在旁边挑了个位置坐了,“真这么想就去低个头认个错,凭你这张脸来个苦肉计还怕追不回人吗?”
傅闻舟没说话,神色冷漠。
侯应祁站起来,拍拍他:“走吧,别老一个人闷家里,没病都闷出病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