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罪状是程玉璋的主意,也是程玉璋代笔,江春月同意这么办,毕竟她来说这件事,一定会跟江政禹吵起来。
而且,程玉璋这厮奸诈之外,才学文采绝对是数一数二的。
做砚台的时候,她还听顾总兵与旁人谈事,说起有他们方的人私下里偷偷临摹鉴赏程玉璋的文章,被他狠狠训了一顿。
这次,她不信江政禹还能包庇王氏。
——
随州城外,两行车队恰逢相遇,两边下人交换名帖,才知是旧时。
晋阳王命车队停止,亲自下了马车,与对方相见。
紧跟着晋阳王后一辆豪华精致的马车微微掀起一角,里面的人向外看着,耳边是王府丫鬟的介绍。
“郡主,这是王爷的旧时,井大人,您小时候,井大人还送您拨浪鼓,逗过您呢。”
“井大人?我怎地一点印象也没有了。”被称为郡主的女子扶额,头上的步摇微动,华贵美丽。
“郡主丢失了这么久,怎么可能还记得小时候的事。”
“也是。”
“郡主,我们马上就到随州,一个比较小的州郡。”
女子勾起红唇,笑了笑,她望着随州的城门,心情起伏波动。
随州,她回来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8-23 23:12:46~2023-08-25 00:10: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不念 6瓶;养生小咸鱼、初阳十九、三石弟弟对象、不爱小王子的狐狸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0章
◎你只要答应往后不离开我◎
今夜的江府灯火通明, 下人都被喊起来待命,领了任务的则在匆忙奔顾。
向江政禹汇报的声音一个接一个。
“老爷,在夫人博古架的坛子里发现了这个。”
“老爷, 在夫人床底下,发现了燃香, 里面也含这种粉末。”
“老爷, 那接生婆招了,这是她的供词。”
“老爷, 夫人的丫鬟,喜桃招了。”
“……”
一夜之间, 江政禹头发几乎全白。
他不敢相信, 王氏竟然在他眼皮子底下做下这么多恶行,他更无法宽恕自己, 是他间接害死了青红。
那是他的糟糠妻, 不嫌弃他穷苦, 一心扶持他的妻子, 他没让她享了什么福, 还被他纳进来的妾室害死。
江政禹双手抱头, 手握成拳头,狠狠砸向自己, 悔恨不已。
“青红, 是我对不起你, 我罪该万死。”
他怎么会变成这样,江政禹悔的肠子都青了, 可早就人去楼空, 斯人已逝。
王氏没想到只一个夜晚, 自己的境遇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用了十多年的药粉被发现了。
连当初害冯氏的事也被扒了出来, 看到那牙都掉了的老接生婆带着江政禹指认她时,她整个人都傻掉,无法接受这突如其来的巨变。
昨日她还是被江政禹宠爱的江府夫人,今日,她如何就再次被关到冷月榭,成了阶下囚。
她苍白着脸,无措的抱着肚子坐在角落。
银色的月光从门口上方倾泻,王氏思来想去:一定是江春月那个贱丫头搞的鬼!她刚回来,自己就落得这般。
她对她恨到牙痒,恨不得饮她血,啖她肉。
都怪她,次次破坏她的计划,害了她的澜姐儿,如今还要害她腹中的儿子。
王氏逐渐变得抓狂,她拼命拍打门窗,嘶哑着声音大喊大叫,外面却无人应答。
直到外面传来脚步声,她大喜,喊道;“夫君,夫君是不是你,夫君快让我出去!都是江春月那个丫头害我,我什么都没做。”
伴随着铁链落下的声音,大门“哐当”一声被打开。
王氏如愿见到了江政禹,她扑过去,想抱住他,被他两边的侍卫粗鲁的按住。
王氏满眼泪水,不可思议的望着他。
江政禹站在门口,目光极其冰冷的俯视她,说出的话如同利剑,扎在她的心口。
“王氏,你害本官妻子,还给本官下药,如今人赃并获,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王氏被按在地上,肚子硌在地上不平的凸起处,疼的她满头大汗,哭喊道:“夫君,妾身冤枉,妾身还怀着夫君的孩子,即便是妾身有错,可这个孩子是无辜的啊。”
江政禹内心闪过烦躁,只要一想到王氏对自己下药,想到她害死青红,这个无辜的孩子,只要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他厌恶至极。
“孩子?王氏,你还是执迷不悟,本官对你,从未有情,孩子又如何,来人,端落子汤来。”
江政禹从未这般狠过,跟在他身边多年的刘岳也未曾见过他这样。
刘岳与李值对望一眼,眼神交流,顷刻两人上前,跪在江政禹面前,抱拳求道。
“老爷,王氏有错,但孩子无辜。”
“老爷,请三思啊。”
江政禹闭了闭眼睛,喉结上下滑动了下,甩袖跨出门槛:“王氏品行不端,害死先夫人,本官今日休之,从今之后,再无瓜葛,其子是死是活,与江府无关,江政禹在此立誓,绝不认回王氏之子,无论男女。”
说罢,他拿出一封休书,向后摔在地上,大步离去,不给王氏任何辩解的机会。
府兵将王氏捉拿,给她戴上脚铐,丝毫不怜惜的又推搡又拉扯的带着她出去。
王氏身心俱疲,疼痛交织,大声哭喊,还没迈出门槛,就两眼一闭,晕了过去。
府兵看向刘岳,不知所措。
刘岳叹口气,只道:“带走吧。”
冷月榭的不远处,江春月远观发生的一切,十四年的仇恨,她终于为母亲报了。
可这又如何,她母亲终究是不在了。
两行清泪顺着她的脸蛋流下,她无声哭泣,忽而身后一暖,一件玄色阔袖大氅披在了她肩上。
是程玉璋。
他为她披完衣裳后,双手并未离开,轻搭着她的肩膀,似在拥抱,江春月扭身向前,脱开他的触碰,头也没回,带着女婢离开这里。
深夜逼近黎明的时刻,江府也逐渐安静下来,程玉璋站在江春月离开的地方,身形孤寂,清冷如月。
这一晚的未眠人有许多。
直到天亮,江春月才眯了一会,睡眠尚浅时,又被外面路过的一群仆人说话声吵醒。
她睁开眼睛,心情却很好,一想到昨日大仇得报,她的心情就无比舒畅。
恰好琪清处理好竹溪的事情也回来了,其余四人回了她随州的宅院。
琪清得知王氏的事,同样喜极而泣,当场跪在堂屋门口,向着西方的位置磕了几个头,告慰先夫人的灵位。
吃早膳时江春月才见到程玉璋,他仍穿着昨日那身衣裳,将罩衣给了自己,他只单薄一身,从外头进来,身形萧索。
他紧皱着眉头,满脸疲惫,眼底泛着淡青,行走匆匆,左右巡视,像是在迫切找人。
江春月正捧着一只玲珑剔透的水晶包吃,转头看到程玉璋从外面进来,她一口还没咽下去,突然那人就跨了几步进来,不顾还有许多女婢在场,一把将她紧紧抱住。
江春月大惊,水晶包在他们两人之间被挤扁。
“我的包子……欸!?”
程玉璋似乎还不觉满足,直接伸手勾住她的腰,将人整个抱了起来,单手托着她的臀,像抱小孩子一样。
然后他如同癫狂,魔怔般的念叨她的名字。
他声音很轻,还带着微微的颤音,她听不清楚,只听到他似有似无说了句什么“还在的”,什么还在?
侍餐的琪清见状,眼不敢抬,招呼其余婢女,退了出去,还不忘给他们关上门。
程玉璋仿佛要把她揉进身体里去,紧的江春月呼吸困难,水晶包的惨样她都不敢想象。
“程玉璋,你疯了!”
她才发现他身上又凉又湿,不禁猜测他昨晚是不是自她走后,在外面站了一晚上,但又觉正常人干不出这事。
程玉璋像是没听见,低着头埋在她脖颈里用力蹭着,呼吸急促,轻声念着她名字。
“放开我,勒死了。”江春月感觉呼吸困难,小脸憋红。
程玉璋这才松开她一些,抬起头来。
江春月伸手用力拍打他,“快放我下来,你这个疯子!”
程玉璋毫不在意她又掐又打,居然还对着她笑了。
江春月惊愕,停止打他,伸出五指在他面前晃了晃,“程玉璋?你莫非傻了?”
程玉璋仍只笑,嘴角上扬着,笑的很灿烂,看得出他是真开心了。
江春月计上心头,打着商量提道:“你真傻了,那我们和离?”
程玉璋笑着的嘴角立马下拉,恢复常态,目光沉沉:“不行。”
江春月冷哼一声,原来没傻。
江春月伸手掐上他腰上的肉,硬邦邦的,掐都不好掐。
程玉璋毫不在意,他甚是沉重道:“春月,你只要答应往后不离开我,我什么都答应你。”
他说的太过突然,江春月张嘴惊了一瞬,“什么都答应我?”
“对。”程玉璋目光似乎不再那么死气沉沉,灼灼生辉。
江春月好像不记得他这样过。
“那我们先和离了,然后我不离开你?”
“……”
程玉璋梗了一下,“不许钻空子。”
“那现在松开我?”
程玉璋即刻松开她,水晶包已经露出馅,沾的两人满身。
江春月的柳眉立马拧成麻花,嫌弃的揪了揪身前的衣裳:“我这可是新做的,上好的料子,渍成这样,怕洗不出来了,你赔我!”
程玉璋窘迫的站了一会,忽然伸手在身上掏了掏,拿出一个荷包来,那荷包还是她在路边十文钱买的,如今都磨的卷了边,破旧不堪。
荷包鼓鼓囊囊的,她拿过来打开,看到里面满满当当的金银,目光瞬间就亮了。
好多钱!
现在只有钱让她开心。
“有些是朝廷给的,有些是赏的。”
江春月毫不客气的收下这些,她能怎么办呢,这人甩又甩不掉,她又没法用前世的事来骂他。
她还挺喜欢程玉璋目前逆来顺受的样子。
江春月抱着拿包钱,咧嘴笑了笑,去换衣裳了。
程玉璋在她走后,脸上的淡笑慢慢消失,一直紧张慌乱的心这才安稳。
没事,皎皎没事,她还活着。
可他为何做了那般不吉利的梦,竟然梦到皎皎死了。
联系自己之前曾做的那个预知梦,程玉璋心情沉重。
江政禹还沉浸在亡妻惨死的哀恸中时,接到下人来报,说晋阳王来访。
江政禹吃惊不已,晋阳王是皇帝的同母弟弟,兄弟两人关系极好,是唯一一个被皇帝留在京城常住的王爷。
他怎么无缘无故的来他这随州小城,可能是他路过这里,随便看看,亦或是奔着程玉璋来的。。
江政禹将消息传到子女那里,要他们也一起准备。
江春月听到晋阳王时,微微惊讶。
这位王爷她前世是听说过的,本来这些大人物并不在她的关注队列之中,缘由是发生在他身上一件趣事。
晋阳王与王妃曾孕有一女,长至三岁,聪明可爱,深得王爷夫妇二人喜欢,早早给她请封了霖念郡主的封号。晋阳王被招入京城后,王妃携幼女入京,路遇歹徒,掳走了王妃与小郡主,所带侍卫奋力拼杀,也只救回了王妃,小郡主自此失踪,十多年后,意外寻回,成就一件美事。
她记得这事是发生在她进京后一两年后。
晋阳王夫妇一直在找这个女儿,直到前段时间,这个失踪已久的女儿,意外找到了。
几个特征极其相似,连生辰八字也都记得十分清楚,等她说出当年遇贼的事后,晋阳王夫妇即刻认定此女就是他们走丢的女儿。
恰逢幼女及笄礼,在办完这事之后,幼女提出要去看看养母,晋阳王一口应下,并向皇上请示,亲自携幼女来随州感谢。
晋阳王换乘马匹,行至女儿的马车旁,声音浑厚,却刻意放的很柔和。
“毓儿,江府到了,你马上就可以见到你养母了。”
马车内的女子身着华服,层层叠叠,高贵又美丽,头上的珠翠哪个都价值连城,就连马车内壁都贴了金饰。
这些都是江听澜从未享受过的。
她慵懒的倚靠在身后婢女怀里,任凭她们帮她揉腿揉肩膀。
她如今想想自己刚到京城时有多惨,如今就有多好。
借着那梦境,她想到自己曾听说过这位王爷遗珠归还的事,她就想,若是王爷丢失的女儿是自己该多好。
梦中,她似乎与那位遗珠交好,她的许多事情她都知道,名字,怎么丢失的,生辰,关于家人浅薄的记忆……
那遗珠将她当成知己一般,无所不向她吐露。
有了这些,她何愁当不上王爷的遗珠呢。
她也想尝尝当郡主的感觉,不要像梦里一般,只唯唯诺诺的点头,不敢言语的样子,她才不要。
反正那真郡主已经当过一次了,这次换她来当,也没有什么。
听到外面王爷的声音,江听澜并没起来,声音却得体,这都要感谢王氏对她高标准的栽培,那些教习礼仪的嬷嬷没白请。
“多谢父亲千里迢迢带女儿过来。”
晋阳王叹口气:“何必跟父亲这般见外,说什么谢不谢的,你是父亲遗失的明珠,天可怜见,让你回到父亲身边来,就是要星星父亲也给你摘。”
马车停下,晋阳王高高骑在马上,看着在府门口迎接的江府上下。
他下马,迈着威仪的四方步登上台阶,身长八尺,美髯方脸,器宇轩昂,贵气逼人。
强大的威压连后边的江春月都感受到了。
她现在满脑子疑惑,晋阳王来干嘛?他那遗珠找到了?
“江大人,多有打扰。江大人照顾本王女儿多年,所以本王亲自登门拜访,以示感谢。”
江政禹听得满脑子疑问,不明所以,这江府哪来的王爷女儿。
他又不敢问,只唯唯上前,跟在后面。
没一会儿,后面那辆豪华马车上就被搀扶下一位贵女,江春月起初先看到她繁复华丽的裙摆,直到她身边的婢女离开,露出她的脸,江春月才震惊在原地。
竟然是江听澜!
怎么会是她!
“这是本王幼女朱毓,当年王妃遇难,误丢失了她,幸好这些年遇上了你,养她在江府,本王是来专程来谢你的。”
江政禹也看到了江听澜。